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上了无极PTSD的陈凯歌,终于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李诚儒又上热搜了。
不过与之前的敢讲敢说不同的是,这次不是他自愿上的,而是被陈凯歌生生"怼"上去的。
事情是这样的,《演员请就位2》在点评《无极》片段时,大鹏问李诚儒有没有看过这部电影,李诚儒说不好意思,没看过。
到这里为止还是很正常的,任何一个人也不可能看过所有片子,说没看过,不代表否定这部电影的价值。
但大鹏却接着追问了一句,"为什么没看?"这分明就是搞事情的节奏了。
谁都知道《无极》被骂烂片骂了十几年,老李说没看过,或许就是不好意思说烂,你非要逼着人家讲出理由,不就是想要把"烂片"两个字逼出来吗?
这也不是大鹏第一次在节目中表面假装天真,实则暗中挑事了,第一期就暗戳戳地挤兑陈宥维,"陈宥维不一样,陈宥维是偶像。"
惹得陈宥维马上一脸厌烦地反驳"我不是……"要是在场外,我都怀疑陈宥维能揍他。
虽然陈宥维的演技稀烂,被网友称为"嘴部表演艺术家",但人家来这里就是为了摘掉偶像的帽子,转战演艺圈,你又何必哪壶不开提哪壶。
作为主持人,大鹏在这个节目中的表现耗尽了我对他仅存的好感,这个话题有机会再讲。
经过大鹏的"诱导",老李还是上钩了,他解释说自己没看《无极》是被评论影响了,不过《霸王别姬》自己看了有七八次,还说因为《霸王别姬》的标准太高了,所以之后的片子都没敢看。
这个意思够委婉了吧,"大家都说是烂片,我就没看,不过陈导还是有好片子的。"打一巴掌揉一揉,老李对老陈同志还是非常相当忌惮相当尊重的。
可老陈马上get到了老李的意思,脸色十分不悦,而且马上言语反击。
要说老陈的语言表达能力可真不是盖的,说得是慢条斯理,却组织周密,拳拳到肉。
他说老李比较保守,是梨园世家子弟,封闭世界里出来的,只关心唱自己的戏,对这个世界的进步完全不关心,"他是生活和沉浸在过去时代中间的,感受到过去夕阳的一位老艺人。"
他还举出鲁迅文章中有人祝贺新生儿"你早晚会死"的例子,想要证明老李的话有多么的不合时宜。
这件事上了热搜后,我看有很多营销号称赞陈凯歌高情商,与李诚儒优雅互怼,两人之间这一番"明嘲暗讽"是一场文化的对决——我真是看不下去了,咱们编瞎话也要有个限度好吗?
这是什么高情商,什么优雅,什么文化人对决,分明就是恼羞成怒、气急败坏、阴阳怪气、自贬身价好吗?
他对老李的评论就是想说明一件事,"你不懂,你落后,你没资格评价我的作品",与他之后说完全接受对我作品的任何评价,真是自相矛盾。
如果只是对自己的作品有"护犊子"的心态我也能理解,我最讨厌他酸溜溜地含沙射影,"确实李诚儒老师有艺术方面的见地和造诣的,不是凡人,感谢诚儒老师如此笔挺地坐在一个并不舒服的沙发上",一听就是老阴阳师了。
老李对《无极》是有看法,但他已经尽己所能地将这种看法得体地包裹起来,尽量使得它听起来不那么伤人,这不就是成年人的世故吗?
老陈如果是聪明人,就应该领会到老李的体贴,打个哈哈,调侃几句混弄过去,如此失心疯地赤膊上阵,醋坛子打翻一地,风度全无地冷嘲热讽,更让别人感受到你就是输不起。
老陈的确是聪明人,不过由于患上了《无极》PTSD,谁一说《无极》不好,立马旧疾复发,子弹即刻上膛,突突突只管一通怼。
有网友说得特别有意思,"《无极》就是凯歌导演身边的一闹钟,你不碰它没事,这要碰了,很快啊,啪的一下凯歌导演就站起来了……"
我数数看啊,所有说《无极》不好的,或者对《无极》稍有微词,或者表达不敬的,都曾经被老陈同志怒怼过。
2005年《无极》宣传时,老陈接受了刚出道的柳岩的专访,没想到一句"如果电影票房不如预期怎么办",惹得老陈突然翻脸,说这个问题不友好。
"为什么你要在影片上映前三天你要来问我,如果你的影片达不到预期,你会不会伤自尊?"
图源:风闻社区@希望不再掉下巴的阮佳琪
我是亲眼看过这段采访的,我记得老陈被簇拥着离开房间时,还在人群中愤怒地大喊,"那个主持人在哪儿呢?"颇有一种想把柳岩揪出来批斗游街的劲头。
不过我倒没认出那是柳岩,当年柳岩还是一个娱乐圈的小透明,据说老陈把刚出道的柳岩吓得做了一个月噩梦,以为自己得罪了大导演要被封杀了。
然后是《无极》上映后,在一片差评声中,一个搞广告的年轻人胡戈灵机一动,把电影中的种种支离破碎的环节重新组合了一下,剪辑成了一个小视频,名字叫《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
现在网上还能搜到这个视频,特别有意思,它算是日后恶搞视频的鼻祖,胡戈以法制在线的形式,讲述了一场发生在圆环套圆环娱乐城的血案。
一时间,《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的风头已经压过了《无极》 ,有人说看了"馒头",才算是明白《无极》在讲啥。
那时还没有微博,我们所有人都利用QQ、邮箱中传播,看得哈哈大笑,几欲断肠。
结果胡戈就被老陈以侵权罪告上法庭,老陈在此事上还奉献了那句著名的"人不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图源:风闻社区@希望不再掉下巴的阮佳琪
当然,这句话依旧被调侃,毫不意外地成为年度流行语,那几年我们写文章都没少写"人不能##到这个地步"的仿句。
你们笑管笑,老陈同志在这个问题上是绝对没有幽默感的,《无极》上映后上海某报登了大幅批评文章,《无极》剧方竟然致电要求该报道歉。
曾经的亲密战友,《霸王别姬》的编剧芦苇去看《无极》,出来被记者问感受如何,他老老实实回答说完全没看懂,主题虚妄,情节散乱,自己受了两个多小时的罪。
老陈因为这个评论从此再不与芦苇联系,两个人在创作《霸王别姬》时结下的深厚友谊就此宣布告终。
《无极》就是老陈的逆鳞,谁碰谁死。
我怀疑陈红要是有一天想和老陈离婚,而老陈不想,只要在他面前大喊三声"《无极》太烂",就会立刻得偿所愿。
客观来说,《无极》真的是烂片吗?
当时看的确是的。
《无极》的创作班底堪称豪华,请来了张东健、真田广之、张柏芝、谢霆锋、刘烨、陈红等当时的一众顶流,还有童年的关晓彤加盟,耗资上亿元,用最先进的技术团队做特效,结果到头来就像芦苇评论的那样,"主题虚妄,情节散乱"。
这种用了一大堆知名的演员,结果浪费了所有人的演技,认认真真打造出一个烂片的能力实在是太奢侈了。刻薄点说,就像将佛跳墙的材料炖成了一锅猪食——食材好有什么用,那就不是个人吃的东西。
南都专栏作家张晓舟说得更刻薄,"那电影相当崇高,相当美丽,相当启迪,就是没有人味,不说人话。"
现在经过烂片的洗礼,对《无极》人们也渐渐宽容了很多,毕竟比它更烂的多的去了。
对《无极》的失望,与当时人们对老陈同志的高期望值也有一定关系,《霸王别姬》之后,老陈被封了神,整个第五代导演都因为他的成功而充满激情,跃跃欲试,以为终于可以以此为起点,走向更高的巅峰。
没想到却是第五代的集体落幕,他们再也没有拍出能够超越《霸王别姬》和《活着》的电影作品,大家忙着对票房和获奖展开军备竞赛,却越来越偏离曾经的轨道。
老陈急需一部作品来证明自己能够再续辉煌,却忘了《霸王别姬》的成功是全体主创人员的成功,是芦苇硬性要求他不许碰剧本一个字的结果。
从《无极》开始,他逐渐暴露出一个特别糟糕的创作习惯,那就是十分想在自己的电影中,搭建一个无比宏大的框架,最好是上下五千年,神仙老虎狗,然后讲一个玄妙高深的命题。
结果不是剧情为故事服务,而是故事服从于道理,为了把道理讲圆满了,剧情可以任意篡改,可以忽东忽西,割裂逻辑。
老陈同志的导演才华是毋庸置疑的,一部《霸王别姬》能让我原谅他所有的烂片,但他的才华是需要烘托和引导的。
芦苇说他是一个非常有诗意的人,诗意的人容易过度沉迷感受,喜欢营造意境,而忽视情节的叙述和构建,后者才是撑起一部电影的骨架。
这句他曾经评论唐一菲的话或许也适用于他自己
写到这,我想起一件趣事,1977年恢复高考,老陈报了名,填的北大中文系,理由非常简单:我作文写得不错。
结果,落榜了。
后来跑去打听原因,人家说你作文写的就不成,别的科目倒还行。
对自己的误读和误判,大概是他这一生的魔咒。
他有文学青年情怀,能写善讲——前妻洪晃说他太能说了,再枯燥的事儿他都能给你说出花儿来,总觉得自己是全才,可以创作导演一把抓。
不让他碰剧本,《霸王别姬》成功了,他亲自写剧本,《荆轲刺秦王》与《无极》都失败了。
芦苇拿着《荆轲刺秦王》的剧本忧心匆匆,觉得剧本全完不顾情节剧的基本章法,在主题、人物、情节上均存在着严重的缺陷,"这样干你踏实吗?"
他的回答是,"踏实得很。"
随着成功,他越来越听不进别人的意见,越来越不容置疑,隐隐有一代宗师的范儿,"已经不能用大师来形容陈凯歌了,他现在堪称中国电影的皇帝"。
冯小刚对陈凯歌还是很崇拜的,他说,"每个民族,都会有这么两三位爷,国家再穷也得养着。任务单纯,只有一项,要拍就得拍对本民族极具认识价值的史诗。"
陈凯歌就是这样被架上神坛了,每拍一部都觉得必须是史诗,每一部都要按照史诗的标准来做,结果距离人民越来越远。
正如芦苇说过,"《霸王别姬》打动过无数影迷渴望交流的心灵,之后这种关系戛然而断。观众期望的是真实的心灵交流,一旦感到上当,这个契约就过期了。"
从骨子里说,老陈比老李更像一老一少,沉浸在自己过去的辉煌中不能自拔,总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时不时发几声感慨。
我在网上看到有网友将他说李诚儒的那番话改换到他的角度,居然也天衣无缝。
老李是爹味十足,他是爷味十足,马再瘦,架还在,见面了你得叫我一声爷,然后听我给你讲讲那些过去的事。
人生最难的就是得体的退出,但我更尊重与时代死磕的人,即使面对江郎才尽的绝境,也要为自己所热爱的事业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做一个悲情英雄.
老陈的选择是混到庙堂之上,绞杀那些胆敢对我表示不敬的后起之秀,他终于成长了他最讨厌的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