妈妈在电话那头声音一下大了起来:画画,你这是怎么说的?我还不是为你们好? 第二个阴谋:你爱上我,只是为了靠近她? 我问画画:你说你妈妈希望你离婚是什么意思? 画画摇摇头说:是我气昏了头才会跟妈说这样的话,后来我也跟她道歉了。 我觉得这个事儿没有那么简单,就坚持问:你很久没有和妈妈联系了。 画画:是啊。 我说:听你之前的叙述,好像和妈妈挺亲密的啊?为什么和妈妈联系这么少了呢? 画画不吭声。 我觉得这里很蹊跷。如果你咨询久了,就会发现那些看上去很蹊跷的地方,往往都是通往真相的入口。 我说:你沉默了下来,好像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画画说:我也不知道。 我说:什么时候和妈妈的关系淡下来的? 画画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现在还是想谈我和我老公的关系。 我知道,是我心急了,虽然这是个关键点,但她现在当务之急是和老公的关系。 画画说:我告诉我妈,谈离婚,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没有中间人,我和他面对面解决问题。 妈妈在那边说:那你跟她说吧。 电话那头传来阿宏的声音:「画画,我想告诉你,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画画看着我说:你能想象吗?自己的亲妈和自己的丈夫,一起欺骗了你,整整三天,音信皆无!这就是你的亲妈啊! 我什么都没说,把电话摔了,然后冲向阳台,正要跳下去,忽然被那个抱抱熊绊倒了,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等睁眼醒来,已经在医院了。 阿宏和妈妈站在画画面前,她用尽力气大喊:你们给我滚出去! 我说:所以,他们把你送到我这里? 画画点点头:阿宏要在心理咨询师面前,和我谈离婚。 我说:你同意? 画画冷笑:是的。我想把一切「挑明了」。 阿宏进来了,果然是个让人赏心悦目的男人,尤其是在他开口说话的时候,温润的男中音,就算是废话,让人听着也像是乐曲。 他开门见山:我要离婚。 我说:是因为她发现了你的秘密? 他笑了:也可以这么说。但其实一直以来我希望她看我的手机,好像我在等着她结束这一切。 我说:你等了多久了? 他说:等了将近 12 年,从结婚后的第 3 年,我就不想和她在一起了。 画画睁大了眼睛,声音发颤:你说什么? 我说:第 3 年发生了什么? 阿宏耸耸肩:没什么。就是一种感觉,感情这东西你是无法把握的。 我说:也是从第三年开始,你们没有了性生活? 阿宏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画画眼泪慢慢地流下来:我知道为什么了。结婚第三年,我让我妈妈搬走了。 然后画画看着阿宏冷笑说:原来如此。你其实喜欢的是我妈妈是吗?我妈妈搬走了,你就发现了,其实你爱的,根本不是我?你喜欢玩那些性虐游戏,其实都是假的,都是骗你自己玩的?是啊,你怎么能告诉我,其实你喜欢的是我妈,也几乎是你的妈?你太变态了!简直让我作呕! 阿宏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要胡说八道好吗? 画画哭道:卢老师,你知道吗?为什么我要我妈离开?因为有一次我出差,提前回来,看到他跪在我妈妈面前,把头枕在她的大腿上哭泣!这太恶心了! 阿宏大吼一声:够了!我没法爱你,因为你连亲妈都能赶出去,你连这么恶心的事儿都能想出来,你得有多阴暗,多恐怖? 他求助式地看着我说:卢老师,画画妈妈,从小抚养我长大,其实就相当于我的亲妈,那天,我和妈妈谈起我的童年,我特别感动,就把头枕在她腿上,就像是小孩子一样依恋她而已,她呢?冲进来就打了她妈一个嘴巴,骂她那么多难听的话,我简直没法复述!她以前是那么温柔,那么善良的一个女孩,可是那个瞬间,我却看到那么丑恶的嘴脸,我相信,那才是她的本质:阴暗的,肮脏的,恶毒的女人!那时候,我就想要离开她,我一想到和她一起过一辈子,就像吞苍蝇一样恶心! 可是她妈妈跟我说:她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她知道我是她的命,如果我和她离婚了,她一定活不下去,她求我,好好照顾画画,否则,她一辈子都会恨我。我就是这么留了下来! 阿宏转头对画画说:你要感谢你妈,如果没有你妈,12 年前我就会和你离婚了! 画画哈哈大笑:你说你爱过我?你说,你爱过我什么? 阿宏转过头对我说:卢老师,我真的曾经爱过她,在我心中,她就是一朵美丽的白莲花,纯洁、天真,我记得小时候,我爸妈吵架,我去找她,她和我一个被窝,那一刻我好心安,那时候,我就想说,这辈子我都和你一个被窝。我希望我们三个人一辈子都在一起,妈妈,画画,和我。 画画听到这里,捂住脸,肩膀颤抖着,大声哭起来。 阿宏顿了顿,接着说:可是结婚以后,她变成了我不认识的女人,竟然会有那么可怕的想象力! 我说:你今天来找我,希望我怎么帮你? 阿宏说:我只想和画画好好清算一下,我们关系的真相! 我说:为什么真相对你这么重要? 阿宏说:我受够了谎言和欺骗! 画画说:卢老师,你知道有多可怕吗?我居然想不起他什么时候夸过我,我记得唯一几次夸的时候,是这样的句式,你有一双你妈妈的眼睛,好美。哈哈,我怎么这么傻?你为什么不能承认?你不如告诉卢老师,我们家老二是怎么生出来的?就是我们少数几次做爱,就是在春节回家见我妈的时候我怀的孕,那时候,他忽然对我非常有激情。这么多年,我才知道我他妈的是个备胎,哈哈。 阿宏的眼睛都红了:卢老师你听听,这还像是人话吗?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和画画和妈妈一起生活,永远生活下去,有了妈妈,我就觉得有了家,有了画画,我就觉得有了陪伴,每次春节见到妈妈,我都特别开心,所以,我对画画的芥蒂会少一些,所以就会自然发生亲密关系,可是为什么她非要往男女关系上扯呢? 画画冷冷地说:那是我妈,不是你妈,请你记好了,她和你,没有血缘关系! 阿宏的脸色发白:你终于说出了这句话,这些年我一直都怀疑,其实你一直都嫉妒我,都觉得我夺走了你妈妈对你的爱! 画画:笨蛋,我根本不在乎我妈,我根本不稀罕她的爱,我在乎的是你,我小时候为什么要宁可自杀也要回家,我是想和你在一起!我根本不爱那个妈,她对我,什么都不是! 阿宏看着我说:卢老师,你能相信吗?一个从小得到了那么多爱的女人,会这样说自己的母亲?她还有人性吗? 第三个阴谋:谁是我一生的第三者? 画画笑了笑: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不妨也把话都说出来了,就怕你承受不了。 阿宏说:都撕到这地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画画看着我说:卢老师,你知道吗?其实我妈是和他爸是情人的关系。我亲眼所见。而且我知道,阿宏也知道。那天阿宏来找我,是因为他妈离家出走。为什么离家出走?因为他妈知道了我妈和她老公的奸情!你说这个男人可悲不可悲?自己的妈抛弃自己,不得不去「认贼作母」,左一个妈,右一个娘,叫得那么亲热,他心里就不膈应吗? 阿宏腾地一下站起来,拔脚就要走。 画画说:果然戳到痛处了吧,还说要真相,我看你也不过是「叶公好龙」而已。 阿宏呆了一会儿又坐下来跟我说:卢老师,我一开始,的确,的确很难,去,去爱画画的妈妈。可是,可是,画画妈妈,真心对我,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亲妈亲爸都不要我,和我非亲非故的陌生人这么对我好,我当然也会把她当自己亲人了。所以我现在一点儿不恨她。 画画说:是吗?那我们听听这段录音吧? 她不由分说地打开一段录音,录音效果很差,但能听到一个男人声嘶力竭地大喊:张幸芝,你这个烂货,打死你,然后是鞭打声,女人的哭泣声和呻吟声…… 阿宏一呆,抢过画画的手机,手忙脚乱地删除录音。 画画对我说:张幸芝是我妈的名字。他花那么多钱去玩虐待游戏,对我妈得有多大的恨啊?这边还跟我说什么母爱的伟大,这样的人还跟我说要一口气面对所有的真相。你说是不是很荒唐? 阿宏低下头,就像是泄气的皮球:卢老师,你是学心理的,你会知道,人的感情,往往是矛盾,爱恨纠结的。我对这个「妈」,情感有很多种,我也分不清有多少了,有孩子对妈妈的爱,有对破坏了我的家庭的女人的恨,也有一种奇怪的欲望,我没法去消化这些痛苦,所以,就只有弄成很多碎块去发泄,其实这些年我过得很分裂。 我说:那你对画画呢?是不是也有这种复杂的情感? 阿宏愣住了:这个我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