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7月12日凌晨三时,阵地上一片寂静,二排长王尚荣在山头上静静地等待着。他一手握着冲锋枪,一手提着手榴弹在凝视前方。 四点半,轰隆隆的响声由远而近,越军以大口径火炮对七连阵地进行疯狂轰炸。 "卧倒",排长王尚荣压低声音,大声命令道。士兵们早有准备,有的卧倒,有的钻进坑道。 "打得真够凶的",卧在王尚荣排长身旁的新兵喻勇伸了伸舌头说。照明弹落下来,在堑壕里冒烟发着光,如同篝火似的燃烧着,大家赤条条的躺在壕底。 一等功臣喻勇 新兵喻勇情不自禁的抓一把泥土,投向光芒四射的火光亮处。20分钟的炮轰,七连阵地一片火海。 04:50越军两个营及特工团一部分兵力向七连坚守阵地进犯。敌人先以一个连分三路向三排守卫的151高地及二排防守的150、169高地偷袭。 听见"咔嚓"一声响,喻勇和守在警戒阵地上的三个战友立刻警觉起来,是偷袭的越军来了。 他们互相交换了个眼色,迅速把一颗颗手榴弹盖拧开,掏出拉火环,喻勇的心不禁怦怦的跳了起来。 战斗马上就要打响,是死是活谁都不知道。作为新兵的喻勇紧张万分,他拧着盖子,手有点发抖。副班长罗弟刚小声地说:"小喻,不用怕,有我在嘞。" 喻勇毕竟是个新兵,一套新军装还没有穿热就上了战场,打了两个半月的仗,还不满19岁呀。 这个来自贵州省六枝县农村的青年,长期戴着地主出生的帽子压得他喘不过气。两岁的时候,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便开始了。那时农村斗地主、斗队干部。 他的父母说来也只能算地主的第三代,压根儿不能算地主,只能算地主出身。可村里一些人硬要给他家里人带上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经常被拉到队里批斗。 被调皮的小孩喊作小地主,玩游戏时总让他当坏蛋。一只只小手把他的耳朵揪得通红,他幼小的心灵上受到极大创伤。 他常常在小伙伴面前申辩说:我不是小地主,我跟你们一样是好人。小伙伴说,跟我们一样是好人,我们长大了要去当解放军,你可以吗? 喻勇犹豫了一下,说,我长大了也要当解放军。小伙伴们讥笑他,他委屈的哭了。回到家里,他向爸爸妈妈哭诉着,长大了要当解放军。 后来地主阶级的黑帽子被甩掉后,他穿上了军装。有人到部队挑挑拣拣,喻勇觉得干什么都光荣,连长分他当火箭筒射手,他二话不讲就去苦练技术。 部队接到临战训练通知,喻勇更加刻苦训练。如果什么军事技术都未掌握,很快就要上战场,怎么去消灭敌人? 有战士说的,第一枪打不准,可以打第二枪。事实上,你第一枪打不准,敌人第一枪把你打倒了,还谈得什么打第二枪?于是,他抓紧机会训练,瞄星星、瞄月亮、瞄路灯、瞄树影,军事考核得了优秀,班里战士纷纷凑钱买来糖果为他祝贺。 遗憾的是,喻勇上战场后还没有跟敌人交过火。具体说,他还没有向敌人打出一发弹,也没有投出一块炸药包,就负了伤。 他对班长说,我怎么这么倒霉,越想杀敌立功,老天爷越不给我这个机会。 班长说,打仗不是一两天的事,等你养好伤,仗有你打的。 但他说什么也不下火线,背着40多公斤重的弹药,与大家一起往敌人阵地上冲锋。连队攻下阵地后,他仍不住院。 此时,越军往上走,离喻勇所在的二排坚守的高地越来越近。六班把敌情报到连指挥所。 连长用861指挥机讲,让敌人来到面前才打,大家要沉着冷静。 雾蒙蒙中,敌人蹑手蹑脚的摸上来。专心致志观望的喻勇此时看到前方有许多影子在晃动,他的心跳得更快了。 他对敌人的反扑心中充满怒火,从小立志要当兵,当兵要显示自己的本领的想法使他勇气倍增。 喻勇竟克制不住自己,手臂一挥,首先向敌群扔出了一枚手榴弹。爆炸声响后,敌人开始骚动,同时准备射击。 这时,喻勇他才想起副班长罗弟刚还没有下达攻击的命令,他正准备向副班长做检讨时,此时战友们也相继把一枚枚手榴弹扔出去。 轰轰轰,手榴弹在敌群中开花,烟雾腾起,火光闪烁,一批越军倒下后就没再起来。看着敌人狼狈逃窜的样子,喻勇的紧张情绪放松了。 他不再胆怯,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投弹射击的动作准确了。只见他在这儿放几枪,又跪在那儿投几枚手榴弹。 敌人顿时傻眼了,到底这高地上有多少人?有多少火力点?九班和六班战士并肩作战,猛烈的火力一阵胜过一阵。 敌人偷袭150、151、169几个高地的攻势延缓了,但是敌人不甘心失败,重新调整兵力,又向150、169两个阵地发起了猛攻。面对众多的敌人,连长向营团指挥呼唤炮火支援。 李明书代团长对炮连下达了任务,六班有几个战士沉不住气,拉响了枪栓,准备射击。班长耐心的叫大家听从命令,不许擅自行动。 当敌人离阵地仅有20多米时,他大喊一声,打,手榴弹、机枪、冲锋枪,一阵怒吼,如雨点般的弹药落到敌人头上,同时,炮连的炮弹也准时飞来,敌人在炮火中、血泊中挣扎,仓皇逃跑。 逃走时,他们在七连阵地前燃起了一堆大火,熊熊燃烧的烈焰映红了半边天。七连官兵们不知道越军他们耍什么阴谋诡计。其实,这是越军在为他们的炮兵指示目标。 有经验的连长马上提醒大家,并命令战士们立即进入防炮洞。不出所料,轰隆隆的炮声连续不断,敌人的炮弹成群结队的飞向七连的阵地,敌人的炮打得很准,他们在这里经营了五年,表尺、坐标都操作的非常熟练,幸亏大家撤离快。 战后有人上阵地数了数,这两个高地上每个都留下300至400个弹坑,但没伤到士兵们的一根毫毛。炮兵的狂轰滥炸没起作用,敌人又调集步兵向七连阵地发起进攻。 169、150两个高地属警戒阵地,目的在于提前发现敌人,迟滞敌人进攻,迫使敌人过早展开,以便我军利用炮火和机动兵力消灭。 按规定,警戒阵地在必要时可以放弃。代理团长李明书根据师长刘昌友的指示精神,感到这两个警戒阵地已经完成他的使命,决定让七连撤离这两个阵地,以免造成更大伤亡。 李明书代团长的命令传到七连,副连长马上指挥六班撤离阵地,到149号高地参加战斗。 喻勇听到命令一下子懵了,他扔手榴弹,又打冲锋枪,干的正起劲,眼看敌人一片片倒下,这个时候为啥要撤退? 他对副班长罗弟刚发火说:我们团有守如泰山的传统,放弃阵地回撤,这算什么? 罗弟刚顾不上和他多解释,命令道:叫你撤你就撤,战场上军令如山。 他看喻勇还愣着,简单说了一句:暂时把阵地让给敌人,是为了更好的收拾他们。 六班一撤出高地,越军随便放了几枪,甩了几块炸药,就轻而易举的爬上了两个高地。他们在高地上举起了百战百胜的奖旗,又跳又唱。 越军把这一重大喜讯从团报师、师报军,越军军区司令武力得知这消息,笑了好一会儿,然后他对部下说:我早就说过,百战百胜团的勇士是会打得很出色的。果不然,他们拿下了两个高地啊。 越军得意忘形,兵分多路,又向七连坚守的149、151高地进攻。在越军看来,这两个高地也要不了多久就会拿下。 战斗打得很激烈,敌人一次次冲击,都被我军士兵们打下去了。狡猾的敌人眼看正面攻不上来,就用一股兵力悄悄绕到阵地侧面的一个角落。 这里火力较弱,喻勇主动向连长请战,与另一个战士一起绕到这股敌人侧后。这股敌人快接近阵地,不见中国军人射击,便壮着胆子往上爬,眼看就要到阵地了。 就在这时,两条火苗喷了过去,直扑这股敌人,他们叫喊叫着,拍打着,身上的火在地上翻滚都无济于事,人被烧焦了。 战斗越打越残酷,坚守在这个高地上的一个排的兵力,除牺牲和负重伤的,能拿枪战斗的仅有九人,这九人中大都负了轻伤。 敌人的火力将前沿阵地严密封锁,支援的部队上不来,前运后送工作展不开,伤员烈士送不下去,一人顶几人用,情况非常危急。 喻勇突然向排长王尚荣提出请求,要到堑壕的口子上去战斗,这口子处在风口浪头上,炮火最激烈。 敌人进攻高地,首先从这里突破。守住这里,无疑是给进犯的敌人致命一击。 王排长想,喻勇虽然是个新兵,但他态度坚决,相信他会打得出色的。喻勇刚到堑壕口子,就见十多个敌人朝这里涌来,距离越来越近,40米、30米、20米。 喻勇这时并没有一点胆怯,他扭开手榴弹盖,瞄准了枪,等待敌人靠近再靠近。 只有15米远时,他把一梭子子弹打了出去,只见三个敌人在弹雨中倒下。突如其来的袭击使敌人傻了眼,不知是哪儿的神兵从天降,一个个往回溜。 越军逃了一段,又重新整理队伍,拉开距离后慢慢往上攻。喻勇紧盯敌人较多的地方,一阵扫射后,四个敌人被击毙。 当喻勇以为敌人会停下来休整或往后逃跑时,可是其他敌人仍向上攻,距他很近。他顾不了自己的安危,一会儿扔手榴弹,一会儿向敌人开枪。 正在危急关头,增援的战友来了,大家一齐射击,这股敌人大步被歼,剩下几个拼命往回逃。 诡计多端的越军又使出了新的办法,用无后坐力炮往高地上猛轰,有四发炮弹落在喻勇身旁,爆炸掀起的泥土将他埋住。他扒开身上的土层跳了起来。 还顾不上拍打身上的尘土,又见十几名越军从另一侧摸上来,那里的士兵只顾注视正前方的敌人,没有注意到这些敌人。 喻勇为了迷惑敌人,又便于射击,他把军帽搁在壕边上,自己从壕沟里转到离敌人最近的地方。 这时敌人正朝着喻勇的帽子方向进攻。喻勇暗自高兴,来到敌人一侧,端枪瞄准,击发一阵,3名越军倒下了。 守在附近的一名战士听到枪声赶过来,配合喻勇往敌群中扔手榴弹。这股敌人全被打得躺倒在地,大部分死亡,少数受重伤。 当喻勇还在射击时,突然,一颗重机枪子弹落在他身后的岩石上。灼热的弹头从石头上飞起,他觉得腰部一阵麻木,突然剧烈疼痛,他痛得一阵阵冒汗。 他用手去摸,黏糊糊一大片血一截弹头还在皮肤外,幸好没要他命。他扶住岩壁,努力支撑着身体,然后用力拔弹头,但没有拔出来。 这时,王排长走了过来,喻勇要他帮忙拔弹头。排长有些不忍心,迟迟不肯动手。经不住喻勇的再三请求,王尚荣弯下腰,紧紧咬住弹头,猛一使劲,弹头终于拔了出来,鲜血如注。战友们赶过来过来为他包扎。 这时,越军又开始向149号高地发起进攻。喻勇忍着痛,让排长和战友们回到各自的岗位上,他仍坚守在这里。 不一会,有4个越军又摸上来,离喻勇只有20多米,玉勇准备将早已拧开盖的手榴弹扔出去,还未站稳,腰部的疼痛使他跌倒在地上。 喻勇只好持枪射击,他把冲锋枪举到肩部,伏在堑壕壁上,一扣扳机,一个敌人被击毙,三人吓得趴在地上。这时,另一个战士跑过来,两人一阵激烈的扫射,三名敌人中弹,倒在地上抽搐。 事后,大家都说,喻勇,喻勇,真是人如其名,越战越勇。战后评功时,上级批准喻勇立一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