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中国大陆，曾有国民党人问我一个蠢萌的问题

　　原本七月国民党预计举行主席选举，后来因为疫情延期，近日也有不少劝韩国瑜出来参选的声音。而在台湾疫情爆发后，韩国瑜少谈政治，多数时候就是送物资、默默低调。
　　国民党的韩国瑜，2019、2020年时算是媒体的宠儿，大陆朋友对他应该不陌生。我还记得以前韩国瑜出来时一呼百应、一派台湾有救世主的时刻。
　　也记得韩国瑜被罢免之后，另一派人狂欢，一副＂台湾有救了＂的样子。
　　这篇文章是我写于2020年6月──那时，韩国瑜成为第一位被罢免的县市长。
　　如今一年过去。这篇，讲国民党，更讲台湾政治。
　　1 国民党人的萌问题
　　大家都说，韩国瑜不像个国民党人。 我见过几次非常国民党的政治人物。马英九初选领导人时，万众涌动，挤爆我们家旁边小小的公园，2007年那时他的帅气和受欢迎程度不用多说。
　　夹在人群里，衬衫还是笔挺，头发整齐的一丝不苟。
　　最记忆深刻的是会见一位国民党立委的经验。那时我拉着另一位到台湾出差的北京小伙伴混进了立委办公室，乖乖坐在办公室的会客区等着立委驾临。
　　等啊等啊，立委匆匆回来了，提了一袋市场买的葱，助理提起今天有＂对岸来的客人＂。
　　他把葱交给助理，坐到我俩对面，我从他的布鞋往上看，牛仔裤、衬衫，扣子从上到下一颗不落，还没打量完他就笑笑地开口了，＂刚刚去市场买葱，大陆的官员应该不会自己去市场买葱吧？＂
　　北京小伙伴性格温和，笑笑没回答，我则暗忖＂你怎知不会？什么傻问题...＂
　　对于现在的台湾民意(不论蓝绿)而言，对岸政府是现在进行式与未来式，很烦很恼人，又得了解一下他们在做些什么。一方面一些蓝营菁英知道现在的中国和中国政府与过去不同，一方面又有非常深的刻板印象。
　　但，昔日与共产党对抗的国民党早已是过去式，一些中、老年的国民党支持者只能一边转着电视机一边摇头，唸叨着＂不中用啊＂！
　　2 高雄与韩国瑜
　　我不是跑蓝绿政党的记者，没有实际接触过韩国瑜。但那时有位台湾偏绿的年轻记者跟我说，据实际与韩国瑜深聊的人表示，＂他是个有人格魅力的人，真正接触过他的人其实会喜欢上他，不如外界所想的＂。
　　我下意识地摆摆手。＂台湾政治人物有几个嘴里有一句真话？就算有魅力，都是人设啦。＂
　　台湾政客就那样啦！从小到大，我听多少人说过这话呢？
　　2008年时高雄港之崛起与兴衰，就成为过大陆媒体的关注焦点，那一年高雄港掉出世界前十大港口之外，而七零、八零年代高雄曾是世界前五大港口。
　　人们开始讨论，高雄如何有第二春？两岸经济＂应开尽开＂是否才有利高雄？
　　2017年，韩国瑜开始展露头角时，台湾文史工作者徐宗懋投书，聊起自己的老家高雄，还是缅怀、还是在论昔日荣光：
　　＂童年到高中的高雄记忆，包括了盐埕区的热闹、西子湾的人潮、寿山登梯的散步人群，以及加工区上下班庞大的自行车队＂
　　＂高雄曾经是世界第四大港...如今，高雄空空荡荡＂。 他感叹，曾经风光的高雄、这么文艺美丽却难掩萧条的高雄。
　　2018年，韩国瑜表示＂高雄又老又穷＂，这一言震惊台湾舆论，媒体吵翻天。这又老又穷是谁害的？是国民党还是民进党的锅？
　　高雄如何有第二春？媒体又在问。 历届民选的高雄市长，二十多年来都在说同样一套话：修路、美化城市、农渔产品出口量、旅游住宿人次。
　　农渔产品出口要不要靠大陆，如果靠大陆是不是亲中，又可以吵十年。
　　我身边的大陆媒体朋友看台湾，不管去过的还是没去过的，正是这一点让他们感到最为不解：为什么这个月吵的话题，跟几个月前、甚至跟十年前，没有什么区别？
　　但你说，台湾人无知觉、都活在小确幸里？如果真这样，韩国瑜那番＂高雄又老又穷＂，不会引起这么大震荡。很多人跳出来大骂，正是因为踩到了＂经济原地踏步二十年＂的痛处。
　　3 ＂文青＂不是理由
　　台北女孩可以用文青的方式，跟大家讲我看见的高雄：
　　我对高雄非常不熟，近三年也就去过一次。高雄是民进党长年执政的县市，但有福建移来的外省人开的饼铺，生意红火。
　　晚上的爱河畔会让你觉得这是一个非常舒服的港口城市，绿地、咖啡馆、艺术表演，这几年有不少年轻人回流家乡，想把家乡变得更美更好。
　　但我没有办法只是这样说。＂文青＂从来不是逃避根本问题的理由。
　　高雄曾是台湾第二大城市，它的没落与人才流失不过是台湾之根本问题的小缩影。
　　台湾有上一代奠定的资本，人民有钱，储蓄率极高，生活条件好，但三十年过了，讲起台湾的代表，还是台积电、郭台铭，还是三十年前的那批人。
　　＂经济＂一词，在经历过去二十年的演变之后，老百姓从有点希望、到无感，而后这一词更直接地与＂中国＂连在一起。
　　一说＂改善经济＂，政治人物立刻开始吵＂改善经济需不需要靠中国＂。这一吵，没完没了。
　　结果又是十年过去了。
　　从2021年两岸已经＂感觉不妙＂的今天，回看过去，韩国瑜可能很难再杀回来，蔡英文也很快会结束任期。
　　但台湾要面对的问题，还是在那里。
　　现在大陆人看台湾政治，多半笑话一则。但台湾也曾经有蒋经国这样的政治家和一票贤臣能人，他们那代人的基础，让我这代、以及现在零零后的台湾小朋友，日子都很好过。
　　走到今日，大陆人以为台湾人对劣质政治无感，其实台湾学界、中生代菁英中，并不乏反思声音。
　　为什么会这样？
　　一派人骂了老半天也没法改变什么，最后叹气，只有一句＂结构性问题＂。另一派人认为，以台湾之体量，碰到中国崛起，是时代的必然。发展到今天已经不容易。
　　再说一次，人们并非不知晓其中问题，大家也并非无知觉。但可怕之处是，你一方面知道问题，一方面又很难透过选票，去让政府解决问题。
　　我一直在看台湾政治与民意的变化，有一种感受：当前＂遇到事情先骂中国＂的声音很大，但有一批沉默的大多数，不想说话，静观其变。
　　有一天会有一个偶发性的爆发点，这现象会被＂拉回来＂，可能是一个有吸引力的人物上来，可能是台海问题或其他。
　　是台湾自己＂拉回＂，还是有外力介入，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