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张小斐第一次在机场遇到"站姐",她甚至没意识到对方是在拍自己,"可能就是顺便拍一拍吧"。 网上冲浪的时候,她也只会搜关键词"你好李焕英",直到经纪人跟她说,"别光搜电影了,搜搜你自己吧,好多人在说你好。" 她搜了一下自己,这才开始意识到,"好像真的有很多人开始关注我了"。 此时张小斐才发现,在她未曾察觉的时候,她的人生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我与"李焕英" 五年前,在小品《你好,李焕英》公演后,贾玲有了把它拍成电影的想法。张小斐记得贾玲一开始写电影剧本的时候,整个人都深沉了很多,一直沉浸在那个故事和情绪里。 电影筹拍,贾玲让大家演一演时,张小斐就跟着去演,慢慢贴近这个角色。 筹备的时候,贾玲会和张小斐聊很多关于李焕英阿姨(贾玲母)的事,她的性格、生活。 张小斐随贾玲一起回老家,当时整个"贾氏家族"见到张小斐,就说,"诶?这个女孩儿来演李焕英吗?" 因为他们不是行业里的人,首先会考虑的是张小斐和李焕英阿姨像不像。幸好电影出来后,观众的反馈都还不错,张小斐也松了一口气。 拍摄的时候,演绎"李焕英"最难的一点是,演出"一个妈妈的灵魂在年轻李焕英的身体里"。 很多观众二刷的时候就会说,"原来小斐在这个地方的眼神就已经是在用妈妈的状态去演了。" 在整部电影里制作团队埋了很多这样的感觉,但你不能让大家在看第一遍的时候就察觉到。 所以张小斐会想着,怎么表现妈妈状态的同时又不让观众发现。 电影里有场戏,贾玲和沈腾在舞台上跳二人转,那其实是弥补贾玲的人生遗憾。 当年贾玲刚考进中戏没多久,阿姨就因意外去世了,妈妈一次也没看到过她站在舞台上的样子,成为了玲姐心里永远的遗憾,所以贾玲希望能借电影的机会,让妈妈看一眼。 拍这场戏的时候,张小斐坐在台下,只要想到这个事,眼泪不自觉地就出来了,可能"哭"这个字都太简单了,当时的情绪是非常复杂的。 张小斐和贾玲在小酒馆喝酒的那场戏,是她们整部电影的杀青戏,一共拍了两场。 演完第一场,贾玲看了素材,觉得还能更好。 为了能更好地进入角色的情绪里,贾玲就提出说,"我们要不要喝一点真酒感受一下?"结果拍到最后,天都快亮了,两人人都喝晕了。 张小斐觉得最神奇的是,通过《你好,李焕英》这么一部喜剧电影,张小斐弱化了身上"喜剧"的属性。以前大家可能只觉得我是个"喜剧演员",但现在大家更多地把她当做演员。 "喜剧让我摘掉了喜剧的标签"。在这部电影之后,大家才会张小斐,"演员张小斐"。 《你好,李焕英》超53亿的票房,让贾玲成为全球票房最高的女导演,也让张小斐走上了新的"演员"的道路。 人生第一次做决定 97年,张小斐开始在中央民族大学学习舞蹈,民大和北影在一个区,不是很远,路过的时候张小斐就会回头看,心里想着:我是不是有一天也能进到北影学习? 毕业的时候,张小斐和朋友在民大的操场上一圈一圈地散步,畅想着未来,但其实当时她已经定了去文工团,稳定,还是个干部嘛,就压抑了这个想法。 后来的四年间,张小斐实在是想考电影学院,就跟母亲说:"妈,如果我这辈子没去选择一个自己想干的事情,我觉得我会后悔。" 母亲只劝了张小斐两句,然后就说,"好,你去吧,妈妈支持你,只是妈妈帮不上你了。"后来才知道,她挂了电话后,跟家里有一些争执,替我承担了很大的压力。 成为演员是张小斐人生中第一次自己做决定。2005年考进北影后,张小斐一直有压力,要自己走出来,不要让家里有负担,还好每年都有奖学金拿。 2009年,张小斐虽然是以第一名的成绩从北影毕业,但这个行业从来不是"你成绩很好,你就会有很好的机会"。 所以和大部分表演系毕业生一样,张小斐感觉自己就像一屉热气腾腾的包子,打开,接着马上就凉了,下一波的新面孔紧接着就出现了。 那段时间,媒体总报道演艺圈得抑郁症的人很多,张小斐母亲有一天就突然给张小斐打电话问她在干嘛。 张小斐说,"我也没戏拍,每天闲着。"我妈就回,"没事啊,如果实在有压力,你就回来(鞍山)。"她最后一句话把我逗笑了,"你可千万别得抑郁症啊!" 张小斐母亲与她说过很多次,"如果不行就回鞍山。" 但张小斐记忆里最深的两次,一次是她决定辞职考北影的时候,另一次就是刚毕业很迷茫的时候。 如今的张小斐想起,如果要她现在跟那会儿的自己说一句话,可能就是,别太焦虑了,你2021年会主演一部很棒的电影。 生命里的贵人 张小斐曾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迷茫,那是她第一次接触到"喜剧演员"这个团体。 每次在侧幕看着同事在台上演小品,张小斐心里都很羡慕,因为底下观众的掌声大多是给他们的。 那次也是张小斐第一次知道贾玲,贾玲当时几乎是整个舞台上唯一的女演员,又上过春晚,节目的反响也非常好,张小斐心里就觉得她太厉害了。 2012年,小品《女人N次方》缺一个女演员,团里推荐了张小斐。 四个女人的戏,艾莉、赵红霞(小品另外两位主演)和贾玲已经非常熟了,她们就一起看张小斐演,指导张小斐。 后来回想,张小斐表示当时非常紧张。 因为喜剧的表演方式和节奏是很难拿捏的,讲究"寸劲",可能少了零点一秒那个包袱就抖不响。幸好最后在台上没有出错,,就这么机缘巧合,张小斐开始成为一名喜剧演员。 2015年的《小棉袄》,是张小斐第一次登上春晚,和冯巩老师合作。 在上台之前,张小斐已经排练过无数遍了,冯巩老师的"压场"应该是整个喜剧行业里最多的—— 所谓"压场",就是一个节目排出来后无数次的演出、调整,比如今晚北京哪个小剧场有空闲能加一个节目,那演员就会去演,看观众的反应,然后再调细节。 冯巩老师会具体到每一个节奏,每一个词,反复修改,在他身上能看到老艺术家对待作品的严谨程度。 张小斐当时跟着他压力非常大,但从冯巩老师那儿演出来后,张小斐就会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 张小斐说,没正式登上春晚舞台之前,你永远可能被换下来,尤其还是一个新人。 因为心理负担,张小斐从来没敢相信自己真的能上,直到春晚节目单出来了,她才跟母亲说,"妈,今天我会上春晚。" 很多喜剧演员都会把"上春晚"当作一个标杆。 演完《小棉袄》,相当于张小斐整个喜剧事业都往前迈了一大步,也开始有观众认识到她。 张小斐现在看评论,都有好多人说,小斐演《小棉袄》的时候我就对她有印象了。 也是在春晚之后,北影系主任对张小斐说,小斐,我想过你能演所有的戏,唯一没想过的是你能演喜剧。 喜剧十年 大年初一电影上映的时候,张小斐特地去了趟电影院,混在人群里一起看《你好,李焕英》,观察观众的每一个反应。 电影里每个包袱张小斐都很熟悉,但看着观众在笑,在哭,这种感觉太好了。 那一刻,张小斐真的有种当妈妈的感觉,就像自己的孩子被别人认可了,特别骄傲。 张小斐还发现,她的微博评论里多了很多"小蝌蚪",都在叫她妈妈。 后来热搜上得多了,张小斐心里很害怕。 作为一个喜剧演员,她很在意观众的感受,会顾虑这会不会让大家有一些逆反心理? 每个演员都想‘被看见’,只有被看到了,才能有更多的机会,才会有好的角色和剧本找你。但后来整个(舆论)已经不在张小斐的控制范围之内。 经纪人说张小斐是个挺大条的人,"上个卫生间都能把手机落里边。" 也是因为神经"大条",张小斐总能看开很多事。 2018年,张小斐参加《我就是演员》,即使被淘汰的时候,张小斐也没觉得自己演技不行,导师们都挺认可我的。 张小斐演过的喜剧角色没有重复过,但她自己最喜欢的一个喜剧角色大家还没看到过,那是话剧版的《你好,李焕英》。 当时团队担心小品直接拓展成一部电影的体量会有难度,就做了一个话剧版,排了一个多月。 在电影里,张小斐不能有太过于外漏的表演,要藏,要表现出一个人穿越过来的状态。 但在话剧里张小斐是绝对的喜剧角色,一个多小时的长度。 当时演完,张小斐就觉得太过瘾了。 如今张小斐做喜剧演员要进入第十年,慢慢张小斐会有种感觉,喜剧不是她的标签,而是徽章。 大家总会把喜剧演员跟电影演员分开,这多多少少是一种偏见。 赵薇导演在《我就是演员》里说过一句话,让张小斐印象特别深: "很多人正剧悲剧都演得很好,但你一让他演喜剧,别人觉得一点都不好笑。但是一个喜剧演员,他演悲剧往往难度不大。" 张小斐认为自己已经完全打开了,什么角色她都有自信去尝试。 关于年龄,很多都对张小斐说过,你35岁了,会不会有女演员的"中年危机"? 张小斐觉得不会,20岁有很好的一面,35岁也有很好的一面。 张小斐在正好的时候遇到了"李焕英",现在既能往下够一够,也能往上够一够,全能啊,还挺美的。 张小斐表示还有很多很多角色,她都想尝试。 以前媒体总喜欢问张小斐,担不担心"喜剧"出身限制她的戏路。 今天许多媒体又要问,担不担心"妈妈"的光环限制她能演的角色? 张小斐觉得都不会,她说中年女性也能够闪耀,大家可以好好期待她的下一部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