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张爱玲的人,或许都知道,张爱玲是一个"冷冷"的人。 她的冷,不是因为发自内心的冷漠,反而是因为看过了太多,遭遇了太多,对人世间的很多美好,都抱一种清醒又怀疑的态度,仿佛看破了一切世情。 这表现在她的作品上,也表现在她的为人处事上。 这样的人,虽然一生才华又充满灵性,但却很难幸福,因为她内心的底色,早就已经是悲凉一片,难以有人救赎。 而成年后和胡兰成的一段爱恋,更是耗尽了张爱玲的所有热情,她是那样的爱着胡兰成,付出名声和身家,她却只是胡兰成的其中之一,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胡兰成的绝情之下,张爱玲最后终于还是抽身了,然而她却变得更"冷"了。 这或许也是张爱玲后来选择和赖雅在一起的原因吧,以年龄来说,赖雅大张爱玲很多,然而正是这样的年长,才让张爱玲有了安心的感觉。 在赖雅面前,她终于也可以感受一下被人包容爱护的感觉。 其实,她和赖雅,也是有过孩子的,只是最终,张爱玲选择了扼杀掉这个孩子。 1956年7月5号,赖雅收到了张爱玲的信,在这封信里,张爱玲告诉赖雅,自己怀孕了,孩子是赖雅的。 这一年,这一年,赖雅已经65岁了,而张爱玲也已经36岁。 按照中国的说法,如果张爱玲生下这个孩子,赖雅就是老来得子。 犹记得《情深深雨蒙蒙》这部电视剧里,司令陆振华对尔杰异常疼爱,就是因为尔杰是他的老来子。 那时候的人,大抵都很宝贝"老来得子"的子吧。 然而赖雅却会让人诸多猜测,因为他的前妻为他生下的女儿与张爱玲年岁相当。这个情况下,有人觉得,赖雅的女儿不会接受比自己小很多的弟弟妹妹。 而赖雅也未必愿意在65岁的高龄,去承担一个孩子的生活。 所以当后来张爱玲打胎以后,世人纷纷猜测,张爱玲堕胎极有可能是因为赖雅不肯要这个孩子。 毕竟,当时张爱玲已经决定嫁给赖雅,而她这个年纪了,还未有自己的子女,她没有理由去打掉这个孩子。 可是,在张爱玲老年写下的自传体小说《小团圆》中,却隐隐揭露了一个事实,当初打掉孩子,或许不是赖雅不想要,而是张爱玲不想要。 在《小团圆》中,张爱玲给自己取名叫九莉,书里就有一段关于胎儿的触目惊心的描写: "九莉看见抽水马桶里的男胎,感觉恐怖到极点,遂扳动机钮,胎儿在波涛汹涌中消失了。" 还有在书中,张爱玲在被问到是否要"生个小孩"时,似乎轻描淡写地笑道: "我不要。在最好的情形下也不想要,即便又有钱, 又有可靠的人带。" 而在这本书的末尾处,张爱玲还为这段话补刀说: "她(九莉)从来不想要小孩, 也许一部分原因也是她觉得如果有小孩,定会对她坏, 替她母亲报仇。" 种种描写,都表明张爱玲的确是很不想要一个孩子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后来,在她和赖雅的婚姻中,她也始终没有自己的孩子。 而不想要孩子的原因,其实张爱玲在书里也有写,一方面她从来不想要小孩,另一方面是她觉得小孩肯定会替她母亲报仇。 这是为什么呢? 首先,张爱玲从来不想要小孩,我们应该大抵能够猜到,她从来不是一个情绪热烈的人,在世人眼里浓烈的母子亲情,在她心里,大抵是一种负担,而她从来不曾享受过亲情。 她的童年都是在悲惨中度过的,父亲抽鸦片又娶了后妈,她总是被虐待,被独自关在房间里,而她的母亲却抛下了她,在外留学。 哪怕后来大一点的时候,被母亲接过去养,张爱玲也很少感受到母爱,时不时就要听母亲黄逸梵类似"没有你我不会过得这么惨"的抱怨,在张爱玲心里,也留下了严重的创伤。 其实,身为母亲,黄逸梵也并非对女儿一点爱都没有,否则也不会经济拮据,也一直负担张爱玲的学费了。只是她疏于表达,且她们母女相处的时间,实在太短。 但是成长过程里留下的创伤,却让张爱玲没有办法相信亲情。她总是在想,长大后挣到钱了,全部都还给黄逸梵。 而那样的情景,也确实发生了,成名后,张爱玲和母亲再相见时,就有了这还钱的一幕,感谢母亲为她花了那么多钱,末了还说"花你那么多钱,我一直心里过意不去。" 而这样的还钱,却实在是往黄逸梵心里戳刀子,她纵然有过抱怨,却总是抱着一颗母亲的心去抚养自己的孩子的,如今却被张爱玲一种羞辱的方式还回来,她说, "就算我不过是个待你好过的人,你也不必对我这样,‘虎毒不食子’暧。" 可是张爱玲并不相信,哪怕后来,黄逸梵在英国伦敦重病,她觉得自己快要死的时候,写信给张爱玲: "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见你一面。" 张爱玲也仍旧认为,母亲只是在向她要钱,她给母亲汇了一笔钱,却没有去见母亲最后一面。 然而黄逸梵死后,她的遗产却寄到了张爱玲在美国的住处——满满当当全是值钱的古董。 也正是因为这样,张爱玲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可是母亲已过世,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也正因此,她才在《小团圆》里说:怕生孩子,怕孩子为了替母亲报仇而对她坏。 张爱玲的一生,看似名满芳华,然而,她却一直活在童年所受的创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