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一味清欢 2009年,改编自安倍夜郎同名漫画的日剧《深夜食堂》第一季一经播出,就获得了极佳的口碑,豆瓣13万人打出9.2的高分,可谓漫改剧的经典之作了。 几年前,影帝梁家辉看中《深夜食堂》这个大IP,亲自操刀,自导自演了中国版《深夜食堂》,于前不久在内地影院上映。 梁家辉版《深夜食堂》,大概是2019年云集明星最多的电影了。 首先主演自不必说,梁家辉、刘涛、杨祐宁、郑欣宜、焦俊艳、魏晨、张艺上,个个都是大家熟悉的演员。 另外,配角阵容也十分强大,邓超、蒋雯丽、彭于晏、金燕玲、冯淬帆、金世佳、陈建州,都是演技精湛的老戏骨。 大IP+全明星阵容,本该有个不错的好成绩,可一上映,就口碑票房双扑街,豆瓣评分5.3,4天票房刚过2000万,成绩实在拿不出手。 那为什么大咖云集的梁家辉版《深夜食堂》,会获得与日版《深夜食堂》截然不同的命运呢? 01 日式居酒屋不符合中国餐饮文化,难以引起观众的共鸣 《深夜食堂》原版漫画,以一个隐藏在日本大都市巷弄内、只在深夜营业的小食堂为主要场景,从老板的视角讲述发生在来往食客身上的故事,反映了人生百态和人与人之间心灵的沟通。 很显然,原版漫画是建立在根植于日本的居酒屋文化上的。居酒屋,是日本传统的小酒馆,提供酒和一些简单的料理,店内布满日式风格的装饰,充满着小资情调。许多日本人在结束一天的工作后,习惯与朋友在居酒屋小聚,喝喝酒,聊聊天,享受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候。 日剧《深夜食堂》能获得成功,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它真实地展现了日本居酒屋文化,通过小食堂的一道道食物,串联起一个个或喜或悲的故事,道尽人生的酸甜苦辣,引发观众的共鸣。 但当我们要将《深夜食堂》改编为中国版时,日本的居酒屋文化,就成了累赘,因为我们的餐饮文化中,有酒店饭馆、小摊小店,却没有居酒屋。居酒屋作为日本餐馆,是我们偶尔想起的选择,绝不是我们经常性的用餐地。如果把原版《深夜食堂》中的居酒屋文化完全照搬过来,中国版《深夜食堂》不可避免会走向失败。 客观来讲,梁家辉版《深夜食堂》并没有完全照搬居酒屋文化,也有小部分的本土化改编,例如地点位于上海的弄堂内、所选择的食物是我们常见的炒蚬子、鲜虾面、馄饨、鳗鱼饭、蛋饼等,但很大程度上都在模仿居酒屋形式,例如围坐在一起的桌子、屋内的装饰、老板的服饰打扮等,都具日式风格。这样的改编存在的问题就是既不日式也不中式,给人一种四不像的感觉。 另外,影片有一个很重要的元素,那就是深夜。中国的深夜食堂,很少有片中这种形式的餐馆,大多是烤串店,我们所习惯的深夜餐饮文化,也不是跟陌生人坐在一起吃饭聊人生,而是跟朋友烤串喝酒谈心。片中的深夜食堂,几乎不可能出现在大部分中国人的现实生活中。 毋庸置疑,《深夜食堂》的确是值得改编的IP,但在改编时应结合中国餐饮文化,依托中国人的现实生活,体现出中国人真正的"深夜食堂",才有可能改编出好作品。一味模仿日本居酒屋文化,引发不了观众共鸣,结果只会导致改编的失败。 02 碎片化叙事,无法触动观众的内心 《深夜食堂》原版漫画由一个个小故事组合而成,很适合拍成情景剧,日版《深夜食堂》采用的就是情景剧模式,目前已播出4季,每季10集,都获得了不错的评价。 但这种形式的IP若改编成电影,由于时长和节奏的原因,会比电视剧更难。梁家辉版《深夜食堂》共90分钟,主要讲了4个故事,也就是说要每22.5分钟讲好一个故事,且连续讲好4个故事,这对初当导演的梁家辉来说,无疑是难上加难。 梁家辉版《深夜食堂》里的四个故事,几乎都是碎片化的,故事的推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餐馆老板(梁家辉饰)的口述,许多场景停留的时间很短,不停地切换和闪回,观众还没融入上个情节,就已到了下个场景,很难全身心地进入到情境中。 第一个故事,讲述了拳手开源(杨祐宁饰)和单亲妈妈明月(刘涛饰)之间的爱情故事,但真正推进爱情的情节很少,男女主莫名其妙就互有好感然后在一起了。另外这个故事花了大量篇幅去讲开源与莲姐(金燕玲饰)的母子情和开源的拳手生涯,将故事的主题全部打散,令人看完觉得好像什么都讲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讲,感受不到故事的完整性。 第二个故事,讲述了调香师小美(郑欣宜饰)与上学时暗恋的学长泰哥(陈建州饰)重逢,得知他已有爱人后,放下过去的故事。这个故事很简单,也是现实中许多人都有过的经历,但故事的节奏却有些虎头蛇尾,前面都讲得十分细致抒情,到结尾却一笔带过,没有拍出小美的心路变化过程,可这却是故事的核心所在,实在有些可惜。 第三个故事,讲述了从海外回国的流浪歌手小雪(焦俊艳饰)在餐馆偶遇音乐人阿信(邓超饰),两人互为知音,后来小雪得癌去世,留下阿信一人伤感的故事。光看描述,这个故事有悲有喜,应该很容易打动观众,但影片只展现了一个大概的框架,没有填充足够的细节,最后所呈现的结果十分平淡,两个人物的形象完全没有塑造起来,令人感受不到故事的内在情感。 第四个故事,讲述了青梅竹马唐宋(魏晨饰)与思思(张艺上饰)来上海打拼,由于对未来的规划不一致,两人分手,思思出国,两年后思思回国,与唐宋又重新在一起的故事。这个故事,是影片4个故事中讲得最好的,体现了外地人在大都市追梦时的迷茫与成长,有头有尾,节奏把握得也还适当,只是结尾有点突兀,没有拍出两人在分手两年中的心路变化过程。 从以上对4个故事的分析中可以看出,其实4个故事的框架都还不错,有对初恋逝去的释怀,有知己的惺惺相惜,还有经历时间考验的爱情,但由于时长的限制和经验的不足,使得4个故事都没能得到很好地展开,无法触动观众的内心,难怪观众不买账。 03 浮于表面的鸡汤,说服不了观众 无论是原版动漫,还是日剧或中国版改编,《深夜食堂》的主题都一致,即用食物治愈心灵。既然主打"治愈",就不可避免地会涉及心灵鸡汤。不得不说,梁家辉版《深夜食堂》的这碗心灵鸡汤,熬得实在不够成功。 第一个故事里,刚成为正式拳手的开源与三届省级冠军打比赛,一开始开源明显处于劣势,被打得鼻青脸肿,快要不行的时候,突然影片闪回开源小时候吃炒蚬子和明月注视开源的场景,然后开源就爆发了体内的洪荒之内,把对手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先不说开源打败三届省级冠军的可能性有多大,但在比赛最激烈的时候,不想着怎么赢对手,去想什么小时候和女朋友,是不是太不尊重对手了?然后莫名从这些回忆里找到力量,轻松打败处于优势的对手,实在太理想化。虽然亲情和友情有时候的确能给予我们力量,但也要尊重现实,这鸡汤有点太牵强。 除此之外,第二个故事中,用小美与泰哥上学时其实互相暗恋但都没有勇气表白而错过对方的情节,引出鸡汤"the right place, the right time, the right person"(在合适的地方,合适的时间,遇到合适的人)、"如果我们只看到自己的普通,可能就会错过特别的人生",实在有点像看公众号情感故事;第四个故事中,已经成名的模特思思回头向开出租的前男友唐宋求复合,且唐宋在原地等思思的大团圆结局,也有些理想化,再插入"爱都不晚"的背景音乐,令人感到一股浓浓的言情风。 从四个故事中,我能感受到梁家辉想好好讲故事,并想通过这些故事向观众传递一些人生观,但脱离现实的情节、缺乏细节支撑的故事,让这些人生观变成牵强的毒鸡汤,只有表面的香气,却失了内在的韵味,怎么能说服观众? 04 从外国引进IP到底要怎么改编? 说了这么多,其实目的并不是想挑电影的毛病,而是想探讨从外国引进的IP,到底应该怎么拍。 1)摒弃IP中的外国文化,拍真正符合本土化的作品 外国IP要想吸引中国的观众,首先就得克服"水土不服"的毛病,将其中的外国文化挑出去,结合中国的情况,进行适当的改编。 例如《十二公民》在改编美国经典电影《十二怒汉》时,就结合中国法律,去掉了陪审员制度,改成由政法大学学生的12位家长探讨案情,最后的改编效果很不错,在豆瓣获得了8.3的高分。 外国IP改编成中国版,说白了,就是要把它完全变成我们中国人自己的故事,只保留故事的梗概,其中的背景、细节、台词、人物性格等等,都要符合中国的国情和现实生活,只有这样,才能改编出好的作品。 2)好的故事依赖于好的细节,抓好细节,电影就成功了一半 拍电影其实有点类似于写故事,写故事不能只写梗概,需要详细去写背景、环境、人物等等,拍电影也一样,需要台词、场景、服道化等等细节去支撑,若其中哪一环做得不到位,就会影响影片的整体质量。 外国的IP拿到中国来拍,细节上需要比我们自己的剧本更用心,因为外国IP是产生于外国的,注定有许多不符合中国现实情况的细节,需要结合实际一一改掉。 《深夜食堂》本土化失败的主要原因,就在于服装道具的细节不到位,餐馆环境不是我们生活中随处可见的小店小摊,老板的服装打扮不符合我们生活中常见的厨师形象,令观众看的第一眼就产生不了认同感。 只要好好打磨细节,让每一个细节符合中国的现实,那么电影就成功了一半。 3)依托现实生活,引发观众的共鸣 外国IP也好,我们自己的剧本也罢,说到底,都是给观众看的,只要能引发观众共鸣,就是成功的作品,而引发共鸣的关键因素,就在于依托现实生活。 梁家辉版《深夜食堂》口碑扑街的最主要原因,就是因为故事太脱离现实,令观众无法产生认同感。 任何作品都是建立在现实基础上的,即使是科幻片,也需要一定程度的现实的支撑。因为现实是任何创作的来源,是连接创作者与其他人的通道。只有依托现实生活的作品,才能激发人们的情感共鸣。 在外国IP改编的路上,我们还缺乏一些经验,不过失败未必就是一件坏事,若能从失败中获取经验与教训,未来一定会创作出更好的作品。 清欢简介: 一味清欢,90后天蝎女,爱写作爱自由,愿携清欢一味,度人生百年。微信公众号:一味清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