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会与蒋经国

　　青年会与蒋经国
　　蔡智传
　　解放前，我是南昌中华基督教青年会总干事。民国二十六年，日军侵略我国，南昌多次遭到残酷的轰炸。南昌青年会的电影院院址被炸倒；设在牛行车站的南昌青年会军人服务部茶水站也被炸倒，看来南昌有失守沦陷的可能。青年会同仁不愿在日本铁蹄下工作，所以在1938年就内迁到吉安，成立了南昌青年会吉安分会，除留下了一半的人员外，我领另一部份人员在1939年去到赣州。因为赣州是在后方的重镇，同时，蒋经国先生任专员，他提出建设＂新赣南＂计划。我觉得青年会在那里会大有可为。
　　（一）蒋专员支持青年会
　　青年会在南昌的设备是相当齐全的，内迁赣州，就几乎是一无所有。形势逼人，势必要白手起家。青年会除了它的宗教性的活动外，它是一个文化、教育、福利的社会团体。它采取横向联系和利用义工进行工作。此时此景首先是要打通蒋经国专员这一关。
　　当时青年会的董事长是张福良先生，他在赣州任经济部农村服务管理处处长。碰巧他认识蒋专员，他的妻子许海丽教蒋妻方良的英语。这样，有一天下午，张福良便与我一道到米汁巷专员公署去拜会专员，受到热情接待。首先是肯定了把章贡路的年久失修的庙宇拨给青年会作会所。因限于经费，当时只能简单的修理。在第二次去见蒋专员的时候，就提到青年会经济困难，难于开展活动。拟举行一次募捐和征求会友大会，请他登高一呼，并出面担任征友大会的名誉会长，出我意料之外，他即时接受了这个请求。结果就用了他的名义印了三百份聘书。聘书内容大致如下：
　　XX先生:
　　基督教青年会是一个文化、教育、福利团体，它将为新赣南社会和群众作出有益的贡献。按该会传统拟举办征友大会和募捐。久仰先生热心公益事业，聘请先生担任征友大会xx大队长，随附入会书xx份，盼在一个月内广为征求，并将结果送交章贡路赣州基督教青年会为荷。
　　赣州青年会征友大会名誉会长蒋经国（印）
　　民国二十九年x月x日
　　这一聘书发到赣州各主要机关团体和驻赣的省级单位，如中央银行、中国银行、交通银行、农民银行。不到一个月就筹集捐款和会费五千余元。这一举动轰动了全市。本会对成绩优良的大队长用名誉会长的名义，赠送名人字画，以资奖励。例如当时著名绅士刘甲第就写了好多幅中堂。他们是乐于接受这一名贵纪念品的。
　　通过这一活动，不但奠定了青年会的经济基础，并且扩大了它的社会影响。此款用于进一步修缮会所，增加设备，开支薪金和经常费。这样青年会就在新赣南站住了。
　　（二）青年会活动与新赣南建设相适应
　　青年会活动的开展，单以青年会名义出面是有限的。因而采取了横向联系，以达到事半功倍的社会效益。
　　1.展开民众教育工作
　　当时省教育厅在全省每个专员公署所在地设一所省立民众教育馆，程时煃厅长与我熟悉（自1934年至1936年，教育厅在庐山办理庐山暑期补习学校，主要是为避暑的要人子弟学习，他任名誉校长，我任教务主任。冯玉祥将军等的孩子就在此入学）。程厅长对我说：＂你搞青年会有很大社会影响，你就照青年会的作风和方式把它办成青年会式的民众教育馆。＂1940年4月开馆，馆址就在章贡路，紧接青年会会所。这馆址也是专员公署拨给的。蒋专员在开馆那天来馆祝贺。馆内办了战时服务团和幼儿园，聘请了省里较有名望的教师如夏宗秀、林淑贞、梅淑贞等任教师。蒋专员的儿女孝文和爱伦就在幼儿园学习，有位侍从每日接送。
　　为配合蒋专员移风易俗的计划，青年会做了一些工作，特别是以我任馆长的民众教育馆做了一件较为突出的事。蒋专员有次对我说：＂新赣南应有新面貌，要多搞一些移风易俗的活动。＂他厉行禁赌、禁烟、禁如，并采取了一些有趣的措施。1941年初夏，以省民教馆名义举办集团结婚，也是在他大力支持和协助下进行的。结果城镇和附近郊区踊跃响应，有150对新娘新郎在章贡路新赣南大礼堂举行集团结婚典礼，大礼堂也就在民教馆隔壁。大礼堂里喜气洋洋，每对新夫妇都穿上了新装，上身挂上了红色缎子的微号。
　　在主席台上，蒋专员作为总证婚人，向新郎新娘致辞，讲述为什么要举行集团结婚，既隆重又严肃，既节省钱又节省时间。我任总介绍人，鼓励他们互敬、互爱、互助、互谦，百年偕老。在婚礼之前，蒋专员曾风趣地说：＂这么多对结婚，在排队时，可不要排错了队。＂我们都笑了，于是每对夫妻都编了号码。有些农村来的，未经过恋爱，彼此不熟悉，站错了队那的确是笑话，而且会造成麻烦。民教馆的男女小学生做宾相，大礼堂前面十二排坐的是新郎新娘，后面坐的是家长和来宾。座无虚席，场面热闹非常，对此在新赣南一直传为佳话。
　　省民教馆办了一支15个少年儿童的社会童子军团。他们是由湖南长沙来的，浙湘赣青年会军人服务部把他们带来吉安，后来因经费困难要解散，我把他们吸收到省民教馆，他们年龄平均13岁，大都是孤儿，在民教馆半天学习文化，半天演话剧，为社会服务。赣州开体育运动会或群众性大会时，他们就去维
　　持秩序。以后他们都进了赣县基督教联合中学初中一年级。
　　省民教馆办理战时服务团，类似小学性质，办理群众识字班以及为新赣南建设做宣传工作。
　　2、创办江西私立青年中学
　　1940年，赣州常遭到轰炸，城内公办的学校几乎都迁往郊区，但还是有青少年随父母在城里不能往郊外学习，所以青年会在秋季就创办起江西私立青年中学。正吻合新赣南建设计划＂人人有书读＂的口号。这所学校与省三青团有矛盾，他们告状说：＂基督教青年会不能用青年中学这个名称，只有三者团用。＂他们不但没有告成，并且引起舆论：＂三青团的社会公益事业就是不如青年会。＂这所学校由我任校长，豫章中学英语教师喻梦龄任教导主任，省民教馆各部主任等兼课。这是青年会智育部主要的工作。
　　3.赣县基督教联合中学的来历
　　民国三十年，太平洋事起，孤岛陆沉，上海基督教联合中学由沪迁来。它是以浙江嘉兴秀州中学为基础的，校长顾惠人，校务主任俞沧泉。当时他们的情况是相当困难的，发不出教师薪水，学生缺乏衣服。经过有关方面的协商，决定与青年中学合并，由赣县县政府拨出城北法院旧址为校舍，定名为赣县基督教联合中学，成立了董事会，张福良任董事长，我在董事会，推顾惠人、俞沧泉主持校务。在蒋专员的支持和江西国际救济委员会的协助下，学校逐渐的扩大，适应了地方的需要。蒋专员也常亲自来视察。学校在1944年年底因赣州有沦陷可能，又内迁到寻乌县，抗战胜利后迁回到嘉兴，后恢复秀州中学。
　　蒋专员也办了一些教育事业，如正气中学、儿童新村，加上省立第四中学和地方办的小学等，仍远远不能适应学龄儿童和青少年的入学需要。所以，民教馆、青年中学、基督教联合中学都受到他的支持。
　　4.战时难民救济事业
　　赣州是江西后方重镇，难民来自湖南、浙江等地，因此，1940年在赣州的基督教领袖们与重庆中国国际救济委员会联系，在此设立江西分会。该会派秘书密希尔（Mf Mitcher）来指导成立，推选张福良任董事长，刘平庚任副董事长，我任总干事，张仁济任书记，齐同瑞任医药委员会执行干事，其他主要成员还有顾惠人、潘作琴等。办事处先后设在青年会和基督教圣公会内。逐渐在江西成立二十多个分会，对路过难民发给旅费，并经蒋专员拨给西郊一个大祠为难民收容所，同时可以容纳难民一百五十名。
　　供应免费住宿、伙食、棉大衣，并发给路费。一天，江西分会的负责人陪同蒋专员去难民收容所慰问难民，发给衣服和食品，当难民发现蒋专员来慰问时，感到非常高兴和感谢，有一位青年难民说：＂这真是雪里送炭。＂江西分会还分送医药器材给各个医院。齐同瑞还在天主堂医院为难民治病。也还有少数无家可归的难民留在赣州工作。
　　江西分会还对赣县基督教联合中学拨给经费、衣被并安排医疗服务。
　　5、办理江西学生救济
　　中华基督教青年会全国协会成立了＂全国学生救济委员会＂，于是，在赣州青年会成立江西学生救济委员会。由我任会长，青年会学生部干事戚光宇兼学救会执行干事。除了给予联合中学救济外，还在中正大学分校等处设立豆浆营养站，每天供给免费豆浆。组织暑期学生服务团，协助青年会工作，担任扫盲等文教活动，由学生救委会发给他们生活费。在抗战胜利后，1947年南昌青年会扩大了这一学生救济工作，由学生部干事赵少华兼任执行干事。
　　6.展开体育活动
　　蒋专员重视青年的体育锻炼，每年都举办夏令营火会，组织青年每天早晨进行越野赛跑。有些人脚底跑得皮破血流还坚持锻炼。青年会的会徽是三角形的，代表德、智、体三育。体育活动是中心工作之一。当时，广州基督教青年会体育干事石振达携脊内迁到赣州。他是一位突出的体育人才，青年会聘请他任体育部干事，负责一切体育活动。在夏季组织游泳，他是游泳健将，他带领和培训了很多青年，不少成为游泳能手。
　　在赣州，影响最大的是篮球活动。蒋专员示意县政府拨给青年会一个宽敞的篮球场地，地址在西津路，紧接着青年会所在地的章贡路，每个周末即星期六和星期日举行篮球比赛，在石振达干事的提倡和推动下，不少机关、团体、学校成立篮球队来青年会篮球场活动。
　　另一项体育活动就是乒乓球。青年会置备有标准的球桌供学生和各界青年来玩球，且经常举行比赛，青年会成了乒乓运动的中心。抗战胜利后，石振达一家去香港开展体育活动，担任港九排球协会会长、东亚排球协会副会长。
　　另一活动是网球，青年会开展这一活动有两个有利条件：一个是担任青年会总干事的我是网球能手。当年我在金陵大学肄业时是校队的球员，常参加八所大学之间的友谊赛。1934年夏，我在庐山国际网球赛中获得亚军。曾在国际网球场上和少帅张学良势均力敌，成为网球战友。第二个有利条件是在赣州公园内励志社开辟了网球场，欢迎青年会去开展网球运动。不少医师、工程师、教师，银行、工厂企业人士来打球，每天下午应接不暇，间或举行友谊比赛。蒋专员常来参观，对青年会开展篮球、乒乓、网球、游泳等体育活动加以称赞。
　　7.为盟军服务
　　1944年9月，大批盟军空军来到赣州，他们住在西郊空军招待所。初来时，他们有些不文明的举动。他们中有少数喝醉了酒，驾着吉普车来到市区街上，把点着的爆竹抛到行人的身上，并且有一次有辆吉普车的美国士兵，在西津门口好玩式地开手枪，打死一个站在商店门口的店员。此后，蒋专员，张恺 县长和我谈起如何对待盟军的问题。我建议采取正面积极的办法，成立组织，从事为盟军服务工作。于是成立了赣县盟军服务委员会，下设盟军服务处，机构设在青年会内，推定张县长任会长，我任总干事，经费由县政府拨给。
　　除青年会工作人员参加服务工作外，还增聘一位妇女干事戴安娜任翻译。在公园设立小吃部，陪伴他们购买物品，定期举行招待会，在蒋介石生日，美国罗斯福总统生日举行招待会，大家在一起唱英文歌、玩游戏，每次送每人一份礼物，如烟酒、水果、点心之类，但没有举行过跳交际舞，主要原因是青年会不能提倡跳舞。当年圣诞节，在新赣南大礼堂举行圣诞晚会，把所有的盟军都邀请来了，组织了一些有关圣诞节的节目。
　　儿童教育专家陈鹤琴任校长的幼稚师范学校师生表演了英文话剧＂卖火柴的姑娘＂，深受盟军欢迎。盟军在会上讲了话，也表演了节目。盟军没有飞行任务时，常常来到盟军服务处。我们陪同他们去游玩、小吃和采购。特别是其中一位叫保罗的，他告诫盟军士兵进城要讲规矩、礼貌。自从成立了这一服务组织，就再也没有发生盟军闹事的问题。蒋专员在1944年底曾两次在花园塘家里宴请盟军和在遂川修建飞机场的美国专家。我也参加作陪，并任翻译。1945年1月，所有盟军都撤离了赣州。蒋专员于1945年1月31日飞往重庆。不久赣州就沦陷了。青年会撤到宁都。当年8月，日本投降。9月青年会迁回南昌法院后街旧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