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布尔机场惊现仓皇凄惨的末日大逃亡，美国的撤侨到底够专业吗？

　　老周
　　摘要：近日阿富汗局势突变，塔利班迅速重夺政权，大批阿富汗人担心被清算而涌入喀布尔机场，希望搭上飞机逃离阿富汗，场面非常混乱，完全是一幅末日逃亡的仓皇之景，令人唏嘘不已。那么美国的撤侨行动到底够不够专业？
　　近日阿富汗局势突变，塔利班迅速重夺政权，并在8月15日控制了喀布尔，大批阿富汗人担心被清算而涌入喀布尔机场，希望搭上飞机逃离阿富汗，场面非常混乱，有的人蜂拥挤入＂塞爆＂机舱，有的人堵塞在跑道上，跟着起飞滑跑的飞机狂奔，还有的人甚至拉住机舱门把手或者抱着起落架，让飞机挂人起飞，接着在飞机起飞爬升之后，从空中坠落而亡……完全是一幅末日逃亡的仓皇之景，令人唏嘘不已。
　　面对潮水一般涌来，想要离开阿富汗的难民，束手无策的美军只能朝天鸣枪警告，甚至出动直升机低空盘旋来驱散人群。那么美国的撤侨行动到底够不够专业？
　　从二战以后，美国就成了世界头号霸主，并且凭借强大的国力推行全球战略，在世界各地充当＂世界警察＂，自然就有很多美国军人、政府官员、承包商以及家属到了世界各地，而一旦出现意外状况，这些美国公民就会处在高度危险之中，甚至有被杀害被劫持的可能，因此紧急撤离美国侨民的情况时有发生，据不完全统计，平均每两年都会发生1.2次。应该说到了1980年代，美国就已经积累了丰富的撤侨经验，并根据这些实践经验的得失，美国政府和军方就对撤侨行动赋予了一个专有名词＂非战斗人员撤离行动＂（Non-combatant Evacuation Operations，简称NEO），并制订了JP3-7.5等一系列条令和文件，作为规范撤侨行动过程和细节的纲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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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NEO行动，美国官方的正式文件是这样规定的：
　　实施NEO行动的背景是因为政治、军事或自然因素，当美国公民和其他特定人员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NEO行动的目的主要有三点
　　第一，确保海外公民的安全，并把他们撤离到安全地区。
　　第二，当所在地区面临冲突，通过撤离行动把当地的美国公民数量降到最低。
　　第三，当地美国公民数量降到最低，就有利于接下来美国发动军事行动时不会因为有美国公民成为人质，可以没有后顾之忧放手答干。
　　NEO行动的实施流程首先是由当地美国大使(或总领事，美国在当地的最高外交官员)向国务院提出申请，再由国务卿向总统或国防部长提出申请报告，在得到批准之后，才能启动NEO行动，同时也会通过国防部和地区司令部指定配合NEO行动的美军部队最高指挥官。
　　不过，NEO行动的总指挥并不是参与行动的军队最高指挥官，而是由当地的美国大使（或最高外交官员）担任，哪怕这位大使从来没有当过兵，从来没有指挥过军队。这不仅仅是因为美国的国策是＂文官治军＂，更重要的是NEO行动即便有军队参与，但绝不是单纯的军事行动，而更是政治外交行动，所以由外交官员来统领全局自然更为合适，当然军队的最高指挥官也会提出专业的军事行动建议，给行动总指挥参考。
　　通常情况下，参与NEO行动的政府部门包括国务院和国防部。国务院是最高责任机构，在收到当地大使的申请后，报请总统或国防部长批准，最后决定是否要启动NEO，以及何时启动。一旦正式开始实施，国务院就要负责最高层面的协调。驻当地大使是美国在当地的最高外交官员，也是NEO行动的总指挥，他将对整个NEO行动和所有人员安全负全责，但他没有军事指挥权，不能越过军队指挥官直接指挥军事行动。
　　国防部负责NEO行动的计划、组织和实施，并全力支持、配合国务院的行动。平时负责当地应急响应计划的制定和评估分析，NEO行动时提供各种情报信息来支持军事行动。
　　此外，还会成立跨部门协调小组（类似多部门联合领导小组），也就是参与NEO行动的有关部门的临时联合工作小组，负责跨部门协调。协调小组分为三个层面：华盛顿的最高层面协调小组，所在地的协调小组，NEO行动现场协调小组。
　　关于NEO行动正式开始实施的时机，和很多人想象得越早越好不同，反而是越晚越好，因为一旦开始撤侨，美国在当地的使领馆就要关闭，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意味着美国政府放弃了当地，会带来政治上、军事上的一系列严重后果，所以要求对实施NEO行动一定要谨慎。这次阿富汗也是如此，尽管塔利班从7月底就已经开始反攻，8月15日就已经进入了喀布尔，但美国的NEO行动一直到塔利班进入喀布尔的第二天，也就是8月16日才正式启动。当然，这样做的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就是NEO行动将会在恐慌情绪下进行，很可能会造成局面失控秩序混乱。
　　还有，如果美国开始撤侨，很可能会引起其他西方国家也群起效仿，那么是否要组织西方盟国的侨民一起撤离，这也是需要考虑和准备的。如果是非自然灾害原因，而是政治或军事原因引起撤侨，就必然要面临不确定甚至充满敌意的阻挠，需要在军事上做好充分的应对准备。
　　NEO行动可能面临三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是得到当地政府同意，也就是撤离行动不会遭到抵抗或阻挠，因此不需要投入军队。但是，行动的准备还是应该谨慎从事，并要有集结出动部队的预案，以便能够及时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第二种情况是不确定状态，当地政府无论是同意NEO，还是反对NEO，都无法有效控制这一地区。因此，NEO行动的安全必须要由参与撤离行动部队中专门的安全单位或快速反应部队来负责，并要做好应付各种突发情况的预案。
　　第三种情况则是敌对状态下，这种局势包括民众骚乱、恐怖袭击，甚至是最严重的战争状态。参与NEO行动的部队必须做好全方位的战斗准备，包括武装进入、建立防线、武装护卫、人员营救、掩护撤离等等。在这种情况下，参与行动的军事单位必须随时做好准备，做好态应付最坏情况的准备。军队最高指挥官有一定的柔性和弹性处置权，但必须首先要确保人员安全，确保任务成功。原则是绝不放弃使用武力进行自卫，但不应超越出自卫的限度。
　　目前在阿富汗，应该算是第二种不确定的情况，但有可能向第三种敌对状态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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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说美国有关NEO行动的各项规定非常细致具体，下面就来看看这次在喀布尔机场的NEO行动。
　　8月15日，塔利班进入喀布尔，阿富汗总统加尼逃离，政府军鸟兽散。此时美军在喀布尔市区和机场总共只有约700人，显然势单力薄，因此美国决定紧急向喀布尔增派3000人的部队（后增至6000人），这些部队包括明尼苏达州国民警卫队1个营，海军陆战队2个营，第82空降师2个师，第10山地师2个营，共7个营。坊间一直流传着一种错误的说法，说美国总统作为三军统帅，调动部队还得经过国会批准，只有调动海军陆战队是例外，可以不经过国会批准。实际上美国总统调动任何部队在海外展开军事行动，都要经过国会批准，没有例外。不过，美国法律也给总统开了一个＂小窗＂——1973年11月通过的《战争权力法》规定：在国会授权或宣战前，总统原则上不得派遣武装力量进入海外战场，但如果是在美国领土、财产或军队受到威胁而出现紧急状态时，总统可以在国会批准之前派军队到海外实施军事行动。总统必须在采取这样的军事行动的48小时以内知会国会，同时必须向国会追认授权。如果总统没能得到国会追认授权，那么美国武装力量不得驻外超过60天，另外再加30天的撤离时限。也就是说只要军事行动时间不超过60+30天，总统就可以不必经过国会批准就向海外派出部队，撤侨行动的时间通常不会太长，肯定会在这个时间期限内。只是海军陆战队自己就有航空兵、两栖舰艇和地面部队，就是一支迷你的小三军，所以美国在小规模海外用兵时，首选就是陆战队，因此陆战队也就有了＂国务院之军＂的别名，也有了总统可以不经过国会批准就可动用陆战队的说法。这次增派的部队既有海军陆战队，也有陆军，还有国民警卫队。而且各部队分工也很明确，82空降师负责机场内部跑道、航站楼和空中管制，这本来就是空降师的常规业务，自然要比陆战队、山地师更为适合；第10山地师负责机场周围警戒，包括机场围墙的守卫；海军陆战队负责机场外围警戒，在机场外围就对涌来的人员进行甄别，有护照和签证予以放行，身份不明人员直接驱离；而国民警卫队则作为预备队。除了地面部队外，武装直升机在机场外围低空巡航，负责空中警戒，可以随时攻击地面危险目标；另有AC-130＂炮艇机＂负责对地火力支援，F-15战斗机负责确保制空权。
　　8月16日，美国开始启动在喀布尔的NEO撤侨行动，美军随即接管了机场，并叫停了所有商业航班。但此时在机场航班楼等候登机的有数千阿富汗平民，他们基本上都已经取得了有效签证并购买了机票。另外还有数万试图离开喀布尔的阿富汗人也涌入机场，场面一时失控，如今在网上看到的冲上飞机、堵塞跑道、强行扒飞机以及飞机挂人起飞后从空中坠亡、秩序混乱导致踩踏死伤等情况，都发生在这个时间段。迫于这样的混乱局面，美军从16日下午就停止了所有飞机的起降作业，对跑道进行清场，重新建立机场的检查、甄别、登机秩序。当天，第一批增援部队3500人陆续到达，并撤离了约1100人（主要是美国和西方国家的侨民）。
　　8月17日下午15时30分起，机场秩序恢复，重新开始机场起降作业。当天，第二批增援部队2500人到达，这样一来，赶到喀布尔机场的增援部队已经达到6000人，这些部队来自明尼苏达州国民警卫队、海军陆战队第24远征部队、陆军第82空降师和第10山地师，由第82空降师师长克里斯托弗·多诺霍少将作为军方的最高指挥官，统一指挥所有在机场的部队（也包括西方盟国的部队）。当天撤离了约2000人（主要是获得SIV特殊移民签证的阿富汗人）。
　　8月18日，撤离了约3800人。
　　8月19日，撤离了约6000人。
　　8月20日、21日，由于中转站卡塔尔的接收能力达到极限，撤离行动一度暂停，所以这两天总共只撤离了约8200人。
　　8月22日，美国增加了德国、阿联酋两处中转站，所以撤离速度大大增加，当天撤离了约1.6万人，这也是单日撤离人数第一次超过一万人。
　　8月23日，撤离速度进一步加快，平均每45分钟就起飞一架飞机，当天总共撤离了约2.16万人，是一周以来撤离的单日最高记录。截至到23日，总共撤离了约5.87万人，其中大约70%是由美军运输机撤离的，其余则是英国、德国、澳大利亚等盟国飞机撤离。
　　撤离人员先到中转站进行身份甄别和审查，确认无误后再前往美国，美国已经在德克萨斯州布利斯堡、弗吉尼亚州李堡和威斯康星州麦考伊堡三处作为这次撤离的2.2万获得SIV特殊移民签证的阿富汗人的安置地。，
　　可见，这次喀布尔的NEO行动，除了第一天场面比较混乱外，从第二天起就恢复了秩序（有些自媒体就故意夸大宣传第一天的混乱局面，搞得好像喀布尔机场每天都像人间地狱一般），撤离行动也相当平稳。美国这次撤侨行动最初目标是撤离2万美国公民和2.2万持SIV签证的阿富汗＂带路党＂，这一任务已经基本完成，现在撤离的达部分都是没有签证的阿富汗人。这次撤侨行动同时也显示了美军强大的战略空运能力，和专业而有效的撤侨组织能力。
　　不过，现在喀布尔的局势开始有些不稳，甚至喀布尔机场附近都发生了枪战，如果事态进一步恶化，撤侨行动最后将以怎样的情形画上句号，那就让我们搬个板凳开个大瓜，边吃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