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年过去,为什么还要修复天书奇谭?
11月5日,《天书奇谭》4K纪念版重新上映了。
《天书奇谭》上映于1983年, 是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以下简称上美影)出品的第三部动画长片。虽然在知名度上,《天书奇谭》的名气并不如《大闹天宫》和《哪吒闹海》响亮。但《天书奇谭》的制作水平,在当时已经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至今仍然被称作我国"长篇动画电影的天花板"。
今天我们就来聊一聊,作为初代国产动画之光,《天书奇谭》到底好在哪里?为何值得在38年后,修复重映?
奇
虽然如今的《天书奇谭》是国产动画之光,但其实最开始,这个项目是由英国BBC牵头的。时值上世纪八十年代,上美影凭借《哪吒闹海》在国际上大放异彩。
英国BBC找到上美影的负责人,想要与上美影一起制作一部具有中国特色的长篇动画。然而等BBC拿出剧本后上美影的老师们却并不满意。掺杂外国视角和多种神话元素,对方的剧本显得杂乱无章,并没有真正体现出中国传统文化。经过多方讨论,双方达成协议,由中方自己创作剧本。
创作过程中,导演王树忱、钱运和、编剧包蕾,选中了罗贯中、冯梦龙编纂的中国小说史上第一部长篇神魔小说《三遂平妖传》里蛋子和尚与狐狸精片段,进行改编。
《三遂平妖传》中蛋子和尚的片段,其实只有寥寥几十字,王树忱和包蕾在此基础上对其进行改编,创作出了如今的故事。
《天书奇谭》的故事很简单,讲述袁公传授蛋生天书法术造福人类,却不料天书被狐狸偷走,为保护百姓蛋生与狐狸斗智斗勇的故事。
电影中借蛋生与狐狸的多次斗法,揭露了封建社会的腐朽。同时影片中塑造了袁公这样一个普罗米修斯式的英雄人物,反衬了上层阶级的冷漠与麻木。整部影片具有鲜明的现实色彩和辛辣的讽刺批判意味,而这在如今的动画电影中已经十分少见了。
趣
虽然故事的主题深刻而现实,但《天书奇谭》的叙事却并不显得教条。
与常见的以正角为主线的叙事方法不同,《天书奇谭》少见地以反派人物三只狐狸为叙事主体。
经由三只狐狸的故事线,融汇传统戏文单元叙事的特点,将影片分为了几个小章节。每个章节的故事都设计得颇具趣味性。
比如,狐母招来老虎与龙,以虎尿为药引为县令医治父亲的情节中老虎从天上飞来,看到县令尿了对方一身。
狐母口中念叨的咒语"云从龙,风从虎"出自《周易》乾卦,比喻相同的性质的事物相互吸引,讽刺县令,是和虎尿一样的脏东西。还有县令强抢聚宝盆,最后被蛋生把爸爸变没了的经典情节,更是诙谐幽默。
除此之外,片中人物也极具特点,县令一双星星眼骨瘦嶙峋颇具喜感,狐生是呆头呆脑、单脚蹦跳的形象,高高在上的皇帝不仅是个奶娃娃,走起路来还一滚一滚的......
这些趣味性的设计,让观众在会心一笑的同时,更感到故事的荒诞性。这是中国人独有的幽默感。
美
《天书奇谭》更是中国传统美学的集大成者。
《天书奇谭》的造型设计柯明,对中国传统文化情有独钟,涉猎面颇广。比如狐女的造型取自传统戏曲中闺门旦的扮相,面颊两片红晕,代表面若桃李;袁公的红脸造型则取自生行,有关羽正直勇猛的寓意;滑稽的县令尖嘴猴腮面中涂白则是戏曲中丑角的经典扮相。
主角蛋生,则融合了传统年画娃娃的形象,圆头圆脑,两片腮红显得活泼可爱。与之相对的,同样都是孩童形象,小皇帝的灵感则来源于传统泥娃娃,一方面塑造其呆板愚蠢的形象,另一方面也暗喻了上层阶级似人非人的特点。
还有一众神仙妖怪与官场人物,更是借鉴了年画、剪纸、连环画等美术形式,各具特点让人眼花缭乱。
而在背景设计上,当时的美术设计秦一真灵活运用传统水墨画与工笔画的绘画技巧,给观众绘制了一个亦真亦幻的童话世界。
这些令人惊喜的设计,不仅极具创意性,更需要一众影人的辛苦付出。在那个没有电脑的年代,创作者们将一张张手绘铅笔稿,逐一腾挪到赛璐珞上,再进行加工、上色、修改,这个工作量是不可想象的。
从这一点上来看,《天书奇谭》不仅是国产动画技术的一次集中展示,更是无数动画人共同创造的一个奇迹。
结语
回到开头的问题,为什么时隔38年还要将《天书奇谭》重新修复上映呢?
一方面,因为它是展现了国产动画奇趣美的优秀作品,值得流传;另一方面,它也象征着上美影甚至国产动画人应该坚守的精神——不重复别人,不重复自己。
《天书奇谭》的成功不是一部作品的成功,而是那一代人对于创新,对于艺术生命力的坚守。
探民族创作之路,敲喜剧样式之门,这不仅是《天书奇谭》的创作理念,更是当下国产动画再度崛起要坚守的精神。
【文/久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