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的现象级日剧《轮到你了》带火了一个悬疑题材:交换杀人。 而今年,我们又迎来一部非常精彩的日式悬疑作品,同样也是以"交换杀人"为主题。 眼看着这个剧的评分一路上涨,在播出三集之后,它的豆瓣评分已经一路飙升到了 8.9 分。 那就是由桥本环奈本人共同出演的《 影响 》。 乍一听这个剧名似乎非常哲♂学,毫不悬疑。 但是请不要误会,本剧全程高能,高潮迭起,节奏飞快。 并且,在日剧一向非常擅长的悬疑基础上,还加入了一个更惊艳的核心概念: 那就是女性关怀。 所以也就难怪能够被打到8.9分的高分了。无论你是想要看一部烧脑的日式悬疑剧,还是想要从这部剧里,感知到并肩作战、反抗世界的女性力量,《影响》都可以满足到你。 剧情所讲述的,从高中开始,三个女孩子之间横跨十年的交换杀人。 但开启这个故事的却是一个局外人。 铃木保奈美所扮演的女性小说家,在寻找新的创作主题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一封神秘的来信。咖啡馆里,一位与她年纪相仿的中年女性对她说: 希望你能写我的故事。 因为我和我们的高中好朋友一起杀了人。 在咖啡馆,随着这位自称为友梨的女性的叙述,时间回到了三十年前。 十六岁的她由桥本环奈所扮演的。 而她的两位好朋友,则分别是《生存家族》里的小女儿葵若菜所扮演的富家小姐真帆。 以及另一位99年的日本童星吉川爱所扮演的不良少女里子。 在这个故事里,她们生活在一个封闭而保守的社区。回忆永远带着一层阴郁的、暗黄的、雾蒙蒙的滤镜。 甚至于大海都是铅灰色的,密不透风,只能让人感到压迫。 而这三位女高中生身上,各自背负着原生家庭的悲剧,与男权社会的阴影。 富家小姐真帆是在父母离异后,搬来了这个平凡的社区。因为家境富有,所以从搬来的第一天起,她和母亲就成为了被邻居私下议论的对象。 而她原本就品学兼优,之所以会转学到女主角友梨所在的普通高中,只是因为步行就可以到达。 这是一种无可奈何的自我保护:一旦坐电车的话,就很有可能遇到电车色狼。 里子与真帆完全相反,她是一个不良少女,家境贫寒。 读小学时,里子原本和女主角友梨是好朋友,直到有一天,友梨的父母无意中发现:里子从小就被自己的爷爷猥亵。 面对如此悲惨的童年经历,这些大人想到的并不是帮助她,反而却是更加地贬低弱者。他们鄙夷和孤立里子——家庭这么差劲,一定也养不出什么好孩子吧。 而大人们唯一做的,就是反复告诫自己的女儿友梨,不要再跟里子做朋友。 果然,升入高中的里子,变成了一个不良少女,并且身边再也没有过一个女性朋友。 看起来,女主角友梨是这三个人里最幸运的一个。 她的家庭至少是完整的,她的成长经历里,并没有来自男性的直接伤害。所以高中时的她,性情温和,是个不折不扣的乖乖女。 但她并非没有心结。 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被迫地接受着社会的教化——或者说驯化。 父母从小就教育友梨:"要做一个合群的人,绝对不可以不合群。" 他们肆无忌惮地在她面前嚼舌根、搬弄是非,幸灾乐祸。这也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就如同房思琪的父母,也在一定程度上酿造了女儿的悲剧。他们所说的每一句冷言冷语,都变成她肩上的一块水泥砖头。 而父母在童年时逼迫她疏远里子,也让友梨永远活在一种自责里。她始终觉得,她辜负了自己的朋友,她放任对方堕入深渊。 怯懦,无作为,就是旁观者的罪。 沉默,不反抗,就是平庸之恶。 于是,这样的友梨,最终在沉默中爆发: 某一天晚上,她再一次面临相同的选择。在送自己的新朋友,富家女真帆回家的时候,一个男人突然冲出来袭击了真帆。 这一次她没有再退缩。出于防卫过度,友梨将一把刀,直直地插进了男人的身体。 两人都惊慌失措地落荒而逃。 直到第二天早上,友梨非常震惊地得知:那个男人死了,而选择去自首的凶手,却是被她辜负了多年的好友,里子。 故事讲到这里,已经能够感受到,编剧借由一出杀人案,建立了一个非常精妙的三角关系。 在这个事件里,尽管实际上的受害者是真帆,但动手的人却是友梨,而替她们揽下了污名。甚至去蹲号子的人,则是里子。 这三个人缺一不可,每个人都扮演了同样至关重要的角色。 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交换杀人",在某种意义上,这三个女孩更像是互相扶持的共犯。 而被她们所选中的猎物,也都可以说是死有余辜。 第二集所杀的是,是长久以来一直性侵里子的恋童癖爷爷。 而第三集,则是成年后不断对真帆进行家暴的丈夫。 没错,他们全部都是男人。 并且全部都是一直在伤害女性的男人。 而她们不仅是在复仇,更是对男性暴行的制裁。是对整个男权社会,最直接的反抗。 在剧中听到一些台词,常常会觉得非常感动。这些宣言里,始终充满了少女的生猛、勇敢和对命运的不甘。 「我不想因为别人而改变自己。」 「我想要重新掌握自己的人生。」 这是只有女性创作者才能写出的台词。 是至关重要的控诉和呐喊。 那么,少女将刀指向男人,弱者反杀强者,这是一部爽剧吗? 很不幸,虽然的确有爽到,但这仍然是一部非常灰暗、残酷和现实向的剧集。 因为她们之所以会杀人,是因为,不得不杀。 短短三集里,《影响》已经高度浓缩地向我们揭示了整个社会对于女性的漠视和恶意——故事看似是发生在三十年前,但今天的女性,又何尝不是在经历着同样的事呢? 性侵犯,荡妇羞辱,家暴,乱伦,恋童癖,校园霸凌,还有无处不在的审视、评判和窥探…… 构成伤害也不仅仅是男性的暴力,也有同性之间的倾轧和漠视。正在剧情最开始所说的那样,袖手旁观也是一种罪恶。 在这样一种温水煮青蛙的社会环境之下,选择反抗,更是一件难能可贵的、勇敢的事情。但少女们的反抗,本质依然是很绝望的。 假如曾经有任何一个人,曾经对她们施以援手,事情都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但很可惜,无论是父母,还是警察,全都是只是冷漠的大人。他们根本不会做什么。大人们全都烂透了。 在此层面上,这部电视剧兼具女性主义关怀,和某种日式青春片的残酷:少女们孤立无援,只能自己战斗。 既然无人伸出援手,那就让她们的手彼此交握。既然没人做救世主,那就让她们做彼此的救世主。 这挺身而出的一幕,当然很美。 这是女性之间的互相救赎。这是只与"女孩"有关的故事。 只是,悲剧就在于:付诸于暴力,就是犯罪。 杀人就是杀人,这种行为本身是无法被美化的。 于是无形之中,她们也变成了恶的一部分。 哪怕杀人是为了自救,在杀过人之后,人生真的还能回到正轨吗?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这出"交换杀人"的时间线,被拉得很长。 前两次谋杀,是发生在女生们的高中时代。但第三次谋杀,却是在十年后。 这样一来,我们能够从这十年里,感受到「谋杀」本身对于女主角的影响——在这个层面上,我们也不得不感慨于日剧的细腻和真实。 十年后,友梨看似拥有了一份安稳的书店工作,过着波澜不惊的生活。但她始终孤身一人。面对男生的追求,也仍然是犹豫,冷淡和退避的。 因为曾在小公园里捅出的那一刀,在她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她永远都没有办法再正常地拿起刀,所以也永远不可能去做一个合格的主妇,洗手作羹汤。 你会觉得,这是一个非常精妙的隐喻:杀过人的友梨,的确没办法再继续去过正常生活了。 但谁说女孩子生来就要属于厨房呢?谁说女生的幸福,就一定要是成为某个男人的附属品呢? 这样的"不正常",对她而言,真的只是不幸吗?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到了第三集结尾,为了拯救被家暴的昔日好友,友梨再一次举起了刀。 这一次,她的手很稳。 不过,这部剧里不仅有女性的反抗,同样也有很强烈的悬疑色彩。 因此,剧情总是要涉及到一些人性的阴暗面。 为什么要「交换杀人」呢?本质上,这仍然是一种互惠互利的行为。看似不相关的人,交换杀死彼此的仇人,那么双方都洗清了嫌疑,也就更可能脱罪。 但有时候,这甚至也是一种「道德绑架」。 在第一宗谋杀案发生时,里子是自愿替友梨顶罪。但之后,她又以此为理由,要求友梨帮助自己杀死猥亵自己的爷爷。她不得不杀。 十年后,当友梨以为旧日的噩梦终于结束时,好友再一次出现。于是才有了第三宗交换杀人。 在此层面上,尽管内核是女性之间的「互相救赎」,但叙事里始终包裹着一层不详的外壳。 是在友情之外的自私、欺骗和怯懦。 也是一种友情里最卑劣的独占欲:既然最极致的占有,是我们共同背负罪恶。那么你就必须为我而杀人。 人类的情感始终是太过复杂的,尤其是当主角建立了一个如此复杂而微妙的三角关系:她们之间,既有互相保护的温柔和勇气,也有阴暗的嫉妒和互相算计。 就像光明和黑暗,始终在互相角逐,此消彼长。 而她们的关系,既是勇敢的向阳花。 也是罪恶的树藤,永远互相纠缠,相互依附。 从剧作的角度来说,一方面,我们为女孩的自救而感动与热血沸腾;另一方面,也正是这人性里的黑暗罅隙,才将剧情的悬疑感放到了最大。 《影响》的好看之处就在于,它是继《轮到你了》之后,又一部将「交换杀人」的概念玩到极致的作品。在这部剧里,这宗横跨十年的连环杀人案,同样也有三条时间线。 三十五年前——二十五年前——现在。 目前追到第三集,情节仍然扑朔迷离,让我们感到抓耳挠腮: 在第三宗杀人案里,友梨虽然再一次为友情而举起了刀,但这背后似乎另还另有隐情。她不仅被好朋友骗了,还有暴露自己行踪的风险。 那么她原本平静的生活,真的要因为这一次杀人,而彻底堕入深渊吗? 另一方面,不要忘记了,本剧的另一条线索,是如今进入中年的友梨,主动向女作家讲述自己的故事。 但现在的她,看起来既疲惫又麻木,甚至还有几分阴郁,丝毫看不出少女时她那坚毅、文静的眼神——看来这些年她过得非常糟糕—— 或许,还有没有另一种可能,这个女人,根本不是友梨? 真正的友梨,现在在哪里? 这个女人,为什么冒充友梨,又为什么要主动揭露自己的杀人事实? 也是非常期待接下来的剧情发展了。 但是等等,我再一想,这部剧一共也只有五集啊……顿时又感觉十分痛心了。 好剧为什么总是如此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