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我不知道如何开头,因为太沉重了。对女性的性骚扰性剥削,乃至性侵性犯罪,真不是一两个案件,一两个典型事件,可以说清楚的。 性侵性剥削,是每个职场女性,甚至每个女性都会面临的事情,甚至一个女性一生可能无数次面临类似事件。 我想说说我亲身经历的一些事吧,巧合的是,我就生活在阿里员工事发时的城市,济南。事情发生在2013年,我在北京辞去工作,回到家乡济南,在朋友的推荐下,去了一家小型公司。当我进公司的第一天,副总叫我与他还有另外一个男同事三人去接待上海来的合作者,当时我以为,加上客户总共四人,是比较安全的。但没有想到,当时一行人落座之后,我方副总任某对客户陈某说,"你以后会经常来这里出差,不如给你在这里成个家吧?" 大家对陈某都是很了解的,他已经四十几岁,早就结婚,有个十四岁的女儿,这在他的朋友圈大家事先都看到了。但是说这话,几个男人谄媚和奸笑的表情,就四散而开。而在场的就只有我一个女性,他们看我的眼神,像极了捕食者,充满了兽性。 第二次让我特别郁闷的是,我和另外一位部门主管共用一间没有窗户的办公室,他就直接在办公室里当着我的面抽烟,而且一天两包到三包,我提出抗议,他觉得我矫情,还说男人哪有不抽烟的,尤其加重在男人这两个字上。我们级别是一样的,他居然还认为我应该有义务,作为这间办公室的女性,该为他打扫烟灰。这多么可笑荒谬。在现实中我想不是个例,很多男人在职场就觉得身边女性有义务为他打理生活。后来他居然还将不遵从他意思的我,告到了我们的上司任总那里,这位姓任的副总居然非常吃惊,觉得我连男人吸烟都不能容忍,实在太小心眼了,工作能力太差了,太不会处理人际关系了。 这位一天在办公室抽两到三包烟,几乎不干活,干咳几声下属,将工作甩给周边女同事的男主管,与我同一级别,却比我工资高三分之一。我得知后,找到主管领导反映问题,也就是那位任总,随后遭到了他非常激烈的批评。他斥责我,别的女主管都能忍,你为何不能?净给公司找麻烦。 我立即离开了这家公司,更让人意外的是,公司的几个主要领导,包括这位任总,居然不断打电话,让我把之前领的工资还回去,说是,我没有为公司做贡献,没有资格领工资。 在各行各业,对女性的剥削凌辱,欺诈,甚至是猥亵,不在少数。所以,才会有了堂而皇之地说,"酒桌上的搂抱很正常",内心的独白是,男上司,男同事,对女性的性侵性剥削,是合情合理的,只要你想要这份工作,想有工作的机会和权利。这种思想指导下,发生任何事情,都不意外,但合法吗? 阿里亡羊补牢,可"破冰文化",又岂是阿里一家呢?在年会上要求未婚女员工穿维密内衣走秀,走下台后跟领导喝酒,觥筹交错之中,搂搂抱抱,也真是亮瞎了眼。那亲了领导,跟领导跳了贴身热舞的女性,被提职加薪,这又给了别人什么暗示?这对其他辛勤工作的人,公平吗? 我讨厌的一句话是,"女孩子在外,要学会保护好自己啊!",这是在间接地承认可能会面临的危险的合理性吗?因为你不会保护好自己,所以才会被性侵猥亵和性剥削?与其让女性艰难地在饿狼环抱的环境里,试着学会保护自己,学会前还不知道会经历什么,为什么不通过立法来提高男性犯罪的成本? 三胎政策来临,女人的就业形势更加艰难了。女性会不会为了艰难的工作机会,而去妥协职场的所有不公,去妥协酒桌上的潜规则,甚至对性侵也沉默?阿里食堂内看到呐喊的受害者,大家的沉默不语和冷漠视作无物,已经结结实实地说明了一切。 更不要羡慕西方社会进入职场后,所谓的防性侵培训和小册子,比如暴雪公司,出过《魔兽世界》这样经典游戏的大公司,男性上班时间可以无所事事,天天酒醉后骚扰周围女同事,公司高管开会,占用女员工的哺乳室,将正在哺乳的女员工和婴儿赶出房间外。澳大利亚政府在办公室公开招妓,掏出下体羞辱女员工,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 女性在全球范围内遭受的不公,因为性别而忍受的剥削,侵害,是对人类进入文明时代的最大否定。 但我更担心的,就是这样的语言,"酒桌上的搂抱很正常",因为这语言体系背后,是植入人心的理念,女性在特定场合下,是活该被侵犯的,侵犯者是合情合理的。就像人们在不断反复确认一个观念,被性侵的受害者,是不是日常穿着很暴露,是不是人际关系很复杂,是不是作风很放荡,所有的疑问,都在指向受害者,因为受害者本身不完美,因为受害者本身有缺点甚至是缺陷,所以才会被性侵。 可性侵就是性侵,我们为什么不看事实本身,非要看性侵者指导大家要认定的前情提要?本身就带有偏见的指导性结论,无不从各个方向内涵,女性,本身的存在就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