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居闹市无人问, 富在深山有远亲。 一朝成名 Become Famous Overnight 你还记得那个红遍大江南北的"大衣哥"吗? 最近有人曝光了他的一则视频, "大衣哥"穿着着一件白衬衣, 手拿着农具,正在地里干活, 他上衣被汗水浸透,脸颊绯红。 第一眼看上去可能会觉得,曾经火到不行的农民明星,怎么还在地里干农活? 对于成名后的大衣哥朱之文来说,这却是难得的自由的,属于他自己的田间幸福时光。 回想2011年,穿着旧式绿色军大衣的朱之文,第一次站上山东综艺《我是大明星》的济宁地区海选舞台。从外表看,他是个典型的农村人,皮肤黝黑黝黑,说着家乡山东味儿的普通话,一笑白牙都露了出来,他笑得特别开,眼睛里闪着星星,给人的感觉特别朴实。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朱之文在台上站定,然后开始唱着自己的参赛歌曲《滚滚长江东逝水》,一开口全场沸腾,过程中观众掌声不断,现场评委则是跟他的演唱打起拍子。 大衣哥初赛 唱完,评委们根本不相信他是农民,先是自己炸开了锅:"这哪个专业团体的?""他玩cosplay的吧,穿着这身衣服。" 接着,才想起转身问朱之文:"干嘛打扮成这样来啊?" "我是个农民,也没那么多钱买衣服,这还是穿的最好的呢。" 评委们仍旧表示怀疑,追问道:"你不是济宁歌舞团的吗?"得到否定回答后,又问朱之文平时在家干什么。"种地,出门到建筑工地打个工什么的。" 评委还是难以置信,又现场出题拷问"在家种什么庄稼" , "现在小麦什么情况","麦子是先放种子还是先胶水"这种专业问题,还让主持人帮忙"看看他手像干活的还是弹琴的?" 主持人看完,很明确地说:"这是一双搬砖的手。"大家才真正相信刚刚听到的那首歌的确是出自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民的演绎。 评委们的怀疑也是事出有因,因为朱之文的形象和嗓音反差实在太大! 眼前这个戴着毛线帽、穿着老旧军大衣一副憨直模样的农民大叔,不仅唱歌很稳,还用的美声唱法,整个演唱下来几乎挑不出任何漏洞。 独特的声线,再加上高亢浑厚的演唱,助朱之文得了那年《我是大明星》总决赛冠军,因为是穿着军大衣走上舞台的,人们亲切地喊他"大衣哥"。 大衣哥朱之文 随后发生的事对于朱之文来讲,就跟做梦一样,他不仅拿到了当时火遍全国的央视《星光大道》的入场券,杀进了总决赛,还登上了2012年春晚舞台,董卿亲自采访他,全国人都知道了"大衣哥",他成了真正的明星…… 来自山东省菏泽市单县朱楼村的42岁普通农民,就这么一脚踏进了演艺圈,被称为中国版的"苏珊大叔"。 专业级的唱法和纯粹农民的外表,当这种反差存在于一个人身上时,本身就很容易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再加上出身草根的他,真的一跃成为了明星,实现了很多人一辈子都未竞的梦想,这得多吸引人们的关注啊。 《我要上春晚》董卿和大衣哥 若问最火的那几年大衣哥究竟火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只要院门一开,就有一堆人鱼贯而入涌进他的家,活生生成了"旅游景点",无论是吃饭、喂鸡、甚至上厕所……都有人跟着。干嘛?拍视频。 因为拍朱之文能赚钱,自打直播火了以后,邻居们到这里拿着手机拍,一天能赚200多,而在外面打工一天下来累得不行,也就是只有50块。" 有人曾靠偷拍"大衣哥"养起了一个100万粉丝的号,最后赚了60万,为自己买下了一辆小轿车。可想而知了。 一夜成名后,"大衣哥"朱之文的生活里满是喧嚣和热闹,可当前去采访的记者问他时。他说:"我都不知道现在是活在天堂,还是在地狱。" "名人的生活已经不是正常的生活了。"虽然已经成了名人,但守着三亩薄田,一间陋室,平时唱唱歌,陪陪妻子,陪陪孩子,忙时种地收麦子,闲时逗逗鸡鸭,跟邻居侃侃大山的生活,才是他的英雄梦想。 而今,一切都变了…… 镜头里的朱之文一脸愁云 图片源自网络 我们不知道, 朱之文内心是否曾有过这样的念头, 当初若不去参加那场唱歌比赛, 是不是今天会完全不一样? 唱歌是朱之文打小就喜欢的, 8岁就因为嗓门洪亮获得过老师的表扬, 只是出生农村, 家里兄弟姐妹众多,家境颇为贫寒, 父母拉扯大几个孩子已经不易, 唱歌只被作为爱好被朱之文放进自己的生活里。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登上春晚 1980年父亲去世后,家里的境况更是艰难,还没读完小学的朱之文回到家里,分担家计,和许多同村的孩子一样,他在15、6岁时就外出打工挣钱贴补家里了。 因为家里有地,农忙时他会赶回家干农活,忙完就去北京做建筑工人,一天赚个15块钱。 童年是在贫寒的家境中渡过的,稍大一点又早早去外地干体力活,走上许多同村青年相同的路,唯一的区别是,他对唱歌依然热爱。 朱之文也说不准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反正他是不自觉地想要唱。比如骑着车穿梭在乡间的小路上,干农活的时候坐在田埂上,脑海中的旋律就自然而然地游荡了出来…… 几乎每一天朱之文都要抽出固定时间来唱歌。 在外地打工时会早上4点多起床,跑到工地附近的小河边,一唱三个多小时,练完就回到工地上,和工友们一起开启一天的忙碌工作。 农忙时节要回乡帮忙,他也会每天早早起床,来到一片空旷的地方,气沉丹田开始练歌,四下无人,只有河里的鸭、鹅和树林里的飞鸟聆听它的歌声,没有人打搅是朱之文最美好的时光,大自然就是他最好的听众。 时间一长,总有人听到村庄不远处传来他清晨练歌的声音,这在农村人眼里,是怪异的行为,再加上别的年轻人一到时间就自动外出打工了,而为了多腾出练歌的时间,朱之文甚至会推迟外出打工的时间。 因为,他觉得城市不适合自己,"在城里头,你一唱所有人都围过来,影响练歌。声乐这个东西,它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要凭自己的感觉唱出来的。" 不多久,所有人都知道朱楼村出了个爱唱歌的"神经病":三大嘴儿,因为朱之文排行老三,感官上看,嘴巴也比较大。那个时候,村民们闲的没事时也会对朱之文说,"三大嘴儿,喊一嗓子",但背地里却说叨他游手好闲,不干正经事:"整天这么唱歌,能发(财)吗?" 只要给机会唱歌,朱之文就高兴,别的他不怎么在乎。 后来,朱之文娶了媳妇,生了娃,却还是对唱歌着迷,二十年雷打不动地抽时间练歌,小学都没念完,以为喜欢音乐还是努力自学了五线谱,后来就看金岳霖的音乐光盘,跟着学。 2011年,他一路唱着,走上了山东综艺《我是大明星》的舞台,这是个出草根明星的舞台,朱之文不清楚自己最终能否获得大家的认可,他只是想找个机会证明自己,让更多人听到自己唱歌。 朱之文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火得一塌糊涂,拿了冠军回乡的那天,整个村子的人都出动来迎接他,人群中不知谁说了句:"谁能想到他能有今天呐,谁都想不到哇。" 裹着军大衣回到村庄的朱之文,收到了42年来从未收到的关注和重视,电视台举着几部摄像机跟拍,村子里的路本来就窄,很快被围得满满当当,里面有围观的邻居,也有不远千里赶来这里的"珍珠"(朱之文粉丝昵称),举着牌牌和偶像共享这一刻。 朱之文高兴,但是也没被突如其来的荣耀冲昏头,看着失控的人群,他第一句话说得是:"谢谢大家对我的的支持,嗨,这个是电线,别把电线弄断了。小心。" 很快,朱之文身穿军大衣演唱的视频在网上疯传,他一夜成名,成了家喻户晓的农民歌手。 上百万的歌迷,各种商演、采访邀约不断,走在大街上都有人不断过来求合影:"我的天,见到真人了,唱得真好!" 一开始,朱之文说实话挺高兴,这么多年来,他是头一回收到这么多人的认可,但更多的是有些困惑:"没想到这么多人喜欢我,我也不知道咋回事。" 凭借着网络上超高的人气,朱之文这个没有受过一天专业训练的农民歌手,登上了2012年春晚舞台。 这下更不得了,刚从春晚舞台上下来,就已经有人等在门外边,高声喊着:"朱之文!朱之文!朱之文!" 朱之文从未像那一刻笑得这么开心过,他拱手作揖,笑着和歌迷告别,离开。 他依旧很纳闷:"我一个小小老百姓,一下子出名,受这么多人关注,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但他知道,自己的生活却是实实在在地改变了。 成名后,许多综艺节目纷纷找到朱之文,让他上节目,同时也会邀请他参加一些培训,虽然已经42岁了,可但凡跟歌唱表演相关的东西,朱之文都从不排斥。 他的可塑性很强,可以穿着时髦的衣服撅着屁股跳太空舞;也头一回完成了和交响乐团配合唱歌。 刚成名那一年,朱之文的应酬不断,各种企业、品牌商来找他,希望借朱之文的光能够提高企业或者品牌的知名度。 一通折腾下来,朱之文的老腰就不行了,腰椎因为长期要配合演出,膏药必须随身带,"每天累得腰不得劲,没得办法,人家喜欢咱,咱受点累无所谓,但我不想让人当作挣钱的机器。" 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是朱之文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那些络绎不绝来献殷勤的人,背后真真的意图是什么。 以前是想尽办法想唱歌,却被人瞧不起,背地里说闲话,如今,是四处邀请他去唱歌,"累得都活不下去了。"朱之文有一回被问到,成名后,生活的变化时这样说道。 也有身边的人问,"有朝一日你不出名了,没人请你,你会失落吗?" 耿直的朱之文毫不犹豫地说:"那才好呢,没谁找我,我在家赶集,去地里干点活,跟左邻右舍侃侃大山,清清静静的,这最好。" 最火的时候,连轴转了几个月,朱之文觉得身心疲惫,决定回家转转,没买到坐票,他就坐在火车的过道里,趁着难得的空闲闭上眼睛练声。 回到家,先和家人打了声招呼, 就去鸡舍找自己的黄鸡去玩了, 连表情都和在外边不一样了。 只有回归到家里, 朱之文觉得自己的生物钟才正常运转, 每天清晨4点起来去小树林练歌, 回到家帮家里修修屋顶漏水, 帮妻子收收麦子、买化肥。 出名后,朱之文虽然还过着和从前一样的生活,但是还是有很多人惦记着朱之文的钱袋子。 隔三差五地就有人来让他赞助点资金,或者是登门拜访要帮他理理财,他都一概拒绝。 有节目找到朱之文想到要他拍卖之前颇有纪念意义的"军大衣",为一个专为帮助失明和残疾儿童的基金会筹点钱,朱之文想着自己那件旧大衣,就值二三十来块,谁要这个呢,但一想到是做好事,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结果他的军大衣在节目里拍卖到了54万,朱之文在现场看到那些残障和失明的孩子,决定自己再额外掏出10万块,放进这个基金里头资助那些孩子。 这个决定事后遭到了助理的反对,因为怕朱之文被骗,大衣哥说:"做了的事就别后悔,后悔就别做,只要对小孩有好处。" 从这之后,朱之文作了很多公益, 出资三万翻修了村里的幼儿园; 出资两万给村里买了健身器材; 出资十万解决了村里的灌溉用电; 出资五十万给村里修了路; 为雅安地震捐款50万…… 大衣哥给村里翻修幼儿园 捐献的健身设施 修建的新公路 很快引来了村子里人蜂拥而至地排队找他借钱。"朱之文,你做了这么多善事,我都三十了,没娶媳妇呢,你得给我两万钱让我娶媳妇。" 这样的要求朱之文肯定不会答应,但是邻居或者远房亲戚要说自家谁谁谁得了癌症,急需用钱,朱之文心善,是不忍拒绝的,短短一年下来,朱之文家里的欠条就堆了一箱子,价值一百来万,还都是有借无还。 村里借了朱之文钱的人表示:"朱之文钱都花不完,还还啥呀。" 慢慢地,借了一次两次三次,对方都没有还的打算,第四次朱之文就不再借了。 尽管这样一掷千金做做善事、帮助身边人的朱之文,却似乎并没有获得村子里的认可。有记者曾采访村里人,"朱之文为村子里做了这么多善事,你们对他怎么感谢?" 对方的回答是:"他这才花了几个钱,九牛一毛,他要想叫我说他个好,给我们村庄上一个人买台小轿车,一人给一万块钱,谁都说他好。" 人心不足蛇吞象,朱之文切身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更让他不解的是,村子里给他立了个碑,却不知是谁,将它用石头砸得面目全非。 这一切事情发生后,朱之文特别矛盾,更多的是寒心。 心里有些话朱之文对周围的人说不出,实在想不通的时候,他会独自到父母坟前倾诉,原先父母受了一辈子苦,从没享过一天福,如今自己有点本事了,想给二老花钱,却没有机会,一直记着二老的教诲:"要做个好人",但是,这年头为什么做好人也这么不容易。 三年马不停蹄地商演,朱之文厌倦了在外应酬的生活,无论在哪里演出,他都会惦记着家里,抽空打个电话给妻子:"玉米棒子收了没?我忙完了想赶紧回家把麦子收了。" 大衣哥的粉丝有上百万,走在路上,搭火车都会有人上前求合影,也有谣言一度传他和妻子离婚了,还有发小离婚后劝他也离婚,朱之文说: "我过去生病时严重到脸颊发黑,人家把头发绞掉了卖了一百多块给我治病,那个5毛钱的小钢镚放在家里,一个月都没舍得花,就我媳妇,你说咋能不要人家?" 到了收玉米的时节,朱之文回推掉价值十几万的商演,回家。成名后,他的生活变了很多,但每年秋收回家和妻子收玉米,是雷打不动的惯例,从未变过。 有人可能问,为啥不用机器收?朱之文说:"用机器收一亩地50块,省下来的钱买煤球能用一到两个月。" 在外面每天收入十几万,但是朱之文那钱赚得并不开心,他真正喜欢的生活是在家陪妻子,陪孩子,唱唱歌,下地里干农活:"一个普通老百姓,就得干活,就是习惯了。" 有一回,收完玉米,他对妻子玉华说,"玉华,我出名了,不在家里,不在外头了,我在家里种地中不?" 妻子说,"我早就不想让你在外头了。" 原本以为这是一句随口而出的话,最后,朱之文真的付诸了行动。 他选择了回到家里,当回了一个普通农民,令他没想到的是,生活却永远也无法清净了…… 事情是这样的,后来直播火了之后,有人把朱之文在家劳作的视频拍到网上,很快收看量就上百万,甚至上千万,有人靠着直播他的生活,每天能收入好几十,甚至几百块。 要知道,农村务工的人,在外辛苦一天也就几十块工钱,如今,举着手机拍下朱之文就能轻松赚钱,很快,朱之文的家就被挤得水泄不通。 几乎每天都会有人来家里串门,拿着手机拍他,吃饭拍,喝水拍,逗鸡拍,就差上厕所也一起跟进去拍了……还有人半夜跳到院子里,想要直播朱之文一家睡觉。 有专门拍朱之文长达两年多的人摸索出了规律,朱之文唱歌、洗衣服、干农活的最受欢迎,有一条朱之文摊煎饼的有1000多万的播放量,直接收入30块。 这下,村里炸开了锅,到处是人到朱之文家来拍视频,从7到74岁都有,甚至有怀里抱着宝宝的人也来凑热闹。 有人靠着拍朱之文赚钱买了一辆上千块的手机;还有人靠着拍朱之文,养起了一个百万粉丝的号,转手卖了60万,隔年就卖了辆小轿车。 原本朱之文觉得有人靠拍他挣钱, 改善生活,也算是一件好事, 后来他感觉生活深深受到了困扰, 就连老婆孩子也被曝光。 就在家门口修了个大铁门, 有人来吃了闭门羹, 就往里头扔东西,砸花灯,甚至撕春联… 这些还不算什么,让朱之文有些接受不了的是,妻子和女儿也分别注册了个账号开起了直播,每天对着他拍,甚至妻子撺掇着丈夫也开个直播账号。 朱之文不喜欢这些,他每次上手机从不看别人拍自己的视频,直播入侵他的生活后,他学会了"少说话":"言多必失,别人直播着呢,你一句话说错,可就收不回来了。" 从前是一回家就能和家里的鸡鸭逗逗趣,没事和小狗玩会,或者是在摇椅上坐着发呆,看花园里的牡丹花. 如今偶尔外出商演已经很来,朱之文回家就想休息,结果还是这么多人,老是在拍他,他的生活已经被挤压到没有任何自由的空间。 朱之文依然不愿离开那片土地,那个生活了40多年的地方。 每天去田间干干农活,是为数不多的可以得到片刻喘息的时候,即便是这个时候,可能仍旧有手机在附近偷拍他。 "没有人为我考虑过,都是在为了利益。"一夜成名后,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身边人和事却已面目全非。 成名9年,朱之文想要的不过是在家种种地,赏赏花,陪陪妻子和孩子,过简单得生活,如今,这样的生活却已然成了奢侈。 朱之文曾在微博里写过吴承恩的一句话:"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不信但看宴中酒,杯杯先敬富贵人。" 大衣哥, 他是这个社会上为数不多的 活得明白,又内心纯净的人, 令人唏嘘的是, 触手可及的现实,他如今已无力左右。 文中图片主要来自B站视频《中国人的活法-朱之文》 猫眼娱乐:大衣哥开始忙农活了,酷暑耕田上衣湿透,真正的农民明星 东亚经贸新闻 :农民歌手"大衣哥"蹿红 被赞中国苏珊大 剥洋葱人物:"大衣哥"朱之文:每天被直播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