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台控股再光鲜的大厂人，一过节也得被它打回原形

　　在大厂月饼攀比大赛最火热的时候，我采访了在某互联网大厂工作的朋友袁州，问他月饼好不好吃。
　　结果袁州说，月饼面都没见着，直接寄回家了。
　　他自我调侃，说平常的办公室里，大家个个看起来都是标准的西二旗精英，闲聊的话题范围不出五环。
　　哪里出了新展览，哪家轻奢品牌出了新款，人人了如指掌。
　　只有在人事询问＂月饼是自取还是寄送＂时，＂寄送外地＂那栏里填写着天南海北的信息在提醒——
　　什么精英，这儿只有在他乡挣钱的打工人。
　　哪怕自个都没有月饼吃，工作第一年也一定要煞有介事地搞份月饼寄回家。
　　十天前，他们还都对寄礼物回家这事不屑一顾、觉得俗套无趣，可到最后，还是真香了。
　　01
　　没往家里带过月饼，
　　不算成年人
　　我曾在互联网上围观过一个讨论，叫＂工作第一年的仪式感＂。
　　比如用第一个月的工资给自己和家人买礼物，买来收纳架和摆件装饰工位，给第一笔工资截图拍照等等。
　　其中，＂中秋节给家里寄礼物＂的选项，排在前列位置。
　　或许是因为对不少年轻人来说，中秋节是毕业后工作遇到的第一个节庆，第一个仪式感爆棚的节点。
　　你会发现往家里寄礼物这件小事，对这些年轻人来说像是道槛。
　　迈过这一道槛，你就是成年人了，一个需要习惯＂为了别人过节＂的成年人。
　　买的不只是礼物，而是成年人独立生活的入场券。
　　讨论下，不少人提及寄完礼物后甚至有点怅然若失，称之为长大就在一瞬间。
　　它好像象征着许多事，＂这是我往家里拿的第一盒月饼＂＂这是我第6年没回家过中秋＂
　　特地挑了一款新潮口味的月饼，爸妈会把它分给邻居家的小孩吗？
　　就像童年时，邻居家的奶奶把一块昂贵的莲蓉蛋黄月饼切成小块，分给几家孩子那样。
　　在大多数人印象里，月饼，尤其是那种一盒盒、非散称的月饼，只会由爸妈在下班后拎回家。
　　多的时候，礼盒在客厅角落里摞起来。
　　与此相对应的，一家人如果在临近中秋时逛超市，购物车里除了日常用品，也总会多点节庆礼物：
　　整箱的奶、套装的酒，同样少不了盒装的月饼。
　　它们会再由父母拎出门，送给亲戚朋友，打点小孩子无法理解的关系。
　　譬如为什么要给朋友特地送中秋礼物，不会太见外吗？平常都和爷爷奶奶住一块，节庆还需要特别送礼吗？
　　这些事物本就是一种成年的意向 ，那盒月饼只会由家里的顶梁柱带回来，送礼也只会由身为顶梁柱的父母操办，纳入人情社会的规则中。
　　小孩子需要关注的，只有月饼数量、月饼味道。
　　所以有这份闲心对月饼们指指点点：吃也吃不完，扔也扔不掉。
　　等到自己长大了、迈入社会 ，才终于懂了为什么大人们觉得月饼得买、礼物得送。
　　还记得《神话》里，胡歌饰演的易小天穿越回古代，只能自己孤零零地做月饼。
　　就像东北做炖鱼贴饼子那般，往大铁锅上贴月饼。
　　感慨月饼这玩意儿，以前是单位里发、朋友送，数量多到没辙，心里是恨死了。
　　如今离家千里，且离家千年，自己做月饼，反而觉得月饼多了份滋味。
　　从只顾着吃月饼的人，到需要自己去买月饼、寄月饼的人，仪式感的讨论中，不少年轻人感受到了这层身份转变。
　　往家里带礼物，被悄然纳入了成年人行事准则之一。
　　许多人已经成为老家孩子眼中的那个神秘亲戚或神秘邻居，在大城市工作、甚少回家，但回家时往往风风光光、手里拎着大包小包。
　　往家里寄的，也都是有趣的新奇玩意儿。
　　袁州的上一份工作，公司里不发月饼、最多发附近商家的代金券。
　　他便自己去挑一份月饼寄回家，当时让朋友帮忙参谋了很久，最后挑了款包装特别，外盒开启时能旋转出一只纸剪凤凰的。
　　袁州选中这款月饼时，本来也抱着一种＂长辈就爱这些花里胡哨、爱显摆＂的心态，心想爸妈一定会拍照炫耀。
　　可春节回家，袁州发现那个月饼盒被爷爷奶奶好好收着、放在玻璃柜里展示时，总有点心酸。
　　说白了，他要是寄一款楼下超市随手能买到的月饼回去，家里长辈也不会说什么。
　　表面上嘴硬、说是方便爸妈撑面子，其实这面子，也是袁州自己想撑的。
　　他试图靠这盒月饼证明， ＂我在外面过得挺不错啊，别瞎操心＂。
　　02
　　＂我在他乡还不错＂
　　袁州不是唯一一个想要寄新潮月饼、或精致月饼回家的年轻人。
　　社交平台上随便一搜，多的是相似的他乡打工仔。
　　怕家里人担心他在外受委屈、没好好过日子，所以才对寄回家的礼物千挑万选。
　　很多时候不只是月饼， 往家里寄礼物的年轻人往往怀揣着各自的小心思。
　　有的是想借着过节的借口，多给爸妈买点东西。
　　搁平日里，但凡流露出想给他们买东西的意愿，都可能会被＂不用，家里还有＂的理由一口回绝。
　　有的专门想买点新奇的玩意儿给长辈。
　　那些在年轻人司空见惯的联名款包装、特殊口味，对家里的老人来说完全是新新世界产物。
　　Vista刘亦菲，就热衷于给爸妈买各种网红零食、还有新奇的果酒甜酒。
　　一方面，这算是分享自己视野里的生活，就像学生时代分享校园里发生的事。
　　一方面，也是因为在他乡的年轻人，潜意识里不愿轻易把父母落下。
　　在外打拼越久，年轻人越融入所在大城市的节奏，生活圈子逐渐与川流不息的人群、车流同步。
　　相比之下，发展节奏缓慢的小城市，是更一成不变的。
　　父母们的生活仿佛也停滞在那，只有岁月在往衰老的终点流淌。
　　城际差异也好，代际差异也罢，与父母分居两地的年轻人总能更切身地感受到这种差距，选礼物时下意识地想寄些新奇玩意儿回去，建立起些许联系。
　　而这份礼物对长辈而言，可能比想象中更珍贵。
　　也有挺多父母会在中秋节给在外的孩子寄东西。
　　但选礼物的思路，和年轻人完全不一样。
　　要么寄家乡的特有月饼，吃个特产；要么寄大箱大箱的水果，还要提醒＂分给同学、分给同事＂。
　　核心目的，是希望孩子在外过的好一点，和身边人处好关系、别受委屈。
　　人们其实讨论过很多次，不少传统节日的仪式感已经消退了，觉得送礼不过是应付人情往来。
　　可家庭间彼此互赠的这些礼物，却依旧带着一股＂传统范儿＂。
　　中国人的亲情不会流于互诉爱意的话语，而是都寄托在这些礼物上。
　　电影《岁月神偷》里有个让人印象深刻的情节，节庆礼物上映照着父母孩子彼此支撑的生活。
　　吴君如饰演的罗太太，拎着两大袋月饼回家，小儿子看到后兴冲冲地跑去迎接。
　　高声宣布，我要自己吃光一盒双黄莲蓉。
　　结果两大袋月饼，送亲朋、送街访警官，最后能留给这家人的只有两个。
　　四口之家，一人半个。
　　小儿子自然不高兴，气鼓鼓地站在一边。
　　这时罗太太哄他，一人半个，量正好；哥哥编着谎话，说莲蓉比蛋黄好吃，我把我这份蛋黄给你。
　　电影里象征节庆的月饼，是这个底层家庭彼此支撑、对某种理想生活的追求。
　　对更多家庭来说，象征节庆的礼物还有很多种可能，送给老人的奶、送给父亲的酒、寄给孩子的特产、送给对象的零食……
　　它们虽然不再与＂家人团聚＂的象征紧密相关， 却依旧与中国人里隐晦而深厚的亲情，有着不可分离的关系。
　　海外留学的悠悠，视频聊天是她和爸妈为数不多的沟通渠道。
　　中秋临近前，她在网上订了份月饼寄回家。
　　那份寄回家的月饼，于她而言是份宽慰父母的家书，对父母而言，或许是自己手中能接收到、为数不多的来自女儿的讯息。
　　收到月饼后，这家人兴高采烈地用视频合了个影。
　　而在另一个被迫异地过中秋的家庭里，丈夫小强给妻子寄了一堆坚果礼盒。
　　妻子是医护人员，中秋假期没法回家。
　　或许无数的医护家属都是如此，习惯了分离，也习惯了远程守护。
　　03
　　＂另类＂家书
　　不同的礼物，有着不同的小心思。
　　其实对含蓄、不善表达的中国家庭来说，这就像是一种另类家书。
　　过去，物资没那么丰富、商品流通也没那么便捷。
　　在家里只用负责品鉴月饼、品鉴各种中秋礼物的年轻人，当然只会在乎它们好不好看、实不实用。
　　至于是谁送的、包含了什么心意，那似乎是父母才需要考虑的事。
　　可如今，网购界面里的商品琳琅满目，也轮到了这一代年轻人去挑选礼物。
　　这时大家或许才会鲜明地意识到买礼物时，心底藏着的心意。
　　礼物可以买给很多人，心意也从来不只限于简单的思念。
　　有的礼物，是独身在外时给自己的一点慰藉。
　　对年长的长辈来说，有的礼物是不可追的岁月里、最后仅存的衣角碎片。
　　认真挑选的礼物，其中寄托的心绪也一定能通过礼品这封另类书信体现，不论其内容是美酒还是月饼，是零食还是茗茶。
　　愿所有人的心意，都能叩响牵挂之人的门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