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郑州郑漂7年,我终究还是要离开了
文 / 枳淮南
2021年9月21日,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
我还没有睡醒,大学室友坤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不是约饭,也不是祝我节日快乐,而是让我过去拿他所谓的"破烂"。
我俩毕业后的这几年,他因身材发福换下来的衣服、公司发的夏凉被,甚至是拍婚纱照送的锅,都给我拎了过来。
用他媳妇的话说就是:"piao~过得不容易,能帮一点是一点。"
只不过,这一次,我俩都清楚,并不仅仅是拿"破烂"那么简单。
"你想好了?真要走?"
"嗯。"
电话接通后,我俩没有寒暄,直截了当。
我知道,我不能再劝他留下来了,我已经坑过他一次,不能再坑第二次了。
2017年7月5日,毕业一年零15天。
大学室友小闯,在我们私人群里宣布了婚讯。
作为寝室里的第一个婚礼,我们整个寝室格外重视,也格外激动。
因为,它不仅会让我们见证从校服到婚纱的模样,还给我们毕业后的重聚,提供了一个良好的契机。
以至于,得到消息的我们,个个豪言壮语,对婚礼,对重聚充满了期待。
那时的我以为,那些"毕业之后,有些人真的就再也见不到了"的论调,都是狗屁。
可后来我才发现,狗屁不仅臭,也挺响。
只身到广州做实习生的坤,因为被派到山里出差,回不来。
聚不齐,算什么重聚?
对于追求圆满的我来说,这无疑是难以接受的消息。
一时间,群里都是我哔哔的消息。
什么感情淡了,人都是会变得,各种矫情。
哪怕是小闯婚礼的前一天,我们一群人从四面八方赶到同一所酒店,我还在抱怨。
因为,见到的故人越多,坤缺席的遗憾就越显眼。
晚上吃过饭,几个人约着去网吧"团建",出酒店的电梯口,我神经质的问然哥:
"你说坤会不会故意骗我们说不回来,最后给我们来一个惊喜(吓)?"
然哥哂笑了一声,没有接话。
那天晚上,我们打了四把游戏,输了三把。
你看,时间疏远的不只是我们的关系,还有我们的默契。
不过,最后一场的战绩,确实和他们没关系。
因为,我选择了挂机。
家里突然打来电话,爷爷奶奶住的房子,不知道什么原因,着火了。
等到火势扑灭,烧得只剩四面漆黑的墙壁。
万幸人没事,只是,老人积攒的家当全都化为了灰烬。
那是我第一次深刻感受到,什么是所谓的变故。
电话还没打完,几个室友陆续从网吧走了出来。
"你们怎么不玩了?我一会就好~"
"坤到了。"
然哥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
当时,我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挂了电话,什么"狗逼""坑货"全都脱口而出。
不知道是在发泄"变故"的情绪,还是在表达我对"坤到了"的惊喜。
一群人见了面,骂骂咧咧地寒暄了几句之后,就一起去了夜市的酒桌上"交流感情"。
当时将近凌晨一点,夜市的老板正在收摊,我们好说歹说,争取到了一个座位。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这中间的弯弯绕绕,几个人才得以知晓。
原来,坤这次回来,然哥事先已经知道,是坤说我之前在群里说的太狠,故意不让他告诉我们。
他害怕临时再有变动,寒了兄弟们的心。
好家伙,这耍人的套路,被他玩的明明白白。
只是,坤这次能回来,确实也不容易。
跑销售的摩托车,被交警扣了,工作,辞了,广州,不去了。
醉醺醺的坤,对小闯说起这一切,说都是为了赶回来参加他的婚礼。
转头看着我又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这丫的真牛逼,自己过不惯一个人远在异乡的生活,把自己的原因推的干干净净。
自从坤回到郑州之后,我们见面的次数确实比之前多了许多。
每隔一段时间,都能在小闯负责的巴奴望龙厅里改善下伙食。
哪怕是后来小闯离开了巴奴,然哥、明哥,鹏他们一个个都结婚了,在郑州东区的坤和西区的我,也能在路边摊,一箱啤酒,两人凉菜,聊上半宿。
生活中的不如意,职场上的困惑,在那一杯杯泛黄的啤酒里,被悄悄化解、释怀……
可如今,对于两个即将步入中年的老男人来说,黑夜中仅存的童话也要消失了。
7.20洪水、7.28疫情,被封在小区整整一个月的坤,前前后后两个月没有工作,公司迟迟没能复工,工资也发不下来。
在尝试找了几天工作之后,坤选择了"逃离"郑州。
因为,三四千的工资,没日没夜地销售,在郑州根本不能体面地活下来。
当初,他从广州回来,就是为能有人聊天说话。
如今,他从待了七年的郑州出走,是为了更好地活着。
故乡容不下肉身,他乡容不下灵魂。
突然想起了,在给坤收拾东西的时候,楼下遇到了一位大叔。
"要搬家啊,在这住的不舒服吗?"
"不是,要出去了。"
"嗯,出去也中,郑州的钱太难挣了……"
马斯洛曾把人的需求分为金字塔形的五个等级,从下到上分别是:生理(食物和衣服),安全(工作保障),社交需要(友谊),尊重和自我实现。
什么社交需要、尊重和自我实现,在生理和安全需求都保障不了的郑州,一切都是扯淡。
当然,郑州也不缺高薪人才,但我觉得更多的还是像我们这样的小民。
用青春换着三四千的工资,浑浑噩噩地过着看不到未来的日子。
有人说:时代的一粒灰尘,落到我们头上,就是一座大山。
说真的,山不山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我身边,有许多像我和坤这样的小民,被时代的洪流,裹挟着向前,不能停,也不敢停。
具体在追寻什么,我们不知道,也不知道能从哪知道。
就像"逃离"郑州的坤,以后过得好不好,我不知道。
甚至,就连他自己也不确定。
本文作者:枳淮南,前《哲思》杂志社编辑,创意社签约作者,我有薄酒慰风尘,也有故事疗人心,在这里,你可以做回真实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