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宏大形象的民国秦岭信史山本读后札记

　　王新民
　　​ 从《山本》后记得知，《山本》原本是写秦岭的，原定名是《秦岭》，后因嫌与曾经的《秦腔》混淆，变成《秦岭志》，再后来才改成现名《山本》。笔者组织修过《出版志》，知道志书被称为信史。据搜狗百科解释，所谓信史即翔实的史书;有文字记载，或有实物印证的历史。贾平凹也曾说过：要做时代的记录者。从《老生》到《山本》可以看出贾平凹正在致力追记着故乡和秦岭的历史，不过，《老生》相当于百年通史，而《山本》则是截取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断代史，真实逼真形象演绎地再现了民国时期发生在秦岭地区＂你方唱罢他登场＂＂城头变幻大王旗＂历史风云。首先是历史的真实。志书有一个编写原则，那就是横排书写，即同时按照时间顺序展开叙写同时发生的诸多人事。20世纪二三十年代，是中国近代史上最为混乱不堪的时期，军阀混战，东征西伐，南北割据，秦岭成为成为游击队、红军、蒋介石部队、冯玉祥部队、保安队、预备旅等地方武装，以及各个山头土匪的必争之地，争地盘，征税收，拉壮丁，此消彼长，一会儿你强我弱，一会儿又你弱我强，在秦岭以西你进我退，而在秦岭以东你退我进，多方武装力量在群山峻岭中进行着拉锯战，展开着殊死的争夺和搏斗。我的已故去老岳父就曾于1934年在商洛杨峪河村老家参加在商州的徐海东领导的红军，从此走上革命的道路。听老岳母讲老岳父曾在一次惨烈的战斗中负伤被压在战友的尸体下得以幸存。在安康，有一个全国唯一的以红军命名的乡镇就是旬阳县的红军乡，十年前我和文友曾冒着炎炎烈日拜访红军乡，据红军乡女书记讲，1935年，徐海东、程子华率74军进入陕南，在这里发动群众，组织游击队，建立地方苏维埃政权，播下革命的种子。女书记带我们上山瞻仰红军烈士纪念碑，沿路两边竖立着碑林，镌刻着红军歌谣和标语，比如：没饭吃的穷人快来赶上红军!红军是穷人当兵的队伍!红军主张是保护学校邮政商店。当年的红军特务侦察班先期在这里活动，在从事革命活动的同时，为老百姓做好事，指导员高中宽和尚班长懂得医术，用草药为当地老百姓治愈了许多疾病，被百姓称为＂神医＂和＂医官＂。我们来到九龙沟红军墓地祭拜，两遍山坡上挂满了红布，蔚为壮观。这里长眠着红军指导员高中宽和尚班长，据讲，1935年满山红遍的晚秋，为掩护红军主力师转移，红军特务班14人与敌人400人激战，高指导员和尚班长不幸壮烈牺牲，长眠于此。当地群众为两烈士合修坟墓一处，建庙二处，塑像五处，颂扬红军功德，当地群众尊称烈士为＂红军老祖＂。据说当时当地团练曾蓄谋把指导员高中宽和尚班长合葬墓毁掉，可每次无功而返，而且团练有的腿痛，有的受伤，当地百姓便以为是这二位＂红军老祖＂显灵，愈加崇拜，一传十，十传百，＂红军老祖＂的声名就传扬出去，先后有鄂、川、豫等16个省市的人们远道而来，祈求＂红军老祖＂治病消灾，赐福平安。红军的神威和民心所向由此可见。其次是人物的真实。当然就像鲁迅所说的他小说中的人物形象，往往嘴在浙江，脸在北京，衣服在山西，是一个拼凑起来的角色。《山本》中的故事发生地也不仅是在陕南，有的也是陕北或关中的人和事。比如井宗丞的原型即井勿幕，井勿幕是关中蒲城人，陕西辛亥革命先驱，在日本创办同盟会陕西分会，被孙中山誉为＂西北革命巨柱＂，不幸的是31岁被人暗杀。陕西军民为怀念井勿幕的不朽功勋，曾将井勿幕在西安住过的四府街更名为井上将街，并在街南段城墙上凿开一门，名勿幕门(即今小南门)。井勿幕弟井岳秀即书中井宗秀的原型，是民国时期统治榆林二十多年的＂榆林王＂，他为兄长报仇，曾将仇人李栋才抓获，用砍头、挖心、抽筋等酷刑祭兄灵前，还剥了人皮做成马鞍，整天骑于胯下解恨。这与书中井宗秀派人剥了奸细三猫的皮做鼓，为兄报仇肢解邢瞎子有异曲同工之妙。井岳秀不仅支持民主革命，举义同盟，而且倡兴教育，创办榆林女师和榆林职业学校，资助学生外出深造;支持创办《上郡日报》和陕北实力银行，创办发电厂和炮厂，开创了榆林近代工业;靖国蒙难时救助杨虎城，资助壮大十七军;阻止内蒙独立，保护成陵等。但由于井岳秀反共，多年来，一直被描写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反动军阀，甚至被演义、歪曲和丑化，这有失历史的公正。《山本》尽管是小说家言，也从一定程度上为陕西这位枭雄平反洗雪，还原了一个真实的历史人物。书中女主人公陆菊人也有泾阳民国女富婆周莹的影子，她的经营之道(多种经营)、用人之道(宽以待人)和为妇之道(洁身自好)与周莹何其相似乃尔，所经营的黑茶是从泾阳进的，无疑也是以泾阳茯茶为原型的。书中数次写到的美食十三花则是笔者大荔宴席的美称。还有书中不少地名也是真实存在的，比如馒头山即洛南县的馒头山，山上有文字始祖仓颉遗迹。还有西背街、东背街至今仍是商州区的街道名，笔者妻子老家原来就位于西背街92号。贾平凹曾在《文学与地理》一文中指出：＂对于我本人，我作品中的地理，则是非常真实的。我之所以喜欢这样，我想让我的作品增加一种真实感、可信感。＂复次，是动植物的真实。《山本》中写麻县长在地方武装的裹挟下难以作为，便移情于草木禽兽的搜集整理，撰写《秦岭志草木部》和《秦岭志禽兽部》。从《山本》后记中得知，作家也曾计划撰写《秦岭草木记》和《秦岭动物记》，终因能力和体力未能完成，于是借助麻县长实现自己的梦想。当井宗秀说麻县长满腹诗书，来秦岭实在也是委屈了时，麻县长说：这倒不是委屈，是我无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么，但我爱秦岭。为何爱秦岭?麻县长接着说道：秦岭可是北阻风沙而成高荒，酿三水而积两原，调势气而立三都。无秦岭则黄土高原、关中平原、江汉平原、汉江、泾渭二河及长安、成都、汉口不存。秦岭其功齐天，改变半个中国生态格局哩。我不能为秦岭添一土一石，就所到一地记录些草木，或许将来了可以写一本书。麻县长不仅热爱秦岭的草木，也热爱秦岭的禽兽，这也许影射着有的人禽兽不如，令人不齿。有意思的，麻县长还用动物预测人生，比如初见井宗秀，让报三个动物，井宗秀就报了龙、狐、鳖三个动物，后来麻县长被迫迁县城到涡镇时对井宗秀解释说：我告诉你吧，让你们说三个动物，是我测究用人的办法。第一个动物的形容词时表示你对自己的评价，第二个动物的形容词是表示外人如何看待你，自我评价和外人的看法常常是不准的，第三个动物的形容词才表示了你根本。你那天第一个动物说的是龙，形容龙是神秘的、升腾的、能大能小的，第二个动物是狐，形容狐媚、聪明、皮毛好看，第三个动物是鳖，形容能忍耐、静寂、大智若愚。近年来，关于秦岭的图书出版不少，其中作家叶广芩等人曾著有《秦岭无闲草》《秦岭有生灵》就是对秦岭草木禽兽的荟萃之作，可以参照阅读。当然上述不是对号入座，也不是说《山本》是一本史书，而是说《山本》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艺术真实。贾平凹曾在《文学与地理》一文中指出：＂真实的地理是创作的一个基本规律，它的好处是写时不至于游离，故事如孤魂野鬼它得有个依附处，写出来的作品，能让读者相信，而步入它的故事中。＂诚哉斯言!近年来，为了迎合读者或观众，不论是历史影视剧，还是历史小说，不少在戏说历史、歪曲历史甚至颠覆历史。如此作品难怪被读者和观众所抛弃。而贾平凹坦言他写作时不考虑读者，只忠实于历史，忠实于艺术，忠实于自己的感觉，而结果恰恰是对读者的尊重，是对历史的尊重，是对艺术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尊重。早在小学时，老师在帮助他修改作文后说：＂以后到高年级做作文，或长大写文章，你就按这路子写，不要被什么格式套住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熟悉什么就写什么，写清、写具体就行了。＂贾平凹从此铭记老师的教诲并几十年一以贯之践行之。至于对《山本》理论上的评价就参阅职业评论家的评论文章吧，目前，复旦大学中文系主任、著名文学评论家陈思和，山西大学教授、著名文学评论家王春林，茅盾文学评委、著名文学评论家李星已有《山本》的评论文章发表。在此笔者想从出版角度对贾平凹及其作品予以评介，贾平凹矢志不移钟情缪斯，四十多年顽强创作，成为新时期以来作品数量最大质量也极高的作家，不仅创造了当代文学的奇迹，而且创造了当代出版的记录，自《废都》之后13部长篇小说开印数几乎均在20万册以上，其中，《废都》《秦腔》累计印数达百万册左右。《山本》再创纯文学初版印数新高。今年3月下旬以来，《山本》出版发行硝烟四起。先是上海大型文学双月刊《收获》推出预告：《收获》长篇专号2018.春卷贾平凹《山本》将于4月上市。3月30日，作家出版社和人民文学出版社同时预告《山本》平装本和精装本将于4月3日在全国上市。前者印数高达35万册，网上预定优惠多达6.5折。据说后者印数5万册，定价和平装版同价59元，售价优惠到35.40元。4月1日，西安万邦书店也发布广告：贾平凹新书《山本》预售通道正式开启。2018年3月30日-4月30日，预定《山本》贾平凹著(作家出版社)可享8.5折优惠。预购即可获得《秦岭无闲草》明信片一套。活动期间内，下列书单(均为贾平凹作品)同享8.5折优惠。书单计有《高兴》《废都》《秦腔》《浮躁》《极花》《带灯》《老生》《古炉》《自在独行》《愿人生从容》《生命是孤独的旅程》《游戏人间》《故事生灵》。4月4日，西安新华里等书店也发布题为《贾平凹：<山本>的故事，正是我的一本秦岭志》的到货热销广告，此日。《山本》铺天盖地登陆西安书市。同时，《山本》精装版已经开始在网上全面预售，当当、京东、亚马逊、博库、文轩天猫官方店和人民文学出版社天猫官方店等各大网上书店接受预订继而热销。上述现象说明，人类精神生活离不开文学，文学依然神圣;只要作家的作品接地气，有温度，具有中国气派，讲好中国故事，就会赢得出版者和评论家的青睐;只要是精心打造的文学精品，就会依然享有广大的读者和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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