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佰》里,用尽最后一口气把电话线扔到四行仓库的江湖男儿 刀子 ; 《金刚川》里,为了守一座桥在战火中化成灰烬的人民志愿军 刘浩 ; 《革命者》里,从小受李大钊感召长大后入狱营救先生的地下党 庆子 。 2020年8月21日—2021年7月1日。 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李九霄三次出现在主旋律大片中,带来三种完全不同的热血形象。 电影市场下行,正是大部分演员苦于无戏可拍的时候,李九霄却大有 逆流而上 的势头。 无疑, 刀子 就是那个重要的转机。 以小人物写英雄气概,以反派气质通往家国大义。 一个帮派分子,舞刀颐指气使过同胞的人,最后用生命交换了北岸的一丝生机。 跑桥之前,拜别有恩的蓉姐,将大衣披在小弟身上,西装扔给残疾人。 很少见一个配角,几乎每个动作都在有效构建他的人物前史和复杂性。 如刀子这般 底色复杂的热血 ,是主旋律电影中一抹浪漫的高光。 很多年轻演员,在主旋律中要么只能演干干净净的少年,要么就是一根筋的愣头青。 李九霄是能够给出更多可能性的人。 即使在影帝影后扎堆的群像戏里,出场时间有限,他也有让人眼前一亮的能力。 这种能力从哪来的? 李九霄只说,"挑角色先过一遍自己的心。" 演活了刀子以后,李九霄发现,"接活儿越来越容易了"。 但他反而清醒大过喜悦。 处在一个上升但尚未爆发的阶段,李九霄还在一点一滴地蓄力中。 有没有哪部戏,可以彻底将先前不断闪现的火花烧成燎原之火?李九霄不想这些。 只有每个角色,是他可以牢牢把握的当下。 多面李九霄 写诗,喜欢摇滚,拍照偏爱黑白滤镜。 生日是5.20,有一个彝族名字"吉克曲且",意思是"跳舞的金子"。 集这些要素于一身,任谁都会在脑海里将其投射成一个 疏离又浪漫的文艺青年 。 但见面跟他交谈后,很多想象都不攻自破。 在青岛一个天气很好的下午,少了镜头的在场,难得休息的李九霄放松得像一个度假的游客。 古着衬衫搭配小白鞋,双腿盘坐在阳台沙发上,不时用手捋一捋被海风吹得有些散乱的长发。 幽默、阳光、直接 ,既不高深也不忧郁。 彼时,他主演的电影 《街娃儿》 入围了戛纳一种关注单元,这也是今年唯一一部入围戛纳官方单元的中国大陆影片。 街(gāi)娃儿是四川方言,指在街头整天游晃的青少年。 千禧年初,在北上广的迁徙潮下,有一群想离开但没离开家乡的年轻人。 被留下的这群人,在小镇继续着怎样的人生,他们心里又藏着怎样的理想? 短短一分钟的预告里,李九霄演的东子,再度绽放了抓人的特质。 随着迷离哀伤的BGM,他大笑、暴走、奔跑、打架,最后直直倒地...... 悬念拉满的状态张力,让人迫不及待想对这个人物的命运探个究竟。 期待疯了! 同样是四川街头少年, 《火锅英雄》 里的八戒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横空出世的少年,目空一切。 血染白衣,主动走向毁灭。 摘下面具那一瞥,哪怕明知是反面人物,也有着无可阻挡的、让人沦陷的魅力。 和长发李九霄的浪漫主义、英雄色彩不一样,短发李九霄可以变得日常而边缘。 痞气和野性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小人物的脆弱和破碎感。 而这,无疑藏着他作为演员的另一种可能性。 就像他演刀子的同时,还演了 《送我上青云》 里财迷、好色的庸俗男青年四毛。 一个可憎里透着可笑、可笑里又满怀绝望的普通人。 角色穿梭于帅哥和普男之间,头发一剃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的气质是 流动 的,甚至是矛盾 的。 你永远不知道李九霄下一次还可以驾驭什么样的角色。 《街娃儿》剧组现身戛纳红毯的时候,李九霄正在青岛拍一部玄幻IP剧。 每天吊十几个小时的威亚,在天上飞来飞去。 戛纳入围、玄幻IP,二者似乎很难在同一个演员身上成立。 但对于李九霄来说,他们都是有趣的尝试。 他既爱三船敏郎的野蛮憨直,也爱宫崎骏笔下的治愈世界。 野性和温柔、内敛与外放在他身上同时成立。 正如他身上流露出的复杂和反差,李九霄并不给自己设限。 作为一个正在成长中的演员,弄清楚自己可以做什么,比自己想做什么更加重要。 "以前挺自卑的" 采访时,《革命者》正在上映。 为了进入庆子这个角色,李九霄听了十几个版本的《国际歌》,从痛仰乐队的听到法文版、俄文版。 到后来,他甚至从《国际歌》里听出了一股 摇滚 的味道。 看似跳脱的感受,竟意外地贴切: 在那样一个充满愤怒、变革和对抗的年代,还有比《国际歌》和它所寄托的共产主义理想更摇滚的事情吗? 他的角色,从小受李大钊熏陶,是那双替先生看新世界的眼睛。 结尾他原本有场戏: 建国后,胸前挂满勋章的他重回李大钊行刑的地方,向着先贤和历史敬了一个礼。 可惜这段戏最后被删了。 每次自己的电影上映,李九霄都要看个两三遍。 第一遍是无法把自己摘出来的,一边看一边挑自己的毛病。 看《革命者》时,一到庆子的戏就觉得别扭: "怎么看都是李九霄在那儿。" 对于李九霄来说,表演的"安全感"很重要,跟角色的某种相似性会让他更有挑战的底气。 他很在意"像不像"这回事。 但这种"像",有时候并不是客观存在的,而是剧本、演员和角色之间的化学反应。 就像演《火锅英雄》之前,李九霄也并不像八戒。 很难想象,演了很多警察和匪徒、热血又张狂的角色,李九霄本人并不是天生自信的人。 《火锅英雄》对他最特别的意义就在于: 头回觉得自己还挺帅的 。 "我以前还挺自卑的,觉得自己又黑又瘦又杆儿,看到一个好看的女孩都不敢说对方好看,就觉得自己太丑了还是算了吧。 拍「火锅」的时候还挺开心的,诶?自己终于变得帅帅的。" 演《八佰》之前,李九霄的自信心也没有那么满。 拍完《火锅英雄》后又去演了几部戏,前期建立起的自信慢慢回落了: "好像帅也就那么回事。" 后来,刀子成了。 不仅对观众,对李九霄自己来说也是个很大的惊喜。 他身上以前完全没有江湖气这种东西,是导演和刀子帮他发掘了这一面。 正是在角色身上,李九霄重新认识了自己,也重新建立自信。 清醒一代 都说后生可畏,李九霄更像一个充满敬畏的后生。 谈及合作过的优秀前辈,他总是感慨:没法比。 二度合作的 张颂文 ,是李九霄在北影的大师兄,两人师从同一个老师。 他形容张颂文,"非常温柔的一个人,也是对戏着迷的人。" 两位同门在演艺之路上有着相似的轨迹: 以配角出彩,继而等来主角机会 。 两人合作的《夏天只是一天》定档后又突然撤档 这两年,都正在从边缘慢慢进入主流: 在悬疑短剧大火之时,他们都获得了重要的角色; 在主旋律大片救市之际,多部作品都有他们的身影。 相比一夜爆红的神话,现如今,观众更喜欢演员一步一个脚印、从无数小角色慢慢打拼出来的成功路径。 在《八佰》和《金刚川》里合作过的 张译 ,也是李九霄心里的表演标杆。 现场只要有他的戏,就会变得尤其精彩。 李九霄这样形容演员和导演的关系: 导演是美食家,而演员是负责提供美食的厨子。 "导演说我要做牛排,演员负责提供,张译就是能给导演提供20种牛排的人,这就是好演员。" 当问到他离这样一个好演员的距离,李九霄回答得很果断:十万八千里。 "我们这代人没有那么钻,从小就容易受影响。" 拍戏时敬业,可同样摒弃不了爱玩的天性。 李九霄不管去哪拍戏都会逛三个地方:菜市场、寺庙、咖啡馆。 张颂文出了名地爱观察生活,李九霄起初同样抱着这个目的去逛菜市场。 但是时间久了,逛菜市场变成了纯为做饭,观察生活变成了进入生活。 在演员之外,李九霄身上也有着 普通90后 特别真实的一面。 不仅会外貌焦虑,也会年龄焦虑。 他开玩笑说:"以前熬一夜啥事没有,现在要歇两三天,喝水都要用保温杯。" 30岁刚过,李九霄既珍惜当男孩的感觉: "会臭美,这是个好事,证明我还挺年轻的。" 同时也会人间清醒地自嘲: "我们这代人时不时会牛逼一下,更多时候是个大傻帽。" 什么时候才能褪去稚气和傻气,变得尽在掌控、挥洒自如。 成长和表演一样,是个急不得的事情。 整个聊天过程中,李九霄把姿态放得足够低,拒绝为自己披上任何光环。 对于演员这个职业,他认为外界存在太多浪漫化的想象。 演技跟武侠剧不一样,它没有什么眼花缭乱的招式和惊心动魄的进化—— "一个要靠自己的勤奋,一个给你机会能不能抓住,抓住以后能不能吃下来,天赋,还有就是缘分。" 前方有没有一个命中注定的角色在等着他? 李九霄相信有。 其他的,做好眼前事,等待缘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