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处寻找海岸线，想试试在海边做一场新年仪式

　　＂湖南广电人＂想再做点颠覆自己的事情。比如，重塑＂跨年＂这场仪式。
　　作者 | 周矗
　　编辑 | 巧静
　　2005年12月31日晚，当李宇春、周笔畅、张靓颖等＂超级女声＂，站在湖南会展中心的舞台上时，屏幕外全国观众的心，都与他们一起沸腾起来。
　　这是全国大陆地区，第一场跨年演唱会。从此，跨年演唱会便成了每年12月31日的一次＂必备仪式＂，拼盘演唱会的形式自此流传下来。
　　15年之后，湖南广电人却做出了一个更加大胆的决定。他们要＂自己革新自己＂，再造出一个新的＂迎新仪式＂——《破晓2021》。
　　这是2021年第一场新年演讲，地点则在祖国的南端，海南陵水。
　　它们试图打破传统晚会模式与声光电舞台，把破晓之光、初生的太阳作为灯光系统；海浪拍击礁石沙滩是最好的和声；海岸作为最好的舞台。
　　在这场直播里，没有粉丝与偶像，也没有明星与素人。这只是一场送给全国年轻人特别的仪式感，
　　跨年晚会＂珠玉在前＂，湖南广电人为什么又要制造这样一场＂破晓＂？
　　当时间倒流回2021年的90天之前，一群年轻的电视人，正在用他们的方式给出答案。
　　制造＂破晓＂
　　距离2021年到来还有90天，刘建立工作室接到了一个特别的命题，＂破晓＂。
　　这个词听起来很有画面感，同时又很有力量感。如果要做一篇2021年的卷首语，这个词或许再合适不过。
　　过去的一年，对于刘建立工作室，乃至于湖南卫视每一个人来说，都有特别的意义。疫情肆虐时，《快乐大本营》团队仅用50个小时，就完成了＂云综艺＂《嘿！你在干嘛呢》的立项和播出；在《元宵喜乐会》上，节目组首次设计了＂弹幕式观众席＂。
　　虽然场下空无一席，但每一条弹幕背后，都有一名鲜活的观众。
　　在第26届上海电视节上，一档垂直类综艺《舞蹈风暴》荣获＂最佳电视综艺节目＂。在舞蹈类节目层出不穷的境遇下，这档综艺再次刷新了原创综艺的高度。
　　在这个特别的一年，＂湖南广电人＂想再做点颠覆自己的事情。比如，重塑＂跨年＂这场仪式。
　　围绕＂破晓＂这两个字，导演组提出了一大堆方案。有人说，可以开一场新闻发布会；有人说，可以直接去做一个关于2021的年会。在创意会上，大家争的不可开交，每个人都想去说服对方，自己的创意才是最好的。
　　最终，大家在＂举办一场海边的新年仪式＂上，达成了共识。
　　总导演杨佳觉得，最主要的原因是气质对了。初升的旭日意为＂希望＂，海浪的拍打喻作＂力量＂，比起任何人为的形式，自然的舞台才能够唤醒每一个人心中的＂破晓＂时刻。
　　在自然时间和收视惯性时间中，《破晓2021》选择了前者。他们把节目直播的时间，定为2021年1月1日的早上7:12，那是2021年第一个日出的时间。
　　这无疑是一次大胆的选择，在收视率和流量上，《破晓2021》对所有导演组进行了一次＂解绑＂。
　　＂这一次，我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对所有的年轻人送去一份新年卷首语。所以，我们会放弃‘早上7点是否有人看的顾虑’，反而会和海口的跨年夜形成联动，跨年之后，迎来破晓。＂
　　随着日出的时间，《破晓2021》成了湖南卫视首档早间直播节目。随着自然时间的概念，《破晓2021》希望首次依靠自然环境，完成一次新年主题活动。
　　新年，贵在＂自然＂之新；＂破晓＂，当在一年之＂晓＂。
　　＂逐日＂
　　距离2021年到来还有一个月，节目组的＂踩点＂小分队正式启程。
　　为了找一片沙滩，他们把海南所有的海边＂翻＂了个遍。
　　本来，节目组想把直播地址直接定在海口。实地走了一圈才发现，海口所有的海岸线都朝北，根本无法看到太阳从东边升起。元旦当天，太阳处于南回归线，实际日出方位还会向东南方向倾斜。
　　于是，海口这个选项被pass。
　　以海口为起点，踩点小分队沿着海南岛东海岸线，勘测了所有城市的大小海滩，也走访了当地气象局和居民。日出方位、海岸线、气候、后勤保障，每一个都是关键要素。
　　为了选到日出最美的海滩，踩点组每天早上四点起床，去海滩上面等日光。他们还给自己的微信群起了个名字，叫＂现代夸父＂。
　　两周时间里，＂夸父小队＂一路向南，沿着海口走过了海南的每一片海滩。最终，把候选地定在了文昌、博鳌、万宁、陵水、三亚等几个地方。
　　12月中旬，踩点组带着技术组进行了第二次踩点。从当地居民口中，他们获取到了一个重要情报：要想直播的时候天气好，一定要去牛岭以南的地方。
　　位于海南省陵水县北部的牛岭，正处岛上亚热带气候与热带气候的分界线。以牛岭为界，南北气候有着明显的差异。冬季，牛岭会天然挡住北部南下的冷空气。
　　等到踩点组真的跑过去之后发现，牛岭那里有一条隧道，隧道以南就阳光明媚，隧道以北就有些阴冷。于是，隧道以南的三亚和陵水，成为最后的两个选项。
　　最终，通过两地海岸线曲直的对比，以及电力保障的稳定情况，陵水县香水湾脱颖而出，成为了《破晓2021》主会场最后的赢家。
　　＂行为艺术＂
　　距离2021年到来还有11天，舞美团队决定在海岸线上做一次＂行为艺术＂。
　　经历了六天的日夜赶工后，12月26日，一个＂V形＂的镜面艺术装置在陵水县的香水湾海边扎根，在全镜面材料下，天空、沙滩与大海交相辉映，＂海天一色＂。
　　＂V＂的箭头指向的是大海东方，代表着＂破晓＂的力量。同时，它又宛若一个抽象的船头，代表着新的一年将从这里起航，开始新的乘风破浪。
　　＂它在《破晓2021》中有多重含义，第一，‘V’ 字代表先抑后扬的蓬勃力量，是‘胜利’‘喝彩’的标识，代表着每一位为幸福生活努力奔跑的中国人在2020年，乘风破浪，攻坚克难，完成漂亮的‘V’形反转。第二，‘V’字极具冲击感，像箭头指向大海的东方，代表着破晓的力量。＂杨佳说。
　　不过，这一极简风格的行为艺术，做起来却并不简单。
　　舞美负责人苏子夏每次来沙滩，就发现前一天做的舞台定点不见了。或许是被海风吹跑了，或许是被海浪冲掉了。
　　于是，她只能再定一个点。到了第三天，她突然发现这个点的位置还是不对。
　　在研究了当地潮汐的变化之后，舞美团队才选择了一个最安全的位置。
　　涨潮的时候，海浪只能打在舞台的底端，如果有浪花激起则成了一种极致的表达。退潮时，站在舞台上的嘉宾可以真正地做到面朝大海，春意自来。
　　舞台之下，节目组足足挖了1.7米深的地基。为了保护沙滩，整个舞台的搭建材料是在工厂制作完毕后，再搬移到沙滩进行拼接的。没有使用一处胶水和钉子，所有材料都是用螺丝螺帽进行固定。
　　直播结束后，工作人员将会一点一点地把沙滩复原。＂不留一片垃圾，只留下一串足迹。＂
　　演讲
　　距离2021年到来还有一周，节目组找到何炅，说想和他商量一件关于2021年的＂大事＂。
　　听完这个关于＂破晓＂的创意，何炅二话没说，直接答应了。即使他在前一天晚上，还需要主持湖南卫视海口的跨年晚会。
　　＂他觉得，做这件事的意义，超过了他连夜奔波的辛苦。＂杨佳说。
　　《破晓2021》的slogan是＂青春如炽，破晓当歌＂。在演讲嘉宾的思考上，节目团队想到了两个维度，既不是流量，也不是咖位。
　　首先是＂青春＂。人物本身要具备满满的青春感与少年感，无论是主要表演嘉宾还是群体，都会给观众扑面而来的朝气蓬勃之感。
　　其次是＂破晓＂，破晓这个词让人觉得蕴藏了无限能量，充满希望和力量。在选择人物时，也需要嘉宾有着敢于尝试和突破自我的勇气，在各自的领域一直怀有赤忱之心，取得不凡成绩。
　　最终，他们确定了两位＂青年＂对话的形式。
　　其中一位，便是虽然年龄不再＂少年＂，却依旧拥有满满＂少年感＂的何炅。他要把那份不老的＂情怀＂，分享给所有正在年轻的少年们。
　　＂未来 30 年，我们将通过一个又一个 五年奋斗，到 2035 年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到本世纪中叶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实现一个古老民族的伟大复兴。而那时，大多数今天的青年，都将不到 60 岁。＂
　　每次念到这段话，何炅的声音中，都会微微带着哽咽。
　　那位与何炅对话的少年，节目组筛选了好久。曾担任联合国人口基金中国青年使者的＂00后＂胡先煦，走进了导演组的视野。
　　令杨佳印象深刻的是，每版演讲稿一出来，胡先煦都会录一版演讲发给导演组，收到反馈之后再改，然后再发给导演组，反复练感觉。
　　虽然不是专业主持，但胡先煦与何炅的搭档却莫名默契。一位声音温润，但脸上却青春满满；一位声音稚嫩，但脸上却毅然坚定。
　　＂今天永远比昨天更好＂，这是＂00后＂胡先煦心中，那个属于＂破晓＂的定义。
　　青年
　　距离2021年到来还有7天，还在哈工大读大四的黄家和，接到了一个来自远方的邀请：你愿意在2021的第一个清晨，以朝阳为光，以潮水为伴，对着所有年轻人许下自己的新年愿望吗？
　　作为哈工大紫丁香学生微纳卫星团队的一员，他有点犹豫。
　　2019年，团队拍摄的＂地月合影＂照片被《科学》杂志刊登，随后在国际主流媒体上广泛传播，英国《独立报》称赞＂这可能是迄今为止最棒的地球和月球合影＂。随后，这支年轻团队开始获得国内外的关注。
　　他们现在的任务，是执行由中俄工科大学联盟支持的＂阿斯图＂卫星研制任务，预计在2021发射。时间紧，任务重，再加上学校对疫情应对措施的升级，＂跨年＂可能已经成了一个奢侈品。
　　但作为一个21岁的年轻人，他却对那个远方产生了心动。
　　哈工大在祖国的最北端，陵水在祖国最南端。近50纬度的跨越，与大海相伴的舞台让他开始想象，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
　　想着想着，他突然想到了4个月前，上了很久网课的自己终于回到学校。一推开实验室的门，看到熟悉的同学和老师都在，心里突然生出一种说不清的感动。他差点以为，自己毕业之前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他想把这份感动，讲给更多同龄人听。于是，他迅速做出了决定，安排好学业和工作，向学校报备过后，一路向南。
　　听说黄家和要来，还在重庆大学计算机学院读大三的袁塑钦特别兴奋。
　　他以多学科交叉为手段，结合自身生物学、机器人、计算机学科背景知识进行研究，在步行机器人步态控制系统方面进行仿生学研究。2020年，他凭借这一研究获得了第十二届中国青少年科技创新奖。
　　作为一个科幻小说迷，袁塑钦一直对黄家和负责的卫星项目很感兴趣。他觉得，做研究的人必须了解更多的领域，才能把你的研究变成无限可能。
　　过去，袁塑钦从来不看娱乐节目。疫情期间，他偶然看到了一部叫做《某科学的超电磁炮》的动漫，他被里面所描述的勇敢善良与友谊深深地震撼了。他突然感觉到，文艺作品与科学一样，同样具有推动人类进步的伟大力量。
　　在陵水见到黄家和之后，两个年轻人发现他们竟然都是99年出生的，还加上了微信。虽然学科背景不同，但聊着聊着，两人聊出了同一个梦想。
　　＂每个做科学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个向宇宙，向更广阔的空间，向更多的资源，向人类最后的边疆前进的梦想。＂
　　2021年的第一个清晨，他们和西北工业大学航天学院博士段逊、国产光刻机研发工程师石海林一起，站在了V形舞台上，以＂破晓青年＂之名，唱＂年轻＂之歌。
　　从左至右为：石海林、段逊、黄家和、袁塑钦
　　彩排
　　距离2021年到来还有24小时，陵水的海风吹得依然很凌冽。
　　直播联排，从厦门六中合唱团的女孩子们开始。她们穿着校服裙，和着浪花的声音击掌，清脆地如同夏日的风铃。不过，彩排刚一结束，她们便瑟瑟发抖地冲下台，披上大衣和羽绒服。
　　舞台上的海风尤为凛冽。穿着西装的何炅、胡先煦先后上台，按照直播流程进行新年演讲。彩排进行了三遍，何炅被吹得直淌鼻涕，但又怕直播镜头不好看，一个劲地忍着，依然保持着明媚的微笑。
　　胡先煦则被风吹地一直在流眼泪。何炅笑着安慰他，＂你就当成是激动的热泪，这样的状态很好，没事的＂，还让他站在避风的地方，但他自己依然冷的有些发抖。
　　等待中间，他们还会苦中作乐。胡先煦打趣说，自己讲到＂我怎么这么好看＂的时候，容易嘴瓢说成＂我肿木这么好看＂。现场导播似乎也加入了游戏，直接在海滩上放起了这首歌，一群冻得有些发抖的年轻人，开始在清晨的沙滩上舞蹈。
　　舞台前方，杨佳和一群工作人员挤在一起，眼睛紧紧盯着显示器。旁边摆着一些工作人员买的早餐，但她根本没有时间吃。彩排结束之后，她马上要和导演组开会，整个日程几乎是无缝衔接的。
　　对于她和整个团队来说，睡眠不足已经成了常态。直播前一天晚上，杨佳对团队的小伙伴说，等一月一号过去了，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睡觉。
　　清晨的海风吹得脸生疼。何炅突然看向东边的方向，兴奋地说到：＂看，太阳出来了，好美！＂
　　那一刻，破晓似乎真的来了。
　　现在
　　随着海浪的拍打声，2021年的＂破晓＂到来了。
　　北京时间7点12分，或许很多年轻人还没有苏醒。但在海南陵水，一次在电视史上极具意义的直播已经开始。
　　当他们揉着眼睛，看到这场特别的仪式，以及它背后的故事。他们可能会惊叹于，这群年轻电视人＂要么做第一，要么第一个做＂的劲头；又可能会沉浸于，祖国南端海岸与少年们交相辉映的美景。
　　海浪不会因撞击而停止翻涌，而滚烫的太阳已经升起，正在海平面上烙印出一个闪亮的惊叹号：
　　＂黄金时代，不在我们身后，而在我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