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有没有人跟我一样做过这样的幻想,幻想有一天自己站在舞台上,一束闪光灯打过来,拿着奖杯,"感谢主办方,感谢赞助商,感谢我的恩师,感谢支持我的朋友……最后感谢我自己,谢谢自己一路上都坚持,不曾放弃,终于有了今天……" 哈哈哈,感谢词已经准备好,就是不知道人生要拿什么大奖,什么时候拿了。毕竟我现在还处于落魄的阶段啊。 这样的白日梦,别人有没有做过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部电影里的可爱小女孩也做过。这部2006年的《阳光小美女》,影片一开始,小女孩就反复看着录像带里选美冠军获奖的时刻,并且模仿里面选美冠军获奖时惊讶的表情。 不过这部获得第79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原创剧本的电影里,并没有给大家展现一个心怀梦想最终实现的故事,相反它呈现的可以说是一群"失败者"的故事,而且没有反转,他们就是处于人生起起落落落落里的"落"阶段。 一家子的"失败者",人生就是"起起落落落落"啊 影片聚焦的是一个美国小家庭,这个家里有口无遮拦,为老不尊的爷爷,有一门心思推销自己"九步计划"成功学的父亲,有张罗着家里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妈妈,有发了哑誓九个月艰苦备训飞行员的哥哥,还有号称美国研究普鲁斯特头号的叔叔,以及拿到加州"阳光小美女"参赛资格的女主角,7岁的美国乡村小姑娘奥莉芙。 为了让奥莉芙参加"阳光小美女",一家人开着一辆黄色老爷车,踏上了赶往加州的道路。本来按照常理,这应该是一场逐梦之旅,充满阳光、希望、欢笑。 但事实上这更像是一场见证所有人失败的旅程。路上父亲的"九步计划"成功学失败了,因为没有人想知道一个"没有人听说过,没有人在乎"的人兜售的理论。哥哥的飞行员梦想也破灭了,因为他竟然是个色盲,九个月的坚持和训练像个笑话。 叔叔的经历也很苦逼,偶遇自己的爱慕对象,虽然被关心时嘴硬自己是辞职而不是解雇,忍着痛苦祝福自己的竞争对手,但当被发现购买色情杂志时(帮爷爷买的)还是无法不窘迫,遭受失业失恋失态的三重打击。 而路上还发生了一个悲伤的意外,爷爷因为过量吸食毒品过世。 直至最后到达赛场,奥莉芙也并没有获得冠军,甚至连奖励都没有,在跳了一段爷爷教的的"脱衣舞"后,被评委怒斥,并受到了终身禁止参加加州选美比赛的处罚。 这一家子仿佛就是被失败笼罩的"loser"们,电影没有给出一个奇迹恒生的世界,而是呈现了一个个带有落寞的人物,让人很难相信这竟然是一部喜剧片,但观影完,你还是能感受到整个电影的氛围是轻松愉悦的。 究其原因是这家人面对失败,或许生气、愤怒、难过、悲伤过,但面对人生的"落",并没有表现出一种绝望的情绪,而是永远在奋争,修缮自我,找寻自我真正坚定的梦想和方向。 所以爸爸书卖不出去,还是要骑着车去找中间商,争取机会。爷爷去世,哥哥发现自己是色盲后,一家人还是踏上去加州的选美之路。所以哥哥会说,"如果我想飞,我会想办法飞的。"妹妹会明白自己想追求的是自我愉悦的美,而不是被社会评价所裹挟,做个只会假笑的小女孩。 痛苦和失败才是人生常态 "人生总是如此艰难,还是只有童年如此?"《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玛蒂尔达问里昂,得到"总是如此"的答案。 不脱离影片本身,我们都能找见那些总是如此的艰难。这部影片的剧本是由一个叫米歇尔·安德特的人创作的,他在创作完这个剧本后找不到任何制片公司接收,因为这些公司都认为一个记录小家庭琐事的剧本没有人会感兴趣。 这样的经历只要说出来,你就大概能体会到那种失败的痛苦和艰难了。而且非常具有戏剧性的是,这部电影后来的编剧是迈克尔·阿姆特,所以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奖的荣耀也是算在这位编剧身上,而不是米歇尔·安德特身上。(大概原因是剧本是买断的) 除了个人这种无法回避的痛苦和失败,还有在社会潮流中被无奈的推搡着的痛苦和失败。 影片所表达的美国家庭的痛苦和失败,也是有当时的社会背景的,2001年美国遭遇了"911"事件,此次事件后美国民众普遍在经济和政治上的安全感削弱,陷入不安与焦虑中,2006年春天,那场后来震动全美,影响世界的"次贷危机"初具雏形,美国许多家庭都在濒临破产中摇摇欲坠。 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痛苦和失败是人生途中无法回避的难题,又是被这个社会裹挟着必须面临的困境。所以,那些"落"的阶段才是人生常态。 接受那些"落"的阶段,你学到东西的时候,总是最难的时候 痛苦和失败是人生常态,但这并不是悲剧,不是有句老话么,"你觉得辛苦的时候,才是在走上坡路。" 电影里反复提到叔叔是普鲁斯特的研究者,这个普鲁斯特是谁呢? 他的全名是马赛尔·普鲁斯特,从小体弱多病,10岁时患上哮喘,自此一生受病痛折磨,30多岁时父母就相继去世,而他更因为身体孱弱,只能闭门在家里写作,他之后最为出名的代表作《追忆似水年华》系列的第一卷和第二卷创作了7年,但履遭退稿,最后是他自己垫付了1750法郎自费出版的。这本共七卷的书,也是他拖着病弱的身体拼命完成的,他甚至没有等到它们全部正式出版,就过世了。 叔叔在影片中评价他,"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从没有过一份真正的工作,得不到回报的单相思,同性恋,花了二十年写一本书,几乎没有人读。" 普鲁斯特的一生都可以说是在痛苦和失败中度过的,但是影片借用叔叔的话,表达了普鲁斯特对人生痛苦和失败的看法,"他回首往事,审视从前所有的痛苦时光,觉得痛苦的日子才是他生命中最好的日子,因为那些日子塑造了他,那些开心的年头呢,完全是在浪费时间,什么都没学到。" 这当然不是一种自慰,而是事实,他的《追忆似水年华》系列之所以被推崇,是因为里面包含了大量的感想和议论,因为卓越的"意识流"技巧而闪耀,而这都源于他在痛苦的人生经历中不断对自我的剖析和反思。他小说笔下的故事叙述者马塞尔就是一个一直体弱多病,内心敏感,思虑颇多的人,可以说普鲁斯特将自己的人生经历投射到了这个角色上。 就算不从别人的故事出发,就想想你自己会经历的,找工作递简历的时候,一次次被拒,是不是让你的简历越做越好,同时越来越认清自己的长处和短处,知道学习和努力的方向,清晰自己的职业选择。 所以,那些最难的时候,何尝不是你扎实自身,拼命蓄力的时候。没有经历就到达的彼岸,没有那么实在 如果像开头我讲的那个幻想,有一天命运就是这么奇妙,让你一夜之间,跳过了"落落落"就来到了"起",你会是怎样?第一反应的惊讶狂喜之后,大概会感到担心和害怕吧,这些会不会消失,这些能不能一直拥有? 如果你是经历了一次次的失败,不断的调整方向,反思进步,到了真正人生领奖的那天你也只会感恩,感谢,而不会慌乱,你有种终偿所愿的愉悦,并感受到自己的值得。 《奇葩说》第5季有一期辩题是说如果知识能够共享会怎样,就是说你的大脑会和最聪明的人的大脑一样,有海量的知识,也就是说你人生的起点就能是起,中间也不会有落。而辩手詹青云却表达了对这种"好运"的拒绝,"我们直接获得知识,就是省略了学习和思考的过程。"而学习和思考才是一个人成为这样一个人应有的路径。 所以就像《西游记》里唐僧取经需要经历九九八十难,这八十一难不是为了让唐僧就是达到取经的目标,而是让唐僧在这个经历中坚定信念、分清善恶、修善自身,最后真正成为一个能宣扬佛法,普度众生的唐僧。 唐僧需要,我们的走向成就的路何尝不需要这些呢。 经历过暗夜,才更愿分享光明。我不能大言不惭的说痛苦和失败是好的,是愉悦的,它们确确实实是痛苦的,烦扰的,但正像《阳光小美女》想传达给我们的人生喜剧内核,痛苦和失败可能悲伤,但从不绝望,而"落落落落"的经历会塑造更好,更悦纳,更坚定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