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棱镜下的母性

　　母性的伟大与温暖，令绝大多数人哪怕是古稀之人，也会思之动容，忆之落泪，这是人大脑中根深蒂固且永久的深度记忆，甚至存留于阿尔茨海默病患者被萎缩的脑细胞中， 刻骨铭心 。但是，美好的事物总会伴着令人沮丧的另一种对立面出现，就像昼与夜，白与黑，热与冷，母性也不例外，在时间、色调和冷暖间，被一一放大、显形。
　　父母常把女儿形容为＂小棉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疼爱女儿的父母甚至简单直白说，儿子养到十八，女儿养到八十，父母之爱可见一斑。绝大多数父母也是这么做的，但，也有例外。 阿红姐弟三个，上面一个姐姐，下面一个弟弟，阿红上大学时有了第一次恋爱，对象是邻村的，与阿红在一个大学上学。大三那年，姐姐出嫁，这个时候，如果阿红留意一下，或许她以后就不会选择＂不婚＂这条路，可是，懵懵懂懂的阿红没长前后眼。
　　姐姐结婚前有一个前男友，也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阿红知道姐姐极爱这个后来分手的前男友。听姐姐说，好像是男方家里拿不出八万八的彩礼钱，于是现姐夫被媒人推送到姐姐面前，妈妈拍板敲定人选。 当时阿红只是纳闷，妈妈为什么不考虑姐姐的感受？难道爱情不是最重要的？ 不过，随着姐姐的随遇而安，阿红便也不再关心这件事，因为没多久，她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
　　过程很纠结，就不说了，总之是，阿红和姐姐的情况如出一辙，男朋友家里条件中下，上面有两个哥哥仍然未婚，拿不出或是想降低约定俗成的八万八彩礼，也没有在县城买房子的打算，至少当时没有。 彩礼拿不出，房子买不起，阿红的妈妈再次强势干预。阿红在父母和男朋友之间没得选择，哭了几天，只身返回北京，那会儿，阿红已经在北京一家旅行社工作，那段时间，阿红过得很不开心，初恋失恋弄得她有些不自信起来。
　　阿红一年回家一次，平时带团出团，很忙。 她渐渐发现一个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女同事或闺蜜频频与她们的妈妈视频，各种撒娇，而自己这边从来不曾有过，仔细想想，别说和妈妈撒娇了，只要她不主动打电话回家，妈妈从没有给她打来过一次电话，少言寡语的爸爸更别说了。 诸如爸妈偶尔感冒咳嗽，那也是阿红从姐姐那里知道的，而弟弟的结婚，才开始让阿红不得不面对这个伤心的事实。 那天她带团在昆明，意外接到妈妈的电话，阿红开心得不得了，话匣子似的和妈妈说这说那，聊着聊着，妈在电话那边说，下个月你弟弟结婚，你先借给妈十万块钱，五万也行，等你结婚时，妈再还你。
　　阿红拿出自己的积蓄，又跟朋友借了三万块钱，十万转账给妈妈。那以后，家里打来的电话又跟从前一样归零。一年一度的春节探家，也只有姐姐会问阿红是否有男朋友这件事，阿红甚至羡慕那些被父母催婚的人。 阿红的优秀和单纯，自然会有喜欢她的男人,她开始了第二段，也是最后一次名义上的恋爱。对象是北京当地人，家里有房，是不是有钱人家，阿红不知道，也没问过。对象提出过年去她家看望她的父母和家人，阿红真的很高兴很感动，说明人家想跟自己结婚。于是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家里。
　　这回妈妈很耐心，问得很详细，问对方在北京有没有房，几套房，房本是谁的名字；又问男方有没有钱，工资收入多少，家里兄弟姊妹几个。最后还问阿红，北京的彩礼一般多少钱？语气很肯定地说，北京是一线城市，房价那么高，彩礼少不了百八十万。 这一下，顿时令阿红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她说，妈，我不在乎他有钱没钱，我们俩的工资可以养活我们。妈在电话那头骂她，你傻啊，谁家嫁闺女不收彩礼钱？不说百八十万了，就五十万，少一分别想娶我闺女！
　　阿红再难过，左右为难之下，还是把妈的意思告诉了男朋友，原本就对阿红不那么看好的男朋友家人，以＂卖女儿＂、＂农村人难缠＂等等借口，成功割断两人的恋情。＂钱＂打鸳鸯散。 那以后，直到阿红35岁，成为人们眼中的大龄剩女，这个已经落户北京，且是单位负责境外游事业部总经理的阿红，依然孑然一身。阿红不拒绝与异性交往，但绝口不提婚姻大事，她觉得不婚也是一种不错的生活方式，不伤别人也不伤自己，冷暖自知。
　　与阿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晓丽，晓丽与阿红是闺蜜，是单亲家庭，在家里排行老大，下面有个妹妹。 她妈妈在北京许多商超有自己代理的的品牌柜台，名副其实的女强人。家里有两套房和一个小四合院，在北京算是中等偏上的优裕人家。晓丽谈了好几个男朋友，其中不乏富二代、官三代这样的公子哥，没成功的原因， 几乎无一例外是被她强势的母亲＂刁难＂走的，不过，这样的＂刁难＂很暖心，有＂六不准＂体现： 觊觎晓丽美色的不准；眼高手低的不准；脾气暴躁的不准；不顾家的不准；嗜烟嗜酒的不准；妈宝不准。这个看起来简单粗暴的＂六不准＂，把她的大女儿晓丽，守护得妥妥的。
　　符合＂六不准＂成功迎娶晓丽的男人，说起来可笑，是个给人当替身的北漂 。冬天跳冰冷的冰窟窿里，各种反季节的反串；水里泥里风里雨里，没有威亚，也敢高处往下跳只要不露脸的替身，甚至群演；进组有钱赚，没戏的时候就着西北风吃15块钱一盒的盒饭，穷得叮当响。 但就是疼晓丽，知道晓丽爱吃披萨，这小子见天地给晓丽叫披萨外卖，吃的晓丽快吐了。他一个寂寂无名的小替身演员一天能赚多少钱？一份低卡低热的六寸披萨，名店的售价，一份就得78块钱。 这种疼人的无意之举有很多，果不其然被阅人无数的晓丽妈妈看好，结婚那天，跟嫁＂格格＂似的隆重，不但倒贴婚房，还把男方家人捧为上宾，婚礼上但凡该是婆家人露脸的，娘家人一概不抢风头。
　　母性有选择的偏爱，会把母爱的天平倾斜失衡；而女儿的出嫁，则是母性的试金石，金，还是石，顿时立判，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