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年轻人不知道,饥荒时代的时候,没饭吃真难受啊!饿死人啊!" 一直以来,袁隆平都对那段饿肚子的日子记忆深刻。 那是1953年,彼时的中国一共有五亿八千万人口,而粮食总产量只有16683万吨。 每人每天的口粮只有一斤半(0.75公斤)。 所有人都得精打细算过日子。 是袁隆平和许多科学家一起彻底改变了这样的生活,让中国人远离饥饿,他做到了。 今日,袁隆平逝世,举国悲恸。 长沙万人自发送行,大声喊着:一路走好。 不知该如何悼念他,只能说说我见识过和听说过的袁隆平。 *本文为「谷小歌」原创内容。 01
离袁隆平最近的一次,我还在读大学。 那天学校举办活动,请袁隆平给我们这些大学生做分享。 当然,不是专业的学科讲座,但我想即便是学术研讨,凭借袁隆平的影响力,报告厅依然会被挤得水泄不通。 慕名而来的学生越来越多,不要说报告厅挤不下,朝着报告厅方向跑的人也越来越多。 眼见局面无法控制,这次活动被临时转移到完全户外的操场。 彼时,袁老的身体还十分健康,还能应付得过来这样的临时方案。 可谁知到了新场地,由于完全没有任何准备,音响、话筒全都用不上。 最后只能拿来一个大喇叭,台上的院士不像院士,台下的学生不像学生,倒像一次集会,所有人向上望着,求知若渴。 那天,袁隆平院士拿着大喇叭,他那带着湖南口音的普通话也变得尖锐而掷地有声。 讲了足足10分钟,告诉各位学子要好好做科研,要做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那天的画面对我来说记忆犹新,但对于袁隆平来说可能是他的普通生活。 这些年,他有太多"场面"要应付。 只能时不时抱怨一下:"天天有人来。" 身体好时,还应付的过来,但90岁以后,袁隆平院士的身体状况就大不如前。 02
"下车到会场,最好的一百米以内。不能有上坡,不能有台阶,最好都是平路,他走不了那么远。" 常年跟在袁隆平身边的医生和助理都知道,袁隆平有心脏病和高血压。 但袁隆平一直不愿意承认,他向来身体很好,真要挑什么毛病,就是气喘。 常常是参加活动参加到一半,就要坐下来吸点氧。 按理说,其他像他这般岁数的人早就乐享天福去了,可袁隆平觉得他还有事情没完成。 2019年的亚洲博鳌亚洲论坛,袁隆平要亲自去见李克强总理。 他要为他人生最后的三个任务请愿: 第一个是高产更高产,就是超高产;第二个是搞海水稻;第三个是第三代杂交水稻。 好在,那天他的身体撑过来了。 2019年3月28日,李克强总理与袁隆平院士会见了15分钟,没有人知道他们都聊了些什么。 只知道这次会面后,袁隆平的愿望有了回应,国家答应他会设立一个海水稻研究中心,投资大概需要两个亿。 说起这些时,袁隆平一扫平常应付那些场面的疲倦,笑得像个孩子。 这么多年来,只要一提起他的水稻,他的地,他就如获童真,痴心不改。 但袁隆平的这份痴心,一开始并不是用在水稻上,而是一个女孩子身上。 03
袁隆平1930年出生于一个书香世家。 妈妈是那个年代稍有的知识女性,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还能读懂尼采。 爸爸自然更不赖,毕业于东南大学,还当过小学校长和督学。 可这俩知识分子给儿子取名字却不怎么上心,袁隆平出生时就叫"袁小孩"。 这袁小孩算是继承了爸妈的聪慧,读书从来不用操心,而且还在其他方面表现出超出常人的天赋——游泳。 当年国家游泳队招人,只收前三名,而袁隆平是第四名。 否则很可能一不小心就被招去游泳,让国家就此损失一位伟大的科学家。 △ 左一是袁隆平 还有一次,袁隆平也差点跟农业失之交臂。 那年正是抗美援朝的热潮,还在读大学的袁隆平决定投笔从戎,走进重庆市征兵办公室。 结果还真被录取为空军飞行员,欢送会都举行过了。 可国家考虑到,这第一批培养出来的大学生太金贵了,不能送走,一律继续留校读书,硬是又给叫回来了。 △ 后排左四是袁隆平 但被国家叫回来的袁隆平毕业之后,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差事。 先是被分到湖南省农业厅,随后又被下派到湖南湘西的安江农校任教。 这个地方偏僻到在地图上仔细找也要找半天。 好在伴着这学校的有一条江,刚到学校袁隆平把行李一放就去江中游泳去了。 在那里,袁隆平一共教了18年书,还认识了他的爱情"王老师"。 袁隆平一个礼拜给人家写两次信,就这样谈了3年恋爱,然而这段感情并没有开花结果。 因为袁隆平自由散漫,政治上不求进步,再加上家庭出身也不好,王老师嫁给了别人。 可痴心的袁隆平不愿意放弃,硬是等了人家3年。 可等来等去也看不见希望。 袁隆平只能放弃,毕竟这个世界上总有和爱情一样,值得人们追求和等待的。 对袁隆平来说,这个和爱情一样的东西,就是粮食。 04
"我毕生的追求就是,让所有人远离饥饿。" 袁隆平亲历过那个饿殍遍地的年代。 他见识过淳朴的农民恳切的对他说:"袁老师,你是搞科研的,能不能培育一个亩产800斤、1000斤的新品种,那该多好!" 说起来,农民说的都是大实话。 他们最需要的就是良种。而这"良种"也深深种进了袁隆平心里。 1961年7月的一天,袁隆平像往常一样到农校试验田选种,一株"鹤立鸡群"的稻株引起了他的注意。 基于这株水稻,袁隆平提出了杂交水稻的选育思路。 可在那时,袁隆平的这套理论,被当做经典学术理论的背叛和颠覆。 "袁隆平是地地道道的科技骗子。" "他就说骗国家的科研经费。" "研究杂交水稻没有前途。" 质疑和谩骂从来没有停止过。 更过分的是1968年的一次大雨夜,已经离成功很近的袁隆平的稻田,竟然被人在夜里拔个精光。 还不是割的,就是专业搞破坏,什么都没给他剩下,这让袁隆平的成功整整推迟了三年。 好在,他全都坚持过来了,杂交水稻"三系配套法"成功 。 当时农校就流传着袁隆平的一句话:能受妖魔真铁汉,不遭人嫉是庸才。 05
1977年,袁隆平在杂志《遗传与育种》上发表《杂交水稻制种和高产的关键技术》;在杂志《中国农业科学》上发表《杂交水稻培育的实践和理论》。 彼时,一亩制种在全国已经平均能够产出200公斤。 而从1976年到1987年,中国杂交水稻累计增产1亿吨以上。 △ 1976-1988湖南杂交稻增产统计表 1981年,袁隆平和他的科研小组获得"国家技术发明特等奖"。 一直扎根稻田的袁隆平也第一次被任命"湖南杂交水稻研究中心"主任。 还没有入党的袁隆平对这份委任十分意外,他还不知道这一切只是开始。 他的任务可不是做好一个研究中心的主任。 他的任务是养活中国人,让中国人不再受饥饿困扰。 他的目标是90岁以前,让水稻亩产超过1000公斤。 1996年,袁隆平开始主持研究超级杂交水稻。 1997年他发表论文《杂交水稻的超高产育种》,就是这篇文章引起了 Science 的重视。 Science 评论:"袁教授正在寻求一次新的革命。" 甚至有外国人称"杂交水稻是中国的第五大发明"。 袁隆平不仅让中国人吃饱饭,还让给了全球性的粮食危机希望。 袁隆平说过,他曾梦见杂交水稻的茎秆像高粱一样高,穗子像扫帚一样长,籽粒像花生米一样大,我和我的助手们一块在稻田里散步在稻穗下面乘凉…… 这便是袁隆平的"禾下乘凉梦"。 可一直到他去世,这现实也未能像梦一样,袁隆平这一辈子都在稻田里奔忙。 06
2007年,已经77岁的袁隆平还在全国各试验基地间飞来飞去,常年下地工作,还有人说他晒得像个非洲人。 2年后,79岁的袁隆平终于肯戴着遮阳帽下地。 这是他第一次承认自己老了,该注意注意"保养"了 。 除了当"农民",袁隆平避免不了场面上的交道,后来还被任命为湖南省政协副主席,但他有一百个不乐意。 不管大会小会总是请假,除了"两会"。 2012年,袁隆平就在两会上提出《关于粮价的建议》: "现在农民的收入太低了,农民可怜啊!" △ 2012年 袁隆平全家福 袁隆平最懂农民的苦。 他这一辈子都在跟土地和农民打交道。 曾经有机构评估他的身价是1008个亿,袁隆平却说: 要那么多钱做什么?那是个大包袱。我觉得我现在生活得很好,工资够用,房子也不错。 但属于他的钱,他记得很清楚。 工程院第一季度的津贴1万五打到银行卡上时,袁老也要问上一句:"银行卡最后四个数字是不是1870?" △ 袁隆平以为自己的津贴只有2000块 袁隆平真实了一辈子,较真了一辈子。 当别人问起自己的团队好不好管理时? 他无奈地抓抓头,又接连叹气,感觉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 饭桌上没有自己喜欢的豌豆时,他也会很不高兴。 90岁跟小辈们打麻将,别人出牌慢了,他还会呵斥一声:"快打。"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较真,让袁隆平对粮食产量永远有新目标。 2014年超级稻亩产1000公斤成功,袁隆平还不满意。 2019年生日那天,他说自己的生日愿望就是:百亩片亩产1200公斤,向共和国献礼。 2020年11月,90岁的袁隆平接受采访,还说自己要从九零后一直搞到百零后。 然而,时间停在了2021年5月22日。 袁隆平院士去世。 消息一出,所有人都在怀念,从医院送别他的人站满了道路。 所有人都在喊:"袁爷爷,一路走好。" 袁隆平走了,但他已经给这个世界留下太多东西。 独守一方地,淡泊志弥坚。愿得一斛黍,消弭天下饥。 这一生,他不遗憾。 @如果你竟然看到了这里,希望能分享给更多的朋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