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你3是来认真做选秀的，看到导师就知道了

　　文丨刘绍禹
　　一大波能唱会跳的新偶像，在长假结束后全方位袭来。不论是微博、抖音、朋友圈，我们的视线范围已经被这群二十上下的可爱男生占满。
　　两家选秀节目前后开播，看了之后我必须承认，搞选秀，「青你」是非常认真的。
　　本质上，《青春有你》是一档集中训练、选拔青年唱跳艺人，助推其中最优秀者顺利出道的节目，这就算没看过前两季，大家也应该是知道的。它把关注的目光投向艺人演艺生涯的最开端，带领观众见证他们迈出从0到1的第一步。
　　这个基本内容从最早到现在都没有变，但看了前两集，我发现这一季和以前还是很不一样了。
　　这要从本季的导师团说起。
　　本季的「青春PD」李宇春，正是一个从选秀偶像出道，发展为顶级艺人的绝佳范例。而导师团的其他几位成员，无不在自身领域拥有傲人的资历。
　　其中对选秀新鲜人来说最具参考价值的当然是李宇春，十五年前她从人群中脱颖而出，成为中国初代偶像中最光芒耀眼的一位，她改变了音乐领域自说自话、照模板打造偶像「投喂」给观众的落后方法，开启了由观众选择自己想要追的偶像的良性模式。从「行不行你也得看」的被动供给，变成受众/消费群体主导文化走向的全新时代。
　　更值得称道的是，李宇春出道之后并不满足于停留在「偶像」地位，她在所有娱乐跑道上都全方位地努力发展，直到成为今天的李宇春。在很多初代偶像已经开始淡出音乐圈的时候，她凭借一张张冠军级销量的专辑，包括《1987我不知会遇见你》《野蛮生长》《流行》《哇》，仍一直处在华语流行音乐的风口浪尖。
　　李荣浩的生涯路径，在起步阶段走的是没有任何人垂青的「hard模式」，他辍学、自学音乐，没有专业背景，完全依靠自我奋斗出人头地的李荣浩，他最早的歌曲是典型的「自主生产」，歌曲编写、演奏、录制、发行传播，李荣浩身兼数职，十年磨一剑，推出一鸣惊人的原创专辑《模特》。
　　他不仅成为这十年来内地最优秀、成绩最突出的唱作人，同时也是全能制作人。一个人为了追逐音乐梦想，能发出多大的力量，能做多少工作，在市场受众环境、年代背景完全相同的情况下，李荣浩的演艺路径和直接经验，是所有青年训练生最直接的参照对象。
　　LISA身为泰国人，从很小年纪就背井离乡到海外发展，经历了巨大的文化冲击，获得非母语市场的认可，这就是一则最魔幻的公主童话。LISA是真的做到了全球化背景下的跨文化认可。其所在组合的首张专辑《SQUARE ONE》在十四个欧亚国家销量登顶，尤其是她的舞蹈，跨越了语言的界限，被世界各地的人无差别接受。而她在时尚等领域也开始获得高度认可。
　　她的存在，对本届选手来说，象征着一种全球目光和世界标准。
　　而来自实体唱片、音乐杂志和MTV台的巅峰年代的潘玮柏，则代表着时间尺度的衡量标准。在潘玮柏纵横华语乐坛的这二十年中，音乐工业由实体制作、分销式传播，演变到流媒体整合资源、音乐人自主上传作品，他了解音乐产业整个转型对艺人本身带来的巨大影响。他也曾经历很多挫折，在音乐上一时找不到方向，很多人怀疑他会一蹶不振，但又怎样呢？他重新带着作品回来了。而且在出道二十年后，潘玮柏仍能在饶舌技巧和编曲风格上锐意进取，带来颇具突破意义的新专辑《Mr.R&Beats节奏先生》。
　　不止于此，他还是一位横跨中、美文化，在音乐类型上也有说唱、演唱跨界表现的综合型艺人，因此，凭借对行业变迁的完整体验，潘玮柏当然有资格以更纵深的视角向训练员传授，什么才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艺人，什么才是历经数代的经典作品。
　　所以你看，本季节目把李宇春、李荣浩、LISA、潘玮柏聚到一起担任导师，要对偶像选拔提出一些新的标准，对年轻的训练生发表一些看法，恐怕我们需要仔细聆听。毋庸讳言，当前的偶像行业快沦为看脸和看包装的世界，因为只要能拢住一批无条件宠爱的粉丝，这个偶像就能在行业存在。这难道合理吗？因此，就应该从训练生阶段，去重新调整每个未来的偶像努力的方向，让他们和真正的行业需要对接，去提升自己的技能、风格和人格魅力。
　　所以导师团的选择至关重要。一个误区是，找几位有名气的艺人就能组建导师团，带训练生。错了，「偶青系列」这四季下来选择的导师，除了各自在演艺技能、职业生涯上都有成就，他们之间的互补也是一个重要标准，像这一季四位导师在唱、跳、原创各方面，以及年龄代际上，都能各自补充。
　　此外，导师还需要拥有传帮带和授业解惑的意愿和能力，而且这应该是最核心的条件，他们要为训练生找寻最适合每个人发展的「破局」方式——这就是教育永远不过时的标准：因材施教。
　　而所谓偶像，是怎么来的呢？Ta是娱乐工业将「造星权」让位给普罗大众的一个结果。从好的方面来说，它解放了每一个普通人的选择权和审美喜好，也为娱乐工业带来前所未有的激情和活力。
　　不过，这种机制明显也制造出了一些不那么合格的偶像产物。有的唱跳表演能力不足，有的人格心态欠缺，这些短板都制约了他们在长长的演艺道路上能走多远。
　　我相信本季节目的导师团，是最明白个中利弊的，像李宇春是最懂得如何把选秀的一时辉煌转化为长久的成功，李荣浩在导师席坐了三年，对男团的标准已经建立了自己的评价体系，而潘玮柏是华语音乐圈的初代偶像rapper，见证了华语说唱这些年的发展和演变，并一直保持在说唱创作的一线，这些都有助于学员获得最具针对性的教导。
　　但有点没想到的是，导师团的点拨来得太早。进入正式比赛之前，在新设的媒体见面会上，导师们已经开始进入了角色。不过能言善道的不止导师，很多才二十左右的选手均极具个性，一上来就碰出了很多火花。
　　选手被问到各种关于职业生涯选择和人生态度的问题，这能看出《青春有你3》把学员的个人价值观放到评价体系的突出位置。比如有媒体问「当有大量的流量都聚集在你身上的时候，你最希望大家关注你身上的哪一个特点？」这是提前考验选手对名利的态度。
　　还有记者在被训练生陈誉庚拒绝了跳女团舞的要求后，问「出道以后，如果遇到自己不太喜欢的问题，都会直接拒绝吗？」陈誉庚回答：「不会，我会尝试去接受，但是女团舞不会」。
　　他的这个态度得到了潘玮柏和李宇春的认可，一个随波逐流毫无坚持的人，肯定没法成为优质的偶像。
　　也发生了李俊濠因为紧张，上台后一直腿发抖，但面对媒体是每个艺人的必修课。节目让他们完整地体验艺人的正常工作场景，并未因为他们是新人而降低难度。这很好啊！
　　令人欣慰的是，现场也没人因为他紧张而报以嘲笑，类似场景再来一次两次，他肯定不会再紧张，这一关不就过了吗？
　　进入表演环节后，导师的点评更加精彩了。作为普通观众，我也确实感到，导师看到了我没看到的东西。
　　比如说评判一位艺人的表演是否出色，考察他们的唱跳技艺当然是最基本的，但更要在演出之中，一问一答之际，洞察他们的灵魂，比如区分他到底是不是将音乐、舞蹈当做自己一生的职业、志业呢？这和评价是否单纯跳得好、唱得好，要难得多，也更本质得多。
　　李宇春全场金句频频，尤其是那句「小的细节会暴露人的真实性」。还有LISA说的「所有对风格的不确定，都会在你开始去做的那一刻全部消失」，我不想夸张，但这个观点真的有点上升到实践的哲学高度了，我相信是她从多年的表演生涯和成长经验中总结出来的，应该并不是每个学员都能立刻领会她的意思吧。
　　对于新人，有时最大的困难就在于，进入这行后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实现什么。为了出成绩，进入最终九人名单顺利出道么？
　　许多新人对于训练生成团出道的印象，还停留在日复一日的努力练习、整齐划一的舞步、日渐稳定的唱功上，这虽然没错，但却是在用一个过于简单的标准，去衡量一个异常复杂的过程。
　　摆在这些年轻人面前的现实是，艺术表现力是由多方面因素综合而成的，它取决于每人自己的个性特点和练习时长。在这个演出行业不断成熟细化的年代，除了业务能力，艺人的偶像价值，风格态度，还有音乐本身的吸引力、传播度，都会影响到新出道者在整个乐坛上的命运。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系统的生涯规划。（透过《青你3》对李宇春的邀请、媒体见面会的尝试，我们看到了「偶青系」选秀对于偶像行业破局的思考、探索与实践：将观众乃至整个偶像行业对新人「业务能力」之外其他素养的诉求，用更加直观的方式体现出来，以媒体之口替观众「发声」，让玻璃橱窗里的新人听见更多真实的声音。）
　　李宇春在节目里表示，「并没有那么在意这个节目的最终结果，更在意的是和大家共同去探索，发掘你们每一个人身上的真实个性，舞台能力，以及和别人的差异化。」
　　如果谁认为她说的是一句套话，那他可能是在浪费自己的训练生生涯而不自知。李宇春说到点子上了，对如今的娱乐圈来说，真实个性和差异化风格，已经是艺人素质中不逊于业务能力的最重要特征。
　　打个比方来把话说得更直白一点，如果一个训练生能模仿潘玮柏的音乐到99%的程度，那我们不能说他缺乏水准，但他的真实个性在哪里呢？独一无二的差异性在哪里呢？所以这样一个人，是不具备偶像价值的。
　　再比如，第一期节目里上场的熊猫堂组合，他们的「胖子形象」在男团组合里当然是有鲜明差异化的，同时唱跳水准也很出色，得到舞蹈导师LISA的全面肯定。
　　你把他们这期表演的两首曲目拿到冠军赛上看都没什么问题，结果在导师的评审下，熊猫堂的成员全部落入本届最低一档分数——C等级。原因是他们整体虽好，但五个人没有一个单独拿出来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就像潘玮柏所说，「不管你是什么风格，在这个世界上都是唯一，要坚持做最棒的自己。」这是非常精准的评价，它其实关系对艺术的一个总的认知——美与美是不尽相同的。
　　第二期的光头训练员梁森的形象也不是典型男团的样子，但因为表现实在无可争议，他获得四位导师的四个A评价。
　　李宇春问李荣浩，之前他参加的第一季有像梁森这样的选手吗。李荣浩说有，但没有他这么特别的，这也说明这季越来越多元了。
　　从这些评审标准的讨论也能看出，四位导师各自擅长领域不同，各自性格也有差异，他们对选手的评价肯定也会充满分歧。因此也不用担心年轻人会被单个人的个体职业视角、审美所左右，四位导师的唱、跳、说唱经验，从不同理念出发去审量同一件事，在「竞赛目的」上，就能达到最大化的公平，在「培训目的」上，也能让训练生用最综合的标准要求自身技艺的精进。要得到A，也要有「颜色」。
　　李荣浩这是第三次坐到《青春有你》的导师席位上，他一如既往地坚持对训练生专业技能的强调和指点。大家都记得，他曾经用只言片语的点拨，让不止一个选手很快打通技能。而拥有了三季下来的经验，李荣浩可能也比其他导师能更敏锐地意识到男团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
　　比如白陆、段星星、汪佳辰、孙滢皓从组团到练习才一个月，但他们带来的《Tiger》点燃了舞台上下，观众席上的人都兴奋得跳了起来，李荣浩不失时机地向其他导师解说：「男团就是这样，这是男团的方向。」
　　LISA今年未能来到现场录制，当然是一个遗憾。不过有个意外的收获是，LISA独自坐在镜头前，远程观察录制现场的表演，这仿佛让她也成为某种意义上的表演者，她熟练地运用多国语言，包括中文在内加以点评。
　　作为导师团里面唯一的团体成员，她带来了不可或缺的团队视角，怎么在演出中顾及队友，怎么让每个人都体现出一个团体的「魂」，同时又要发挥出每个人的个性，这是她最有发言权的领域。在评价花开半夏的舞蹈表现时，LISA一针见血地指出，团队中的人准备得都很好，编舞也好，但不足之处在于每个人都太相似了，没有自己的亮点，希望他们作为团队的个体也要能找到自己的风格，并展示出来。
　　因为导师各自眼光不同，他们彼此之间一定会出现分歧，这再正常不过。而导师和普通观众之间，恐怕也一定会有不少的分歧。
　　这需要换个角度看，导师对新人的评级标准，其主要目的不是为了淘汰人，而是反过来，为了更有针对性地让每个人获得锻炼。
　　第二期表演的第一组选手，胡轩豪、曹子俊、陈俊豪都得到N的评级，看似有点太严苛了，但导师都给出了这几位选手确实需要继续努力的几个地方。
　　李宇春表示，进入新人班并不代表说是一个恒定的成绩，而是代表着一种潜能，大家如果有一个好的心态，进入新人班能更加努力训练的话，相信会有更加大的上升空间。
　　对新人来说，出道之前的全力准备阶段，最需要的就是发现自身最应该弥补的地方，每人获得的评级，不是他们的成果勋章（因为对新人来说，讲成果为时过早），每个人的努力程度不同，努力方向有异，有的人需要鼓励，有的人需要鞭策。量化的评分于是构成了一种手段，它不一定和路人的观感相通，但从导师的角度来看，那可能是最适合这位选手的。
　　对于这些年轻人来说，参与这场训练和选拔的最大意义，是通过和最顶级的导师阵容交流，在最大的舞台磨练自己，提前对接了他们出道后会经历的所有流程和标准，到那时，就不会再有人用训练生的标准去宽容他们。
　　因此，我们可以说《青春有你》拥有一套完整的教育功能，它弥补了在这个短视频、云上传、远程直播成为主流的演艺载体的时代，青年艺人表面上获得了接触观众的更多机会，但却与真正的主流行业标准越来越远的弊端。
　　站在训练生的个人成长角度来看，能成功出道固然足够幸运，也是自身实力的验证，不过那终究只是有限的几个人才能获得的殊荣。难道其他被淘汰者都白来一趟吗？
　　我倒不这么看。他们在这里为打开自己职业生涯而做的全部努力，都被镜头翔实记载下来。不论是否可以成为职业艺人，就算对一个普通青年人来说，把自己的青春留在这么多人的印象里，肯定是一份非常宝贵的体验。
　　不论今后每个人的职业道路是怎样，是继续演艺生涯，还是回到素人的状态，若干年后当他们回看被节目如实记录的倾尽全力的拼搏模样，想必都会百感交集。
　　当偶像，不是人生的唯一目标。赢得这场选拔，自然也不是参加《青你3》的核心价值。
　　这就是《青春有你》最温暖的地方，它不仅是关于青年人演艺技术的精进，更是一次生命成长和淬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