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一碗粥散文

　　生活就是一碗粥，需要用爱慢慢熬。熬出来的是爱，喝进肚里的却是温暖。他这样想的时候，正走在给母亲买粥的路上。凛冽的寒风吹在他的脸上，钻进他的衣领，如刀片一样割的疼。他不由地缩了缩脖子，把衣领往上提了提。
　　母亲81岁了，前几天不慎滑倒摔断了腿。动了手术后，只能终日在病床上躺着。手术后的母亲变得有些焦躁不安，神志还经常会犯迷糊。这不，都是深夜了，母亲还念念叨叨的不肯入睡，说肚子饿了，想喝一碗现熬的八宝粥。这个时候，到哪去买八宝粥呢？他看着母亲焦虑而期待的目光，不由心疼了。他像哄孩子似地轻轻抚了抚母亲额前的白发说：＂妈，你先睡一会，我马上去买。＂
　　走在冷清的大街上，好多小吃店都已打烊了，到哪里去买粥呢？他不禁犯了愁。这么大的县城定能买到母亲想喝的八宝粥。想到这儿，他又拉了拉衣领，不由脚步开始放慢下来。他沿街问了一家又一家小吃店，不是没人搭理，就是粥卖光了。一次次地被拒绝，一次次地失望，看着时间在一秒一秒飞逝，他急得像一枚被风吹落的枯叶团团转。
　　从小到大，他喝过无数次母亲做的粥，而母亲从未喝过他做的粥。无论如何，一定要让母亲喝上热乎乎的八宝粥。他不由地握紧了拳头，脚下的步伐更加坚定起来。他继续行走在寒风凛冽的街头寻找着，哪怕是个小小的巷子都不放过，只希望能早点买上母亲爱喝的八宝粥。终于，在街尽头的拐角处，发现了一家小吃店的灯亮着，隐约有几个人影在晃动着。他激动地走上前去，推开小吃店的大门，大声呼喊道：＂老板，请问还有八宝粥卖吗？＂
　　＂有的，有的！＂随即传来老板宏亮的声音。
　　听到老板清脆的＂回应声，他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了。
　　＂那赶紧给我一碗，我要打包带走。＂
　　＂你来的正巧，因为这段时间有工地施工，每天都有民工加班，所以我的小店是通宵营业。瞧，这八宝粥也是刚熬好的！＂老板边说着，边把打包好的八宝粥递给他。
　　付完钱后，他紧紧地把打包好的粥搂在怀里，就如搂着一个贵重的宝贝一样。可刚走几步，他又担心寒风把粥吹凉。于是，他解开衣扣，把打包的粥贴身搂在怀里，再用胳膊把外衣裹住。搂着温暖的粥，就如搂住了慈祥的母亲。有了自己的体温，粥就不会凉了。想到这儿，他不由为自己的聪明而笑了。
　　一路急走，除了凛冽的寒风刮着脸疼外，他并没有感到寒冷。想着焦急等待的母亲即将喝到热粥，想着母亲喝着八宝粥时的满足模样，想着浓浓的粥香弥漫整个屋子的那种温馨，他忘记了连日来的身心疲惫，加大步伐向医院赶去。快了，再拐一个弯就到了，母亲马上就能喝上热粥了。他一路默念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零下的严寒使路上的积水已开始结冰，而他只顾赶路，忽略了路面的冰冻。一个踉跄，他被脚下的冰块滑了一下。即将摔倒的瞬间，他紧紧地搂着怀里打包的粥。随着＂砰＂的一声，他的屁股重重地摔在冰冷而坚硬的地上，顿时一阵剧痛袭遍全身。他顾不上疼痛，而是抽开一只手解开衣扣，看粥洒了没。在身体强烈地晃动下，热乎乎的粥还是洒了出来，顺着胸口，衣襟，裤子，黏黏地，一滴一滴地，洒到了地上。忍了很久的眼泪，突然在那一刻如洪水般喷涌而出。男儿有泪不轻弹，原来，他并没有那么坚强。不由仰天长叹一声：如果父亲在，那该有多好！
　　这些天来，他真的是太累太累了。他是家里的长子，又家中的顶梁柱，还是单位的领导。随着父亲病重入院，直至上周父亲去世，他的睡眠时间都没超过三小时。累了，就在椅子上靠一会；困了，就在桌上趴一会。有时，刚闭上眼，不是手机就响了，就是有人来找他。
　　在父亲去世的前几天，母亲因惦念病重的父亲而心神不安，走路时脚下一滑，不幸摔断了腿，住进了另一家医院做了手术。每天，他就穿梭在单位和两个医院之间。关于父亲病情的恶化，他只字不敢向母亲提。他以为，坚强的父亲能挺过这道难关，能战胜病魔，却不想在母亲摔断腿手术后的第二天，与病魔抗争10多天的父亲终因医治无效去世。父亲突然的离世，他悲痛欲绝，可为了不影响母亲的病情，他还是强忍悲痛隐瞒着母亲。白天，他穿着孝衣，表情沉重地忙碌在父亲的灵堂前；夜晚，他脱下孝衣，强装欢颜辗转于母亲的床头，甚至还笑着给母亲说笑话讲故事逗母亲开心。白天黑夜的轮回忙碌，他忙得如一只不停转动的陀螺，恨不得能有分身术……
　　夜色深沉，喧嚣的县城已安静下来，而寒风却不愿安静，依旧呼呼地刮着。他顾不上摔疼的屁股，而是用衣襟轻轻地擦拭着洒出来的粥渍。他一边责怪自己不小心，一边安慰着自己，还好，只是洒了一点点，要不母亲就喝不到了。
　　他一只手撑着冰冷的地面努力地爬了起来，把打包的粥再次搂在怀里。这次，一定要小心翼翼地拿着，一点都不能洒了。他轻轻地告诫着自己。此时，他明白，他对母亲所有的爱都凝聚在这碗粥里。
　　这不是一碗普通的粥，这碗里盛得是他对母亲浓得化不开的爱。他紧紧地握着这碗粥，搁在自己的胸口，象孩童时，母亲搂着他，母爱的温暖让他度过了无数个漫漫长夜。深深的愧疚伴着米粥一起在他的心里沉淀，升腾……爱的力量在他的血管里慢慢地聚积，奔腾……
　　从小，他就喜欢喝母亲做的八宝粥。每到秋季后，勤快贤惠的母亲围着粗布围裙忙碌在古朴而洁净的灶台边。红豆、绿豆、赤豆、小米、高粱、红枣、花生，被母亲洗净放在锅里慢慢地蒸煮。五彩的颜色，载浮载沉的米粒，被母亲的勺子轻轻搅动着，随之而来的是四溢飘散的醇厚香味，馋的他直流口水，就连一旁的小猫也馋的沿着锅台转，不停地＂喵喵＂叫着。
　　那艰涩岁月里的香甜醇厚的八宝粥，每每忆起，犹如畅饮甘泉玉露，醉了纯真的童心，也醉了浪漫的的童年。依稀记得那个天寒地冻的日子，母亲为他端来一碗热乎乎的，香味浓郁的八宝粥。喝着母亲为他煮的粥，他全身有了无穷的力量。他依偎在母亲怀里说：＂妈妈，幸福就是一碗五彩的八宝粥！＂
　　生活就是一碗粥，需要用心煮，慢慢熬。熬出来的是爱和幸福，喝进肚里的却是甜蜜和温暖。
　　生活是一碗粥，那爱——何尝不是一碗粥呢！想到这儿的时候，母亲已经一口又一口喝完了碗的粥，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