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5月的最后一天,一大早,在沈阳市长白街道办事处的出租屋里,刚刚吃过早饭的商玉馥和老伴才福仲就接到了儿子才力的电话,因为闹非典,他要回来住几天。 好长时间没见儿子的商玉馥特别高兴,赶紧吩咐老板:"去买4斤五花肉,咱们给儿子做红烧肉和粽子吃"。 上午九点左右,才力到达了父母的住处。他穿着一件蓝色无袖T恤,白色短裤,脚上穿着一双廉价的白胶鞋。160公斤重的身躯让他走起路来都有点费劲,但除了有点咳嗽外,他的精神状态还不错,依然像往常一样乐观。 喝了一支急支糖浆,才力睡了半个小时,起来后就跟父母坐在床上唠嗑,主要是回忆往日生活中的乐趣。 中午,商玉馥喊儿子吃饭。但这个一向饭量惊人的男人今天几乎什么都没吃,连红烧肉都吊不起他的胃口。下午2点半,她催促儿子去医院看看,才力磨蹭着不愿意去,嘴里嘟囔着:"再唠唠嗑,去了就回不来了"。商玉馥一听这没头没脑的话,生气的质问儿子:"你这是啥话?" 才力也意识到说错了,赶紧解释:"住院就隔离了,能回来吗?又不是死!" 他拿着母亲给的20元和父亲给的100元,打车去了中国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然而这一去,他真的就再也没能回来。 他的死亡引起了轰动,对这位曾经被称为"亚洲第一大力士"的举重冠军生前的落魄,人们感到惊讶、唏嘘和同情。 1970年才力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自幼食量惊人,不过吃的多力气也大,十多岁的才力就经常帮着父母干农活了。 才力的学习成绩不好,但凭借超出同龄人的力气,在老师的推荐下,他在当地的少年体校练习举重,后来被一名举重教练看重,把他带到辽宁体育运动技术学院接受正规训练。这一年,才力只有13岁。 才力的进步是神速的,两年后,只有15岁的才力就拿到了全国青运会男子举重110公斤以上级冠军。 1990年,20岁的才力在北京亚运会男子举重110公斤级以上比赛中再次夺冠,并打破了亚洲记录,被媒体称为"亚洲第一大力士",达到了运动生涯的顶峰。 这一年,19岁的刘成菊刚刚从抚顺体校调进辽宁省女子举重队,开始了在省体委的生活。那时候,刘成菊和队友们习惯把这个辽宁省体委和辽宁体育运动技术学院的共同所在地称为"大院"。 刘成菊还记得,带着冠军奖牌归来的才力成了整个"大院"、整个沈阳甚至整个辽宁省的大英雄,"大院"领导开会表扬,市长亲自接见,就连当时东北最畅销的香肠品牌,都请才力做了广告。 那时的刘成菊把才力视作榜样,不过,她没有想到,这个"大院"里的明星会成为自己的丈夫。 她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用在了训练上。 "只要得了冠军,以后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她对教练的话深信不疑。 她的努力也得到了回报,作为一名辽宁省举重运动员,刘成菊曾3次获得全国冠军,虽然没能站在国际大赛的领奖台上,但她也曾得到过鲜花和掌声,也曾拥有属于她的荣耀。 然而,当她和丈夫带着一身的伤病退役后,一切都变了。 亚运会是才力举重生涯的巅峰,此后,他的状态开始不断下滑。1997年,在连续4年无缘全国冠军后,带着一身的伤病,才力选择了退役,结束了14年的运动生涯,同时退役的,还有他的妻子刘成菊。 退役后,刘成菊被安排到沈阳一家电力公司上班,而才力原本打算做一名举重教练,但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如愿,再加上他没有文化,技术活他胜任不了,体力活他同样干不了,几番周折,只能在"大院"里做了一名保安。 那时,他们夫妻二人的工资加在一起只有1200元,随着女儿的出生,开销越来越大,几乎没有结余。 而脱离了运动员的身份,似乎就与"大院"划清了界限。在"大院"当保安的才力为了给家里省点钱,想去之前他"可以随便吃的运动灶"打饭,结果被厨师嘲笑"都不是运动员了,还来白吃白喝"。 在最困难的一段时期,刘成菊曾托人拍卖自己和才力的奖牌,但人家告诉她"最多值2000员"。她舍不得卖,又拿回家藏了起来。 除了生活上的困境,身体疾病更是让这一家人雪上加霜。 刘成菊患有心肌炎、支气管哮喘等疾病,才力更是患有睡眠呼吸暂停综合症。早在1999年,医生就告诉才力的母亲,她的儿子随时都有死亡的危险。 而这一天,又来的太突然。 2003年5月29日夜,刘成菊突然被丈夫呼吸声惊醒了,她看到才力的胸膛艰难的起伏着,由于只能呼不能吸,他的脸憋的发青。刘成菊赶紧找来辽宁体院付账的价值6800的小型呼吸机,给才力戴上。这时房间里顿时充满了突然顺畅但依旧粗重的呼吸声。 借助房间的夜色,刘成菊看到才力汗水涔涔的皮肤,结婚五年来,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5月31日早上,才力突然说:上不来气,脑袋疼。当时的刘成菊还没有意识到才力的烦恼已经预示了可怕的危险。那一年正是非典闹得最凶的时候,刘成菊就让才力到长白住几天。 当刘成菊目睹着丈夫拖着160公斤重的身躯摇摇晃晃上了出租车时,她没有想到这竟是夫妻二人的永别。 在离他们结婚5周年纪念日还有一周的那天,才力"毫无尊严的死了"。 据媒体报道:"在他死去的当天,家里只有300元钱"。女儿也患有哮喘,家里还有7万多的外债。 才力的去世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社会各界甚至连小学生都向刘成菊捐款,"大院"也送来了5万元的慰问金。 由于没有钱买墓地,才力的骨灰在公墓寄存了三年后,当地民政部门为他买了一块墓地,并为他设计了一块特殊都墓碑——一个杠铃形状的墓碑立在墓前。 刘成菊每次来到才力墓前,她记起的都是他作为亚运冠军时的荣耀,似乎忘记了才力生命最后那段岁月的落魄与潦草。 才力之死经媒体报道后,迅速引起了体育界各方人士,尤其是对退役运动员的关注。 此后,竞技体育领域中的运动员福利不断提高,训练方式也更加科学化和人性化。如今退役运动员除了能获得经济补助之外,一些优秀运动员还被保送到高校学习。 但愿随着各项保障退役运动员的福利措施不断完善,像才力这样的悲剧永远不会再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