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4月16日星期四,一本叫《古惑仔》的漫画书在香港出版,当时售价7港币、随书附送双页"陈浩南与细细粒(小结巴)海报",第一期大概销售了一万七千四百本。 三年之后的1995年,在这本漫画书身上发生了很多故事,比如它调价到了12港币,比如它推出了一次人物月历的巨型海报,比如它被《淫亵及不雅物品管制条例》列为第II类(不雅)物品、不得向十八岁以下人士发布等等。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两个香港电影人决定把它改编成电影,他们是"文隽和王晶"。 一、 作为一个资深的电影人,文隽曾经以不同的身份参与过上百部电影、甚至包括监制姜文导演的《阳光灿烂的日子》。但是当时他肯定不会想到,提议拍《古惑仔》会成为他从影以来最得意的一笔。 从小就看漫画书长大的文隽也是《古惑仔》漫画的粉丝,1995年,在内地兜兜转转一圈回到香港的他开始跟王晶拍戏。也2是这一年,王晶出品了一部黑帮片《庙街故事》,也许是这部电影对他有触动吧,文隽对王晶提议可以把《古惑仔》改编成电影。 后来逢人文隽就拍着胸脯说,古惑仔大火我是首功,因为拍《古惑仔》的建议应该是我提的。 上世纪90年代初,由于盗版的冲击以及失去台湾这个主要的市场,香港电影黄金十年开始没落。1995年,文隽与王晶、刘伟强合作,拍摄了《古惑仔》系列电影,文隽称:"《古惑仔》真的是等于在香港电影最没落的时候,注入了一点新的力量。" 拍古惑仔期间,由于没有投资方,所以完全由王晶一个人出资拍摄。那段时间王晶对文隽和刘伟强讲的最多的大概就是"不要超支"。 刘伟强大概是在1992年就开始陆续帮着王晶拍戏,这一年作为摄影师的他已经是大师级,但是导演的活、坦白讲还是二流水平。之前刘伟强与文隽并不认识,但对这个名字肯定不爽,因为那时候文隽经常用他影评人的身份调侃刘伟强做导演"没脑子"。当然,这件事也成了他们合作、并且成为朋友之后的笑谈。 因为文隽与《古惑仔》漫画的总监牛佬私下认识,而且有吴志雄(B哥)在中间发声,所以版权方面大家一直合作愉快。"只要你那边不是狮子大开口,我这边该给的就给。"文隽他们的原则很简单。 这边讲到吴志雄、也就是B哥,必须要多讲几句,因为如果没有他别说《古惑仔》电影、之前的漫画都会不存在。 《古惑仔》系列有两个顾问,志雄、兆基,在进入电影圈之前他们都是真实的"江湖大佬",吴志雄是黑社会组织"和合图"的前成员,曾被捕入狱。李兆基外号"高飞",出道前曾经是香港著名的童党组织,"慈云山十三太保"成员之一,有吸毒纪录。 《古惑仔》漫画最早其实就是吴志雄他们给了牛佬的灵感和故事,漫画和电影中的部分内容更是他的亲身经历,黎姿饰演的"小结巴"讲的其实就是"志雄嫂"。 80年代末重新投身社会后,"B哥"和"高飞"就开始入行拍电影,《古惑仔》系列电影他们除了做顾问也很自然的参与了演出,吴志雄的角色是郑伊健开始跟的大佬"B哥"以及续集的"笑面虎",李兆基是洪兴社的堂主之一"吹水基"。 二、 主创和版权都OK之后,王晶他们就开始选演员,其实最早他们的想法是何家劲演"陈浩南"、"小结巴"也考虑过朱茵。选何家劲是因为他的外型就"很漫画",朱茵就不知道。 最后敲定郑伊健当然还是王晶拍板,毕竟他一直看好郑伊健、而且他们正好也有戏约。王晶说,"当时我在很多选择下,最后决定用郑伊健,无论如何都要拍他。" 选陈小春是因为之前他演的那部《朝九晚五》,这部电影不仅为他赢得了第十四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配角,也让他得到了自己最重要的一个荧幕角色"山鸡"。 那时陈小春与谢天华,朱永棠都在一个叫"风火海"组合,因为他被看中,"风火海"的经纪人许愿、也就是艳星李丽珍的老公,顺带就把剩下的两位推荐给了文隽,还没有太考虑其他角色的文隽也就照单全收,而许愿本人也为《古惑仔》系列电影做了配乐。 我不知道现在一部电影开拍两周可以做到什么进度,总之《古惑仔之人在江湖》在这个时间已经杀青。文隽做编剧和监制,刘伟强做导演和摄影。当然,老板王晶也没有闲着,"在澳门陷害了郑伊健之后,一定要安排吴镇宇出场,由他主使手下给陈浩南和山鸡女友下迷药。"这一段就是王晶的点子。 《人在江湖》在新宝院线上映,因为确实被很多人看衰,所以被排到了圣诞后、春节前的鸡肋档期。香港资深媒体人查小欣回忆:"《古惑仔之人在江湖》,首映在尖东已拆卸的华懋戏院于半夜12点举行。尖东是当年古惑仔的盘踞地之一,当晚郑伊健、陈小春、谢天华、钱嘉乐、林晓峰,还有朱永棠到齐,在戏院大堂拍照接受传媒采访时,戏院外围满一班真正的古惑仔,不断大叫‘陈浩南!陈浩南!’,气势磅礡。" 《人在江湖》最终票房超过了两千万、位列当年票房榜第六位。而且如果不是农历贺岁已经排了周星驰的《大内密探零零发》影片还会继续放映。 电影大卖后文隽和刘伟强也有分红,只是还算不上是合伙人,拍摄第二部《猛龙过江》的时候,王晶就与他们共同成立了"最佳拍档","有钱大家赚",文隽和刘伟强也多了一个出品人的身份。 《人在江湖》虽然拍摄时间很短,但是前期还是做了不少功课,但是到《猛龙过江》就有点仓促的离谱了。新年之后,也就是96年二月十几号吧,王晶跟文隽和刘伟强讲,他已经向新宝院线要了档期,三月二十八日上映午夜场,也就是说从前期的包括写剧本、约演员、取景等等,到后期的录音、剪辑、洗印等等所有这些工作都要在40天左右完成。 而更要命的是,文隽给郑伊健的经纪人林珊珊通电话才知道,因为已经拍完了王晶的五部戏约,郑伊健早就安排了其他的演出,怎么算也只能给四天的时间。所以第二集为什么叫《猛龙过江》,为什么只能主要讲陈小春,其实都是逼出来的。 《猛龙过江》前后大概只用了11天左右,剧组先到台湾拍了四天,然后回香港拍三天,最后几天是在澳门杀青。郑伊健并没有时间去台湾,只是在香港和澳门拍摄了四天时间。 一部戏理论上的男一号前后只用了四天就完成了一部电影,这在电影史上应该也算比较牛掰的事情了,不过更牛掰的是,就这么某种角度来说"凑合"出来的一部电影,卖了将近2300万,成为《古惑仔》系列票房最高的一部。 三、 两部电影之后,无论圈内外都对《古惑仔》系列趋之若鹜,这其中也包括了财大气粗的嘉禾,经过和王晶的商议,嘉禾收购了《古惑仔》这个"招牌",这之后"最佳拍档"只负责拍摄,完成影片后再卖给嘉禾,所以等到第三部《只手遮天》的时候,虽然还是"最佳拍档"摄制,但出品人已经换成了邹文怀的弟弟邹定欧。 虽然比较起来前两部,《只手遮天》的制作时间要稍长一点,但其实也只有两个月多的样子,四月中筹备,六月底上映。而且因为剧本设定了"蒋天生于荷兰被杀"的剧情,剧组还要在荷兰拍摄一段时间,其实也挺仓促。文隽回忆,那段时间刚好有阿贾克斯的欧冠比赛,所以非常热闹。 《只手遮天》完成后,因为决定第四部在来年推出,所以大家踏踏实实休息了一段时间。其实在嘉禾介入后,大家各方面都要轻松一些,嘉禾不仅提前支付影片预算、而且给王晶他们一笔"签纸费"、也不参与他们创作,所以条件确实很优厚。 事实上,《战無不勝》实际拍摄也很短。研究香港电影的大卫·波德威尔在《香港电影的秘密》中有写:"第四集《97古惑仔战無不勝》由开镜到完成后期,仅用了25天。刘伟强执导之余也身兼摄影,他出外景前会和演员排练,然后用手提摄影机流动拍摄,剪接工作因此也轻松的多。" 《97古惑仔戰無不勝》是在1997年3月28日上映,票房一千五百多万,排在当年票房第11位,也是第一次这个系列电影票房跌出前10位。坦白讲,当时香港电影整体票房有所下降。 之前郑伊健因为档期问题只给过四天时间拍他的戏,但是等到拍摄第五部《98古惑仔之龙争虎斗》,陈小春却因为经纪人许愿给他要的天价彻底无缘参与。 不过即使没有"山鸡",这部电影还是当年票房排名第六位。其实以当年"古惑仔"这个热度,只要大框架在,文隽这班天才编剧总是有办法让剧情合理,所以票房还是照样有保障。 其实最麻烦的是《古惑仔》系列的第六部,也就是2000年上映的《胜者为王》。当年"古惑仔"转到嘉禾后,嘉禾又在99年把它转给了华纳,所以当时《古惑仔》的电影版权已经到了华纳手里。他们的条件是如果用"古惑仔"这个片名,就不能用郑伊健和陈小春,如果用这两个演员,就不可以有"古惑仔"这个片名。所以没办法,最后这部电影没法叫《古惑仔之胜者为王》,只能叫《胜者为王》。 四、 《古惑仔》系列的影迷都应该了解,除了这六部"血统纯正"的《古惑仔》电影之外,还有三部《古惑仔》番外篇,也就是《新古惑仔之少年激斗篇》,《古惑仔情义篇之洪兴十三妹》及《山鸡故事之友情岁月》。 《少年古惑仔之激斗篇》是谢霆锋的电影处女作,那时候他刚从加拿大回来签了英皇,是王晶出面和杨受成谈下了他。比较八卦的是,因为这部电影被定为儿童不宜,而影片上映的时候谢霆锋还没有18岁,所以这部他自己主演的电影他却没机会去电影院看。 《洪兴十三妹》的拍摄其实只是略晚于《97古惑仔戰無不勝》,当时嘉禾想再开一部,于是就找了叶伟民另开一组。这部电影其实应该算是黑帮片加文艺片的类型,包括主演吴君如、杨恭如的关系也涉及同性题材。 拍摄《山鸡故事之友情岁月》其实是当时王晶让文隽另组了一个公司制作的,当时王晶主要在和向华强合作、而文隽已经离开嘉禾。所以就组了FBI友情岁月影视集团有限公司来拍这部电影,导演还是叶伟信。这个公司后来还拍摄了郑伊健的《BadBoy特攻》等,都是文隽做监制。 六加三,即使不太严格讲,《古惑仔》系列也就是这九部、时间也不过是前后四年多。对于王晶来说,即使是"商业片之王"《古惑仔》系列应该也是他最赚钱的电影,而对于文隽和刘伟强来说,成为炙手可热的制片人和晋升一线导演比分到钱应该更让他们开心。 至于郑伊健与陈小春,无论他们当时是否愿意、今天是否后悔,是《古惑仔》成就了他们是不争的事实,影片的影响也会伴随他们一生。 当然,还包括黎姿、莫文蔚、舒淇,以及吴镇宇、黄秋生、张耀扬,任达华、万梓良,甚至扮演牧师的林尚义等等。不可否认这些性格演员的出色表现,也是影片得以如此受欢迎的一个很大因素。 大卫·波德威尔在《香港电影的秘密》的第二章中就讲过:"《古惑仔》系列里经常给揶揄的牧师林尚义,引爆笑声最多" 文隽说内地人会给他讲,"当年你和刘伟强拍的"古惑仔"电影,真的教坏了很多人!",但对于我身边的人来说,虽然大家心里都会有一个陈浩南,但那个人只在心里、只讲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