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当5岁的丁真还在四川甘孜州理塘县的山上瞎玩儿时,隔壁丹巴县美人谷里,飞出了一只美丽的金凤凰。 全名阿兰·达娃卓玛,19岁。 这一年,她被全亚洲最大的日本唱片公司艾回音乐(Avex)重金签下,成为安室奈美惠、滨崎步、东方神起的师妹。 按道理,很快就能火遍全球。 可惜,她只是在22岁时,昙花一现,打败王菲。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娱乐圈都查无此人。 如果不是今年参加《乘风破浪的姐姐》,我都快把她给忘了。 前老板杜华恨铁不成钢地指摘:"以你的资质,但凡努力一点,都不至于在现在这个咖位上。" 可有的人就是不用努力,光老天爷赏饭吃就够了。阿兰,这个娱乐圈的神隐富婆就是这样。 *本文为「谷小歌」原创内容。 01
四川甘孜州的藏区,天然出美人。 瞅瞅丁真就知道,纯净的眼神,卷翘的睫毛,再加上小麦色的皮肤,不染一丝纤尘的模样。 好看的面孔太多,以至于每年的选美比赛,都成了藏民们欢庆的一场盛事。 △ 左:阿兰小时候 人们在草原上围成一团,拉起悠扬的弦胡,唱着巴塘弦子,跳着舞,各自有各自的开心。 阿兰从小就听外婆和妈妈唱歌,还会一起哼,反正少数民族天生能歌善舞,大家也没什么惊奇。 那时候,她每天都在歌声中醒来,不过不是在草原上。阿兰妈妈是歌舞团的民族歌手,他们一家人都住在大院里。 可阿兰从小就有草原的"野性",搬到父亲供职的武装部大院后,更是调皮得一塌糊涂。 停在家附近,几米高的东风吊车,阿兰说爬就爬,一回家身上全是小伤口。 看着女儿没有个女孩儿样,可把父亲愁坏了。 父亲老来得女,把这颗掌上明珠含在嘴里都怕化了,哪舍得动一根汗毛,只得另想办法。八岁那年,父亲给她报了二胡班和声乐班,就希望女儿能呆在家里消停会儿。 没想到,这招还真管用。 阿兰越学越入迷,把老师都惊了。12岁报考四川音乐学院附中时,她一举拿下了民乐第一的成绩,公费入学。 阿兰这嗓子,一定被谁的手温柔抚摸过。16岁附中毕业,阿兰的专业水平,已经是别人家孩子望尘莫及的。 父亲部队出身,知道部队的好,便让阿兰去北京试试考军艺,将来回乡谋个稳定差事,一辈子平安顺遂。 可阿兰赶到军艺报名的时,才发现学校已经停止招生。 就在此时,一个人伸出双手,将不知所措的阿兰捞进了军艺。 02
此人便是李双江。 那天,阿兰正失望,意外遇见了老歌唱家李双江。李老师对这个好苗子很是赏识,把她收入门下,还为她专门写了一封信,推荐给了学校。 这对阿兰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但也有人不信。那几年,总有人说阿兰是走后门进的军艺。 不管怎样,结果就是,2003年,16岁的阿兰被军艺破格录取,跟杨洋,潘长江女儿潘阳,还有许飞成了同学。 不过,更大的馅饼还在后头等着她呢。 △ 李双江和阿兰 人美歌甜,还拉得一手好二胡。阿兰一进学校,就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学校里只要有她的演出,隔壁系和外校的学生都争相跑来看。机会对她来说就是唾手可得,常跟着总政歌舞团,去部队演出。 从那时起,阿兰的照片被不少观众发到网上,风靡各大社区网站。 没听过她唱歌的人,都以为这是什么大明星,还说她"比天仙妹妹漂亮十倍"。 算起来,阿兰才是第一个攻陷论坛的大学生,比后来才出现的"奶茶妹妹",还要早6年。 这么一块宝,自然躲不过星探的眼睛。 2004年,星文唱片就帮正读大二的阿兰出了一张翻唱专辑《声声醉如兰》,主打:纯洁无瑕,绝尘美丽。 公司还将她塞进了一个重点包装的女子民乐组合「非凡乐队」,指着她的美貌和二胡技能,走出一条新路来。 可惦记这块宝的,不止星文一家。 五六年后,要签下阿兰的杜华也在那个时候看上了这个女孩。 彼时的杜华还是华友世纪的数字音乐营销总监,她很想把这个又甜又美的女孩推荐给华谊兄弟。 可此时的阿兰,对这些非名门正派的公司提不起一点兴趣。 她要走父亲给她规划的那条安稳路。 甚至连在「超级女声」的舞台上一夜成名的张含韵、安又琪也入不了她的眼。 2006年,当她的同学许飞报名参加了新一届的「超女」时,她直言不讳,在博客写了下面这段话: "我认为像「超女」这样的形式对于像我这样学习专业这么长时间的学院派,不是太适合……虽然造星成功了,但它成就不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艺术家或者是歌唱家……" 可这话说得未免为时过早。 早早见过世面的阿兰对「超女」不屑一顾,只不过是因为诱惑不够。而下一个即将来临的机会,要比「超女」诱人百倍。 这一回,她没扛住。 03
2006年是华语乐坛最后的巅峰。 《隐形的翅膀》《千里之外》《死了都要爱》即将成为经典,大街小巷的唱片店也异常红火,《秋天不回来》《月亮之上》一个比一个声音大。 阿兰得到的大机会,就是在这一年的4月份。 彼时,还是日本「造星工厂」的艾回公司,正在北京招人,他们想发掘下一个滨崎步。 为了这个"亚洲新星",金牌制作人菊池一仁已经在北京待了3个月。每天面试无数的选手,回酒店还要完成作曲,菊池感到精疲力尽、烦躁不堪。 可整整3个月过去了,一个能入眼的都没有。虽然江一燕、关喆也过了面试,但完全没有耀眼的感觉。 就在他收拾行李打道回府的前一周,阿兰出现了。 那天,阿兰在学校上完课,连军装校服都没来得及换,背起二胡就往面试现场奔,总算赶上了,成了最后一个进去面试的。 在现场,阿兰唱了2首歌,拉了一段二胡。 刚一演完,对面就冲进来几个激动的日本人,其中一个说:"你跟我们签。"另一个说:"你做我的徒弟。" 阿兰一看这架势,觉得有点好笑,太随意了吧,这是在开玩笑?她笑嘻嘻地随口就答了声:"好的呀。"没当回事。 后来她才知道,前一个日本人是艾回在日本总部的老板,另一个,则是滨崎步、幸田来未的御用作曲菊池一仁,他还曾为罗志祥写过歌。 即便有这天大的好机会送上门,阿兰父亲知道后,也气了个够呛。 老爸很坚决,在他的设想中,等女儿乖乖地把书念完,就在北京或成都找个歌舞团,等自己退休了,一家人共享天伦之乐,多么美好。 现在要去日本了,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工作,又唱又跳的,而且连面都常常见不到。 老爸无法接受。 阿兰从小虽然调皮,但特别听爸爸的话,见他如此反对,也心生犹豫。 可就在阿兰纠结的时候,这个从天而降的"黑锅",坚定了阿兰的决心。 04
参加完艾回面试的第二个月,军艺举办了一场大型毕业晚会,这可不是瞎胡闹,晚会要在央视播出。 因为同为藏族人,正读大三的阿兰被安排与95级师姐韩红,共同演唱《天路》。 为了在播出时万无一失,央视导播按照惯例,安排两人假唱:先在棚里录好各自的部分,现场再对口型演唱。 可早已红遍全中国的韩红哪有这个闲工夫来棚里录音,差人把唱过的带子送了来,让阿兰照着带子,把自己的词唱完,再由剪辑师把韩红的词剪进去。 虽然费事,但也算合情合理。 阿兰没有抱怨,乖乖配合。可直到了彩排那天,阿兰等了十几个小时,韩红也没出现。 一直到临上场前的后台,两人才在一起合了一下。 没想到,正式演出时,竟出了岔子。 阿兰唱完自己的词,眼看下一段就要轮到韩红,她往师姐那一瞅,却见她还在跟观众拍手互动,压根没反应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阿兰嘴一张,替韩红对了口型。 可于事无补,韩红的声音从带子里飘了出来,辨识度极高。 "假唱,假唱!"观众很不满意,议论纷纷。第二天,网上全是骂她的帖子。 阿兰哪里受过这样的苦,以前网上可没人说她不好。阿兰感觉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下了台就哭了,还在博客上倾诉。 "我真的当时就想甩手走人了,何必这样做呢?" "为什么我只能唱副歌,为什么连一句高音段落也不给我唱呢?" 阿兰迫不及待地说出自己的不乐意,根本不管对方是不是韩红,她还下定决心要混成韩红这样的大咖。 "总有一天,我一定要唱自己的歌,我一定要成功。" 接棒滨崎步就是她最好的选择。 于是,阿兰头也不回地签了日本艾回公司的合同,父母再劝,也拉不回来,倔强地像一头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牛。 可音乐这条路,终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想要出人头地,得吃苦。 05
去日本之前,阿兰就给自己做了最坏的打算。 她坚持把书读完,拿到军艺的毕业证:"万一没混出来,我还要拿着毕业证去找工作呢。" 这段时间,艾回公司也够意思,每个月给阿兰5000人民币作"定金"。 阿兰平常不怎么花钱,这些钱全被她存下来,成了学校里远近闻名的"富婆"。 但距离她成为娱乐圈的隐形富婆还要几年,现在她的目标是:内地"打败"韩红,港台"打败"王菲。 2007年,刚满20的阿兰孤身去到日本。 公司要求她三个月之内,出一首单曲,正式出道。 可此时阿兰的日语水平还几乎为零:"打死我也学不会。" 公司只好送她去语言学校学日语,因为基础太差,连着转学4、5次,还因为艺人身份,引起围观。 后来只能找老师一对一地教,不过收效甚微。 艾回这样的「造星工厂」,可没有耐心等她,在阿兰还只会说"谢谢","你好","我是阿兰"时,已经被安排上了一个直播节目。 主持人说什么,她都听不懂,只能傻在现场:"纳尼?" "人家问你什么,我就是不知道。" 眼看就要发布单曲,阿兰连歌词都没记全。为了不被人笑话,她做了个小抄,把歌词写在手指缝里,唱歌的时候可以偷看。 可她刚把小抄用起来,这小聪明就被暴露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 阿兰没想到,舞台后面的大屏幕有整整一面墙那么大,唱歌的时候,手往上一挥,整个会场都能看见她手指缝里一圈灰色的东西。 刚一下台,就被公司同事狠狠骂了一顿。 靠小聪明很难在日本混下去。 那个圈子里,拼命的人多得是。尤其是在艾回这个「造星工厂」,艺人就像产品一样被打包送出。 新一代产品还要对老产品点头哈腰,特别讲究论资排辈。而且工作起来丝毫不敢放松,只能正襟危坐。 阿兰感觉到绝望。 每天工作完了,回到租住的只有十几平的房间里,安静得连水滴下来的声音都能听见。打开冰箱,连牛奶过期已经酸掉了都没发现,还以为就是酸奶。 "半夜好可怕,走在街头也感觉凉飕飕的。" 更让她羡慕的是,她那个区参加《超级女声》的同学许飞,屁股后面已经跟了一大票粉丝。 那是属于一夜成名的时代。 阿兰有点后悔:是不是留在国内一切会不一样?是不是她去了就没有谭维维什么事儿了? 可想什么都晚了,公司已经把最好的资源堆在她身上,她只能放手一搏,看看自己是不是能打败王菲。 06
彼时的艾回公司还是财大气粗,不像日后只能靠卖楼维持。 他们给阿兰新单曲《明日赞歌》拍的mv绝对算大手笔,投了好几百万人民币。 △ 阿兰出道曲《明日赞歌》日本演唱会现场 虽然没有一夜成名,但还算卖得不错。可让阿兰没有想到的是,公司竟然让她 去街头唱歌,推销自己的歌。 阿兰不服,大学时她都没干过这么掉价的事。 "这就是一个国家的行业行规。" 听经纪人说安室奈美惠、滨崎步也这样干过,阿兰没得推脱,只得照做。 公司看阿兰还算听话,就又"赏"了她一块大馅饼,给大制作电影《赤壁》唱主题曲。 别的不说,就金城武这三个字就够让人心动的。 阿兰来了劲头。 按道理,阿兰这种刚出道一年的新人是不可能吃到《赤壁》这口香饽饽的,连吴宇森的面她都见不到。 幸好,《赤壁》的投资商横跨全世界,从中影集团,到美国狮子山,还有一个日本公司,就是阿兰的经纪公司艾回。 这让阿兰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唱的主题曲小样早早就被送到吴宇森手上。 "我本来是想找一个男声,但听过她唱之后,我就决定交给阿兰了。因为她的声音既哀婉又能气势磅礴,给这首歌带去更深层次的东西。" 阿兰一开口就把吴宇森打动了。 2008年电影上映时,一到激动人心的战争场面,阿兰的声音就飘进观众耳朵。 可没人知道这是谁。 想当年《夜宴》片尾曲张靓颖的声音一出,所有人都感觉,那口水缸会冒出她的头,阿兰还是吃了没去选秀的亏。 △ 阿兰和吴宇森 △ 坂本龙一和阿兰第一次见面 但能给《赤壁》唱主题曲,已经是21岁阿兰的巅峰时刻。 2009年,《赤壁2》上映,吴宇森还选了阿兰,唱《久远的河》。 这首歌一度冲上Oricon单口销售榜第一名、周榜第三名的位置,打破王菲《eyes on me》创下的第九名记录。 阿兰没想到自己"打败"王菲的梦这么快就实现了,她成为打入日本公信榜,获最好成绩的中国歌手。 眼看自己的投入终于有了回报,艾回公司趁热打铁,把阿兰打造成"九大歌姬中的唯美歌姬"。 在菊池一仁的辅助下,阿兰一连发了5首单曲,首首精品。以至于在接下来的十年间,国内盗版翻唱的网络歌手数不胜数。 那几年在日本,阿兰一度与成龙齐名,还一连开了3场个人演唱会。 在艾回的造星史上,这样的待遇并不多见。 2009年,阿兰以"在日发展的优秀中国人代表"的身份,向温家宝献花。 这大概是阿兰人生中最得意的时候,年轻有为,未来可期。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巅峰过后,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下坡路。 而危机早就有迹可循。 07
2008年3月,阿兰的第二张单曲专辑《ひとつ》卖得并不尽人意,还不如初出茅庐的第一张《明日赞歌》。 按理说,这张专辑的水准也不差,可为什么卖不出去呢? 究其原因,一是日本乐坛竞争大,二则与中日关系有关。 没有哪个国家,比21世纪初的日本还内卷,音乐行业的竞争则格外激烈。阿兰日语本来就不够好,一不留神就被新人超过。 更何况,阿兰有个著名称号——"懒懒"。 早上不起床,又爱吃神户牛肉,怎么看也不像个女偶像,只能被叫做"牛肉歌姬"。 但这也不能怪她,那几年,"懒"是阿兰唯一能做的事,乐坛实在太萧条。 2011年,华语乐坛已经毫无水花,只剩一些选秀节目还在蹦跶,艾回只能撤掉中国分公司,而已经在日本独自打拼4年的阿兰,也不想努力了,她要回国。 此时,杜华成立乐华娱乐已经2年,刚把第一个重金回国的韩庚签入旗下。 阿兰看形势不错,便紧随加入。 但还不够成熟的乐华,经纪水准实在难以恭维。 韩庚回来后,也没见在音乐上有什么突破,还得靠拍电影赚钱。阿兰也是,自从乐华把她打造成"本土"歌手,就掉了一大票粉丝。 △ 在乐华时期拍的专辑封面,相比在艾回时拍的差远了 回国后的阿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观众遗忘。 她倒也不着急,因为当韩庚为了拍电影到处找钱的时候,阿兰已经是娱乐圈的隐形富婆了。 不仅是Space club的股东,还因为北京的豪宅跟恒大打过官司。郑爽那个2000万的豪宅,在阿兰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有钱又有才华,在娱乐圈当然可以任性。 当初,她去日本,因为拿的是月薪,她觉得自己就是去那边上班了。 回国后,投资有道的她不急着赚钱。当别的歌手为了一个综艺打破头时,她还在网上"怼"粉丝。 "我妈都不急你急什么?" "滨崎步都认识我!""大家要注意安全感哈!""我这么正直的人,怎么会穿泳装!" 这次参加《乘风破浪的姐姐第二季》,就是想来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流量"。 现在,她见识到了,粉丝多了,综艺邀约也多了,但最高兴的不是阿兰,而是她的粉丝。 她们害怕有钱人因为任性,再次消失在这个需要拼命才能露一露脸的娱乐圈。 如今,艾回重启中国市场,阿兰又回到了老东家旗下,我很期待阿兰与菊池一仁的再次合作。 华语乐坛实在沉寂太久,周深的出现已经算作一个奇迹。(关于周深的奇迹,可以看我之前的文章《 《灵魂歌手周深:一位牙医的逆袭》) 这个19岁替韩红背锅,22岁打败王菲的天赐嗓音,是时候给乐坛一些惊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