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曼玉之后,劫缘起合,再次领略青蛇的魅力
本文作者:Vicky刺猬
最勾魂动魄的女人,不是仙女,是妖精。
仙女美则美矣,但美得高高在上,不可亵玩,只能远观,就难免让人扫兴。而妖精,风骚妩媚,勾荡起人内心的欲念,又因着"人是万物之灵"的身份认同,当男人用一种俯视的眼神看妖,就更添了几分雄壮的征服欲。
李碧华以情和色入文,又破情破色而出,颠覆传统的"白蛇传"的故事预设,对仙、人、妖的跨界诠释,可谓惊世骇俗。而徐克更深得其中滋味,让王祖贤和张曼玉扭着腰媚着眼在镜头前婀娜,她们的身子骨是酥的,观众的身体也是酥的,心,更是化成了软香酥。
从此再也无法忘记《青蛇》的活色生香,这部25年前的电影,成为一部让人不断回味的经典。白蛇是男人最想要的美色。花一样的容貌,水一样的柔情,既可以用医术赚钱养家,又做得一手美味佳肴,颠鸾倒凤的功夫自然也是上乘,这样的绝色佳人,怎么会喜欢资质平庸的许仙?
哦,在民间传说《白蛇传》里,她是来报恩的,但在《青蛇》里,她是初化人形,没有人间经验,只觉得许仙老实,更容易相处。从哪方面来说,老实人许仙得到这从天上掉下来的美人儿,肯定得一心一意,矢志不渝吧?
但,他不。
青蛇一勾引,他就想左拥右抱。法海一威胁,他就抛弃了她出家做了和尚。这样的男人,怎么配得上白蛇的深情?白蛇济世救人,规规矩矩做人妻,就算被背叛,依然无怨无悔为许仙生子,甚至被压在雷峰塔底也心甘情愿。这样的白蛇,让人感动,但,就是爱不起来。
凭什么?就凭许仙懦弱无能心猿意马如此普通?仅仅因为他是男人,就可以让她自降灵性生死相随?不要说青蛇不甘心,我们也不甘心。这种不甘心,也是导演黄家康的心头憾吧。
25年后,他用《白蛇2:青蛇劫起》致敬徐克的《青蛇》,用追光动画的精湛技术和瑰丽想象,继续颠覆《白蛇传》的传统故事,让青蛇的形象更加具有现实意义。
在《白蛇传》里,白蛇是故事的主角,真善美的化身,是青蛇模仿的对象。青蛇活成了姐姐的影子,她爱的人,她也去爱。她恨得仙,她也去恨。
在《青蛇》里,她的自我开始觉醒,用自己的觉知去观察世间万物,去挑战法海的权威,让法海的虚伪和执念彻底暴露。如果说白蛇的执念是做人,青蛇的执念是姐姐,法海的执念就是维持正道。在他秉持的正道里,仙、人、鬼、妖这四界要格守规矩,绝对不可僭越。哪怕白蛇已经脱妖成人,生下人子,也依然是妖。人和妖不能相爱,这是天道,绝不可违背。所以,他横加干涉,觉得自己做的事情都是替天行道,他已经是金刚不败的佛身。但,看到裸女他会心魔顿起,青蛇的诱惑让他欲念横生。
徐克在《青蛇》里,对法海的虚伪进行了浓墨重彩的展示。就像他的电影诠释的:佛和魔本是相伴而生,不能相容却也彼此依存。佛既教人远离魔障,却也应该是教人爱那无法消解的魔障。如果魔已经产生,消除的办法应该是接纳并与之和解。正因为有了欲望,人才有了创造的动力和源泉。
所谓魔障,其实只是因为欲望得不到满足而产生的嗔怨。朱光潜说:"我们都不过是自然的奴隶,要征服自然,只得服从自然。违反自然,烦恼才乘虚而入。要排解烦闷,也须得使你的自然冲动有机会发泄。"既然如此,当法海遇到青蛇的诱惑,心生爱恋是很正常的生理和心理反应。可是他非要压抑自己的欲望,想靠坐禅静修来参悟并解脱。
其实,真正的抵御并不是逃避或者靠宗教来移情,而是在与诱惑的和解中体味物我两忘的和谐。
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的诗:
住进布达拉宫, 我是雪域最大的王。
流浪在拉萨街头, 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我以为是对这种和谐的注解。
欲望之所以可怕,皆因为我们心生恐惧。美丽的女子,可以让有的人立即起了占有的情欲,却也会让有的人心生倾慕而一生呵护。所以,佛和魔,就是一念之间。
黄家康在《青蛇劫起》里,通过青蛇的渡劫,表明了法海只是她内心的恐惧。她真正害怕的并不是法海,而是失去姐姐。因为执念,她迷失了自己。当她愿意把绸带交出去给蒙面男包扎伤口,她内在的恐惧开始消失,这种强大的内心力量,让她一遍遍用信念去挑战法海代表的最高权威,最终,不可战胜的法海轰然倒地。
对姐姐命运的不甘心让小青坠落到修罗城,她不甘心姐妹情深抵不过一个懦弱男人的爱情,她也不甘心姐姐就这样被压雷峰塔,她要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写这一切。
她不断历练,不断打怪升级,她的心中充满怨恨,也充满对力量的崇拜。当她打败法海,沿着如果桥离开修罗城,最终拯救她的是她和小白之间的爱,而不是暴力,更不是恨。
小白在修罗城里,变成一个蒙面男。当她露出身份的时候,刚开始我有点不喜欢这个设定。难道,非得将姐妹情深演绎为男女之爱才可以解释青蛇的执念?但后面明白,青蛇和白蛇都不是人类,他们本来就没有女性或男性的躯壳,无男女相。她们之间的情谊可以跨越时空,打破身份标签。
那么,修罗城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高楼林立的机车轰鸣,是不是就是我们熟悉的现代世界?如果我们被欲望控制,崇拜这种为了活下去可以不择手段的生存技能,我们和修罗城的牛头马面又有什么区别?
白蛇是谁?我觉得是那个规规矩矩只想拿到好人卡的自己。
青蛇是谁?我觉得是那个敢于挑战权威敢于质疑规则的自己。她们是每个人内心的两面。
法海呢?是高高在上的权威和规则。想逃离雷峰塔,离开修罗城,那就善待这本是同体的两面。
当风、火、水、气四劫来临,貌似凶险,但劫起之刻,也是投身之时。
相信真情,不管是劫还是缘。
因此,《白蛇2:青蛇劫起》是我特别喜欢的电影,它对现实的诠释是深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