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部荒诞喜剧,导演饶晓志所执导的电影《无名之辈》毫无刻意穿凿之感,整部剧的整体基调幽默诙谐,穿插于全剧的最朴素的人文情感最为吸引人。影片中的人物非常立体,并没有被清楚地标记为正派或反派,初出茅庐却"胸怀大志"的两个劫匪、看似无赖泼皮实则勇敢无畏的保安哥哥和全身瘫痪的妹妹等一群社会轨迹完全不同的小人物,因为一场劫案阴差阳错地交织在一起,发生了一幕幕令人啼笑皆非的荒诞故事。 电影《无名之辈》剧照 影片通过对几个小人物戏剧性故事段落的营构,绘制出了民间世界的众生百态,在以高度写实的方式呈现出底层生活的残酷真相的同时,又借助于喜剧元素,将人物浓重的艰难处境加以稀释,为片中的人物及银幕下的观众提供了一个相对温暖而美好的解决方案。无常与失序:底层人物所处的弱势地位与无力挣扎的艰难现状 《无名之辈》借助电影符号元素呈现出底层人物的形象,对现实社会底层群体进行刻画写照,并从中赋予底层情感元素。通过角色设定奠定主人公的角色身份,赋予台词、举止行为等元素共同塑造底层群体形象,将能明显代表现实底层群体身份的特征投射于影片人物,影片将蕴含对现实底层群体生存困顿的情感符号元素传播给观众,为激发观众对社会底层群体的情感联动创造前提条件。 电影《无名之辈》剧照小人物"显微"式的观察与剖析 影片以小人物的底层生活为切入点,在叙事上对"小人物"的艰难甚至残酷的生存挣扎进行了细致的观察与剖析。如,影片将马先勇的登场放置在一个混乱的工地场景,因老板逃债,债主催债,作为保安的马先勇被悬吊在半空中。从叙事上看,影片荒诞的开场是对整体故事氛围的营造。透过故事内容的层面,对的影片涉及的主要人物命运进行的预言性隐喻。混乱失序的工地场景,既是为影片叙事所设置的空间起点,也是为即将登场的人物生活的无常与失序提供一种叙事指向。 电影《无名之辈》影片画面 以保安身份登场的马先勇随后通过广播里的消息来到抢劫案现场。借由他人之口,马先勇的故事才逐渐浮出水面。原来这位看似落魄的保安,曾是名协警,因一次酒后驾车导致的车祸丢失了协警身份。通过这一段的情景设置将马先勇的生活略微交待一二,之后再通过其妹妹马嘉祺之口,将马先勇故事补全,让我们认识马先勇,以及认识与他所关联的人物。酒后车祸使马先勇失去的不仅仅是协警的身份,还有妻子的生命,以及妹妹高位截瘫失去生活自理能力、女儿反目的悲剧。在此,马嘉祺与马先勇的情节线出现交集,一场无常的车祸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也将他们拖入了痛苦而失序的生活状态之中。混乱无序中的偏执与补救 影片中,以马先勇为代表的"无名之辈"们,由于占有社会资源的不足或缺失,从而限定了他们能力所能及的范围。马先勇曾一度拥有的协警身份,这他通往更大社会资源的一条牵引绳。可酒后车祸将这条连接的绳索割断,对他来说原本匮乏的社会资源立刻成无。在马先勇的生存语境中,无论是近乎偏执的"寻枪"行为还是对于恢复协警身份的执著,都是其力图重新定位自己在社会秩序中的位置,想要在身份失落后通过补救的形式重新获得社会的认可。 电影《无名之辈》剧照 由无常导向失序,看似是个人生活中符合因果逻辑的命运走向,实际上其中隐含了底层小人物由于自身在社会中的弱势地位而无力挣扎的艰难现状。除了马先勇以外,影片中的马嘉祺、"眼镜"与"大头"都是深陷在与命运的抗争之中,他们在混乱无序的现实生活中束手无策,而重新定位自己的社会地位,成了他们放手一搏的新动力。边缘性存在:自我英雄化的想象以及逃避现实的企图 导演饶晓志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最主要的,我还是想要关注人,因为有人所以有思考有思想,这是最伟大的事情。我想讲的就是一个群像带出来对生活和社会的思考。 作为小成本电影,《无名之辈》之所以能够获得普遍认可,其中重要的原因在于影片中对小人物形象以及他们所处生活状态的呈现,故事的背后以及细枝末节中都暗合了每个观众个体心理中或多或少潜隐着的边缘性的自我认知。 电影《无名之辈》剧照边缘化已成为多数群体的问题 社会关系格局中的边缘与中心之间并无确定无疑的边界,在具体的个人文化心理之中,边缘性的无助、彷徨、孤独的心里感觉反而成为常态化的存在,"现在,边缘化问题已不再是小群体的问题,而成为多数群体的问题;边缘化于是变得普遍,成了沉默着的多数群体的边缘化"。 影片中的小人物们,身处残酷的现实逆境中,纵然生活千疮百孔,但仍竭力地去面对,去捍卫自己的尊严,想要在社会发展的缝隙中寻求到自己的生存空间,寻求身份"归位"与社会的认可。 电影《无名之辈》剧照 不同于荒诞喜剧片中对主题的深刻沉重表达,《无名之辈》在表现现实残酷的同时,始终倾注给小人物深情而温暖的抚慰。观众对影片中马先勇、"眼镜"、"大头"、马嘉祺、真真等人物的情感认同,实际上是观众内心深处自我生存体验的一部分发酵之后的结果。 影片以极端戏剧化的方式,将这一边缘化的小人物的生存状态加以强化之后,通过主人公们充满巧合与奇遇的戏剧性行为展现出来,让观众在情理之中徘徊,在笑泪中完成道德的宣教、自我生存体验和灵魂的荡涤。现实语境下自我英雄化的想象 与马先勇所寻求的社会身份"归位"心理驱动相似,"眼镜"与"大头"也在竭力摆脱自己所处边缘化地位的境遇,只不过他们的行为方式与马先勇截然不同。 电影《无名之辈》剧照 眼镜想将抢劫事业"一步一个脚印,做大做强",大头想娶媳妇。不过,大头和眼镜却将手机店当作抢劫目标,放弃了毗邻的更大"生意"银行,更荒诞的是他们费尽心机抢来的竟然是一堆毫无价值的手机模型。抢劫的整个过程印证的不仅是二人的蠢,还有"正常"的社会秩序下无疑显得荒诞不经。"眼镜"将打劫作为了一番事业,而对"眼镜"而言,这一番设想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对于他来说是合理的。将抢劫作为事业规划,实际上是"眼镜"在规避现代社会的法律秩序之后,将自己代入了古代打家劫舍的"江湖"场景中,在有意识地模糊了现实语境的前提下所进行的一场"自我英雄化的想象"。而这个英雄梦,也是底层民众在对艰难的现实抵抗无望之后,退回到文化传统的深处,无奈之下抓到的一根救命稻草。 无论是"眼镜"与"大头"之间的兄弟情义,还是帮助马嘉祺实现"站着拍照"愿望的重然诺的行为,都根源于"眼镜"内心深处的江湖秩序与英雄情结。所以,当看到新闻及网友对自己抢劫行为的嘲笑和"恶搞"之后,"眼镜"才会表现出比"大头"更为激烈的反应,崩溃大哭。一旦自我英雄化的想象遭遇现实的无情调侃,当下生存语境的严酷性便毫不留情地击垮了他试图以美好想象逃避现实的企图。情感重建:纵横交错之间所显现的伦理秩序与情感表达 人与人之间因为亲情、友情、爱情而产生错综复杂的羁绊,情感一方面成为推动故事情节发展的动力,一方面又成为构建人物关系和叙事网的关键线索,爱与温暖给予所有人物中国式的治愈,具有非常典型的理想的浪漫主义表征。 电影《无名之辈》剧照 影片所建构的伦理空间之内,马先勇与马嘉祺间的兄妹之情、马嘉祺与"眼镜"间的朦胧爱情、"眼镜"与"大头"间的兄弟情义、"大头"与真真间不离不弃的爱情,交织成了一张伦理道德之网,纵横交错之间显示出来自民间底层社会的特定的伦理秩序与情感表达。诸多巧合皆因人与人之间的爱而具有合理性 影片在叙事策略上采取的多线叙事的关节与纽带,与故事内容的伦理关系的交织融合在了一起。影片中,马先勇的"寻枪"也即寻找失落的身份的故事与"眼镜""大头"的抢劫故事,二者的相遇与交会并落在了马嘉祺的住处。房门内外,两组人物、两个故事段落仅仅一门之隔,却险险错过。当马嘉祺含着泪向"眼镜"轻声说出"我已经原谅他了"的时候,兄妹之情达成谅解的同时,也为马嘉祺与"眼镜"之间感情关系的悄然转变做出了暗示。 电影《无名之辈》剧照 无疑,马先勇的线索对整个故事来说起着串联作用,故事始于马先勇在工地上被打得鼻青脸肿,结束于马先勇在救护车上挨了胡广生一枪。他的频频受伤,是他在社会上到处碰壁、走投无路的写照,也让剧情有了一种前后呼应式的完整。"眼镜"与"大头"的抢劫计划使马氏兄妹被裹挟进了这浑水中。他们的行为,看似匪夷所思,却都是在爱的推动下发生。电影中有着种种偶然,诸多巧合都因人和人之间的爱而具有合理性。欢笑与眼泪之间实现了情感的满足与表达 影片中,矛盾冰释兄妹和解、好人遇难但是邪不压正、大团圆的爱情与家庭关系等程式化结局设置暗合了观众对伦理观念与观影需求。 电影《无名之辈》影片画面 当马先勇坐在救护车中,看到女儿递过来的课本上写的名字是"马依依"时,这位不称职的父亲终于因为一次戏剧性的英雄之举,赢得了女儿的原谅与尊重;坐在家中的马嘉祺望着"眼镜"留给自己的虽然画笔稚拙但无比真诚的"告白",开始重新捡拾起继续生活下去的希望;真真拉着"大头"的手在混乱的人流中奔跑的背影留给观众一副底层小人物辛酸生活中的短暂温暖。马嘉祺当哥哥来看望她时,一墙之隔,她还是忍不住关心哥哥。哥哥走后,对"眼镜"实则也是对自己说,"我原谅他了,我不怪他。"她在生命的"最后"原谅哥哥,完成了看似与哥哥的和解实则也是和自己的和解。写在最后 风雨桥上空的烟火璀璨无比,而对于这群被生活抛弃的无名之辈来说,更像是一出美到窒息的弥天大谎。所有人的命运在此时,终于纠葛在一起,赢来了最终审判,并把这场荒诞喜剧,推向了最高潮。 如编剧雷志龙所说,电影中的每一个小人物,他都在生活里"见"过,在很多小城市、城中村、县城、农村,他们用他们的方式活着,像匍匐在广袤土地上的顽强植物。 而这些"小人物们"遭受的一切痛苦,你可能很难一笑置之,却又真的很难不笑出声,所谓的"啼笑皆非",便是这种感受。 电影《无名之辈》剧照 总有一些无名之辈们,走在生活的穷途末路上,无法逃脱地陷入命运的迷宫。生活胖揍了他们一顿,让他们颜面尽失。这时,是要选择放弃、得过且过、甚至寻死,还是不甘陷于泥沼、拼命去争一口气。但就像电影中的角色们一样,他们大多都选择了后一条路,去不断地反抗生活,站着维系自己的尊严。 电影《无名之辈》剧照 《无名之辈》以"显微镜"式叙写来观察人物,借助马先勇、马嘉祺、"眼镜""大头"等人生存挣扎于的小世界相互交织,完成了一场对于民间世界人生百态的摹写,通过人物的语言行为放大了作为"无名之辈"的底层小人物的心酸与坚持。 电影《无名之辈》剧照 而这些"无名之辈们"可能是映射的我们,虽然生活过得很糟糕,因为无人理解而孤独,因为倾尽努力也不得圆满而失落,还有很多很多的脆弱和伤心…… 但,人间值得,不是吗? ------------------- END ---------------- 文/星壹 (本文原创,如需转载请标明出处;图片来自网络,如侵权请联系删除) 如果您对本文喜欢,欢迎关注@星壹娱乐。星壹会持续输出高质量、原创文章,解读娱乐领域最新的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