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悬崖之上》之前,我有着一丝恐惧:担心我方特工被敌人严刑拷打时会忍不住哭,也担心太多关于人性的拷问,会让心理沉重不已。看完走出电影院,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悬崖之上》张艺谋拍得隐忍而克制,连带传递出的可以细品的细节也少了,最终感觉就像看了一部"爽片",值回票价是没问题的,就是要回味深长的话,那就少了一些。 以下,从电影的各种优缺点和逻辑问题展开来说。 剧情 电影以章回体的形式呈现,说的故事很简单:受过特训的四名特工,来到哈尔滨执行一场名为"乌特拉"的行动,"乌特拉"行动的任务是——解救越狱的王子阳。剧情也交代了,王子阳是从人体实验区域逃出来的,拯救他,就能揭露日军罪行。 这四位特工中,张宪臣(张译饰)与王郁(秦海璐饰)是夫妻,小兰(刘浩存饰)与楚良(朱亚文饰)是情侣。 他们分成两组来执行任务,张宪臣路上识破了特务老张设置的关卡,但王郁这一对落入了敌人设计的圈套,好在她保存了戒备心。 前面这一部分以张宪臣的视角来展开,从一开始在火车上他如何营救被特务识破的小兰,到如何想方设法与二组联系,都拍得充满了刺激感。我个人尤其喜欢四个人在火车上的一场戏,其实是很简单的情节,也没有对白,但是导演用他的镜头语言表现出了那种跌宕起伏的紧张感。 到了中途,张宪臣被捕,遭到了敌人严刑逼供。 殴打、电击、迷幻剂。 遍体鳞伤的他,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演得特别逼真,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痛苦,但他的眼神是始终如一的坚韧。 后半部分转为周乙(于和伟饰)视角,从特务科捉"内鬼",到他陷害金志德,再到他如何协助小兰执行任务以及解救王郁,这部分逻辑略散,bug也比较多。 到最后任务执行成功,也不是这四名特工所执行的,有虎头蛇尾之嫌。 但总体来说,画面是非常美的,张艺谋不愧是摄影出身,电影里全程下雪,既表现出了那种肃杀的氛围,又像水墨画一般赏心悦目,非常震撼,能感受到张艺谋式的拍摄美学。 作为主旋律谍战片,电影中间并没有高喊什么口号,只是通过主角们执行任务时的动作表情,看出他们对信仰的坚定程度。 片尾周深演唱的主题曲,就像导演张艺谋描述的那样:"柔情、缠绵、依依不舍,很时髦、很年轻,但是很深沉。" 表演 这部片最打动我的就是演员的表演了,演得最佳当属于和伟,他饰演的周乙是潜藏在特务科的特工,但是一开始会让人怀疑他的忠诚度,片中并没有周乙的个人解释,但通过细节一一反映了: 首先,在解救张宪臣时,他听到他拜托自己一件小事,说自己的两个孩子在宾馆前乞讨,他隐忍的眼神中布满了泪花,无需言语就让观众认定他是好人。 还有他在巷战中追逐楚良时,当楚良吞下了致命毒药,他表面不动声色,一边想把毒药从他嘴里抠出来,一边骂着"来晚了一步",眼神里充斥着自责、崩溃、悲痛等复杂情绪。 当亲眼看着自己陷害的"内鬼"金志德和张宪臣被处死时,他拿出烟低头点火,手指轻轻颤抖,点了两次才点着了火。 没有声嘶力竭,没有大开大合的动作,但是他那些沉入心底的情绪观众全都感受得到。 从整部片子的呈现来看,周乙多年的特工生活让他深不可测,我甚至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双面间谍。在他身上,只有沉稳二字,静水深流,做成大事。这是近年来,影视剧中刻画得比较成功的形象。 张译和秦海璐的演技也非常到位。 张译前面已经说了,他演出了那种机智果断与视死如归的样子。 这里再说说秦海璐,她饰演的王郁沉稳大气,一眼就能让人相信她就是那个特工。印象最深的是秦海璐得知丈夫已经被捕的一场戏,她借着食物中毒跑进厕所中痛哭,但由于特务就在门外不能哭出声,强忍悲痛,全身颤抖的模样让人动容。 秦海璐在整部片中的戏份不多,但是她呈现出的王郁地下工作经验十分丰富。比如她看一眼就知道老张所留的信息被篡改,但局势不利,她只能处处隐忍,周旋于敌人之间。表现出了一个成熟的特工在环境不利时,如何按耐情绪,伺机而动的样子。 饰演特务科科长的倪大红也浑身是戏,一个眼神就足以"杀"得人毛骨悚然;朱亚文、李乃文的表演则中规中矩;倒是余皑磊饰演的金志德,不仅制造了一丝喜感,还传递了特务的那份冰冷。 在老戏骨们的映衬之下,刘浩存显得露怯了,最后一幕戏是她与于和伟的对话,接不住戏,当她问出楚良哥与张宪臣有没有经受酷刑时,没有表达出那种害怕、伤心又隐忍的感觉,纯粹是为了流泪而流泪,为了表演而表演。 她整体感觉还是太干净了,不像是特工,让人有些尴尬。 总体来说,能集结这么多实力演员,尽管没有绝对的主角,这部片也能说是"王炸"了! 逻辑 "王炸"的牌面居然打不出高分? 最主要的原因出在剧情之上,剧情整体逻辑稍微混乱,主线不明。看着看着,就会把这次"乌特拉"任务解救王子阳给忘记了,实际上这个行动存在感接近"0"。前半部分我以为是在"救张宪臣",后面又是在帮助王郁等人脱身,最后王子阳忽然出现,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看后续剧情的交代,说王子阳是在当地地下组织展开的营救之下成功获救的,那么,直接交给当地组织去营救转移就可以了,何必空降四人,还牺牲二人呢? 张译为什么被捕,是因为他男扮女装去买书,很快地他逃离了特务的监视,可是在他看到一个小孩子时,他觉得非常像自己的孩子,于是前往盘问,还在巷子中找到陌生老人打听消息。 这部分因为是想展现特工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亲情也是他的牵绊,但是以张宪臣的人设不会不清楚正在执行任务而且还是逃跑途中的危险性和紧迫性。这样不但破坏行动计划,还可能置孩子于危险,难道不知道回头再去找吗?很明显,只是为了剧本服务而已。如果改成张译在车窗里远远地望了孩子一眼,那这个镜头就很有深意了。 被严刑逼供之后,周乙营救张译的计划失败了,上了那辆白车,最后不但没有自杀,还又被捕了,交代出了亚细亚电影院,这个剧情推动实在是差强人意,一开始观众都以为他会吞枪自杀,毕竟在于和伟那里都把后事交代完了,而且他应该料到自己有顶不住迷幻剂吐出实情的可能,就更不该给自己留活口,这部分也明显是为了推动剧情,显得太刻意了。 还有最后特务科的科长(倪大红饰)说:不抓内鬼了,等他以后自己跳出来,片尾于和伟目送秦海璐母子离开,个人还时刻担心着科长会出现,结果也没有,就这样完美地大结局了。 结语 看得出,张艺谋在执导《悬崖之上》时,立意不在于讲故事,而是通过这些英雄人物的片段、剪影去展现人物的内心。他希望我们想到这部电影时,除了记下这个险象环生的故事之外,还能理解这些英雄们所作出的牺牲,借此表达对英雄们的崇高致意。 电影从本质来看是一部主旋律题材,但这次主旋律终于不再喧宾夺主,而是隐藏在故事中,让观众去从中感受,这点来说观影体验也是很好的。 唯一欠缺的,就是那一份触动。除了对革命前辈的致敬以外,电影给我留下的可回味的细节和冲击实在是太少了,我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冷血?但说实在话,这电影在情绪带动方面还是不够,可以说是:值回票价,回味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