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厂从百花齐放到寒冬凋零游戏直播行业等春来

　　作者 商迪安
　　2022年的盛夏即将结束，中国游戏产业却仍未走出业绩寒冬。
　　作为食物链最顶端的游戏霸主，腾讯首次出现营利双降的局面。根据最新的财报显示，2022年Q2，腾讯总收入为1340亿元，同比下降3%，净利润为186亿元，同比减少56%，其中，受大型游戏发布数量下降、用户消费减少以及未成年人保护措施趋严的影响，本土游戏收入降至318亿元。
　　与此同时，根据A股披露的中报业绩预告，包括三七互娱、完美世界、世纪华通、昆仑万维等在内的13家游戏厂商，共有7家预计将出现利润腰斩或者业绩亏损。不过，面对整个游戏产业的震荡，受冲击最严重的却是产业链下游，游戏直播更是直接遭遇生存危机。
　　反映到业绩上，作为游戏直播行业的两大领先企业，斗鱼、虎牙已经连续多个季度亏损。数据显示，2022年Q2，虎牙的收入23亿元，同比下降23%，美国通用会计准则下（GAAP）净亏损1940万元，这是虎牙连续三度出现亏损。同期，斗鱼收入下降22%至18亿元，并且，连续七个季度亏损，GAAP下单季净亏损达到3880万元。用户数据方面，虎牙保持住了其既往的优势，二季度移动端MAU同比增长7.7%至8360万‘’而斗鱼二季度的用户数则较去年同期下滑8.2%至5570万，有业内人士表示，这主要归因于赛事版权内容的收缩。
　　面对增长瓶颈，外界甚至出现了游戏直播将死的论调，由于缺乏信心，资本市场则选择用脚投票。
　　反映到市值上，在宏观和行业政策压力下，二者的市值持续下跌。斗鱼的总市值仅剩4亿美元左右，虎牙市值则不足8亿美元，对应的PS市销率均不足0.5倍。
　　千播大战之后没有赢家
　　从2005年崛起至今，伴随互联网风口轮转，游戏直播也曾有过高光时刻。
　　最早的游戏直播起源于PC时代的聊天软件。2005年4月，李学凌从网易离职创办欢聚时代，并推出了核心产品多玩游戏网，伴随游戏业务的爆发及用户规模的增长，2008年7月，YY语音应运而生，在那个秀场直播横行的年代，欢聚时代成为了国内首家开展游戏直播业务的公司。
　　2012年，欢聚时代顶着中国首家直播公司的光环，正式登陆纳斯达克，进一步引发了外界对游戏直播领域的关注。当时，国内开始推行＂光进铜退＂政策提升网速，手游产业迎来爆发，直播平台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后来的两大巨头虎牙与斗鱼，分别从YY直播和ACFUN中剥离出来独立运营。
　　作为移动互联网史上继团购、出行后的又一个风口，直播成为了2016年最狂热的风向。
　　中国文化产业基金、经纬创投、南山资本等诸多机构当年均在不同场合明确表示，直播会是下一个风口，而跨界投资人胡海泉当时还感叹＂已经投不进映客了＂，而腾讯则在有移动互联网风向标之称的GMIC大会上单独举办了一个分论坛，命名为＂腾讯直播+＂，赤裸裸地彰显其布局直播的野心。
　　据不完全统计，2016年，全国直播平台数量接近200家，网络直播用户规模达到3.25亿，占网民总体的45.8%，以至于后来外界普遍将其看作是中国直播元年。不过，早期的直播平台，商业模式相对同质化，仅以内容稍加区分，主流平台主要分布在秀场直播、游戏直播及其他垂直品类。
　　比如，游戏直播领域，出现了虎牙、斗鱼、熊猫、触手等多强对决的局面；秀场直播领域，YY、花椒、映客、陌陌则同被誉为＂秀场直播四少＂，其他垂直领域，有专注于体育直播的直播吧、风云直播等，专注于社交直播的一直播、Blued等等，而如今风头正劲的电商直播彼时才刚刚起步。
　　不过，直播的风口来得快去得也快。据电厂统计，2016年，针对直播平台良莠不齐、低俗化问题，监管部下达了10多份约束文件，2017年，行业开始频频传出欠薪、裁员、破产等负面消息，所谓的千播大战，前后不到两年就结束了，整个行业开启了一轮大洗牌，游戏直播领域也未能幸免。
　　这轮演化的结果是，一些中小平台纷纷倒闭出清，只有少数头部平台留存下来，甚至连熊猫、触手这样的头部平台最终也不得不停运。2019年，经历过快速膨胀及泡沫破灭的游戏直播领域，最终呈现出虎牙、斗鱼、企鹅电竞三足鼎立的态势，不过，事实证明，这场千播大战最终没有赢家。
　　游戏直播遭遇隐形天花板
　　首先横在游戏直播平台头顶的就是监管大棒。
　　相较于此前的优酷土豆、滴滴快的、58赶集、美团大众点评、携程去哪儿，游戏直播领域的寡头合并戏码并未即刻上演，由于虎牙、斗鱼、企鹅电竞背后资方均是腾讯，对此，外界常常将其归咎于后者一贯的投资风格，不过，在经济走向内循环的大背景下，腾讯也开始打破这种刻板印象。
　　2020年，伴随国际关系的剧烈变化，腾讯在印度等市场遭遇严重打压，稳定本土市场已是当务之急，最终，腾讯将这种压力转化为实实在在的行动。同年8月，在强势接管阅文集团、私有化搜狗之后，腾讯以一纸建议书，将斗鱼虎牙的合并公之于众，而在腾讯进一步巩固主航道的决心背后，整个产业正在迎来一场大变革。
　　对此，前熊猫副总裁庄明浩认为，早在2018年正月11的晚上，游戏直播市场的格局其实就已经落定了。当时，腾讯内部进行了一轮组织架构调整，整个IEG只剩腾讯游戏和腾讯电竞，同一天，IEG宣布以4.6亿美元入股虎牙，更重要的是，此前，腾讯已豪掷6.3亿元成为斗鱼大股东，至此，腾讯一家在游戏直播这一战场埋下的筹码已达到11亿美金。
　　不料，这场合并最终却被反垄断政策叫停，资本市场对此迅速作出反应，当天，斗鱼、虎牙、腾讯的股价分别出现较大幅度下跌。回头来看，外界常常将这一天视为游戏直播赛道衰落的起点，事实上，在此之前，整个游戏产业的增长态势已经开始松动。
　　2018年，国内游戏版号审批按下暂停键，整个游戏产业增速瞬间降至冰点。这一年，作为行业老二的网易，游戏收入增速从66%的高点降至5.5%的历史低谷，为此，网易逐渐收缩金融、文漫等边缘业务，甚至还放弃了曾寄予厚望的电商业务，并且，开始集中火力推进游戏出海。
　　此后，游戏版号审批虽逐渐恢复，不过，政策的不确定性依然是高悬在整个产业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2021年8月，国家新闻出版署下发《关于进一步严格管理切实防止未成年人沉迷网络游戏的通知》，这一政策被誉为＂史上最严防沉迷＂政策，与此同时，游戏版号审批再度按下暂停键。
　　这让整个游戏产业再度步入寒冬。对此，包括腾讯、网易在内的巨头，进一步将目光投向海外，丁磊甚至表示，希望网易海外市场占比能够达到四到五成。不过，现实更加残酷，伴随海外疫情逐渐放开，全球游戏市场开始下滑，包括Twitch、YouTube、facebook在内的游戏观看时长明显下降。
　　根据Streamlabs和Stream Hatchet的报告显示，2022年Q2，上述三大平台的流媒体直播时间为2.73亿小时，同比下降19.4%，环比下降12%。其中，斗鱼虎牙对标的游戏直播平台Twitch，用户观看时长为56.4亿小时，同比下降了13.4%，流媒体直播时长为2.04亿小时，同比下降16%。
　　数据显示，2022年Q2，相较于网易更早尝试出海的腾讯，海外游戏收入同比下降1%至107亿元。
　　面对行业监管、游戏市场收缩，游戏直播行业高增长不再。据艾瑞咨询预计，2022年，国内游戏直播行业市场规模为530亿元，增速同比下滑4.9个百分点，这是整个市场增速持续4年下滑。伴随外部经济压力，用户的付费意愿也在退化，2022年Q2，斗鱼付费用户MAU降至660万。
　　游戏直播离春天还有多远？
　　面对游戏行业的下行，整个产业的第一反应就是收缩。
　　作为大力出奇迹的典型，字节跳动从2019年涉足游戏业务以来，一直备受市场关注，不过，与教育板块类似，从去年开始，字节跳动游戏业务就持续被爆裁员。今年5月份，网传字节跳动游戏发行业务线将裁员80%，随即，官方出面否认称，部分业务确实有调整，但无大规模裁员计划。
　　6月17日，字节跳动大幅裁员的消息进一步被证实。据悉，字节跳动这轮裁员涉及北京绿洲工作室在内的多个项目以及员工，其中，上海101游戏工作室被整体裁撤，后者在职员工总数超过370名。
　　事实上，除了字节跳动、腾讯这类超级巨头之外，从2021年以来，包括网易、B站、快手、斗鱼等在内的二线平台纷纷开启裁员模式。其中，快手裁员涉及旗下四大事业部，第一波裁员就是快手游戏，而B站被爆5月份启动了新一轮裁员，主要涉及游戏、海外业务、OGV等部门。
　　此外，游戏直播平台虎牙与斗鱼也被传启动裁员计划。有消息称虎牙的收缩目标主要是海外业务。对此，虎牙管理层在此前的业绩电话会上表示，希望把资源投入到更有业务增长潜力的市场、并降低成本，达到提高海外业务的整体效率的目的。与此同时，根据最新消息，斗鱼的裁员范围主要聚焦在游戏商务和直播经纪领域，内部人员优化比例在30%左右。
　　不过，裁员只是平台的手段之一。作为降本增效策略的集中体现，从2022年Q2财报来看，虎牙的收入成本同比下降13.6%，总运营费用下降21.6%，其中，销售费用更是同比锐减40%。同期，斗鱼的收入成本同比亦下降了24.9%。
　　除了提升效率之外，拥抱监管、寻求新的业务增长点也成为了平台发展的当务之急。
　　＂用户是平台发展的核心＂，虎牙管理层在业绩分析会上表示，持续推动用户增长是公司的长期发展战略，为此，管理层抛出了两大改革举措。一方面，虎牙将推动丰富平台内容和产品升级来提升用户活跃度与使用黏性，另一方面，将奉行 ROI 主导的战略，在内容投入层面向头部内容倾斜、向优质赛事倾斜，强调投入产出比。
　　据电厂了解，最新上线的虎牙直播APP10.0版本新建了＂虎扯＂社区，并增加了游戏厂商主页，此外，还推出社区赏金赛。这意味着，用户与主播、用户与用户之间的互动场景将被进一步拓展，对此，虎牙管理层表示，此次产品升级将继续推动虎牙向一站式综合游戏平台的目标迈进。
　　无独有偶，斗鱼也在财报中表示，将对部分交互功能及相关操作进行调整，以促进平台的长远发展。与此同时，此前，斗鱼还宣布放弃采购部分价格过高的赛事版权，加大精品自制内容的投入。比如今年二季度，斗鱼平台就没有直播＂WRL＂、＂ LPL夏季赛＂，以及＂MSI＂。不过，放弃头部赛事版权虽然在直观结果上降低了成本，但对于一个以＂电竞直播＂为招牌的平台来说，这也代表着放弃了自己最为有优势的领域＂断臂求生＂，那么最主要的电竞类用户也只能＂用脚投票＂。而自制内容是否能够成为优质内容还需要时间验证，期望自制内容助力营收，达成目标也许只是对于未来的一个初步构想，现在横亘在斗鱼面前的是版权缺失、赛事侵权以及监管合规的各方压力与难题，都需要未来花大力气去解决。
　　不同于开始寻求自制的斗鱼，虎牙依然选择全力押注头部版权赛事。对此，虎牙财务副总裁吴欣表示，2022年Q2，虎牙贯彻以投入产出比为导向的策略，对版权赛事采买进行了更为严格的筛选，在实现成本控制目标的同时，持续提供高质量电竞内容。
　　数据显示，2022年Q2，虎牙直播了约90项第三方电竞赛事，其中包括英雄联盟职业联赛（LPL）、英雄联盟季中冠军赛（MSI）以及＂王者荣耀职业联赛（KPL），累计收看人次达到了6.08亿次。据悉，今年虎牙公司成为《穿越火线》独家战略S级合作伙伴，双方将在观赛体验、电竞内容、福利特权等方面深度合作。
　　在重塑底层内容生态之外，面对外部环境的不确定性，利用技术手段，提升平台治理能力也成为了游戏直播的永恒课题。
　　对此，虎牙为提升内容审核能力，首创直播实时消音系统。据电厂了解，这套系统为直播场景中先审后发的＂事前防控＂提供全面的监管能力，可以在不增加直播延时的条件下，对直播过程中的违规音频进行实时消音，有效降低甚至完全阻断风险内容的传播，实现实时屏蔽、先审后发。
　　伴随平台发展模式的升级，游戏批准方面也正在出现回暖迹象。2022年4月11日，时隔八个月，国内游戏版号已经再度开闸，6月17日，国家新闻出版署更新国产网络游戏审批信息，今年第二批游戏版号正式出炉，根据公开信息显示，截至目前，今年累计过审的游戏产品已经达到241款。
　　从这个层面来看，游戏产业的春天似乎已经不远了，游戏直播平台或许也即将走出低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