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得彻彻底底，3。3分的烂片，影后也救不了

　　不知道为何，这段时间的国产剧接连车祸。
　　毁的，还都是经典。
　　前有《鹿鼎记》，后有《半生缘》。
　　一个2.9，一个3.3。
　　烂得半斤八两。
　　连续暴击的杀伤力，简直呈现100%上升趋势。
　　可飘今天，还真就想趟趟《半生缘》这滩浑水。
　　早知道张爱玲的小说，不容易影视化。
　　可没想到，扑得这么彻底。
　　飘强忍尴尬，把这剧刷完一半之后。
　　只能说，这分数，一点不冤。
　　难看在哪？
　　来说道说道。
　　三流人物
　　《半生缘》的这次改编，怪不得要将剧名改成《情深缘起》。
　　除了人物还保留小说里的原名。
　　和时不时从嘴里冒出一两句，张冠李戴的张爱玲名言外。
　　想盖章张爱玲作品，就拜托先好好查查这句话出自哪里。
　　剧中的情节，实在很难和小说《半生缘》，扯上关系。
　　先看人物。
　　不夸张地说，这剧在每个人物的设定上，都拉了胯。
　　顾曼桢（蒋欣 饰），不再是书中那个寡言少语，心思细腻，但个性要强的平民女孩。
　　而是一位高冷的大小姐。
　　天真到无知。
　　曼桢与沈世钧（郑元畅 饰）第一次见面，就遇到了工人暴乱。
　　工人们抬着没钱医治的伤者，闹着要工钱。
　　曼桢为了平息暴乱，让工友赶紧去医院救人。
　　说了好一番慷慨激昂的话：
　　工作是为了让家里温饱、孩子能上学balabala的。
　　道理大家都懂，但工友需要什么？
　　钱。
　　没钱，拿什么治病。
　　好笑的是，官方也看不下去了，工友吐槽——＂你说的这些都是废话＂
　　怼得好。
　　在姐姐面前，曼桢更是把＂何不食肉糜＂的傻白甜形象，进行到底。
　　顾曼璐为了养家，沦为舞女。
　　虽不是什么正当的、见得光的职业。
　　但，父亲早逝，要维持全家生活，曼璐不得不牺牲。
　　而如今，当姐姐消耗了青春、健康、爱情，走到职业瓶颈期。
　　妹妹却说：
　　＂我能挣钱养家
　　你去追求你的爱情吧＂
　　天真的妹妹，姐姐愁的，是爱情的事儿吗？
　　还是钱啊！
　　曼璐牺牲了一切，就是盼着弟弟妹妹能早点熬出头。
　　而在她的传统思维中，干了这一行，赔上了清白身子。
　　爱情，是什么？自己配吗？
　　曼桢让姐姐追求爱情，不是明摆着揭她伤疤。
　　所以，顾曼璐说——＂滚＂
　　原本人物内涵丰富的顾曼桢，被刻画成一个恋爱脑的神经病。
　　似乎只要时刻打着＂为了爱情＂的旗号，就是自由解放的新女性。
　　而姐姐顾曼璐，也没好到哪去。
　　在人物的刻画上，直接把刘嘉玲的演技，拉到了负值。
　　在剧中，刘嘉玲的年龄，成了剧组欲盖弥彰的BUG——想方设法＂消灭＂她身上的＂少妇感＂，营造少女感。
　　比如，让她换上妹妹的衣服，唱《茉莉花》，就赢得了花魁。
　　或是在楼下跳格子，突出她的天真无邪，姊妹情深。
　　不说顾曼璐本璐是不是这样，就刘嘉玲的气质，也并非如此啊。
　　不光魔改角色，人设还前后矛盾。
　　第一集，顾曼璐成了一个要强的独立女性。
　　可我们都知道，在之后的故事里，她会从舞女职业中洗手不干，嫁给祝鸿才。
　　让她的丈夫，补贴自己的娘家。
　　说好的独立女性呢？
　　立这样的形象，是为了打脸……吗。
　　最可怕的是，《情深缘起》把顾家母女，定位成了电视台8点档那种家长里短式的，恶毒母亲和可怜白雪公主的故事。
　　顾家妈妈一身穿金戴玉。
　　对大女儿的牺牲毫无感觉。
　　可小说里呢？
　　＂曼桢见她这样子是不预备公开了，便含笑问道：‘妈，姊姊这次给了你多少钱？’顾太太吃了一惊，忙从被窝里坐起来，伸手在旗袍袋里摸出一个手巾包，笑道：‘我也不知道，我来看看有多少。’＂
　　看看这俩动词。
　　＂大吃一惊＂，是因为妈妈拿钱的事儿，被曼桢知道了，顾妈妈自己心虚。
　　而＂伸手从旗袍里摸出手巾包＂。
　　一个＂摸＂字，更能看出顾妈妈的心理——这钱虽然拿得烫手，但也是一家子的必要开销。
　　她知道要曼璐拿夫家的钱补贴娘家，确实很不体面。
　　但她也心疼两个女儿，已经牺牲一个了，就不能再牺牲第二个。
　　书中的她，性格是唯唯诺诺。
　　可这并不代表，她就一定要有一副贪财的面孔。
　　二流故事
　　好。
　　人设不行，那我们就看看故事。
　　在故事改编上，《情深》还是很有自己想法的。
　　止庵评论《半生缘》，是将＂通俗小说升华到了高雅深沉的程序＂。
　　而《情深》，却把《半生缘》重新拉回到二流通俗小说的境地。
　　剧中的所有男人，都抛弃了该有的绅士风度，罔顾当时的社会背景。
　　在别人家里就肆无忌惮地亲了起来。
　　包括稳重的沈世钧。
　　而另一对情侣——翠芝和叔惠，更大胆。
　　来了个世纪拥抱，外加疯狂之吻。
　　看这一段的时候，飘飘的表情也是这样的。
　　好大的胆子。
　　好会玩。
　　吻着吻着就回到了屋里，倒在了床上。
　　但是。
　　啥也没干。
　　这哪里是张爱玲？琼瑶也不敢这么写。
　　书中叔惠对翠芝的爱，是追逐了她的影子一生。
　　叔惠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翠芝，将好好的爱情浪费。
　　所以，在《情深》里，叔惠和翠芝激吻，飘飘可以接受。
　　哭着告白、分手，那也行吧。
　　可，能不能不要在两个人深情告白时。
　　让叔惠突然捧出一瓶面膜。
　　这产品植入还能再直接一些吗？这个面膜，又跟这个故事有什么关系呢？
　　情节上的生搬硬套，尴尬植入，完全破坏了原著中那浅吟低唱、迂回细腻的微妙情愫。
　　看过书就知道。
　　《半生缘》里的故事，发生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上海。
　　在经历了九·一八、一二·八、抗战胜利、国民党接管、上海解放等等这一系列的历史事件后，整个社会动荡不已。
　　这种不安定感，给书中三对情侣的故事，隐约刷上一笔动乱的底色。
　　也是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
　　爱情变成了奢侈品。
　　活下去，维持一家生计，更像是那时候的人们要操心的事儿。
　　在这种时代背景下生存的人，会张口闭口就是＂爱情＂么？
　　爱情，是隐晦的。
　　带着克制的。
　　沈世钧和顾曼桢的爱情，就是这样。
　　它是一种内敛的，遮掩的爱恋。
　　顾曼桢给沈世钧织毛衣，都要先给叔惠织一件，放好一个烟雾弹，自己才好下得来台。
　　＂曼桢本来跟世钧说要给他打件背心，但是她这种地方向来是非常周到的，她替叔惠也织了一件。＂
　　点破双方的感情，也是从沈世钧半夜跑到雪地里，替她找丢了的一只红手套开始。
　　就算两人情感最浓的时候，也没失了分寸。
　　沈世钧刚与顾曼桢挑明爱意的那一晚，动了念头，想吻顾曼桢。
　　但，忍住了。
　　唯一一次，是吻上了她的头发。
　　＂世钧想吻她，被她把脸一偏，只吻到她的头发。他觉得她在颤抖着。他说：‘你冷么？’她摇摇头。＂
　　就连牵手，他们都得背着家里人。
　　＂刚才走过一个点着灯做夜市的水果摊子，他把她的手放下了，现在便又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她却挣脱了手，笑道：‘就要到了，他们窗户里也许看得见。’世钧道：‘那么再往回走两步。’＂
　　两人情感上的矢志不渝，不是从嘴上说出，爱得要死要活的情话。
　　而是你来我往、眼神交汇的瞬间，就值得体味一生。
　　电影版的《半生缘》，更准确地呈现了这份＂克制＂。
　　相爱很简单。
　　沈世钧倾斜的身体，嗅着顾曼桢的头发，就已经说明一切。
　　明明内心疯狂渴求，但还是用仅有的理智克制着自己。
　　求婚，也简单。
　　没有什么高调的＂我爱你＂。
　　只有简单、委婉的一句：
　　＂穿了我的衣服，就是我的人了＂
　　翠芝和叔惠这对怨侣也一样。
　　在翠芝跟沈世钧结婚时，叔惠只能用力地、长久地握住翠芝的手。
　　不愿放开。
　　当这两人十几年后再次相聚，房间里只有他们时。
　　这个闻着对方气息的动作又出现了。
　　他们的距离，也就是点到为止，而已。
　　甚至，连强势好面子的顾曼璐，在与张豫瑾的感情纠葛里。
　　也是克制，且带有卑微的。
　　已经嫁人的曼璐，不顾夫家、娘家态度，一定要再来看看张豫瑾。
　　甚至，还卑微地蹲在曾经的爱人面前，捡地上的零钱。
　　她对他的爱，是少女时期那份纯真的寄托。
　　当发现这爱，消失得一干二净后。
　　顾曼璐心底的那份善良，也随之一起死掉了。
　　没有分手后的暴怒，和对负心人的数落。
　　饰演曼璐的梅艳芳，只是在张豫瑾否定了自己年轻时的感情后。
　　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对于《半生缘》来说，最打动人的并非是爱情之初的你侬我侬。
　　而是几对怨侣，被时间、门户和命运控制下的爱而不得。
　　和日后重逢时，沧海桑田对人心的凌迟。
　　它与如今狗血剧所要求的爽、撒糖、鸡汤，背道而驰。
　　是一种内敛、悠长、缓慢的感情。
　　扒开这甜甜蜜蜜的爱情。
　　《半生缘》里面，是一具具苍老的灵魂。
　　一流悲剧
　　再说回张爱玲的《半生缘》。
　　如果仅是用＂何事秋风悲画扇＂形容它，那还是浅了些。
　　它戳心之处，不在于＂物是人非＂＂时过境迁＂。
　　而是在世事喧嚣、＂欲说还休＂之中，那一片让人窒息的静。
　　可，《情缘》做不到。
　　仅仅是剧中的人物动不动就情绪爆发的样子，就足以说明，实在拍不出那个味儿。
　　可惜可惜，如今的国产剧，是学不会留白了。
　　静，用得好，是有极大的力量。
　　在《半生缘》这片静里，所有想说的话都藏着，说出口的，都变成没有用的废话。
　　而在留白处，才看得见极致的情绪。
　　电视剧版的《半生缘》，是飘飘小时候的童年阴影（具体是哪一幕，懂的都懂）。
　　但，结尾处的处理，可以说是神来之笔。
　　它善用了这份＂留白＂。
　　林心如饰演的顾曼桢和谭耀文饰演的沈世钧，牵着孩子，又一次相遇在大街上。
　　两个人，四目相对，一句话也没有。
　　反而是沈世钧微微点点头，像是问好，也像是告诉她，自己已经选择了现在的生活。
　　之后，两个人，便又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这一幕给观众留下的，是不甘心。
　　但，不甘心之后。
　　你却无计可施，毫无办法。
　　小时候的飘飘理解不了，为什么要这么安排。
　　甚至不明白如此深情的爱，为什么就不可挽回。
　　但长大以后才发现。
　　成年人的世界里，并不是只有＂爱情＂这一项。
　　你还有责任，还有要扮演的角色、身份。
　　而这些话，都无法言传，只能留在空白之处。
　　这版的相遇也动人。
　　曼桢颤抖着声音，跟沈世钧说，世钧，我们回不去了。
　　又吻了世钧，如书里写的，＂半晌方道：世钧，你幸福吗？＂
　　感情有了。
　　眼泪也有了。
　　林心如演出了顾曼桢的满腹辛酸与深情。
　　而拍留白，许鞍华的《半生缘》更是＂狠毒＂。
　　也是最后一幕。
　　沈世钧和顾曼桢，十四年后久别重逢。
　　两人坐在当初一起吃饭的小酒馆里，感情却格外克制。
　　顾曼桢淡淡说完＂我们回不去了＂之后，镜头摇向另外一端。
　　门外人声鼎沸的包间和人来人往的过道。
　　衬得这房间，如冰窖一般寒冷。
　　你说，他们没有爱情么？
　　嘴上说着＂回不去＂，其实是因为更深地爱着。
　　他们深知彼此心里的美好回忆，还停留在十四年前的青春年少。
　　如今这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又何必再来打扰当初的这一片深情呢？
　　还真得夸一夸许鞍华。
　　不仅留白拿捏得准，对人物心理的把握，也实在太妙。
　　还是这一幕，十四年后，顾曼桢再见沈世钧，突然笑了一下。
　　问的第一句话是：你好吗？
　　沈世钧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好久不见。
　　当再次走到饭店包厢里，顾曼桢又问了一句：＂你好吗＂。
　　沈世钧说：我只想你好。
　　两次＂你好吗＂意义完全不同。
　　第一次不过是多年未见的寒暄，打招呼。
　　第二次的＂你好吗＂，才是真的想问对方的生活近况。
　　而沈世钧两次的回答，都不在自己身上。他所有的注意力，还是停留在这位多年前的爱人身上。
　　许鞍华是懂得张爱玲的＂留白＂的。
　　无需多言，仅凭灼热的眼神，就迸发出电光火石般的激情。
　　感情的冷处理，反而让观众觉得，这一段真情难了。
　　到达极致的情，是无法细致地写出来的。
　　它不需要用多少句＂我爱你＂去填补空白，多年后相遇，一个眼神，自然就会明白一切。
　　千言万语，都抵不过一阵阵的沉默，连拥抱，也是无声的。
　　这是张爱玲厉害的地方。
　　也是《半生缘》这部经典值得被翻拍那么多次的原因。
　　而故事里悲剧的设定。
　　更有了《红楼梦》里的，＂白茫茫一片真干净＂的惆怅。
　　曼桢和沈世钧的久别重逢，看似喜，其实是真正的＂大悲＂。
　　从前最后一次见面，至少是突如其来的，没有诀别。今天从这里走出去，确实永别了，清清楚楚，就跟死了一样。
　　表面看，《半生缘》讲述了顾家姐妹悲惨的一生、沈们的凄惨命运。
　　但其实，它最悲剧的内核，是在于——深爱的两个人，不是被距离、生死隔开，而是被时间分开。
　　在时间面前，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空洞，无奈，萧条......
　　这也是为什么看《半生缘》时，我们都会有戳心的代入感。
　　毕竟每个人都走在命运为自己铺垫好的路上，也都有着逃不开的宿命。
　　可再怎么意难平、情难却。
　　最后也要败在这三年、十年、二十年的光阴下。
　　心底里那些提起来，就放不下的。
　　也终将要放下。
　　悲观的说，这是每个人必须要经历的一生。
　　乐观的说。
　　还好，这是健忘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