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海这个巴黎街头的站街女,是下岗女性的挣扎和妥协
在吴宇森的电影《太平轮》中,章子怡饰演了一个在战乱年代为了生存的上海"站街女"于真。《太平轮》中章子怡饰演的"站街女",是战乱年代女性的底层挣扎
于真善良勇敢,且内心强大,处处闪耀着人性的光辉,将战乱年代中底层女性的命运浮沉展现在我们面前,是历史中小人物们的缩影,而这些小人物才是真实的历史。
同样是"站街女",电影《下海》中的丽娜却是一个时代的悲剧,而这悲剧却是源于她"自贱性"选择的结果,成为她一辈子洗不掉的烙印和耻辱。
01、
《下海》是由比利时导演奥利维耶.梅斯执导,王小帅监制的剧情片,讲述了东北下岗女性丽娜在下岗后,抛下国内的丈夫和儿子,在法国巴黎"站街"的故事。
上个世纪90年代,因为政府的政策和市场经济的需要,国有企业被大规模改革,甚至停产。
数十万的企业被大规模关停,超过2000万的工人被裁员。
电影女主角丽娜也没有幸免,成为了下岗工人。
但她只是下岗,并没有活不下去。
作家毛姆说过:
你要克服的是你的虚荣心,是你的炫耀欲,你要对付的是你时刻想要出风头的小聪明。
而且耿乐饰演的丈夫也说过"我有活做,有钱挣,有地睡,有饭吃"。
可是丽娜"心比天高":"你想一辈子就住在50平米的房子里头啊"。
丽娜不会外语,洗衣做饭也只是一般家庭妇女都会的基本手艺,根本没有任何一技之长。
因为下岗了,也因为听信中介的吹捧"外国的月亮比中国的大"。
于是抱着想抓住这次机会的心态,出国挣大钱,其实只是"偷渡"法国干保姆的活。
不仅要忍受和丈夫儿子的异国分离之苦,还要忍受异国他乡的孤独寂寞以及各种羞辱和歧视。
丽娜跟丈夫商量去国外打工一事时,丈夫本来并不同意,但经不住丽娜的枕边风,也就默许了。
于是丽娜借高利贷、办旅游签证、跟着旅行团来到了法国巴黎。
到达巴黎后,丽娜自然是无心欣赏法国浪漫的人文景观的,她私自偷偷离开旅行团,成了法国巴黎街头打黑工的一员。
02、
动机决定选择。
《心理学与生活》一书中说到"动机是一个概括性的术语,是对所有引起、支配和维持生理和心理活动的过程的概括"。
动机有5个基本目的:1、把生物学和行为联系起来。
2、解释行为多样性。
3、从公开的行动来推断内心的状态。
4、将责任感赋予行动。
5、解释逆境中的意志。
丽娜本来有2次机会不必成为"站街女"的。
第一次是丽娜刚到巴黎苦于无处安身,不得不做了廉价保姆,但也被华人东家克扣工资、辱骂等人身攻击后被解雇,苦闷的丽娜到华人餐馆吃饭碰巧遇上东北老乡李玉梅,李玉梅带她去她的住处,租了个小床位暂住1周。
当丽娜知道老乡李玉梅以及其他舍友都在做"站街"的工作时,丽娜是很鄙视她们的。
连吃饭都不跟她们一起,好像她自己多高贵似的。
在接下来的1周里,丽娜因为有了落脚的地方,于是满怀信心开始重新找工作,她不仅打遍了招工启事上所有雇佣保姆的电话,还跑遍了所有华人餐馆,但都没人愿意雇佣她。
在工作到处碰壁后床位费也要续租时,李玉梅劝她回国去:"欠的债慢慢还呗!活人还能让债压死啊"!
因为丽娜比她们("站街女")幸福多了,她们要么是离婚的、丧偶的,家庭都不幸福......才出国的,而丽娜只是失业,家庭还是幸福美满的。
可是丽娜放弃了,也开始了"站街"的工作。
这一幕其实也挺矛盾的,导演先是给出了丽娜抚摸儿子照片的镜头,李玉梅过来跟她交心,说自己"站街"是为了女儿的大学学费,不得已的,还劝她回国。
接着丽娜跟丈夫通电话时得知丈夫为了还高利贷已经把房子出租了,他跟儿子回父母家住,虽然租金没多少但可以缓口气。
思考片刻后(电影呈现给我们的是丽娜趴在电话亭睡了一觉)。
丽娜醒来后便偷偷暗中观察李玉梅"站街"接客。
接着便是丽娜和嫖客在车上的一幕。
可以看出丽娜为了儿子和家庭也是经过一番思想斗争的,就像刚到巴黎找到廉价保姆的工作后,丽娜跟丈夫通电话时,丈夫听了丽娜对工作的描述以及难找后,丈夫要她回国,她却不甘心。
"本来好好的,你看现在整成啥样了?"------丈夫
"为了未来更好嘛!咬咬牙!"------丽娜
因为是借高利贷出国的,丽娜很清楚自己的责任感,也是她在逆境中的意志(要强嘛),她决定留在巴黎"站街"。
但这"站街"也是偷偷摸摸的,连李玉梅都隐瞒着,因为她仅剩的"羞感"和自尊,也因为反感老乡们的"站街"方式,她反其道直接跟有小车的男人搭讪。
李玉梅对她的"工作"很清楚,也不捅破她,还好心告诫她"不要主动上男人的车"。
却遭到丽娜"抹不开面"的冷漠回应。
第二次是丽娜在接客时,被老外嫖客拍裸照,丽娜反抗却被嫖客殴打一番,令她十分屈辱。
丽娜抱着李玉梅痛哭一番,李玉梅很善解人意,不停开导她、安慰她。
本来经过此次事件后,丽娜还是可以回头的,但李玉梅及众老乡舍友们的关心却使她更坚定了"站街"的工作。
《社会心理学》讲到:去个体化:人在群体中何时会失去自我感。
群体情境可能会使人失去自我觉知能力,并导致个体丧失自我和自我约束。
也就是说当个体处在一个大的群体之中,会被唤起,或者分心,进而体验到一种匿名性,在这样的情境中,尤其可能发生去个性化现象。
其结果就是自我觉察和自我约束减弱,而对积极或消极的直接情境因素的反应性增强。
也可以称之为斯德哥尔摩效应:情感上依赖他人,且容易受感动者。
丽娜在做"站街"工作间隙,有个镜头是她坐在公园长椅上看小孩们踢球,而李玉梅以及舍友们都是为了孩子才"站街"的。
她们都是为了孩子,所以理所当然也心安理得地做着"站街"工作。
丽娜每次接客时都是面无表情的,只有和李玉梅一起去给丈夫汇款、视频时才会眉开眼笑。
这就是她以及李玉梅们能坚持下去的希望吧!
影片中这些"站街女"一起欢快地在法国巴黎吃着中国年夜饭,包着饺子、唱着歌喝着酒的一幕,是她们在异国他乡唯一的快乐时光。
丽娜错过了2次回头的机会,不仅很习惯了"站街",还坦然地加入到李玉梅她们另外租的小屋里,只为接客。
李玉梅和丽娜在小屋窗子里看到的埃菲尔铁塔只是雾蒙蒙的一个铁架子,淹没在一片工业楼中,根本没有摄影师镜头下的那么光彩夺目,也没有广告吹嘘得那么高大上。
毛姆说过"一个人往往不是他想成为的那种人,而是他不得不成为的那种人"。
丽娜们和李玉梅们也是吧!
03、
曾经热播的电视剧《山城棒棒军》(1996年由重庆电视台出品的方言喜剧)也讲到过下岗工人。
跟《下海》可以说是同一个时代,只是《山城棒棒军》中的下岗工人王达明没有走捷径和不切实际。
王达明曾是工厂里的风云人物,从来没料到自己会下岗,但最终也下岗了。
下岗后,妻子要他帮着卖猪肉,他是扭扭捏捏、遮遮掩掩,生怕被熟人认出丢了面子。
后来他认清现实,勇于担起男人的责任,勤劳踏实做起鱼贩子和猪肉佬,日子也过得红火着呢!
那为了一车鱼几天几夜不睡觉的一幕深深印在我的脑海中。
尽管那时的我很小,还不太明白电视剧的意义,但我也被下岗工人王达明的勤劳踏实打动,至今仍记忆犹新。
也许我们不应该对丽娜们指指点点,妄下评语。
毕竟笑贫不笑娼。
可是对于有选择权的丽娜,她本不应该随波逐流的,只想靠躺平赚钱的,很多事情并不像表面上那样,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
比如丽娜回国后,先是洗澡,接着丈夫要跟她亲热,她都是一副很冷漠的样子,完全提不起兴趣,更别说"小别胜新婚"了。
因为她已经麻木了。
若不是邻居丹丹看到她短时间挣了那么多钱,在国内不仅还清了高利贷,也换了大房子、买了商铺,很羡慕地非要学她也来到巴黎。
当知道她是"站街"得来的钱后,丹丹一开始也是丽娜开头的表现,开弓没有回头箭,但丹丹做了几次后因为受不了那种工作,便劝她一起回了国,否则她还在巴黎继续"站街"的工作呢。
那会是她一生的烙印和阴影,挥之不去。
纸终究包不住火。
丈夫知道她在巴黎是靠"站街"赚来的钱后,连铺面都不要了,还闹起了离家出走。
而丽娜却欲哭无泪,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却没换来理想中的生活。
即使影片结尾,丽娜和丈夫一起在小旅馆做饭,说了句"蒜呢"?
能真的算了吗?
也是导演留给我们思考的哇!
就像豆瓣上有网友评论说的:90年代中后期东北下岗女性的温柔挣扎和痛苦妥协,面子比身子重要。
没有对道德做出判断,而是专注于她们面对无情现实的心理判断。
对于那些糊里糊涂到了国外,语言不通、对当地文化又很陌生的女性,只能靠自己的资本去赚钱了,而肉体是她们唯一拿得出手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