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智商很低却红遍全国的天才指挥家舟舟，如今却靠低保度日

　　随着网络的兴起和普及，我们似乎迎来了另外一个＂时势造英雄＂的时代：总有网红陡然而生，也有网红被悄然遗忘。
　　其实早在1998年，当电脑操作系统刚走入windows98时代，很多人对网络还持怀疑态度时，一个叫舟舟的男孩就因一部纪录片成为了那个年代的＂网红＂。那时，无论有没有看过纪录片《舟舟的世界》的人都知道，有一个重先天愚型患者因为拥有惊人的指挥天赋而成为了技压若干普通人的＂天才指挥家＂。
　　一时之间，＂智力有障碍的孩子其实是隐藏的天才＂之说风靡了大街小巷。
　　舟舟的父亲胡厚培是武汉交响乐团的低音提琴手，本来对于儿子的出生，这位父亲和其他千千万万普通的父亲一样充满了期待和希望，可是胡厚培万万没想到，当儿子刚满月时，就被确诊为患有不可逆转的重先天愚型患者， 这种疾病在我国的发生概率为500万分之一（被称之为二十一三体综合征）。
　　得知这个消息时，胡厚培感觉天都要塌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怀抱里这个软软的小家伙竟然是先天性智障。
　　对于父亲来说，儿子无论正常还是智障，那都是自己的宝贝，无论如何都要对他负责到底。当身边人劝说胡厚培夫妻趁着年轻再生一个时，胡厚培坚决地摇了摇头。他暗暗发誓，接下来的日子，他要好好陪伴舟舟＂快乐地过完一辈子＂。
　　然而，胡厚培的这个简单期望对于童年的舟舟来说，却成了奢望。
　　医生表示舟舟智力只有30，而心智水平将永远停留在学前阶段，也就是说，即便长大成人，他也无法独立生活、缺乏独立思考能力。说句不好听的话，舟舟就是大家口中的＂傻子＂。因此，他在童年时代，受尽了＂小伙伴＂的嘲讽和戏弄。
　　儿子受欺负，胡厚培心如刀绞。每次驱散了欺负儿子的那些人，胡厚培就抱着舟舟嚎啕大哭，而舟舟却一点都不懂爸爸在哭什么。
　　胡厚培知道，虽然儿子智力水平有限，但是他不可能照顾儿子一辈子，万一有一天自己和老伴不在了，舟舟怎么办？
　　于是，胡厚培开始教舟舟学一些基础的生活技能，甚至带着他去街边学着给自行车轮胎打气。胡厚培想着，只要自己足够耐心，总有一天，舟舟能学着自己照顾自己，也能学会一项谋生技能。
　　舟舟有没有学会基本的生存技能和谋生技能，我们不知道，只知道在学这些的同时，他似乎对交响乐更感兴趣。
　　平日里，胡厚培去工作，就把儿子也带到乐团去玩。在乐团里，舟舟对老指挥家张起先生的工作表现出了格外的兴趣，他经常呆呆地看着张起先生指挥的样子，然后模仿指挥动作。于是，爸爸的同事们打趣他：＂舟舟，想不想做指挥家啊？＂舟舟认真地点点头，然后煞有介事地学起了张起先生指挥的样子。
　　乐手们嘻嘻哈哈地配合着来了一首《卡门》，大家只是把这当作了一个乐子，笑过乐过就算的事，却让舟舟认真起来。从此以后，每次跟爸爸到乐团，舟舟都会手舞足蹈地练习如何指挥。
　　乐团里的人，贴心地在一个角落里给舟舟安置了一个小小的指挥台供他玩，胡厚培找来一根长筷子缠上胶带送给儿子当＂指挥棒＂。
　　1997年，湖北电视台记录片编导张以庆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发现了武汉交响乐大厅外的舟舟，并被他专注地指挥动作吸引了，于是，张以庆历时10个月对舟舟进行跟踪采访，诞生了那部让人惊叹的纪录片《舟舟的世界》。
　　随着纪录片的播出，舟舟也变成了红人。他受邀参加了1999年元月残联在北京举办的新春晚会。在保利剧场，舟舟和赫赫有名的中央芭蕾舞剧院交响乐团有了历史性的合作。
　　随后，更是受邀到重庆、杭州、深圳等地以＂指挥舞者＂的身份表演。
　　在2000年＂特殊奥林匹克运动中国世纪行＂募捐的特殊晚会中，他与施瓦辛格手牵手走进人民大会堂，并担任了中国歌剧院交响乐团义演的现场指挥。
　　彼时的舟舟不仅红遍了大江南北，甚至走出了国门。
　　舟舟被肯尼迪妹妹、施瓦辛格邀请去美国，在卡耐基音乐厅，舟舟现场担任了美国著名交响乐团——辛辛那提交响乐团的指挥。
　　随着知名度的飙升，舟舟的身价也一路走高。担任一场交响乐指挥的出场费最高时达到了3万元，一年排下来要参加近200场演出，甚至还有人为他成立了＂舟舟交响乐团＂。
　　就在舟舟的人生处于大红的巅峰值，很多人盛赞他为＂天才指挥家＂时，胡厚培却始终保持着冷静与理智。作为一个真正的音乐人，胡厚培并没有因为舟舟是自己的儿子就随大流地拼命捧他，胡厚培反而认为舟舟并不懂音乐，就连＂音乐人＂都算不上，就更别提什么＂天才指挥家＂了。胡厚培曾在媒体前笑着说：＂感谢大家陪他玩！＂ 只是，那时大家看到舟舟都兴奋不已，根本没人理会过胡爸爸这句话的含义。
　　眼看越来越多的人疯狂地追捧舟舟，而胡厚培发现这种追捧似乎到了一种捧杀的地步，他深深担忧会玩过了头。于是，胡厚培拿出全部积蓄，接手了＂舟舟交响乐团＂。这个乐团到了2003年，因入不敷出而被迫解散。
　　之后，舟舟被北京心灵之声残疾人艺术团接纳。随着＂天才指挥家＂这个噱头红利期的过去，舟舟能登台的机会越来越少，大多数时候他都呆在深圳大杂院自己家里抱着手机玩最简单的游戏。
　　从大红大紫到突然没落，其实前后没几年时间。可是，这个智力有缺陷的患儿真如大家那时理解的那样，是一个对指挥、对音乐天赋异禀的人吗？
　　2017年知乎有一个很火的话题：舟舟的指挥到底是什么水平？
　　有合作过的人出来说：＂我们排练的时候指挥就告诉我们舟舟来指挥的时候，最后为了保险不出问题，听定音鼓的＂。
　　还有另外合作过的人表示：＂舟舟在艺术指导老师的帮助下跟着比划，范儿还是很足的，挺有观赏性。有个别演奏不和谐的地方他还是能察觉的。＂
　　也有了解过指挥的音乐人说：＂指挥需要掌握的东西，远远超出这位先天愚型患者所能掌握的范围。我的指挥系的同学，每天跟着我们作曲系学四大件，学音乐史，一周上两次理论专业课，四场乐团排练，并且指挥系必须修钢琴专业课程。＂
　　有人说舟舟就是＂一张被时代打错的牌＂。
　　和胡厚培合作过的韩梦国团长对此也看得十分透彻，他表示：＂他最辉煌的时候，观众去看他也不是为了欣赏艺术。观众只看到台上很好玩儿，很惊叹。因为他是第一个出现的，大家喜欢听这样的新闻。他满足了大家的好奇。＂
　　在评论区，＂陪他玩玩＂ 成了高频词汇，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舟舟爸爸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慢慢沉寂下来后，最开始舟舟自己也不习惯。而且2006年时，他的妈妈也因病去世。但是好在他＂不谙世事＂，所以人生中这些大起大落的故事似乎对他来说构不成什么巨大打击。现在每天生活里，只要有爸爸端来的一碗热汤，和一个温暖的拥抱，对于舟舟来说，就是生活最美好的篇章。
　　2016年时，舟舟因胸痛就医，医生诊断他患了肺癌，最多还能活9个月。但是后来不仅熬过了9个月，似乎癌细胞也没有扩散，至今还好好地活着。对于这样的＂奇迹＂，胡厚培认为舟舟的＂不懂＂帮了大忙：＂他什么都不知道嘛，也不知道害怕，应该是这种心理状态对治病起了好作用。＂
　　而现在胡厚培也年事已高，2021年他就整80岁了，加上还有糖尿病，他越发担忧自己不在的那一天，舟舟该怎么办？
　　曾经舟舟大红大紫时有人提议给舟舟娶个媳妇，以后代替爸爸照顾他。可是胡厚培却义正言辞地拒绝，他说：＂无论女方是否愿意，这是不人道的，坚决不能干！＂
　　如果说人生是一个舞台，曲终人散时才能看清所有真相。舟舟大红大紫那些年，他就是舞台上的＂小丑＂，世人看了个热闹，而胡厚培看到的却是：儿子经历这一波浪潮，也算人生圆满了。
　　只是，当新鲜感过去，一切归于沉寂时，世人远离了这个寂寥之地，只有胡厚培一如既往陪在儿子身边，就像一切都没发生过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