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茜，坍塌的路人缘

　　万茜还会就＂盗号事件＂发声吗？应该不会了。
　　这边厢＂锅传锅＂在热搜停留许久，那边厢万茜已经复工排练主旋律音乐剧，微博开始更新公益内容。为她控评的粉丝有了队伍整齐的＂网宣组＂＂后援会＂，带超话带标签，整齐划一。
　　而公众对于万茜的印象则被锁在了＂盗号＂风波上，微博搜索＂万茜＂联想词如下。
　　《乘风破浪姐姐》开播前，有些陈年八卦要旧事重提是早就能想到的，但是谁也没想到收场后，被骂得最狠的是万茜。
　　考虑到节目在三次公演之后就开始关注度走低，万茜的争议点也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深度追综艺的人群中出现对万茜的＂皇族＂＂心口不一＂的争议，第二阶段是由＂知乎点赞其他姐姐黑评＂而起的翻车出圈事件。
　　真是令人唏嘘，2019年年末，万茜还是在《南方车站的聚会》里跟桂纶镁手牵手让人脑补末路狂花的文青至爱潜力股女演员，眼瞅着《新世界》就要播了，貌似前途一片大好。
　　（△《南方车站的聚会》物料发布时的豆瓣影评页面）
　　现在，网络对万茜的印象变为：哪有人喜欢她，都是营销！她哪里漂亮，家里没镜子吗！
　　还有个更能直观看出口碑变化的地方，豆瓣影人页。该页面评价只按时间顺序排列，前后一对比更见差别。
　　同一张片场侧脸照，2018年的评价是美美美。
　　好评延续到今年7月初（《姐姐》播出半个月后）；7月底到8月出现负面评价，当时还有不同意见的争论。
　　＂点赞＂事件后全是恶评了。
　　万茜参加节目前后舆情的变化的过程，值得所有艺人团队复盘学习一下经验教训。
　　把时间拉回6月《乘风破浪的姐姐》第一期，万茜是收获其他姐姐最多赞美的女艺人。
　　反感万茜的观众认为，从第一期大家都夸她开始，已经是节目组为万茜准备好的剧本。
　　但请注意，第一期里这样的人还包括黄圣依和宁静，她们是绝不可能配合剧本烘托别人的。
　　即便现在群嘲成这样，也要承认，在6月加入《乘风破浪的姐姐》之前，万茜的业界预期和在文青影迷中的口碑确实都不错。
　　往前数，《军中乐园》和《柳如是》深深击中文青的心，前者还为她赢得金马女配一座；能进入《南方车站的聚会》，也是被名导认可的标志。
　　在国产剧普遍低质的情况下，常常会出现配角比主角更讨喜的情况，因为创作团队的奇葩思维会集中体现在主角上，配角如果演得更自然反而容易幸免于难。从2015年到2017年几部电视剧里（《好先生》《大唐荣耀》《猎场》）万茜的配角都是为她赢得好评的。
　　（△大唐荣耀播出时的豆瓣词条剧照讨论）
　　至于所谓卖姬问题，至少一部分女性观众在节目开始前就很喜欢万茜。
　　参加《乘风破浪姐姐》前，万茜的受众构成是这样：看《军中乐园》《柳如是》《南方车站的聚会》这类片子的偏文艺向观众；看大众电视剧里会被女配吸引到的一小部分观众；喜欢她这张脸的人。
　　但是《乘风破浪的姐姐》是一个受众面极广的节目。对于另一部分观众来说，完全不知道万茜是谁，或者认为她就是一个电视剧配角。
　　（△《乘风破浪的姐姐》第一期播出后，有观众还在问万茜是谁）
　　不同圈层有不同的认知，有时会引发误解；但更多时候是大大的机遇。阿朵通过《姐姐》成功展现实力，为自己赢得了事业第二春，也为民族音乐找到更多空间。王霏霏孟佳原先只有韩娱圈比较熟悉，现在她们的受众认知度可能比韩娱圈都大了。
　　（△佳霏参加节目之后事业翻身，可喜可贺）
　　相比其他通过舞台表现力圈粉的选手，万茜拿不出能征服所有观众的舞台，她上这种唱跳竞争类综艺没有优势。
　　只有角色时，万茜是远远的疏离的遗珠女演员。上了《姐姐》，她就渐渐显得平庸起来。
　　（△第二次公演时的《Manta》，王霏霏和沈梦辰得到的好评比万茜多。）
　　一公时清淡的纯抒情歌曲最适合她，但这个综艺最终需要的是唱歌跳舞。在大家摸清游戏规则后，＂炸裂舞蹈＂的比重越来越大。
　　而一旦玩劲歌热舞，万茜非但没有优势，还被吐槽是＂油腻卖姬＂＂直女卖姬天打雷劈＂。
　　不知道万茜是不是故意凑着老公标签使劲了。但直女和＂姬＂这个关键词相连的危险，其实不在于你是否结婚，而在于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吸引了另一部分女人，一旦你开始使劲，解题思路会有偏差。
　　比如刘涛温婉冻龄偶尔穿西装就吸到了一些姬圈粉丝，但前几年她一使劲自诩＂总攻＂大家就都被吓跑了，好在刘涛很会审时度势赶紧停止这类动作。自自然然做自己最好。
　　又比如俞飞鸿是直女也是姬圈扛把子，她从来没有因为外界评价改变过自己的风格去迎合谁。再胡说一句：＂真攻＂，在于＂不攻＂。再者俞飞鸿的曝光量一直都算低的，连个人微博都没有。（可见少被嘲的黄金法则是放弃一些利益，减少蹦跶，无作品无特殊必要不亮相，可惜很少人能保持克制。）
　　她的舞台表演有问题，同时真人秀也会把细节放大给公众审视。上真人秀，就要做好被放大的准备。这也是很多演员一上真人秀就有观众大呼不要的原因，容易塌。
　　7月底万茜的口碑开始出现争议，先是因为她发了练习室视频但是李斯丹妮和袁咏琳都留言需要发另一支，此外金晨还不在其中。
　　这个是不是嘲点，吃瓜群众没有共识，毕竟万茜也有跟其他女艺人关系很好的时刻，万茜和她的CP们都有粉丝主动产出。
　　第二个则是《定义》里采访口径的漏洞。
　　经典对白：＂你说你不参加综艺，但你参加过《舞林大会》。＂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而且参加过两届。＂
　　＂对。＂
　　这是＂想红却非要说不想红＂的争议开端。
　　万茜粉丝也有反驳，认为这段属于＂断章取义＂，理由是，万茜前面说的是＂不喜欢参加综艺＂＂大多数综艺推掉＂＂这个阶段＂。
　　后面万茜说了《舞林大会》是当初还做歌手的发片打歌需要，跳舞的音乐都是自己发的歌。
　　但质疑者又问：去年刚上《声临其境》？
　　＂我本来就没有一颗红的心。＂这句看起来更没法琢磨，不想红上综艺干嘛？
　　而随着节目进程推进，一部分观众因为＂扮嫩＂质疑只挑拣舞台看看而渐渐减少关注，另一部分则因为积极打投而愈发深度参与。
　　这阶段＂皇＂又成为万茜的关键词，期期高位，其实非常烫手。
　　热衷打投的粉圈流行说＂人气断层＂，侧面反映出一个道理：在打投游戏里，大家都认可的碾压优势才能稳坐高位，否则就会有其他所有家粉丝都会一起来质疑某人＂不配位＂。
　　但另一方面，万茜也的确因为参加综艺收获了新粉。她的吸粉点包括：有人就是认为万茜是自己的审美，不需要炸裂舞台也喜欢；以及她和周围姐妹相处和谐。再加上新粉补看旧片，以粉圈思路发现了《军中乐园》《南方车站的聚会》等等项目，可是太有得吹了。
　　（△姐妹关系互动是这档综艺最重要的圈粉点之一）
　　万茜骨折后＂炒作＂说四起，反对者用＂医学奇迹＂来嘲讽她自炒。半个月后万茜团队晒出复健视频。但这没有平复争议，接下来还有视频是否造假、CT是否造假、为万茜科普的文章是否造假等等一系列没完没了的追问。
　　至少在争议增多的那个时间点，艺人及经纪团队应该立刻嗅到几个信号并认真思考。
　　第一，万茜不能深聊，聊多了没有强观点输出反而留漏洞。第二，万茜专业不是唱跳是演戏，小爱豆可以靠人气硬出道，事业稳定的女艺人挨这份骂值得吗？
　　到底想不想红，对功利态度拧巴，这种心态在艺人里很常见。要么团队研究透舆情找个滴水不漏的逻辑反复背诵以后永远这样回应（最简单的答案其实是＂不红是被迫的有机会谁不想红＂），要么就别提这个纠结，等这一波群嘲过去，以后避开红不红的问题。
　　但由于《姐姐》打投机制引发了秀粉式玩法，粉粉黑黑持续鏖战，双方都认为对方是假的。黑说粉都是水军，粉说黑全是对家来酸。让局面更加复杂。
　　两方力量一相加，对于沉浸在＂今年商务特别多＂的万茜及团队来说，最让自己舒服的思路就是：我红了，有人黑，都这样。
　　于是就看到万茜经纪人主动出来，解释，疯狂解释，解释姐姐真的不想红。
　　万茜经纪人针对质疑发了长文的时候，节目已经开始低走，只看综艺cut的路人懒得仔细看，关注此文的网友，仍以节目深度观众为主。但现在溯源，往后所有漏洞爆发都能在这里面找到端倪。
　　经纪人声称，自己接节目时，不能预判会火，不能因为上了综艺就认为万茜想火。这不是经纪人先把自己绕住了吗？你一个经纪人对节目没有好的预判，让艺人接的目的就是顺便蹭老师学唱歌跳舞？这不觉得自己失职吗？难道你的意思是＂我家艺人以为这节目会糊才来？＂
　　经纪人又说自己从没买过营销，这话真是太没必要了，哪怕葛优巩俐王菲都被项目组买过营销（所谓被迫营销），更何况现在每个艺人团队都有个岗叫＂宣传＂，你说宣传负责什么的？更更何况品牌用艺人就是要用你去当营销资源，＂营销＂在行业里是含义广泛的中性词，经纪人就这样主动给万茜立了一个注定失败的设定。
　　节目初期，万茜找了一堆男艺人给自己转发，拉票环节被问到为什么这样做，她说因为自己性格像男孩跟男生玩得好。
　　这个回答很不好，深究起来还算隐形性别歧视。还不如直接开玩笑来一句＂我挨个同事给自己整点热度容易吗＂。
　　相比之下沈梦辰的临场反应可太机智了：＂你的声援团女生都在这里（现场浪花）。＂
　　但是，这个错，就这么回事了，发现网络上有吐槽就受着。正确做法唯有吸取经验教训，要尽量老实说话。
　　可经纪人长文里，非要解释说这是经纪人和朋友做的，艺人本尊不知道。
　　然后漏洞就更多了，袁弘早说了是万茜给的物料。
　　＂我性格像男孩哥们很多男艺人给我打Call＂，原本属于＂不恰当发言＂，被经纪人这么仔仔细细一解释，竟然放大成了＂撒谎＂，性质就变了。
　　精读了经纪人长文，再回头看万茜那期访问，觉得艺人自己说的都没有这个漏洞多，至少万茜说着不想红，也说了参加节目＂功利心一定是存在的＂。经纪人直接给假清高升级，变成＂我们上节目就图学个唱歌跳舞我可不知道节目会火啊＂，好像知道节目要火就不来了的意思。
　　万茜究竟是不是＂想红却端着＂这个议题里，整个团队都拎不清状况还在纠结＂姐姐根本不想红却说姐姐想红你们这些坏人＂，才是大问题。越被嘲越解释，越解释越被嘲，还不如不接茬就完了。
　　粉丝也没必要说都是万恶的经纪人和团队坑了万茜。在现在这种明星工作室架构下，团队的整体拎不清跟明星本人都有莫大的关系，几乎可以认为，明星本人在舆论上的双商，就决定着团队的双商。因为不符合明星认知的工作人员早就被抛弃了。
　　舆论危机始终存在。但嘲是伴随着万茜粉丝的饭圈化同时进行的。她真的有控评点赞彩虹屁一条龙的饭圈标准粉丝群体了。
　　在综艺开始前，＂万茜粉丝应援＂之所以因为好笑出圈，是因为粉丝的应援凸显了＂混了很多年还要去选女团＂的冲突性，粉丝自己都说这是荒诞的好笑。
　　当时粉丝的打投的基调是：姐姐什么都有，一轮游就走，姐你的粉丝什么都不会，应援不了太久，你自己努力哈。
　　吸到新粉后万茜粉丝发言画风：晒数据、晒美图，动不动＂姐姐挡了谁的道，不要黑她了谢谢＂。
　　＂盗号＂事件之后，我悄悄看了一下记忆里一位综艺前发言很有意思的万茜粉丝，7月中旬宣布停更了。老粉强调没有脱饭，但可能是对进入饭圈状态的一切都不适应。
　　而对于演员来说，标准饭圈的粉丝，那些控评、立场坚定赞美或对别人的谩骂，那些毫无理由的只看脸的热爱，其实非常可怕，这样会让艺人看不到粉圈之外的声音。
　　但也是发现万茜现在的粉圈已经进化到跟流量粉控评画风没什么区别的时候，我好像有点知道为什么＂点赞＂风波后，万茜及团队选了一个最尴尬的说辞了。
　　因为面对这样的粉丝，讲一个最无辜的故事，粉丝会帮偶像重复传播，拿出一堆证据来＂反黑＂。这是让艺人承受压力最小的方式，也是最符合粉丝想象的方式——爱豆什么都没错，错的是世界。
　　马后炮一下，参加《姐姐》，最适合万茜的路径，可能是后半程找机会退赛。离综艺远点，老老实实等她的一堆影视存货上。说句功利的，节目热度也沾了，名气还是上升了，高人气高风险的事情，还是见好就收吧。
　　一个小八卦：就有另一个女明星，在质疑声增多之后主动选择综艺里低调行事趁早跑路，后续连跟私生活相关的广告都不接，有钱不赚，只为不要让嘲点发酵扩大，闷头嗑影视资源才是真。
　　然而万茜坚持到了成团等着团综。说得狠一点还是贪恋综艺的人气，说得轻一点算继续投机观望，团综谁都不知道什么情况，还有万茜未播存货多这个优势，说不定很快舆论又变了呢？
　　谁知道，一个黑赞，把之前的隐形雷全点燃了。
　　先是黑赞再是盗号说，阿里下属账号＂知安局＂积极分析：这把锅安排给了盗号者和程序员。
　　此前所有＂她明明想红却装＂＂她营销过度＂＂我看她也就这样＂的揣测在这个点赞后全部被释放，加在一起构成完整故事，而且走向好笑了起来，知乎说是网易邮箱被盗了，网易说这锅不背。
　　＂好笑＂才是负面评论真正的传播点，这比综艺出圈多了。
　　可能万茜团队到现在都觉得很委屈，明星们碰上那些莫名其妙的赞，不都说自己被盗号了吗？
　　不提其他，单说＂点赞＂这一件事，万茜团队选＂盗号论＂又不晒盗号实锤，是百分之一百二的错误决策。
　　最错在于，这给人很不好的观感，这个点赞，不管怎么出现的，客观上伤害了其他艺人，你要么敢作敢当直接开撕，要么就老老实实给人道歉恳请原谅。连点黑赞风波的回应都选择用网络流行词和表情包来应对，太没礼貌。
　　隔壁张萌一得罪人就录视频道歉呢，被吐槽apologizer也比这真诚。
　　使用＂被盗号＂的口径，乍一看是完全无辜了。但如果万茜始终不拿出证据，就是无法自圆其说，还把责任甩给了你看不见摸不着却每天在加班秃头的程序员们。所以这几天的口碑崩塌，不是来自粉圈纠纷，而是来自于IT界开麦。
　　相比之下，伊能静跟Candy的双双垂泪视频竟然显得高明了起来，至少这个故事我这讲完整了，信不信随你。
　　盗号风波后，网络论坛又疯传＂万茜删帖＂，粉丝认为这是污蔑，是论坛本身在抽风。
　　如果艺人真的删帖了，那后面还会出更多纰漏。听不得一句争议的明星，只会引发大家更想说你。
　　还有一个很大的损失是，这件事打碎的是《军中乐园》《柳如是》滤镜。
　　最最初始被万茜表演和作品吸引的观众，可以称之为＂种子观众＂，这些人是她过去业界口碑的来源。＂种子观众＂们未必看综艺，也未必去研究打投有没有猫腻，但连阿里和网易都出来发声了，谁都知道这个＂盗号＂的说辞现在很尴尬。＂种子观众＂也会觉得很奇怪：专注演戏不好吗？为什么这么点小事就值得闹成这样？
　　万茜现在应该做什么？
　　跟艺人及团队接下来要走什么路有关。
　　指望利用粉丝到处发洗脑包蒙混过关，以后就是把决定权交给了粉丝，渐渐成为粉丝第一观众不一定重要的那种粉圈流量艺人，可是她又不是那一型。比起真流量，已有资历的艺人更不可能靠粉圈撑住，下一个热度来了一切都变了。
　　要是很在意维持热度，觉得黑红也是红，接下来就是再给自己找个能驾驭的设定接着再经营下去，以后就是上综艺自嘲黑点，被骂也无所谓，常见套路就是蠢萌记性不好万三岁，全能设定不太灵可以自黑我的技能都是半吊子，到了别人都没有才艺的时候再接着秀才艺，每种设定都试试，骂多了说不定就有人夸了。但美誉度就没有了，文青观众还会继续流失。
　　真想当演员，就不能谄媚那些满嘴＂姐姐挡了谁的道＂的粉丝，不能看了粉丝的自说自话，就安慰自己我是最无辜的。自己做的蠢事自己面对，不管这赞怎么点下去的，客观效果就是伤害了其他艺人现在程序员们还耿耿于怀，挨打立正老实道歉。
　　这背后还有个老问题是：上综艺和炒作话题来的曝光度，和认真演戏，哪个重要？
　　爆款综艺和热搜能让人迅速出圈，但却更需要更过硬的实力、更成熟的心态和足够明智取舍，才能远离陷阱，驾驭住风浪。
　　热度中身陷争议，连金马女配这项业务荣誉都被吵架的人打得一文不值，真的划算吗？
　　转头认真演戏，可能会继续那个＂不红＂的标签，演好戏未必有人看，演女主也不一定红，立志做演员要讲点理想的，理想还能抚平焦虑吗？
　　综艺和艺人设定是把真人作为商品来售卖；演戏是只用一个技能来创造。
　　前者消耗自己经常挨骂，但在这个年代红得快赚得多；后者收获着真诚的观众，观众不打榜不反黑但认认真真欣赏过你。
　　这两条路也可以推而广之。
　　做影视剧节目，做些招骂煽动情绪的事情就能快速出圈完成KPI，但到底是不入流；好好创作，可能无人问津，这里面成功的永远那么少，而通向光荣的路被种种力量挤压得越来越窄。
　　现实是，绝大多数人都选了前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