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生活奔波劳碌的人,如何在异乡安放孤独?
一
歌手李健的一首《异乡人》,不知道唱哭过多少人。
"披星戴月地奔波/只为一扇窗/当你迷失在路上/能够看见那灯光/不知不觉把他乡/当做了故乡/只是偶尔难过时/不经意遥望远方"
同为异乡人,但离开家人的原因各不相同。
有人是因为求学,高中毕业后,告别家人,远离故土,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异国)开始大学生活。也有人是踏入社会后,选择到全新的环境闯荡,工作在哪里,自己就去了哪里。当然,也不乏因为恋爱结婚而离开家乡的。
记得很早之前,看过一个微博上一个博主做过一个话题,提问一个人在异乡生活,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几个高赞回答都很戳心:
@以后我要当村长:一个人离家在外地呆久了,看见有车挂着家乡的拍照,都感觉到特别亲切。
@酷酷的白昊sir: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言者无二三。
@瘦到94斤的机灵鬼:一个人在离家几千里的国外上学,受了很大的委屈,坐在公园的椅子上跟自己说:别哭,没事的。这是(时)一个黑人保安走过来,用蹩脚的中文问我:你还好吗?我看着他哇地一声哭出来,他露出白牙微笑着笨笨地说:你是不是想家了,我的家也很远,不要哭。
@ 0908花:有人问,一个人在异乡生活,什么时候最寂寞?什么时候啊?就是在深夜下班回家的路上,看见万家灯火没有一盏是为我亮的时候。
一个人生活在异乡,已经是许多男女青年的常态。那些孤独和寂寞好像是某个时刻袭来的怪兽,根本没有讯号,猝不及防就钻进了心里。
我们害怕孤独吗?
也不是,只不过偶尔会脆弱,偶尔会难过,偶尔会觉得自己委屈和辛苦。
这些偶尔并没有将我们击败,只是它们确确实实存在,无法视而不见。
二
我们都说青春应该用来奋斗和争取,所以,很多人迈着义无反顾的步子,奔赴未知的生活。
但新的生活好像并没有比原本的生活有更多善意,它也有着各种各样的牵绊和苦恼。
第一,一个人害怕生病。
在异乡生病实在是种折磨,不是有人写过如果孤独有等级,那最孤独的就是一个人做手术吗?
人生病时会不适,会脆弱,内心的情绪也会比健康时复杂。
记得之前看亦舒(师太)的小说系列,其中有一部叫《异乡人》,开头就是女主角在医院的描写。
方祖斐坐在医务所里,呆呆地瞪着医生,心中又酸又苦又辣,眼泪要强忍着才不至于流下来。
女医师用平静的声调宣布:"方小姐,只不过是良性肿瘤,一经切除,永无后患。"
方祖斐努力压抑情绪,嘴唇颤抖,张开合拢,无话可说。
医师说:"这样的症候,在妇女来说,并不算是罕见,一小时的手术时间,住院三天,即可回家休养,别太过担心。"
那时候年纪还小,无法理解一个人去医院面对未知的困窘,还觉得女主角有些矫情,不过是被通知要做手术,就"又酸又苦又辣"的,真是没出息。
可后来真自己因生病一个人到医院挂号、看病、拿药,又独自打车回家时,那种孤独无依的感觉,会让人如坠冰窟。
这是比生病更难受的感觉。
惨吗?
很惨。
第二,在异乡,会跟家人朋友的相对"距离"增加。
庆山之前写《清醒纪》时,说过:"因为常年独自在异乡生活,我时常觉得自己是一个被剥夺身份的女儿。是一个没有家的人。"这可能是一种过分冷酷的写法,但中国人擅长"报喜不报忧",自己在外如此,家人在家里又何尝不是如此。
2017年之前,我毕业后就去了北京,长期离开父母,独自在帝都生活。那时候总熬夜、加班或出差赶稿,生活并非坦途。但很少跟家里人说自己的难处,总是将些开心的事,又加薪了,又发稿了,又得了什么赞美,又吃了什么大餐等等,我好像在北京就是那个一帆风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幸运女孩。他们也不会给我讲一些不好的事情,生活风平浪静,彼此心安理得。
但我做自由撰稿人后,有一段时间,家里人出了事情,他们会直接给我打电话。我当时正在郑州参加一个活动,但立刻订票回到家里,那种被需要的感觉非常奇特。
有天晚上,我跟我妈一起吃了晚饭,听她倒苦水。有一瞬的失神:如果我没在,她会跟谁讲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呢?
肯定不是我,因为我在其他城市的时候,她和我一样,只报喜不报忧。
那天,我给她添茶水、夹菜,不慌不忙说两句她没有错的地方,再劝她消消气。整个画面有点像老电影,暖灯,无风,空气里有凉菜里的麻汁香气。
突然很庆幸,能够被他们需要,哪怕就是这样倒倒苦水也好。
我可能太贪心,既希望能追求自己的理想,也想要照顾家人的身心。
难吗?
很难。
第三,必须适应全新的生活环境。
这一点的难度对一些人来说要相对容易一些。一般来说,求学、工作或嫁人,都是某种新的开始,总会有一个心理上的过度。这个过程可长可短,有时候只需几周,有时候则超半年。
远嫁的女孩们境况更甚,她们需要某种完全的心理准备,要适应当地的生活习惯,处理以后的亲戚关系,寻找全新的工作、朋友。似乎每一道都是坎,而每一道都贴着"困难重重"的标签。
苦吗?
很苦。
第四,受了委屈要自己消化,做出的选择得自己承担。
记得在看《北京女子图鉴》、《上海女子图鉴》时,许多人在吐槽陈可奋斗姿势难看,有人说她倚靠男性,明明瞧不起饭局上的"捞女",但自己却在男客户面前,装柔弱,激发对方保护欲,拿下订单;而罗海燕虽然没靠男人上位,但每一段感情里她都是被美化的受害者,本质上很"玛丽苏"。
但除去这些,我觉得这两部剧还是能够反映一些在大都市求生存的女性生活现状,她们面临职场上的瓶颈和性别歧视;她们会被都市生活包装出的华丽蛊惑;她们也会因为一段段以分手结尾的感情而受挫。
她们委屈、不甘、徘徊、拥有欲望和虚荣,可这些都需要自己面对。
而为此做出的选择也要自己承担,哪一种人生都不轻松、容易。在大城市独自生活更要经历很多风雨。
如果想要做一个勇敢、执着、追逐梦想的人,就需要吞咽掉这些。
就像《上图》中,女强人Scalet说的:"人生每一步重要的选择,都不能被别人拖后腿,哪怕是你的恋人。"
所以,日版《东京女子图鉴》中,绫曾因为某天早上起床,发现内裤边上起了球而放弃当时那段平稳的感情。她为那种生活感到委屈,也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离开,搬去新的地方重新开始一个人的生活。
需要勇气吗?
需要!
三
那么,是不是就不要一个人离开家乡,去其它地方发展了?
不,我觉得每个城市都有它的魅力。
对绫这样的女孩来说,东京就是天堂,可以给她更多可能性。
她不知满足,对物质贪婪,但她愿意献上时间、精力、才华,甚至身体去争取这些东西,变成一个真正的都市女人。
对凯莉、萨曼莎、米兰达、夏洛特而言,纽约曼哈顿就是她们的天堂。有人凭借这里的素材写专栏,有人在这里收获高薪工作,有人得到心爱的恋人,有人奔向想要的生活,好像不管是谁,都有"活得好"的资格。
而对很多普普通通的女孩而言,北京、上海、深圳、香港等等大都市,也是她们的目的地。
一个人生活当然会孤单,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但还是忍不住想要试一试。
不是说,人一生最怕后悔吗?
那么,在还有想要做的事情时,就应该去实现。
记得读书的时候,我特别喜欢海明威的《流动的盛宴》。那时,他以驻欧记者的身份旅居巴黎,将观察到的巴黎写成一段故事,不管是虚构还是非虚构,这本书中的内容都令人向往,就像他在扉页中写道的那样——"假如你有幸年轻时在巴黎生活过,那么你此后一生中不论去到哪里她都与你同在,因为巴黎是一席流动的盛宴。"
五年前,我对北京就有这样的好奇,希望能够成为它某个角落的一份子。所以,毕业后放弃杭州、天津的实习,直接去了一家旅行杂志社。
刚开始的生活真是辛苦,住合租的房子、经常坐早上的航班出差、跟一群官腔十足的人开展工作、写稿卡壳、工资也仅够维持日常花销很难存钱。
但那时候意识不到这些,对崭新的日子劲头十足。哪怕后来遭遇过被拖欠半年的工资,还乐观的觉得,就当换种方式存钱就好了。
忧虑没能遮盖希冀,迷茫也不常光顾。
一个人生活在异乡,孤独、彷徨不会消失,但绝不是击败我们的敌人。
它会让我们变得更坚强,更柔韧,更有迷人的光芒。
就像之前看《爱乐之城》时,我对女主角的一段试戏印象很深。她站在选角导演面前,讲起自己舅母在巴黎的一段经历,非常动人。
她说:"我舅妈曾在巴黎住过一段时间,记得她每次来我家就会给我们讲,异乡生活中有趣的故事。我记得有一次,她告诉我们,她曾经大胆跳进过冬天的河水,赤着脚,丝毫不露怯色,纵身一跃,一头扎进塞纳河。河水太冰冷,她接下来打了一个月的喷嚏,但她说,要重来的话,她还会再跳一次。"
孤独就是塞纳河冰冷的水,它冰冷,不近人情,可巴黎很美啊!
我,不想因为一条河而放弃一座城。
异乡人们,孤独在哪里都会流淌,而有的梦想只能放置在特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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