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年至1927年,在这七八年时间里,陈洁如与蒋介石是同在一个屋檐下的夫妻,他们也有过美好的回忆。不过,一切的美好都止于1927年12月1日,蒋介石与宋美龄结婚了。而陈洁如去了美国读书,直到1931年才回国,之后常住上海。 陈洁如与蒋介石正式办妥离婚手续是在1928年10月。蒋介石给了陈洁如18万大洋,当作他的前妻和他们的养女蒋瑶光日后的生活费。 陈洁如将这18万大洋给到自己的母亲保管。陈母是一个保守型的投资人,她将那笔钱投资到不动产上,在江浙一带购置了田产房产,一家人过起了收租婆的日子,日子也算过得红红火火。 陈洁如虽然有留学经历,但她顶着蒋介石前妻的身份,出门工作的话,在很多人看来是一件有失体面的事。就算她想工作,敢用她的人恐怕也不多。所以,守着那18万大洋的田产房产,会有一种风险:坐吃山空。 有一次,养女蒋瑶光患了重病,得花大钱,陈洁如就想着写一本关于她在蒋介石身边的日子之类的回忆录,赚一笔钱,来支付高额医药费。 此时,陈洁如的好友陈立夫,也算是她和蒋氏家族的纽带,托友人从香港致函给她,劝她不要写回忆录,因为可能对蒋氏家族的影响不好。陈洁如想了想,自己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就没写回忆录了。 蒋介石逃离台湾后,陈洁如还在上海,还被聘任为上海市卢湾区政协委员。 1962年4月,周恩来夫妇邀请陈洁如去北京私叙,陈洁如提出了想去香港的请求。同年5月初,陈洁如到了香港。 陈洁如母女一家几口人,在人生地不熟的香港要生存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找老熟人帮忙,毕竟那个"老熟人"不是一般人。 到香港后不久,她很快就联系上了旅居美国的好友陈立夫。而陈立夫马上又将陈洁如到港的消息传给蒋介石。蒋介石便让蒋经国安排戴季陶的儿子戴安国去香港见陈洁如,还带去了一封信:"曩昔风雨同舟,备受照佛,未尝须臾去怀。尔母女所受委屈,惟余知之。" 从信上看,蒋介石还是很念旧情的。 1963年春,戴安国在铜锣湾百德新街为陈洁如租了一套1600平方英尺的公寓,大概有148平方米,而且还承诺每年给她们1万美元贴补家用。如果拿现在香港的房子大小来看,那也算是一套豪宅了。陈洁如一家人在香港也算有了落脚之处。 如果按照当时的物价来看,一年1万美元,陈洁如母女在香港生活也算滋润。不过毕竟是一个口头承诺,万一承诺不算数了,她们一家人不就要喝西北风了?如今她已经是57岁的妇人,难道还要出去找事做?就算自己能将就过活,可女儿蒋瑶光及外孙的未来该如何? 陈洁如思前想后,提出了一个请求:一次性支付25万美元,或者在香港购买两套房产,外加10万美元现金及每年5000美元补贴。 陈洁如的要求能理解,毕竟握在自己手里的钱财才能让自己踏实。不过在蒋家看来,她的请求并不合理。 陈洁如的请求被拒绝了,顿时她觉得生活没有着落,没有保障,人也变得忧郁了。 正当陈洁如为未来焦虑之际,一个名叫李时敏的人找上门来。 李时敏 这个李时敏和蒋介石有过交集,曾是蒋在黄埔军校时的私人英语老师。那时陪伴蒋介石左右的是陈洁如,自然她和李时敏也有交集。 李时敏的家世很好,他的父亲李博是澳洲富商,曾资助孙中山革命,后来举家迁居香港。李时敏大学肄业后,到内地银行就职,后又成了蒋介石和陈洁如的英文教师。这个富家子弟还爱好电影和戏剧,1928年就曾客串出演过电影《美人关》,还曾在上海兰心戏院与德龄公主等一起演过英文戏。后来又混迹香港电影圈,专职编导,名气可不小。 当得知曾经的"学生"陈洁如有难时,李时敏给她出了一个主意:建议陈洁如以英文口述往事,再设法到美国出版,以此来作为与台湾方面谈判的筹码。 陈洁如思量再三,这确实是一个办法,况且自己也不用提笔写,只是口述一下,由李时敏代笔,耗时并不多,而且达成所愿的几率也很大。于是,她便同意了跟李时敏的合作。 一边,李时敏在整理陈洁如的口述材料,一边,陈洁如接洽了几家美国著名的出版社。他们并没有偷偷摸摸地行动,还故意地放出了风声,有意让台湾方面知道。 蒋瑶光 1964年1月10日,陈洁如在香港和美国商人劳伦斯签署了一份委托书,将她书名为《我作为蒋介石夫人的七年》或者是《蒋介石的崛起》的回忆录的出版权给到劳伦斯,双方达成协议在4个月内出版。 蒋介石得知消息后,是何反应?在他2月17日的日记里有这样的记载:"有某女要在美国出书,对我家谤毁之所为,此又一不测之隐痛......下午,与令侃谈陈某在美出书案之对策,认为此案可了则了,否则亦无关大局也。" 从蒋介石的日记得知,陈洁如出书一事确实给他带来了不少困扰,不过他也不想事情闹大,对他及家族的影响不好,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要是实在解决不了,也没关系,反正不影响大局。 1964年3月,美国纽约出版界传出一个消息,陈洁如即将出版一本长达450页的回忆录,叙述她和蒋介石同居的故事,还有几十张私家照片。纽约出版界称:"此书不久可以出现,当为一有趣读物。"这确实能吊起不少吃瓜群众的胃口。 当陈洁如要出书这事传得沸沸扬扬时,台湾方面终于坐不住了。台湾官员沈昌焕迅速致函在美国的江易生,一定要阻止该书出版。当时他们有两个策略,一是收买"全部版权",让这书不能在市场上流通,不过成本比较高;二是以"攻击邻邦元首"为理由,让美国政府出手干预。沈昌焕甚至催江易生和美国律师商量,用法律手段去解决。 不过,美国媒体依旧在报道,事情持续发酵中。美国媒体报道中还涉及孔祥熙、宋霭龄二人在蒋介石与宋美龄婚姻中的作用,蒋宋结婚的动机,还有蒋介石遗弃陈洁如的经过。不用多讲,一定是"猛料"。 此时的蒋介石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淡定了,他在4月26日的日记里记录:"某事之烦扰,尚无具体对付办法,且情形更趋复杂。" 经过多日的商讨,蒋介石看硬得不行,就来软的,找到了一个解决方案,大概是:阻止出书一事只能由陈立夫、孔令侃以私人身份处理,并且可以用金钱手段。就是出人情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因为有台湾方面的压力,出版商劳伦斯遇上了不少麻烦。陈立夫本人还和劳伦斯见过面,并委托律师发出警告,如果出版的书存在诽谤和人身攻击之类的情节,出版商要负责任。不过,劳伦斯并没有明确的答复。 于是,陈立夫不得不去找陈洁如,让她"知难而退"。 谈判的过程、手段省略,这个估计只有当事人清楚了。 谈判的结果是:蒋家向陈洁如支付20万美元现金,并给她购买香港九龙窝打老道山一套140平米的房产。而陈洁如则把回忆录原稿交出来,并按保密协议约定,支付李时敏2万美元报酬,同时不能留回忆录的副本。 蒋介石阻止了陈洁如出版回忆录,而陈洁如又从那里得到了钱财和房产,对双方来讲都是一件好事。 有了物质保障,陈洁如的晚年也不用像之前那般忧心忡忡了。1971年,陈洁如去世,享年66岁,她的财产由她的女儿蒋瑶光继承。 如果陈洁如的回忆录随着她的离世而消失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就少了一个渠道了解那段特殊时期的历史。在陈洁如离世21年后,即1992年后,《陈洁如回忆录》被越来越多的人知晓。当时他们几方都达成了协议,按理说,《陈洁如回忆录》不应该问世的,那么,肯定有一方违背了契约,这一方到底是谁呢? 这背信弃义的一方是李时敏。 原来,李时敏竟然留下了一个复写本。这部回忆录的英文打字稿是在1990年时被人发现的,当时它躺在美国胡佛档案馆里。1992年1月,台湾杂志便开始连续译载这部回忆录,《陈洁如回忆录》成为风靡一时的书籍。而这部回忆录是在当事人都已不在人世时问世的。 李时敏他并不是史学家,由他操刀的《陈洁如回忆录》初稿,并未经陈洁如审阅校正,免不了纰漏百出,很多与史实不相符的地方。再加上他电影编导的身份,剧本创作能力一流,怎样去有声有色地渲染故事,他最在行了。所以,自《陈洁如回忆录》问世以后,就招来了太多的质疑,认为那是假的。 然而,当事人都作古了,谁能去辨别真伪呢? 参考资料: 陈忠人:《外婆陈洁如口述史料问世始末》 杨天石:《<陈洁如回忆录>何以尘封近3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