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上海海事局吴泾海事处出纳顾震芳贪腐92万潜逃,至此消失在检方的视线里长达15年之久。直到2015年,中央派出反腐败协调小组,专门针对过往外逃腐败分子,部署了一场"天网行动",正是这次天网行动,顾震芳贪腐案才逐渐浮出水面。 这年的4月,中央反贪追逃工作组通过对顾震芳前夫杨辉(化名)调查,发现杨辉家里莫名多了一个儿子,但杨辉却一直遮遮掩掩,不置可否。 此后追查组又与顾震芳的姐姐取得了联系,却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顾震芳早在2006年就死在了泰国,自己与三弟曾一同前往泰国参加了妹妹的葬礼。而杨强家里的孩子,就是当时她从泰国带来的,正是顾震芳和杨辉的孩子。 得知这些消息的调查工作组成员,感到颇为震惊。那这些年顾震芳在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为何会离奇死亡?而要弄清楚这一切,首先要从2000年那起贪腐事件说起。走上犯罪道路,畏罪潜逃 顾震芳1967年出生于上海,上面有个姐姐,还有个弟弟。 顾震芳自小没受过什么苦累,可以说算得上养尊处优,以后的人生也可谓是一帆风顺。后来,她考上了上海海运学院,毕业后便被分配到了上海海事局吴泾海事处担任出纳,捧起了"铁饭碗"。 顾震芳 顾震芳也成为了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被周围人所羡慕。90时代初期,她通过媒人的介绍,结识了杨辉,后两人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过着小富即安的生活,也算是幸福美满。 然而这样的岁月静好,在2000年10月26日被彻底打破。当天,顾震芳向单位请假,说自己要去医院检查,因为当时顾震芳已怀有身孕两个月了,单位对此根本没有任何的怀疑。然而在第二天,顾震芳还没来上班,单位也一直无法和她取得联系。 直到下班,单位的人还是无法联系到顾震芳,单位害怕她出了什么事情,随即联系了顾震芳的丈夫杨辉,但杨辉表示:当天早上顾震芳对自己说她去上班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那顾震芳去哪里了? 随即杨辉联系了顾震芳的家人,他们说顾震芳也没有和他们联系过,一时间众人都慌了,顾震芳突然消失,难道真的出事情了?就在次日,家人正焦急准备去报警的时候,单位发现了顾震芳消失的原因。 单位在例行查账的时候,发现有一笔高达92万元的空账。 经过调查,在2000年4月到10月,这4个月间,顾震芳陆续将这些公款转到私人账户。通过银行流水发现,这期间陆陆续续取出了77万,而10月26日当天最后一笔15万的资金全部被取出。 时间上刚好与顾震芳消失的时间对上,随即吴泾海事处报了案,经过多方调查,最终于2001年的1月18日,闵行区检察院以涉嫌贪污罪对顾震芳立案侦查。 通过走访巡查,检察院得知顾震芳是因为赌博欠下巨款,从而走上了贪污犯罪的道路。 据顾震芳的丈夫说,他在此前经常和顾震芳吵架,当时自己总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根本没想到她是因为欠款带来的压力。 而且杨辉表示,自己只是知道她有段时间迷上了赌博,可顾震芳一直说自己只是闲的无聊,打发时间。他也认为这小赌怡情,无伤大雅,自己也就没那么在意,没想到竟会引发这么严重的后果。 但如今的惋惜已经毫无意义,多少家庭因为赌博倾家荡产,但为此前仆后继的人依旧不少。顾震芳再次验证了赌博的可怕。 本来一个好好的家庭,如果像往常一样踏实的过日子,他们的未来也是一片光明。但顾震芳似乎却并不满足现在的状况,之后她接触到了赌博,前面几次的赢钱,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赌博来钱快又轻松。 此后便慢慢深陷其中,赌注下的越来越大,一发不可收。她彻底成为了一个赌红眼的赌徒,不断的往这个窟窿里丢钱,在几年里,她陆续欠下了高达70多万的债务。 面对这样巨额的债务,她不敢告诉家人和丈夫。但这样的事情终究是纸不包住火,随着欠款的压力越来越大,顾震芳经常会在家里和丈夫吵架,丈夫虽说知道妻子爱好赌博,但也不会想到她竟会沉迷到贷款赌博的地步。 而且每次询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顾震芳也一直避而不谈。 到了2000年的时候,顾震芳眼见这件事情已经瞒不住了。因为此后她经常收到催款电话,催款人不断威胁她:"如果你再不还款,我们就直接到你家里去要了。" 这样巨大的压力压得让她喘不过气来,也就是在这年的4月,她把主意打到了吴泾海事处,因为她是单位出纳,很多帐都要过她的手,这便给她提供了可乘之机。 在此后4个月时间里,她通过职务之便,共挪用了高达77万元的公款。 根据其银行流水显示,这些钱全部在10月中旬前被取出,用于还债。 就在10月25号左右她得到了通知,之后几天单位要对所有账务进行整理对账,顾震芳知道一查账自己贪污公款的事情肯定就会败露,为此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又转出15万准备潜逃。 于是在10月26日,请假外出实际是到银行取走了剩下的15万,并且用提前办好的旅游签证,从上海潜逃到了泰国。 2001年2月27日,检察院对顾震芳通报上网追逃,一直查无所获。后又将顾震芳列入国际刑警组织红色通报名单中。但当时国际司法合作机制并不完善,而抓捕顾震芳也是遥遥无期。 检察院最初还会派人前往顾震芳家属家里,打探关于顾震芳的消息,希望能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但每次结果都是无功而返,此案也就慢慢尘封在了档案里。 直到2015年,国家开展"天网行动",联合多个国家部门,针对外逃国家工作人员、包括重要腐败案涉案人员采取了行动,公布了100位嫌疑人的名单,并下达了红色通缉令,其中上海有三人,而顾震芳就是其中一位。 这才有了开头的那一幕,调查组从顾震芳姐姐那得知了关于顾震芳的消息,震惊之余,随后也对整起案件,理性地进行了分析。他们认为,鉴于这些消息都是顾震芳亲属提供,不具备可靠性,甚至表示:"这会不会是顾震芳为了脱罪,想用诈死上演一出金蝉脱壳的戏码?" 怀着这样的疑惑,调查组展开了侦查行动,随着调查的进行,关于顾震芳离奇死亡的事情也渐渐浮出了水面。逃亡泰国,离奇死亡 为了初步验证顾震芳姐姐所说是否属实,调查组再次找到了顾震芳丈夫杨辉,这次杨辉才说出了关于儿子的实情。孩子确实是2006年妻子顾震芳的姐姐带来的,当时自己询问关于顾震芳的消息,但是顾震芳的姐姐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交待杨辉说:"这是你和我妹妹的顾震芳的亲生儿子。" 杨辉说:"自己当时知道妻子潜逃前,怀有两个月的身孕,当时孩子送过来的时候,我也很惊讶。"但是为了避免儿子卷进这件事情,当时在调查组第一次询问的时候,自己才没有说出来。 随后调查组将孩子DNA鉴定与杨辉的DNA进行了比对,结果显示两人确实是父子关系。 为了进一步了解,调查组又找到了顾震芳姐姐所说的三弟,三弟表示自己确实在2006年的时候,随大姐去泰国参加了二姐顾震芳的葬礼。 但是这一切口空无凭,为了搞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得到一个确切的结果。调查组还是决定到泰国进行进一步的取证调查。 在泰国移民官的帮助下,调查组很快通过顾震芳姐姐提供的信息查获了顾震芳的信息,并得知了他在泰国再婚的事实。 此后调查组联系到了顾震芳的泰国丈夫盖奥,当调查组见到盖奥时,他身边还有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据盖奥所说,这是他与顾震芳所生的孩子。 盖奥回忆起妻子顾震芳,也是伤心不已,她说夫妻两人在一起几年了,虽说日子过得艰苦些,但妻子的付出他都看在眼里。他一边说一边擦拭着眼泪,随后又将顾震芳生前的电话号码本以及手机通讯记录交给了调查组。 此后调查组又来到当年顾震芳就诊的医院,提取了关于顾震芳的死亡证明和鉴定报告。随即又通过走访盖奥村里的人以及主持顾震芳葬礼的人。最终还原了事实的真相,看到顾震芳的死亡原因也是让人百感交集。 2000年10月27日,顾震芳携带着前一天从银行取出的15万元,随旅游团来到了泰国曼谷。来到曼谷的顾震芳,很快因为语言不通,感受到了生活的困苦。即便自己身上还有钱,但一个人的日子过得提心吊胆。 此后又因为签证的问题,在曼谷的日子过得更是辛酸,为了避免被驱逐,整日东躲西藏避。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让他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 在一次乘坐出租车的时候,她结识了出租车司机盖奥,是曼谷当地人。顾震芳见他为人比较忠厚可靠,于是有了想法。 因为此时顾震芳身处绝境,再加上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为了能让快出生的孩子以后在曼谷有一个合法的身份。她决定嫁给一个当地人,而他熟悉的人只有出租车司机盖奥。尽管盖欧右眼失明、身患残疾,顾震芳为了孩子还是决定嫁给他。 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提出要嫁给自己,这种事情对于盖奥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喜事。此后两人便成为了夫妻。尽管盖奥也知道,自己只是顾震芳掩盖自己身份的工具。但是对于自己的情况,能取上老婆,那就是十分幸运的事情了,所以其它的他并不在乎。 顾震芳在盖奥的帮助下,成功化身为一个名叫普琳达的女人,这也是顾震芳在曼谷的另一个身份。这一身份,也让整日担惊受怕的顾震芳得到了一丝内心的安稳。 此后顾震芳生下了和前夫杨辉的儿子,这次婚姻也让孩子在曼谷拥有了一个合法的身份。似乎一切都在按照顾震芳计划的顺利进行着,顾震芳的生活慢慢也算是归于平静,在曼谷也过上了一段相对安稳的生活。 然而2002年,顾震芳稍微平静的生活又掀起了一阵狂风暴雨。当时泰国搞起了身份普查,而顾震芳伪造她人身份的事情,很快也被泰国内政部查出。她的顶替的合法身份随之也被取消,此后又再次过上了提心吊胆黑户的生活。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生活中的柴米油盐。在和盖奥结婚后,自己虽说携带了15万来到曼谷,但是这期间除了养育和前夫杨辉所生的孩子,还有她此后和盖奥所生的孩子。 而盖奥之后又因为身体的缘故,失业在家。自此一家人的生活开支都靠着顾震芳卷走的公款生活,经济没了来源,很快他们就坐吃山空。 现实生活的压力压迫着他们,看着两个孩子和一个毫无劳动力的丈夫,顾震芳再次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那种得到期望过后的绝境,让顾震芳濒临崩溃,为此悔恨不已。 这时她才认识到原来一个人犯下的错误,终究会以其它的方式承担起来。顾震芳想起自己昔日美满的家庭,想起远在中国的家人,思念和悔恨,让她终日以泪洗面。 但现实并没有后悔药,看着身边的孩子,此时的自己已经退无可退了,她不得不擦干眼泪继续去面对现实生活。 2006年,家里已经是入不敷出了,被逼无奈的顾震芳决定外出打工赚钱。但是人生地不熟,又不懂泰语,自己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好的工作。几经波折最终找到了一家台湾企业,成为了一名清洁工。 90年代的大学生,沦为一名清洁工,若不是生活所迫,谁又会走到这样的地步呢? 顾震芳为了更好地在泰国生活,她还给自己报了一个语言进修班学习泰语,准备白天上班,晚上去进修班学习。 本以为自己的困境很快就会因为自己的努力迎来转变,但命运似乎并没就此打算放过她。在上班的第一天,顾震芳在企业宿舍打扫卫生时,不小心触电倒地,当被送到医院时,早已没了生命特征。 此后医院告知了顾震芳在泰国的家属,泰国丈夫盖奥觉得应该将顾震芳死亡的消息告知她的家人,于是让台湾企业的同事,拨通了顾震芳姐姐的电话,告知了顾震芳的情况。 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关于妹妹的消息,没想到第一次得到的消息,竟是妹妹顾震芳的死讯。姐姐悲痛不已,随后便带着弟弟一同来到了曼谷,确认了妹妹顾震芳的死亡事实,并为妹妹顾震芳举办了葬礼。 当他们来到顾震芳泰国的家时,姐弟两难过不已,整个家几乎可以说是家徒四壁,没一件像样的家具,一想到顾震芳竟在这样的一个家庭里生活了这么久。姐弟两又是一阵悲痛。 他们看着顾震芳和杨辉5岁多的儿子,心里很不是滋味。显然盖奥这样的条件根本无法给孩子一个有保障的生活,而盖奥也表示自己没有能力抚养孩子。最后孩子由姐姐带到了上海,随后将他送到了杨辉家里。 得知来龙去脉的调查组,随后采集了盖奥小儿子的头发,并对其进行了DNA鉴定,通过和杨辉孩子的比对,发现他们确实是同母所生的兄弟。 如此一来所有的信息也都对上了,至此关于顾震芳死亡的消息得到最终的验证。 2015年8月13日,泰国移民官将关于顾震芳所有的调查报告以及证物,正式移交给了调查组。调查组带着这些资料回到了上海,一路上调查组对于顾震芳在泰国的经历,也是感慨不已,如梦初醒。 回到上海后,他们将证据递交给了闵行区检察院,检察院在核实后宣告了顾震芳死亡的消息,最终经过法定程序,闵行区检察院决定对顾震芳涉嫌贪污罪一案进行撤案处理,经人民监督员商讨后,上报给了上海市检察院,最终得到批准。 2015年11月26日,上海市检察院正式宣布撤案决定。顾震芳贪污追逃网案也迎来了大结局。 回顾关于顾震芳整个追逃过程,从贪腐,到逃亡境外改名换姓,历经结婚、生子、死亡,再到办案组人员克服各种困难、搜集证物、验证顾震芳的身份到死亡事实,到最终带回充足证据,结束案件,无不充满了离奇色彩,而这也是上海仅有的、全国少见的一次对外逃死亡犯罪人员调查取证到进行撤案的案例。 对于顾震芳,除去对贪污犯罪的贬责,我们更多的是感到悲痛。本来一个很好的家庭,最终因为迷上赌博,导致分崩离析,最后外逃又落了个凄惨的结局,实在令人感到惋惜。 而顾震芳的经历也正是无数涉案外逃人员的真实写照,在异国他乡,惶惶不可终日。在悔恨、孤独和绝望中煎熬。自背负罪孽的那一刻开始,自己所处之地就再也不得安宁,即便是逃之夭夭,但罪孽依旧存在,内心无法获得救赎,逃亡何处都是黑暗。 想通过赌博不劳而获,终究并不实际,反而很可能坠入深渊。安安分分做事,堂堂正正做人,反而一生落得幸福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