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哪个综艺,开篇就是去民政局……离婚的? 你见过那个婚综,男女主是在冷静期期间参加的? 好生猛的笔触!但内娱居然真就这么干了。 芒果TV出品的,《再见爱人》。 三对一地鸡毛、破碎凋零的已离婚、或濒临离婚的夫妻,一起坐着房车去旅行。 这也太残酷。 "折磨"嘉宾,造福观众。 后台每天都有读者千呼万唤。 这不,今天来还债。 必须要来聊聊,国内第一次拍离婚这个母题,就拍得立意稳健、视角冷峻的清流综艺—— 残酷面 国内综艺碰离婚这个母题,观众最大的顾虑是什么? 作为观察室嘉宾的黄执中,开篇即挑明:劝和不劝离。 丑话就得先摆前头。 看完了第一期,飘终于把这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只因《再见爱人》剖析婚姻的视角,实在足够残酷直面。 它调取了三段失败婚姻样本,每一段,都信息量巨大—— 足够典型,足够"失败",也足够窒息。 第一段,典型的假性亲密关系。 章贺,和郭柯宇——没错,是那个《红樱桃》的楚楚。 婚龄十年,各自为营。 生活时间表严重错位、共同语言稀少、思维方式严重不一致。 她正起床,他在睡觉;她去晨跑,他在睡觉;她做瑜伽,他在睡觉……她去睡觉,他在聚餐。 迥异的生活范式,把一屋檐下,切割成两个分裂的时空。 你以为是感情慢慢蒸发的? 不。 一句话,让人头皮发麻。 郭柯宇说:"领完了证,都很客气。" 那么为什么会结? 相识于戏,两个感性的人,被戏里的浪漫氛围和戏外的社会时钟蒙了心。 暧昧甜蜜的滤镜,哄得章贺笃信自己的直觉—— 她是女主我是男主,我突然就觉得这个人是我媳妇。 最怕搞文艺的人绕过本质爱语境。 被求婚,郭柯宇也昏头了。 想结婚,想做妈妈,想找个地释放我无处存放的爱。 是真的,永远别拿婚姻拯救自我的空虚和迷茫。 一朝闪婚,结婚十年,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ta其实不爱我。 两个陌生人,莫名其妙地维系着人与人之间最亲密的关系形式。 很荒谬,但现实的土壤,又最爱孕育这种荒谬的果实。 第二对,魏巍和佟晨洁。 夫妻性情大为契合,就是在个别具体问题上,吵得不可开交—— 女方生育和男方喝酒的问题。 喝酒问题上,男方认为喝酒是为自己排解养家压力。 女方又认为男方酗酒后判若两人,剥夺了自己的安全感。 生育问题上,男方觉得女方绊着自己的人生进程。 女方又觉得酗酒的丈夫会有丧偶式生育的风险。 关键性问题,婚前没谈妥,婚后有得闹。 第三段,教科书级别的,拒绝提供情绪价值的丈夫。 编剧王秋雨,和曾经的超级女声朱雅琼。 正是处于离婚冷静期的那对,也是三段中最令人窒息、破防的一对。 朱雅琼是那种心里装着蝴蝶的人。 虽然中年,仍然容颜鲜活,内心柔情满溢。 这样烂漫的人,偏生和王秋雨这个传统刻板的实用为上的男人看对了眼。 一相互嚯嚯,就是19年。 男方从来不为女方提供情绪价值,结婚纪念日都不过,一提,他就赶忙表达人生态度—— 我最讨厌仪式感 有太多的表演因素 情感交流对于感性的人来说,几乎是一种刚需。 而在这段关系中,朱雅琼想要一个拥抱,还得用乞求的态度,求抱一分钟。 一分钟到了,即被赶出工作间。 朱说,异地工作她总是对他满心思念,而他音讯全无。 她控制不住思念,打过去,反倒被对方臭骂一顿。 王秋雨的解释是没时间,旁边的女嘉宾都绷不住,半开玩笑道—— 但他骂你是有时间的是吧? 男方对此的理解是,我都已经跟你结婚了,相当于把所有东西都给你了。 原来,这就是不愿提供情绪价值的伴侣的共同心理,足够引以为戒。 连同行的男嘉宾都忍不住骂一句。 再加之又有疑似PUA式的打压行径,更令人齿冷。 而普遍的情况是,伤害人的伴侣往往对自己的伤害行径不自知,哪怕他的过分全世界都看在眼里。 直到老婆说出自己不幸福,决定离婚。 王秋雨才觉得大受打击:我们明明相当完美啊? 三段失败的婚姻,多种细节生动的荒谬。 未婚的飘看了,都仿佛亲历了三次不同的失败婚姻。 这是《再见爱人》第一层吸引飘的地方。 它不避嫌地为婚姻祛魅。 它描摹了真实可感的,婚姻内面的众生怪相。 复杂性 可残酷,永远只是离婚这一议题,其中一个面相。 飘觉得,对于任何复杂的人生议题,可以探讨,但别批判。 假如婚姻中的一方是极恶者,批判就够,那么离婚这件事,未必那么痛苦。 现实拉扯永远比口水战复杂。 《再见爱人》的好看,在于展示了残酷,又拍到了残酷里的另一种人与人关系的复杂。 视角冷峻,但不尖锐。 冷情木讷如王秋雨,在第二期中,居然为朱雅琼在峡谷采了一束紫色小花。 喃喃自语着:再配点草。 然后在心形的吊桥上,笨拙地把花送给她。 强行洗白嫌疑?不是。 飘觉得这一进程,其实展示王和朱关系的另一个面相。 王秋雨真如朱雅琼含泪控诉的那么"坏"吗? 当然是了。 只不过,他一定不是全那么坏,他一定有做得好的别的面相。 否则朱雅琼,怎么可能在离别的时间里疯狂去思念一个纯然的坏蛋? 这点在两人的相处细节里,都能得到印证。 两人驱车出游,王一时间找不到启动按钮,一边的朱便着急得发脾气,王一边找,一边还要劝她别急。 朱找不到自己的墨镜,一问王,对方果然早就帮她收起来了,还清楚记得她落在了哪。 她让他提醒自己下车捡笔,脱口而出一句撒娇—— 你不是啥都记得么。 看得出,日常相处中,朱更近乎一个急躁迷糊的小孩,而王虽冷感、大男子主义,但实用性层面其实异常可靠。 心形吊桥上,他催着朱雅琼把他送的花扔了,因为腾不出手会危险。 朱不肯,最后只好揣在兜里。 你看,这个男人不是只对他人冷,对自己的"情意"也不怜惜,永远只关注"器物之用"层面的事,真就是本性使然。 你看,这便是成年人亲密关系中难搞的地方,坏的不全坏,好的也没那么好。 倘若是一个人全坏或全好,又哪来那么多人生难题? 单用一个趋利避害的原则,所有纠结就该迎刃而解,足够让一个傻瓜都过好这一生。 那么怎么办呢? 唯有提高自我认知。 明白什么是我想要的,且什么不是。 或许,在人生的各种选择难题里,哪有什么好坏? 唯有适合我的和不适合我的,以及够不够适合我的。 所有的人生难题,难就难在,我们足不足够了解自己,以及有多少成为自己的勇气。 复盘婚姻 世上所有愿意展示复杂真实的作品,最终用意无非都是一个。 使人自我成长。 一个人的成长,无非是从一个个人生难题中,寻得一个个个性化的答案。 但真相可以由他人展示,答案却必须自寻。 好的综艺,仅仅展现,从不引导。 综艺对离婚的解读,最忌仅仅是在"恐婚打卡"和"不拆一桩婚"之间二元横跳。 如此,离婚综艺倒成了一个痒痒棒,设法激出笑与泪,等下了综艺,嘉宾和观众依旧对这事脑袋空荡荡。 尊重复杂、不强行引导,必然会引发自发自然的个人成长,这点,在《再见爱人》里看得清楚。 假性亲密夫妇的章贺,在第一期里,还怨恨不屑地称老婆为"那个女人"。 待到第二期,两人密切相处了一段时间,章贺克服了恐高爬上峡谷的心形吊桥,反而心胸开阔,头脑清明了。 他喊话郭柯宇,以后一定要过成你喜欢的样子,我也要过成我想过的样子。 诚挚的祝福,体面地告别。 郭柯宇后采哭了,说,她从没想过自己丈夫会盼着她好。 亲密关系中的不沟通,往往不会眼不见而自净,反而会因为疏离,而幻想出更多泡沫般的恨意。 喊话之后,郭柯宇确定了和丈夫之间没有爱情了。 但没有爱情,已经不再成为她的心结。 她认知进步了,同时也更强大了。 而成年人之间的好好道别,往往有升华、治愈功效。 再说王朱这对—— 哪怕有了个"峡谷献花"惊喜之举,其实也并无人看好这对。 伤害已经发生,飘从不认为,一方造成伤害之后的小改变,就可以作为挽回的条件。 就算复合,本性迥异,被伤害的一方,仍然会被新的细节伤害。 可唯一有意义的是。 一个本质并不坏的人,他学会在一段失败的婚姻中,他体悟到提供情绪价值的必要性,突破了为另一半优化自己性格的心理障碍。 哪怕王秋雨的本意是为了挽救和妻子的婚姻,但这种进步的意义,可能已经不能放在这段婚姻里。 而是,放在王秋雨个人的人格成长上。 他改变的最大意义,已经不是重获妻子的原谅。 倒是,让他能在下一段感情里,不因为相同的原因伤害他人。 倒是,让他本人习得情感智慧,往后,能得到更完整的感情体验和人生价值。 这也是妻子朱雅琼上这节目的初心,哪是为了纠结什么分或离。 结局早已写在她心里,不过是求一个道别仪式,不过是希望曾经爱过的,在下一段里能成为更好的人。 劝他别再那么吝啬,给下一个爱人多一点拥抱时间。 所以,你看,在讨论离婚这件事上。 展示人生况味比展示仇恨重要。 寻求自我和解之道,比批判改造他人更具有现实性。 获得个人成长,比纠结关系的结局是破镜重圆还是分道扬镳更有意义。 自我成长,就是一段痛苦而失败的婚姻,之于人唯一的价值。 痛苦本身是不具备意义。 但人生却很难去全然规避痛苦。 所以,如果对已经产生的客观痛苦没有直面其复杂的胸怀,复盘其原因的思维的话。 那么,未来,在更多人身上,只会产生更痛、更大范围、更花样百出的痛苦。 而好的成长,却如同开一朵花。 遗憾在于,结的果实未必被眼前栽花人所食。 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爱,还是从你开始,我才学会的。 虽然是吃了一点苦,学会了总是好的。 以后还是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