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部里程碑式的电影作品 没有那沉甸甸的"性张力"带来的寓意,也就没有今天的中国电影伟大, 它是中国最好的电影。历史的厚重与自省,让它成为了一部无法用奖项去掂量的电影, ——1987年《芙蓉镇》 01 1963年 1963年,中国,湖南湘西,芙蓉镇。 胡玉音,是这个镇上出了名的豆腐西施,豆腐做得好,人也长得漂亮。 虽然也算不上是大富大贵,但是靠双手勤劳致富的生活是踏实的。 胡玉音这家豆腐家是和丈夫桂桂一起开的,是这条街上最热闹的一道风景。衬托着这道风景的,正是围绕着胡玉音转的男人们。 这女人,人又长得漂亮,又勤劳持家...搁谁都想娶回家做媳妇。所以,他们这些男人来着吃豆腐的时候,总是喜欢讲着荤笑话。 荤笑话就是笑话,也没人放心上,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人,男人们也就图个乐子,胡玉音也是个大大咧咧的好心肠,也不介意。 退一万步说,人家丈夫都没介意,其他人操个什么心。 生意蒸蒸日上,夫妻两人勤劳,也省吃俭用 这么多年来,两人手里也攒了一笔可观的财富,夫妻二人决定盖个新房子,生活再进一步。卖个豆腐,又不是搞加盟开连锁店,能赚钱多少钱。 胡玉音夫妇两人买了地之后,其实就没剩下多少钱了,所以这修房子的活,都是自己挑石头挑木头去来盖的。 每天又是做豆腐,又是盖房子的,日子是苦了点,但至少生活有了盼头。两人还计划着等房子盖好了,再去大队里领养个孩子。 只是用王秋赦的话来说: "富的富,穷的穷,是该运动了"。 胡玉音这房子刚办了搬迁的喜酒,便被镇上的最从县里回来调来的"根正苗红"女干部给盯上了。 是该运动了,但这说是搞运动,其实搞的是人,而搞人的,也是人。女人的嫉妒心总是在作祟,这盯上胡玉音的女干部的李国香。 她原来是国营社的经理,这国营社的商店就离胡玉音的豆腐店几步的距离,但这生意却是冰火两重天,李国香也在做国营社经理的时候就看她不爽了。 四清运动,这李国香附庸着权力把敌意对向了胡玉音,任何围绕着胡玉音的男人们也都是帮凶,逼着居民和胡玉音划清界线。 但是打到一个人没有那么容易,需要红头文字的盖章签字,黎满庚是镇上的支书,是胡玉音的干哥,也是她的初恋,这签字画押这事得黎满庚来做。 李国香用手段逼着黎满庚背叛胡玉音,一边是道德困境,一边是家庭的压力,一边又是为求自保,黎满庚最终还是背叛李胡玉音。 胡玉音家破人亡,丈夫桂桂在逼迫下,自杀洗罪。 正当她也要追随丈夫殉情时,被人称作"秦癫子"的秦书田救了她。 02 1966年 世道的荒谬还在继续。 胡玉音被收走了房子与财产,罚去与秦书田一起扫街, 李国香也被打倒了,但是她又站了起来,站起来的方式就是和老王睡了一觉。人性消失了,但是性的本能还在。 那天清晨,老王从窗户里边爬出,这一幕刚好被胡玉音和秦田汉给看见了。 刚开始的时候胡玉音还对秦田汉有埋怨,她觉得今天自己的一切,正是秦田汉写的那封对联造成的 世道的荒谬虽然还在继续,但是两个底层的小人物却也在此刻抱团取暖,产生了特殊的情愫。 他们在小巷用扫帚跳起了交际舞... 就像所有的人一样,他们恋爱了,一切也都心照不宣地发生了。 荒谬的世界还在,胡玉音却也怀上了秦书田的孩子,秦书田是个负责的人,生了孩子,那是一辈子的事情,他想娶她过门。 可是胡玉音却说:"我们是什么人,他们怎么可能准我们结婚" 秦书田有些气愤:"哪个文件规定犯罪分子就不能结婚了" 被一个叫做"文件"的东西压了几十年,最后又靠"文件"来伸张自己的正义和合法的权力, 这真是很可笑。 秦书田的"请求信"反而被当成了"认罪书",有期徒刑10年,而胡玉音怀有身孕被判了3年... 秦书田在被带走前,留下了那著名的: 活下去,像牲口一样活下去。 1979年,荒谬的世界结束了。秦书田被无罪释放,回到家中和胡玉音重逢。 女干部还是女干部,她坐在轿车上和助理说,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这很戏虐,她带着老时代的"所谓"光荣,堂而皇之成为了社会中坚力量,心中却从未有过悔意。 就像那座被洪流所冲垮的房屋的意识流镜头,人们也只是往崩溃的地方看了几眼, 人们被时代的洪流所摇曳,有抱怨与不甘,但是现实却是,人们永远找不到逆流的船舟。 故事虽然结束了,但生活还在继续。 03
这部谢晋的《芙蓉镇》改自古华的原著小说,豆瓣评分9.2分,第7届中国金鸡奖的最佳故事片,最佳女主,第10届百花奖最佳故事片,最佳男女主,它是中国最好的电影。 出人意料的是,34年后的今天,这部电影并没有被豆瓣列入TOP250的片单,如今各大主流平台的播放版本也被删减了34分钟。原因是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不过,这不影响的伟大。 对于这部电影的解读,人们总能够找到属于自己解读的切入点,历史,电影,文学,哲学,人性,批判..我更偏向用故事逻辑的"行为动机"来作为解读这部电影的切入点。 《芙蓉镇》的人物行为动机是什么呢?性,性的张力几乎笼罩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这种张力不是一种猎奇的卖点与讨巧,《芙蓉镇》与性有关的张力是属于那个时代下历史宏大叙事的细枝末节,它是与冷战时期秩序下的生活相关的。 性的张力包裹着李国香。 李国香显然是《芙蓉镇》里面的大反派,是她的妒忌摧毁胡玉音的生活,是她逼着桂桂自杀,是她把胡玉音的家产强制性的收了回去。她是个可恨的人,但她也是一个可怜的人。 在这个"芙蓉镇"这个大社会的环境里面,即便是解放了思想,但这里依旧是属于男权的社会,地位的失落,只有依附男人,按照男性文化的审美和价值取向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于是,当李国香看到男人围绕着胡玉音的时候,她是愤怒且失落的,显然,在这个男权话语的主流体系之中,李国香并没有取得男人的欢喜,即便他的舅舅是县委书记。李国香希望能够借以权力去彰显自己的女性的时候,她实际上是已经异化的权力。 她之所以会对胡玉音进行攻击和破坏,只不过是为了弥补自己女性遗失缺失的负面情绪,是自己在融入男权社会中被剥离被抛弃的一种补偿,她是在迫害胡玉音的过程中,寻找女人身份的认同感。 所以当秦书田写出要与胡玉音结婚的时候,她愤怒地是因为她感觉到自己"女性的认同"再度遭到了威胁,说到底就是,自己没有喜欢没人要,反而把这种愤怒与无力转向胡玉音。 性的张力包裹着胡玉音。 胡玉音是个悲剧的人,她的命运也始终与"豆腐"联系在一起。她年轻的时候卖豆腐,生意兴隆,是那条街上最热闹的地方,乔迁新居办酒宴的时候也正是一堆人前来道贺,可是到了1979年,胡玉音再摆上豆腐摊的时候,却仅剩下了寥寥几个人。 似乎胡玉音的命运也好,卖豆腐的能力也罢,在现实面前,大家不过都是为了看她,等到豆腐西施,年老珠黄,从少女变成老太婆的时候,她也就无人问津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豆腐西施的命运也始终与性的魅力是有关的。 我们可以看到,在《芙蓉镇》里边,胡玉音的人物形象从来只是单一的,在她的命运中所围绕着始终是不断的男人。她和丈夫桂桂,说是要领养一个孩子,不是她没有生育能力,而只是因为算命先生说"她的八字不好,所以没有子嗣"。 她的初恋,也是她的干哥,是镇上的干部,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把1500块钱交给哥哥。干哥黎满庚后来在遭到胁迫下,背叛了她,加重了她的困境,是秦书田站了出来,充当了胡玉音精神教父的形象,并用"怀孕"打破了八字的迷信。 是秦书田,那句震耳欲聋地"活下去,像牲口一样活下去"是她支撑下去的信念与支柱。可是值得我们深思的是,如果胡玉音并没有那么有女性魅力,她的命运是不是又是另一番图景。显然,胡玉音也被性的张力所包围。 性的张力包裹着王秋赦。 在影片的刚开始王秋赦不过是个街溜子,没地位也没工作,从一开始他盯着胡玉音看就知道,他是一个饥饿的人,他对权力没兴趣,也不敢兴趣,所以在他掌权后,他也没欺负谁,除了吃喝玩乐,他也没干什么坏事。 他去找李国香实际上就是担心自己的位置不保,于是他为了表达对李国香的忠诚,他编造了谎言,李国香自然是知道这是谎言,但是是不是谎言这不重要,李国香自己的欲望本能也在作祟,于是那天,他们共同合权,男女之事,也在谢晋看来是一种政治上的"合谋"。 只不过,在这段故事里边,政治中的游戏,是一个野心家在日后高升,街溜子还是街溜子的现实。在整部《芙蓉镇》里边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地被"性的张力"所包围。 04
不同于第五代导演们那些宏大的叙事和大张旗鼓的色彩张扬的画面,谢晋在《芙蓉镇》里面的苦难叙事是性与政治的悲剧性寓言。在重构历史的时候,把精神创伤延伸到社会文化和政治生活中去。 在众人皆伤痕的精神黑暗时代,谢晋把即兴的"伤痕"也上升到了深邃的"反思",用真实的客观,还原了人本来的样子。 后面的人都做不到了,第五代导演的隐喻和符号游戏,越走越远,雨点大雷声小,第六代的贾樟柯也只在山西的县城里独自追寻我们的集体记忆,娄烨还在地下拍着他的电影,还有批人是高举着"现实主义"的大旗专门做的去是猎奇的内容... 三十四年过去了,发现也只有那个年代的谢晋才有胆量与勇气敢拍这样的沉重片子,也只有姜文和刘晓庆才敢演这样的带有现实批判的爱国主义的电影。 为什么《芙蓉镇》很伟大,你看看同样的题材的《孩子网》被西方颁了个最佳教育奖,《芙蓉镇》颗粒无收就知道了。 它太伟大,太直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