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昔日大禹于黄河峡谷中治水,凿通 龙关山 ,形成龙门,跃龙门这项古老的盛事已经持续了几百年。 每隔一甲子,龙族都会在此设考,届时水中万千种族逆流而上,无数天赋异禀,灵性十足的鱼精虾精螃蟹精都会削尖了脑袋,争先恐后地向上冲去。 那龙门看似一眼就能望到顶,实则竟有万仞之高。 而对于大部分水族而言,跃龙门的机会一生仅有一次。 在锦鲤叶沅芷跃过龙门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鱼生达到了巅峰。 为了这个瞬间,她已经闭关修炼了整整十几个年头,终于从一条修为低下的鲤鱼精变成了一条修为一般的鲤鱼精。 由此可见,她的天资确实平平,能成功越过龙门,实在是出乎全族人的意料。 她成了老家那座小水潭的骄傲,也在众多水族面前为整个鲤鱼族挣了面子。 从此一朝成名天下知,羡煞旁人,风光无限。 叶沅芷记得,当时,她夹杂在鱼虾蟹蚌的浪潮中,不知不觉就冲到了最前面,在距龙门仅剩咫尺之遥的地方,她实在挤不出一丝力气了。 眼看就要功亏一篑,却没想到背后突然砸过来一个巨浪,活生生将她拍过了龙门。 哈哈,看来自己的运气是真的好。 但越过龙门并不代表能成龙,家里的长辈们骗了她,亲戚们也骗了她,就连那些修行典籍上都没有说出真相。 后来她才知道,这跃龙门的学问大着呢,除了明面上的规则外,竟然还有潜规则一说。 在同为跃过龙门的水族中,只有一小部分才能真正如愿成龙。 除了资质修为千百年难遇的考生,最多的便是那些家族中与龙族沾亲带故的四海水族了,以及在天界有后台撑腰的仙二代们。 不过,纵使叶沅芷无缘成龙,龙族亦依此成就授予了她河神的官职,管理一条名为洛水的河,此官职隶属于天界管辖,似乎品阶还不低。 凡人有句话,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说的就是这个理。 她很满意,足足在老家嘚瑟了好几日,这才欢欣鼓舞地奔赴洛水就职。 叶沅芷以为,自己即将要扮演一方诸侯的角色。她听说凡人们流行祭祀河神,她不要美味珍馐,也不要金银财宝,最想要的还是各式各样的美男子。 嘿嘿,等他们掉入水里,自己就立马用灵力教会他们在水下呼吸,然后捡回自己的河神殿,谈情说爱,岂不美哉。 她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羞赧起来,两腮通红,嘴里还咕嘟咕嘟冒出了不少泡泡。 洛水水流平缓,波光粼粼的水面折射出平和静谧的气氛,笼罩在两岸每个百姓的心头。 这里人口密集,乃是一片繁华昌盛之地,整条河一路蜿蜒而下,滋润着方圆百里的生灵们。 这日,洛水水底热闹非凡,数不清的虾兵蟹将正在一座珠光宝气的宫殿里忙活,一箱箱夜明珠,一柱柱白海砂,以及各式各样的法宝兵器们都被他们搜刮了出来,接二连三的搬运到殿外。 而促成这一切的主谋,便是那只正优哉游哉,在他们之间游动穿梭,充当监工的金色鲤鱼精,洛水的新任河神叶沅芷。 它东瞧瞧,西看看,一边巡视,一边扯开大嗓门指点道:"快快快,不要留着力气,赶快清点,想不到前任河神竟如此奢靡无度,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少宝贝,注意,把最值钱的都挑出来。" 她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还是略微有些不安。 眼下看来,前任河神富得流油,明显是祭品收的太多才被天界罢黜了官职,只是令她纳闷的是,为何天界没有派神仙将这些赃物收缴回去呢。 就在她不解地思索之时,只觉耳畔隐约传来一声咆哮,这声音似是远在天边,又似是近在眼前。 声音愈来愈近,像是从天上传下来的,叶沅芷感觉周遭的水流都加快了,似乎有什么不速之客就要降临了。 更重要的是,对方貌似就是冲她而来的。 叶沅芷大惊,心道她来洛水的这几日,水中一切种族都对她恭敬有加,说话尊卑有序,做事规规矩矩,莫非这次来了个造反的刺头不成? 她慌忙让鱼身打个滚,但仍是慢了半拍,只见一条身躯庞大的龙将她结结实实地压在了身下。 许久,他才将身子腾挪开来,窜到了那座被搬空的宫殿上方,脸上冰封成霜。#推文##故事##小说##古言# 叶沅芷艰难地大口喘息着,她两腮翕动,瞬间感觉自己上了人类的砧板,头晕眼花。 许久,她模糊的视线才恢复了清晰,出现在她眼前的巨龙正怒目圆睁地盯着她,鳞片上泛着淡淡的银色光泽,张嘴吞吐气息之间,隐隐可以看到他体内的内丹正光速流转,发出莹莹白光,仿佛是只刚从无边沉睡中苏醒的上古神兽。 "居然是.....龙族?"她虚弱地自言自语道,吓得浑身颤抖起来。 不过,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龙族常年生活在四海之中,一般不会有闲心思来到洛水这种河流中飞扬跋扈,再说,自己又从没得罪过眼前这位主,没什么好怕的。 她自己不断安慰着自己。 然而接下来的情况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这条龙围着空空如也的宫殿绕了几圈,在水中激起无数漩涡。 然后,叶沅芷就被他突如其来,胡乱甩动的尾巴扇了一巴掌,力道虽不算很大,但还是将叶沅芷横扫出去,险些与宫殿牌匾相撞。 叶沅芷:.....我可能是一条废鱼了。 她半死不活地在角落挣扎几下,心里直犯嘀咕,自己还真是倒了血霉,居然有龙族造访此地。 "岂有此理,就算你是龙,也不能无缘无故来我的地盘撒野!"叶沅芷熊熊燃烧的怒火当即窜起万丈,她鼓起勇气大叫道。 那巨龙冷哼了一声,带着一种淡淡的趾高气扬"小鲤鱼,你为何要随意抢掠别人的东西?"他朝宫殿外的那堆宝贝努努嘴。 "又不是你的东西,多管闲事。"叶沅芷也不知自己哪来的胆子,灵台一热,居然将这种话说出了口。 即便她的声音很轻,可还是被巨龙听到了。 ".....哎呦,你放开我!"她话刚说至一半,巨龙便施展法术,化灵力为绳,往她脖子上打了个结,并随着她的挣扎越勒越紧。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说这是你的地盘,这里是我的家,你在我的龙宫撒野,还有了理不成?"巨龙声音凛然。 "龙君大人,她是如今洛水的新任河神。"一个小虾嗫嚅地说道:"所以,您是不是....." "她是河神?"被称作龙君的巨龙一愣,反应过来"怪不得可以随意指挥你们。" 他手上的力道随即松了下来,将外放的灵力完全收回。 叶沅芷翻着白眼,都快口吐白沫了。 突然,巨龙似是想起了什么,它猛然一惊,眼神紧紧黏上叶沅芷,目光里闪过几抹转瞬即逝的激动。 叶沅芷却是全然没注意到适才那一幕,她只是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对那些鱼虾蟹蚌们说"你们.....你们为何不告诉我,洛水里还住着个龙王?" 后者们俱是一脸委屈"河神大人,您也没问我们啊。" 岂有此理,叶沅芷恨不得破口大骂,堂堂龙王,身份尊贵,地位显赫,不去海里翻云覆雨,偏偏要窝在一条河里,还盖了座龙宫。 完了完了,看来,自己大权独揽的美梦就此破碎了,和一条龙做邻居,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原来,龙族才是自古以来掌管天下水脉的水君,而河神们向来不敢忤逆龙王,更绝无凌驾于后者之上的可能,河神与龙王的关系,便是寄人篱下,左右逢源。 不过,龙王能享受到的香火,可要比她多得多,香火皆需凡人们捐出自身功德,而这些功德又能在潜移默化中提高被供奉者的修为。 这位龙君也不知修为高低,倘若他不要的话,说不定自己还能沾点光呢。 叶沅芷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于是乎,她决定想尽一切办法讨好这位主,叶沅芷游到巨龙身旁,示好地摆了摆尾巴"龙君大人,那个,随便动你的东西确实是我的不对,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好不好嘛,人家下次再也不敢了。"她以一种拿捏的腔调撒娇道。 "下次,你还敢有下次?"龙君表面上全然不为所动,他甩了甩尾巴,将叶沅芷卷了起来,丢到了龙宫面前的那堆宝贝里"去,给我一件一件物归原主,我只允许你自己干活,其他水族不许插手。" "这么狠,不是吧。"叶沅芷撒泼耍赖般在宝贝堆里打滚,最后眼见龙君不为所动,干脆翻起白肚皮装死。 龙君"....." 龙君 凑到她面前,鼻息浓重,威胁道:"你再不听话,我就吃了你,你信不信?" 围观这出戏的水族们一个个屏声静气,大气都不敢出,他们见识过这位龙君发怒,如雷霆般声势浩大,没有任何生物胆敢反抗他的威严,只能乖乖臣服。 叶沅芷哪里见识过这般阵势,一时间吓得哆哆嗦嗦,欲哭无泪"别,别吃我,我可是河神,是天界的官,你不能吃我。" 见龙君还是不回答她,且头还愈来愈低,叶沅芷大喊一声"臭龙,我跟你拼了!" 随后,她以元神凝聚全身灵力,兀自冲龙君的小腹疯狂撞去,似是欲要造就个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下场。 熟料,龙君轻巧地向后一躲闪,便躲开了她的袭击。 叶沅芷一腔热血,满身法力,皆扑了个空,只听"轰隆"一声,龙宫一根柱子被拦腰折断,随即大半个龙宫轰然倒塌,她并未伤及龙君半根毫毛,但却是将对方的家害得够呛。 叶沅芷"....." 众围观水族"....." 龙君怒不可遏,脸色一沉,周遭的温度也跟着骤然降下,他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本君只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你这不懂事的鲤鱼精,我怎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吃你?而你非但欲对本君行不轨之事,还丧心病狂,毁了本君的龙宫,不好好收拾你一顿,实在难解我心头之怒。" 在龙君强大力量的威慑下,叶沅芷被迫自己动手,她扑哧扑哧,可怜巴巴的开始干活,她要独自用灵力将龙宫修缮一新,顺便还得将遍地的宝贝再运回去,妥善陈列,摆放整齐,这无疑是个浩大的工程。 而原本被她指挥得团团转的那些鱼虾蟹蚌,则个个无比清闲,掉转头充当了监工的角色。 无数双眼睛盯着叶沅芷,她是一点懒都偷不成。 不过,这些手下只敢看她,却不敢真正管她。 龙君稍一不留神,叶沅芷便会躲在墙角处眯一会,待龙君发现她时,便会吐出一团至真至纯的凛然灵力,将她吹得灵台通透,瞬间清醒,然后继续苦逼地干活。 "今日奇耻大辱,来日必将加倍奉还!"叶沅芷低声自言自语道:"我堂堂河神,竟沦落到这般地步,若时机成熟,我定要向天界上奏,让他们派厉害的神明来铲除了你这妖孽!" 暮色将至,叶沅芷已经累得精疲力竭,然而距离完工仍旧遥遥无期。 早已心软的龙君见状,急忙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小鲤鱼,知道错了没有?" "嗯。"叶沅芷耷拉着鱼头。 "既然知道错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叶沅芷听见周围传来一阵窃笑声,不禁感觉自己颜面尽失,所以闷闷不乐起来。 "笑什么笑?"龙君用一种凌厉的目光环顾四周,目光所至之处,登时变得鸦雀无声。 "只有我能惩罚她,也只有我能嘲笑她,此事过后,她还是你们的河神,不许半点僭越,平日里不得半点马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违拗她,都听明白了没有?"龙君的语气中有一种独裁者的霸道。 "是,小的们听明白了。"叶沅芷一众属下毕恭毕敬,再不敢做出什么不合礼数之举。 叶沅芷感激地望了龙君一眼,想不到,他心还不算坏透,竟然还帮助自己找回了些许身为河神的尊严。虽然,水族们能这般听话,估计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不过,反正自己已经威信全失了,爱咋咋地吧。 "明日起洛水所有水族一齐干活,河神休息。"龙君不容置疑地下了旨令。 说完这话,他便尾巴一伸,将叶沅芷牢牢卷住,带到了岸上。 洛水岸边,有一宽阔宏伟之地,其上立着一座水君庙。 灿烂夺目的余晖破开惨淡愁云,在大地上撒下希望的光辉。 叶沅芷不知龙君要做什么,吓得不知所措,在地上直打滚,嘴里不断絮絮叨叨"完了完了,岸上没有水,我要死了啊啊啊!" 龙君无奈地摇摇头"小鲤鱼,你成了精,难道不会变出人形道体么,真是笨到家了。" "对对对。"叶沅芷这才如梦初醒,摇身一变,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两三根头发垂落额头,眸子清亮的小姑娘跃然出现在龙君眼前。 她明明眉梢眼角皆急意凸显,可一眼看上去,却显得天真呆萌,茫然无措。 "噗嗤"一声,龙君被她脸上神奇的表情逗笑了。 "龙君,该你了,你怎么不变?"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龙君消失在一团浓雾中,随后,龙君峨冠博带,腰悬秋水,广袖垂落,飘飘然间成了个白净细腻的世家公子。 这公子的眼瞳是不常见的深碧色,左眼角点着一颗明显的泪痣,稍一浅笑,便挤出两个完美的酒窝,让他在高冷清贵中多了几分接地气之感。 "龙君,我们上岸来是要干什么呢?"叶沅芷好奇地啃着手指头,摇头晃脑。 龙君嫌弃地望了她一眼,淡淡道:"睡觉。" "睡觉?谁睡觉?" "我们。" "什么,你要和我睡觉?"叶沅芷环抱双臂,一副遇见了登徒子的惊恐模样。 龙君"....." 他顺势给了叶沅芷一个脑瓜崩"你灵台里一天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这等下流言语竟也说得出口。" "龙君,我还没脸红,你怎么就脸红起来了。" ".....住口!" "我才不会与你睡觉,我现在就回去。"说罢,她便扭身向后走去,准备变回原形钻回河中。 "回来!" 龙君不怒自威,一道灵力出手,黏住了她抬起的脚步。 "你这条蠢鱼,龙宫尚未修缮完毕,你自己也没有河神殿,回到水里要住到哪?我们现在去水君庙里过夜,放心,我绝不与你同床共枕。" "有道理哦。"叶沅芷点头赞同。 水君庙内,同时供奉着河神与龙王两座塑像,两人在后面果然找到了几间寮房。 但龙君的另一个承诺却无法兑现,因为几间寮房中大多堆满了杂物,而能睡人的仅有一间。 而在这一间内,只有一张大床,而无分开的单人床。 龙君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怎么办?"叶沅芷站在床边,试探性地轻轻碰了碰龙君的身体,目光瞥了瞥还算干净的地板"龙君,要不然,你打地铺,我睡床,你说....." 她话还没说完,龙君又是一道灵力出手,直接封住了叶沅芷的嘴,她后半句话立刻变成一阵模糊不清的呜咽之声。 "上床睡觉,不许脱衣服。"龙君率先躺了上去,占据了整张床的左半部分。 叶沅芷悻悻地跟着爬上床,睡在了右半部分。 两人一左一右,中间隔着一大块,他们本可以就这样相安无事的睡到天亮。 然而,整张大床只有一张极小的被子,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它根本无法同时覆盖两个人的身体。 此时正是深秋,被子绝对是不可或缺之物。 所以,叶沅芷和龙君开始了艰苦卓绝的抢被子运动,往往龙君刚盖好被子,便感觉一阵凉意袭来,这是叶沅芷将被子扯了过去。 龙君身子都不翻,只将胳膊伸向后方,以一道灵力勾住了被子,将它拽了回来,但刚回来没多久,被子就被叶沅芷张牙舞爪地再度纠扯了过去。 如此循环往复,不知疲惫的斗了好几个回合。 龙君终于烦了,他坐起身,皱着眉毛,一脸肃穆,一道灵力从指尖弹出,点亮了桌上的蜡烛,摇曳迷离的烛光之下,他看见叶沅芷也坐起了身子,抱着被子,正一脸诚惶诚恐,不知所措,然后满不情愿地将被子推给了自己。 唔,给你盖吧,千万别生气啊。 她嘴巴依旧被封着,只能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意思。 她蜷缩起自己的身子,闷闷不乐地翻过身,不愿与龙君对视。 叶沅芷心头思绪万千,暗暗立志,一定要好生修炼,努力提高修为,待某日打得过龙君,就不至于这般低三下四了。 可她没料到,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原本被冻得起鸡皮疙瘩的皮肤忽然罩上了一层温暖,叶沅芷一愣,随后惊愕的发现,被子居然在自己身上。 她好奇地翻过身,只见龙君平躺在大床另一侧,一副完全放弃争抢被子的模样,他双目紧闭,但隐约可见身子正打着哆嗦。 这下,叶沅芷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她咳嗽两声。 对方不语,回答她的只有细若蚊蝇的鼾声。 她凑到龙君身前,鼻尖一阵翕动,闻到一股沁人心脾清香味,还带着股淡淡的温暖,这是龙君身上的味道。 她蹑手蹑脚,推了推龙君的身体,而后又仔细端详起他如雕塑般完美的五官,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可就在此时,他一个不留神,竟鬼使神差地使出了驭水之力,一股水流顿时涌上叶沅芷的喉咙,再从她嘴中喷涌而出,不受控制地向龙君直冲过去,将其淋成了个落汤鸡。 龙君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再低头看看自己被打湿的衣服,开始将牙齿咬得嘎嘣作响,盯着叶沅芷摩拳擦掌。 "你这个臭丫头,说,到底想干什么,莫非是想谋害本君?" "呜呜呜。"叶沅芷指指嘴,眼神里满是无奈。 龙君不耐烦地一指,解开了她嘴上的封印。 "我只是想将这床被子还给你,让你盖,你毕竟是龙王,让给你也是应该的。" 龙君看着她那副装出来的卑微模样,乐得险些笑出声来。 他无奈摇头道:"罢了罢了,大晚上的就不惩罚你了,再说你也是好心,这样吧,这张被子,我们一起盖。" 说罢,他脱下已经湿漉漉的上衫,又甩了甩发梢上的水珠,也不管叶沅芷是否同意,便探身掀起被子,将自己与她裹在了一起。 二人挨得极近,叶沅芷在影影绰绰之间,瞥见龙君一身虬结肌肉,忽明忽暗的烛光勾勒出他身上光滑流畅的线条,精致的锁骨里还存留着些醒目的水滴。 看着看着,叶沅芷突然感觉鼻腔一阵温热,她伸手一抹,呔,好家伙,自己竟流起鼻血来了,她正在慌张,一大滴鼻血已经不受控制地从中滑落,落在了床榻上,紧接着汹涌的鼻血似乎就要鱼贯而出。 叶沅芷急忙运转体内灵力,灵力顺着奇经八脉,任督二脉疯狂打转,好一阵子才将自己摇摇欲坠的鼻血抑制了回去。 她既狼狈又羞愧,双脸烫得宛如被烈火炙烤,这等事可绝不能那个坏龙君知道了,不然的话,他肯定是要嘲笑自己的。 好在龙君及时吹灭了蜡烛,在黯淡的深夜彼此之间谁都看不清谁.....不对,龙君修为那么高,说不定在黑暗中亦能视物睹人。 思及此,他连忙将身子再次背对龙君,又这样躺了一阵,叶沅芷感觉自己全无困意,心里清醒得跟明镜似的。 "龙君,龙君,你睡着了吗?" 对方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打了个哈欠"你又有什么事?" "我睡不着,你能同我聊聊天吗?" 龙君沉默半晌道:"嗯。" "龙君,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 尘醉 。" "沉醉?好奇怪的名字,你是春风还是美酒啊,这么想让人醉?" "本君叫尘醉,尘世的尘,喝醉的醉,不是风也不是酒,是条龙。"他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我知道你是龙,"她发觉尘醉轻易不将情绪表露于色,总是一副高高在上,俯览众生的高贵姿态,似乎很少有什么事能引起他的兴趣。 "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 "你想知道吗?" "都可以。" 这算什么话,叶沅芷愤愤地想,简直把天聊死了嘛。 她郁闷地点了点头,忽而话锋一转道:"那,你有多粗?" "什么?"尘醉怔了一下,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叶沅芷"你这小鲤鱼,真是不知廉耻。" 后者却是丝毫未感到不妥,依旧在喋喋不休道:"我若是不问你有多粗,莫非要问你有多细?" 尘醉"....." 他正要发作,叶沅芷却疑惑道:"怎么,龙族不是以身体粗细衡量年龄大小的吗?" 看来,是他想歪了,只是这样说,真是怪怪的。 尘醉不自在地挠了挠头"你为何不直接问我有多大?" "那,你有多大?" 好像也不太对劲,尘醉恍惚片刻,心道再聊下去还不知这小鲤鱼能说出什么古怪言语来,于是以一种严厉的语气硬生生切断了谈话"我困了,你也早点休息。" 说罢,便翻过身去,任凭叶沅芷说什么都不再理会。 翌日清晨,叶沅芷揉揉惺忪的睡眼,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她首先看见的是一双向上翘的浓密睫毛,而后是尘醉养眼的五官。 她还发现,自己正被尘醉搂在臂膀之中,对方不知哪只手的手掌正放在自己小腹处,还带着些许温热,他将双腿压在叶沅芷身上,令她几乎都动弹不得。 叶沅芷几缕发丝倾泻而下,夹杂在这憋屈的空间内,她的耳朵根被蹭得痒痒的。 她轻轻唤道:"尘醉,尘醉,龙君,你醒醒啊。" 对方哼哼了几声,将她压得更紧。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位龙君似乎重达千斤,叶沅芷无论如何努力,都逃不脱他的桎梏。 她心里一声哀叹,对着尘醉的胳膊,气急败坏,狠狠地咬了下去。 尘醉这才从睡梦中恢复了几丝意识,他放在叶沅芷小腹处的那只手此时活动起来,像挠痒痒般开始在她全身游走。 叶沅芷尽管穿着还算厚实的衣服,但一种酥麻之感还是开始遍布她全身。 她先是剧烈的挣扎,后是灵台混沌起来,竟是忘记了抗拒,连呼吸也乱了几个节拍,嘴里传出一声暧昧的嘤咛。 好在关键时刻,尘醉终于醒了,他将手从我身上挪开,像是受到惊吓般浑身发出战栗"为什么,我们会是这样的姿势。" 你还问我,鬼知道啊,我记得,昨晚入睡时,我们还是泾渭分明,你自己睡觉不安分,怪我喽。 他从床上坐起来,将怀中的叶沅芷放出了"牢笼",而后眼角余光一瞥,倏然间发现床上那摊血。 "这又是什么?"他死死盯着那摊血迹,眼神里飞快掠过无数种情绪,有疑惑,有震惊,有惊恐,还有欢喜。 "这是我的鼻血。"叶沅芷将昨夜的事如实对他讲了。 尘醉沉默了一阵,露出一抹哂笑"不过睡一觉而已,你居然还下了血本,可真是亏啊。" "不亏不亏。"叶沅芷摸摸自己的鼻子,发现里面仿佛又开始躁动起来。 鼻血又流出来了..... 真是丢死人了。 尘醉伸手摸了一把她的头,而后一路滑下,掠过她的鼻梁。 叶沅芷看着她沾了自己一手的鼻血,忙将身子向后撤去,但尘醉没有指责她,只是举起另一只手,温柔道:"笨鲤鱼,过来,我给你渡些灵力,免得你连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住。" 叶沅芷一脸乖巧,听话地坐在一旁。 尘醉将手掌五指张开,快速捏个诀,催动灵力,令其钻进她额前几缕发丝之中。 叶沅芷只觉一股厚重敦实的力量顺着自己的印堂缓缓进入,汹涌磅礴的灵力流先经过 百会穴 ,继而与她全身经脉来了一番交汇缠绕,将每一处犄角旮旯都洗刷的干干净净。 她头痛欲裂,却也知晓这是经脉防御外界力量的本能反应,故而咬着嘴唇硬生生忍下了。不久,随着尘醉的手离去,叶沅芷顿觉灵台之处满是通透清爽,豁然开朗,犹如在一片浓雾之中寻觅到了出去的方向。 他们在水君庙里暂住了几日,龙宫便在洛水水族齐心协力之下重焕光彩。尘醉甚至还主持修建了另一座宫殿送予叶沅芷,作为她自己的河神殿。 只不过,河神殿无论从规模,大小,色泽,还是豪华程度等待都不及龙宫半分,甚至与龙宫的珠光宝气相比较,寒酸之气还显得格外浓重。 叶沅芷不满地摇摇头"我们能换换吗,要不然住一起也好啊,用那些凡人的话说就是.....就是什么来着,啊对‘同居’。" 尘醉眉头微微皱起,那双深碧色的眼瞳愈发显得深邃,如汪洋大海般正欲泛起波涛。 叶沅芷见状,吓得将鱼眼瞪圆,滴溜溜地来回转了几圈,随后讨好地眯起眼来"龙君,你怎么了,我说错话了么,前几日我们不是一直在同居吗,而且还一直同床共枕.....唔唔....." 尘醉眉角一抽,听至此处时再也忍耐不住了,一道灵力丢出,再次将叶沅芷的嘴封住。 他听到耳畔响起一阵窃窃私语,鱼虾蟹蚌们似乎正在兴致勃勃地议论着叶沅芷方才的惊人之语,语气中流露出不少诧异与羡慕。 尘醉转过身,他目光如炬,隐隐蕴着肃杀之气,将这些好奇的八卦群众狠狠扫视了一圈,他们立时变得鸦雀无声,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 几日后,叶沅芷正坐在自己河神殿内的袖珍宝座上过着官瘾,对着下面的小鱼小虾们指手画脚之时。遽然间,天摇地动,整个河神殿都被震得瑟瑟发抖。 "地震?不是吧!"叶沅芷带着哭腔,声音中充满了惊恐。 几乎就在同一刻,尘醉也敏锐地感知到了水流加快,如同有一张无形的大手正将整个洛水捏在掌心,揉搓变形。 一瞬间,他灵台中闪过无数可能,却是迅速稳定住了心神,暗想若是有什么难以预料的危险,自己就亮出那个不为人所知的真实身份,纵是有千军万马,靠着那个名号也能让他们踌躇片刻。 虽不是万全之策,但也是拖延时间之良计。 "水位正在下降,来者似是欲将洛水抽干。"老白鼋沙哑着声音,在第一时间冷静的做出了判断。 所谓的老白鼋是龟族中的一种,有六百年寿元,如今已过了一多半,是整个洛水最年老,最德高望重的长辈。 老白鼋们向来是龙族的祭司,亦是史官,他们常常驮着一个厚重粗糙的龟壳,专门为龙族占卜吉凶,写史立传。 "依老朽看,如此异变恐有内情,你们不如上岸瞧个究竟。"老白鼋道。 尘醉点点头,心知有理,此时平日里高不可攀的湖面只需稍稍仰头便可看清了,在水底看,湖面宛如天塌般直直向下坠落。 叶沅芷性子急,率先窜向湖面,但她来不及变化成个凡人,登时便发觉情况不妙,有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正在将她向空中吸去。叶沅芷立时浑身无力,无法抵抗,她大惊失色,继而又暗叹一声"罢了,权且听天由命吧。" 洛水岸上站着一年轻男子,身着长裳,背后背一显眼竹篓,脚踏草鞋,颔下干干净净,清爽至极,一张不似浑浊凡物,仙气凛然的精致脸庞正随着脑袋一同歪向右侧,眉眼间传递出情绪,像是正在思考着些什么。 看这模样气质,似乎是天界下凡的神仙,只是不知为何变化成个农夫模样,无论如何,我有救了,总算能解脱了,不用再受这位龙君欺负了。 苍天有眼,虽说自己无腾云驾雾上天之能,无法飞至南天门门口,对天界诸仙一诉衷肠,但神仙居然自己来找她了,实在是太感动了呜呜呜。 虽然她百思不得其解,这位神仙为何要以这样一种方式与自己想见。 叶沅芷目光流转,看见了对方,这是他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所思所想。 然而她想错了,此人的确是神仙,却并非从天界而来,而是来自昆仑巅的山神胤玄。 胤玄手中举着一洁白无瑕的细长窄瓶,瓶口正对着洛水一动不动,这是他的法宝之一,玉凝瓶。 叶沅芷被吸入其中,在一片黑漆漆的混沌空间中不知所措,她搞不清瓶内空间大小,却能清晰地感知到瓶中灌满了河水。 她用灵气击打瓶壁,但此举甚是徒劳,后者纹丝不动,稳如磐石。 随着她进入瓶中,河水亦不再无休无止地涌入其中。 伴随着一声震撼天地的龙吟,尘醉巨大的龙身跃出水面,带着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压,惊飞群鸟,就连空气中惬意的柔风也停止了吹拂,益发衬得整条洛水寂寥无声,如同活物般颤抖着身躯。 然而当他看清楚来者是胤玄时,立刻将这龙族的霸道收敛了几分,不怒自威的脸上挤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山神,你今儿怎么有空,肯来我这洛水做客了?" 胤玄被龙吟声震得耳膜不断嗡鸣,颇有些恼怒,但很快又将这负面情绪压了下去,同样做出一副赔笑的嘴脸"什么叫‘你的洛水’,老朽可从没见过龙族愿意守在一条河里的,除了你。" 胤玄踱步向前,以一种波澜不惊的淡定目光将尘醉扫了扫"方才事急从权,对你的小锦鲤多有得罪,还望足下切莫过多计较。" "为了她,你可真是付出了不少啊,可惜,无论你们曾经有过怎样轰轰烈烈的爱情,你现在只是她一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还要重新相识相知相恋,这等滋味,想必不好受吧。"山神滔滔不绝,不似尘醉是个惜字如金之人。 "山神千金之躯,日夜操劳,竟还有心思管我的闲事。"尘醉眼眸里闪过一丝不屑,"在下真是受宠若惊,但无需山神担心,这一次,我定不会重蹈覆辙,竹篮打水一场空。" "哪里哪里,在下乃一介不入流的地仙,您可是能与天帝相媲的尊贵之人啊。" "咱们都是老朋友了,有话直说,勿兜圈子。" "好,我就喜欢龙君的爽快,那老朽就直言不讳了。" "你知道,凤皇为何要不惜一切代价,执意令她轮回转世,下凡渡劫吗?" "因为,她是凤凰一族绝无仅有的神凰血统。"尘醉淡淡道,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之态。 "不错,如今你已不再是她的情劫,倘若小锦鲤留在你身边,遇不到情劫之人,便永远无法渡过此劫,唤醒那来自上古的强大血脉。" "就算如此,那关我什么事?"尘醉淡淡瞥了他一眼,语气冷淡。 "你.....我.....这....."胤玄结结巴巴,一时之间被他怼得说不出话来。 "倘若她渡劫不成,不正是遂了我的愿吗?"尘醉对胤玄的反应甚是不解,毕竟对方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你不能这般自私。"胤玄憋了许久,才蹦出这么几个字来,然后继续喋喋不休"只要她成功拥有了神凰之力,就会获得无上的神力,带领凤凰一族走向辉煌,还能阻止一场预言中波及三界的大灾难,哎哎哎,龙君你别走啊,等我说完。" "我没有你那么崇高的境界,我顾不了三界,我只能顾她,恕不远送。"尘醉的声音越发低沉。 "若是我一定要带她走呢?"他一边说,一边晃了晃手里的玉凝瓶。 "你敢!"尘醉怒气冲冲,仿佛下一刻就要令洛水倒流。 胤玄吓得往后倒退两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面前的尘醉不耐烦地盯着他手中的玉凝瓶,鼻子里不断喷出浓重的龙息。 胤玄不敢再多说些什么,只得放弃将叶沅芷带走的想法。形式很明朗,若是他一意孤行,恐怕自己的法宝就要被摔成粉碎了,而且人也要被龙君揍个半死。 此时,叶沅芷感觉关着她的瓶子正在向一侧明显倾倒,哗啦啦的水声在耳畔传来。 不一会,水声渐歇,紧接着,她视线里的世界呈现出一副颠倒模样,随着一片光亮映入眼帘,她终于被倒了出来。 她在岸上蹦跶了几下,跌跌撞撞的化出人形,而后用手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灵台还不甚清明的她,恍恍惚惚间看到陌生的胤玄,便一通哭爹喊娘,宛如受了天大的委屈般跌跌跄跄飞奔至他身边,跪倒在地不断诉苦。 在水里的尘醉喉咙里发出一声哀怨,堂堂河神,如此卑躬屈膝,也太丢人了吧,真是一条笨鱼啊。 但没办法,谁叫自己在乎她呢。 胤玄听完叶沅芷哭哭啼啼的告状,蹲下身子,将她扶起,轻声道:"河神大人折煞老朽了,老朽只是昆仑巅一个小小的山神而已,并无权干涉这位龙君的去留。" 叶沅芷失望地"哦"了一声,满脸都写着不高兴。但她还在不死心地追问"那.....那山神您总可以将这里的情况上奏天界吧,总之得好好惩治一下这条恶龙,最好能将他抽筋扒皮,放在烈日下好生晾晒一番....."她越往后说声音越低,最后变得细若蚊蝇,只剩自己才能听得到。 "这....."胤玄挠挠头,不好意思地朝她摇了摇头"在下只是个位微言轻的小神,恐怕上奏无门,你要学会好好与龙君相处,老朽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他后脚跟一蹬,腾起云,驾起雾,一溜烟便跑得无影无踪了。 叶沅芷见好不容易来的一尊大靠山也不敢得罪龙君,又气又怕,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脚尖,准备悄悄跃入水中,再变回鱼身,藏到鱼群之中,等龙君气消了再来道歉。 "河神大人,您往哪跑呢,您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胤玄刚走,尘醉便以一种阴阳怪气的语调游到叶沅芷旁边,咂吧两下嘴,循循善诱道:"那么,现在到了你选择的时候了,要么,我将你抽筋扒皮,做成小鱼干,放在烈日下晾晒。要么,我将你放在火上炙烤,做成香喷喷的烤鱼,二选一。"尘醉侧目望着她。 他的话似是蕴含着无形的力量,将叶沅芷整个人都钉在了原地,不敢动弹分毫。 叶沅芷苦着脸,将手放入嘴中,咬得咯嘣作响。 唉,自己真不该嘴贱啊,这个龙君看起来人畜无害,实则骨子里坏得很。 还未等她想出对策,龙君伸出一只爪子,将她抓到半空中,然后浸泡到水中,再提起来,再放进去。 叶沅芷头晕眼花,求饶不止,但尘醉仍是不为所动。 无奈,叶沅芷急忙变回了鱼身,身形瞬间变小,趁机从尘醉的爪子缝中溜走了。 "想跑?"尘醉眉间染了几分笑意,眼睛也眯了起来,他放出灵力,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叶沅芷的尾巴,像拎一只母鸡般倒提着她。 "救命啊!"叶沅芷悠扬的声音回荡在洛水内外,分外响亮,每当这时,鱼虾蟹蚌们和老白鼋都知道,这是龙君大人又在教训河神大人了,说是教训,其实不过是玩笑话罢了,他们从未见过龙君对叶沅芷下过重手。 这是怎么回事呢? 水族们都在暗地里兴致高昂地讨论着,最后还是那株浑身遍布荆棘的 龙须草 总结得好"这就叫相爱相杀,打着打着就打出感情来了,不信你们就等着瞧吧。" 叶沅芷就这样,每日与龙君斗智斗勇,过着鸡飞狗跳的日子。 她时常感到不平,凭什么,生活要对我这条可怜的小锦鲤下手,莫非自己的运气在跃龙门的瞬间就已经用光了? 上任前美滋滋的幻想尽数事与愿违,如意算盘不但全部落空,而且还要被这条臭龙天天欺负,堪称史上最窝囊的河神。 不行,我要反抗,幸福是自己拼搏出来的! 机会终于来了。 这一日,有消息称,洛水下游某座凡人修建的堤坝裂开了一道大缺口,水流湍急,卷起一个又一个巨浪,百亩庄稼被淹。 这本应是河神分内之事,但龙君怕叶沅芷笨手笨脚将事情搞砸了,便自告奋勇揽下了此事,急匆匆地奔赴事发地去了,估计要一两天才能回来。 待尘醉走后,叶沅芷便恢复了河神的神气,大摇大摆,神气活现地甩着自己的尾巴。 她跑到平日里不敢靠近的豪华龙宫里,躺在高大舒服的宝座之上,一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架势,下了一道压抑已久的号令。 "咳咳,本神宣布,今日乃献祭之节,我要捡个男子回来,通知下去,两岸百姓,必须选出一个男子入赘洛水,相貌必须极佳,至少得是一个村子里最好看的才行....." "河神大人,恕小的失礼,好像没有这个节日吧。"一只 小海螺 弱弱地打断了她的话,立刻响起了无数附和声。 "就是就是,若要立此节,经过龙君同意了么?"一条性子直的鲶鱼道。 "岂有此理,我是河神,我发号施令,莫非还需要别人同意?笑话!"她不屑地冷哼了一声,"龙君知道又如何,他不敢把我怎样的。" "那小的这就找条游得快的鱼去通知龙君。" "别别别,那倒不必,多此一举,这等小事就不用告诉他了。"叶沅芷吓得从宝座上一跃而起,她似是亦发觉自己反应过猛,暴露了内心的恐慌,又急忙给自己重新树立权威"龙君忙得很,你们不许去给他添乱,不然,当心我收拾你们。" 众水族低下头,装作害怕的模样,实则却在努力憋笑。 白天,水君庙,行人如织,热闹非凡。 百姓们不知道洛水里有两位水君,所以只给叶沅芷雕了一座塑像,他们并未见过叶沅芷显灵,所以雕塑的象征性要远远高于真实性。 叶沅芷倒认为那塑像塑得还挺好看,上漆精美,工艺精湛,造型精妙,服饰与法器都栩栩如生,只可惜塑错了性别。 大多数凡人都要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水君的地位在他们心中决然不低,所以当地有钱的信徒们为这雕像出了不少血。 百姓们盯着河神塑像凝神半晌,正欲跪拜,忽然听到里面传来声音,塑像张口说话,要他们选出一位最好看的美男子祭入河中,而且还刻意强调,新郎官要像女子般盖上红盖头。 这其实也是叶沅芷的鬼点子,她想在最后再亲手掀开男子的神秘面纱,营造出一种满满的仪式感。 最后还补充道:"若是不祭,本神便要发雷霆之怒,怒时可将淹没两岸几十里地界,方圆百里皆会或多或少遭到波及。" 这可吓惨了这些平日里本分规矩的百姓,他们呼啦啦跪倒一片求河神饶命,但后者再没有回答他们。他们虽心中抗拒,极其不愿满足这无理要求,但若是置若罔闻,岂不是对神明不敬么。 几个时辰后,伴随着一阵敲锣打鼓之声,四个彪形大汉正扛着一个花轿向洛水走来,前面还有一些吹拉弹唱的鼓手乐手,众人皆是一副阴阴惨惨的脸色,隐约间还有低沉的啜泣声从轿子中传来。 再过一会,轿子停下,一位身着喜服,盖着红盖头的男子撩开帘子,走下轿来,另一位下人打扮的女子款款迎上,对他一个万福,脆声道:"恭迎郎君,巫师已经在前面候着了。" 那可怜男子双腿颤颤巍巍,几乎站不稳,今日正好也是他的大婚之日,未曾想不能与妻子洞房花烛夜,却要在这冰冷刺骨的河水中备受煎熬。 叶沅芷打死都想不到,人群之中,尘醉正看着眼前一幕,满腔怒火熊熊燃烧,攻入心扉,他治理好了下流的水患,在回来的路上得知了这件耸人听闻之事。 并不急着第一时间去找叶沅芷算账,而是化作凡人模样,混入人群中,偷偷窥视着事态的发展变化。 龙尊 看着看着,却在心里纳闷起来,这男子怎地这般打扮,莫非那不听话的蠢鲤鱼还要婚配不成?还想着糟蹋人家的身子?他摩拳擦掌,心里打翻了醋瓶子,小小年纪,对这事竟如此上心,这还了得。 那新郎双腿颤颤巍巍,几乎站不稳。 此时,几缕阳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风景如画,但无人有心思欣赏美景,空气中的气氛充斥着肃杀冷峻之意,百姓们望向洛水的眼神中除了悲切,还夹杂着几分恐惧。 他们看着水面开始泛起阵阵波涛,一个汹涌澎湃的漩涡渐渐开始显露出来,里面传出如闷雷般的巨响,继而是似要令山河崩塌般的狂妄笑声,听来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装神弄鬼的小鲤鱼,嗓门倒是蛮大的,尘醉在心中自言自语道,这些凡人怕是要被她整惨了。 岸上众人,除了尘醉,皆是双肩一沉,扑通一声,整齐划一的跪倒在地,对着那漩涡不断叩拜。主持祭祀典礼的巫师站在供案前,手舞足蹈的念着祭词,待半炷香的功夫后,那巫师朝天大喊了三个字"祭水君。" 新郎默默向水中慢慢踱步而去,她开始走的很慢,后经不住巫师的催促,只得加快脚步。 事到如今,她仍是一言不发,没有大吵大闹,众人都以为他已经绝望得心如死灰了。 其实,就在方才转瞬即逝之间,尘醉使出了移形换影之术,在众目睽睽之下,狸猫换太子,变成了那位盖着红盖头的新郎,身高体型也分毫不差。 而真正的新郎官,则悄无声息地被送回了花轿之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祭祀过程上,根本没有人察觉轿子有异动,更何况,尘醉还刻意点了那位真新郎的穴位,此刻他睡得正熟,刚才的经历如一种梦般不真实。 祭品沉默,围观者亦是沉默如水,几只盘旋在空中的飞鸟好像也嗅到了悲凉的气息,发出阵阵凄厉的嘶鸣声。 尘醉一步步走入洛水之中,水先是淹没了他的脚踝,然后是腰部,最后末过头顶,被完全吞没了。 静寂的现场似乎在为他淡淡默哀,几个小孩子被大人捂上了好奇的眼睛。不过,令他们好奇的是,红盖头下的新郎官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哭出一声。 真是位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啊。百姓们无不感叹道。 此时,叶沅芷早已在漩涡下方等待已久,那漩涡里藏有灵力,能让凡人在水下也学会呼吸。 那新郎官被几只身材肥胖壮实的螃蟹,前后左右牢牢夹着迅速送到了她面前,叶沅芷还特别强调,千万不要让对方的盖头掉下来,留着她自己亲手揭。 叶沅芷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早已给自己挖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史诗级大坑。 她迫不及待地绕着"新郎官"转了几圈,然后嘴里念念有词,使出灵力揭开了红盖头。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咦?这位凡人男子怎么这么像化作人形时的龙君呢,莫非是我担惊受怕太久,吓出幻觉来了? 叶沅芷在心里暗自揣摩道。 面前这位男子蹙起眉尖,发出一声冷到极致的冷笑。 下一刻,她迟疑的目光扫过那双深碧色眼瞳与那颗泪痣,灵台突然嗡地一声,意识到自己可能铸下了滔天大错。 眼前这位爷就是龙君尘醉。 啊啊啊啊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祭品会是自己最不想看见的坏龙君,可现今也来不及多想了,还是早点溜之大吉为妙。 然而她反应委实迟钝,尘醉收起笑容,以一张漠然到近乎面瘫的脸迎接她,同时如刀般的灼热眼神正拼命剜着她的身体。 "蠢鲤鱼,年龄尚小,胆子却不小,我才走一会,就想要别的男人了?"他淡淡揶揄了一句。 "我.....我要又如何,你凭什么管我?" "乖,你还不到婚嫁的年龄,答应我,等你再大些,我是不会拦你的。" "哦,好吧。"叶沅芷见尘醉没有想象中那般大发雷霆,反倒甚感意外。 "那龙君,想必你已经到了婚嫁的年龄吧,为什么我从来都没见过嫂子呢?"她大着胆子得寸进尺,继续追问。 "我没有娶妻生子,你便自然见不到喽。" "那.....你有喜欢的人没有?" "有。"他回答地斩钉截铁,毫无半点拖泥带水。 "是谁?" 尘醉望着她,勾着唇角笑而不语。 "真好,我喜欢的人还没出现呢。"叶沅芷语气郁闷。 "会出现的,只要你长大了就会发现,那个命中注定的人一直都在等着你。" 尘醉偏起头,伸出手,捏了一下叶沅芷的两腮,后者咕嘟咕嘟直吐泡泡,他的语气忽地变得柔情似水起来。 "真的吗?"叶沅芷半信半疑 "嗯,我保证,所以你也要答应我,在那个对的人没有出现之前,不要着急,也不要胡乱找一个来凑合,好吗?" "好.....吧。"叶沅芷僵硬地点了点自己的鱼头。她虽然感觉尘醉似是倏然变了个人似的,但也不敢再忤逆他了,这件事若能就这么过去,也就罢了。 与此同时,洛水岸边,花轿里的那位真新郎也慢慢悠悠地醒过来了,众人大惊失色,还以为是闹了鬼,正不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 尘醉现出龙身,跃出水面,那姿态,如东方升起的旭日般耀眼夺目,仿佛就要乘风腾空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众人皆是一脸惊愕,半晌后,爆发了如排山倒海般的惊呼声,嘴里一个劲地念叨着"龙王爷显灵了,草民无礼,还请龙王爷多多恕罪....." 随后双膝一软,再次跪倒在地。 尘醉舞动几下龙须,眯了眯澄黄的眼瞳,伸出爪子,在地上以灵力写了一行字,大意是宣称以后祭拜河神无须祭品,现在都赶快走吧。 尽管神明百年难遇,但这帮凡人还是乖乖离去了,不敢有丝毫违拗。 经此一事后,叶沅芷消停了不少,但没过几天,她就又盘算起了歪点子。 她想从洛水逃跑,过几天自由自在,不被管教的悠闲日子,反正他这个河神当与不当,也无甚区别了。 可是,她每每动身不久,就会被尘醉发现,继而被抓回来收拾一顿。 她无论在水里游还是在地上跑,都远远不及尘醉御空飞行那么快。 "岂有此理,这简直是软禁。" 她刚对着尘醉说完这句话,后者便遂她心意般的布下一道禁制,无形的灵力墙壁将整条洛水与水君庙包裹的严严实实。 叶沅芷这次是真的插翅难逃了。 可是,执着的她还是不死心,她下定决心,一定要离家出走一次,就算最终的结局是被灰溜溜地抓回来也无妨。 尘醉对她越上心,她就越想知道,若真有一日,自己在他眼皮底下失踪了,他会不会心急如焚,失了龙君的架子,再不复高高在上,超脱物外的悲悯模样,而是求爷爷告奶奶般让自己不要与他捉迷藏。 我虽然打不过你,但却可以智取。 她想到此处,不由偷笑起来,心中骚动不已,她实在太想看看尘醉背后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了。 说干就干,这日,叶沅芷比往日早起了几个时辰,躲在自己河神殿内,开始试图将自己心中的谋划变成事实,她要做一个传送阵法。 她暗暗嘶吼一声,用微弱的修为将自己气海内的灵力尽数逼出,同时嘴里念念有词,大片大片流光溢彩的符咒正在她的床榻上显出形状,她瞪圆鱼眼,拼命扭动着自己的身躯,就在叶沅芷感觉自己体力不支,就要昏厥之时,她竭尽全力做出的瞬行阵终于起效了。 叶沅芷眼前闪过一道刺眼白光,她下意识地紧闭双眼,再睁开时,发现自己自动变成了人身,来到了一个崭新的地方,一切环境都显得无比陌生。 这是一座生机勃勃的桃林,桃花开的正盛,将天地都染艳了三分,幽幽暗香飘来,沁人心脾,荡人心波。周遭尽是些鸟语花香之声,远处隐约传来清泉砸在石块上的泠泠声。叶沅芷一边好奇地向四处张望,一边向桃林深处走去。 瞬行阵到底将自己送到哪了呢? 她并未告诉阵法准确的目的地,因为她除了老家的 小水潭 与洛水这条河流,对其他地方基本没什么概念。 她只知道世界很大,而自己很渺小。 叶沅芷兴高采烈,以为总算逃脱了尘醉的魔掌,出走成功了。 殊不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尘醉正化出人身,坐在一株高大挺拔的桃树枝头望着叶沅芷,嘴角噙着几分笑意。 一直到叶沅芷消失在自己视线中,他仍是不急不躁,手里揉搓着一朵桃花的花瓣。 又过了一阵,他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叶沅芷的求救声,这才悠哉悠哉地挪动身子,向前凌空踏了几步,来到另一株桃花的树梢,继续津津有味地观看自己布下的陷阱。 只见叶沅芷正躺在地上大呼小叫,素净的衣袍此时沾染了肉眼可见的尘埃。他眼角余光再一瞥,一只头顶银角,浑身泛着锃亮光芒的妖兽,一只脚站立在地,另一只脚则轻轻踩在叶沅芷的身上。 妖兽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目光中闪烁着身为猎食者该有的贪婪。 "放开我,你这不长眼的妖怪。"叶沅芷拼命挣扎着,但却始终无法逃脱对方的掌控。 她嘴里嘟囔一声,声音益发变亮"你还想吃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洛水河神,我还认识一条海里的龙王,你若是吃了我,他踏遍三界,也会前来寻你的麻烦,他的本领可大得很呢,怒时可毁天灭地、尸横遍野、血流漂杵,日月也要闻之变色,你听懂了没有?" 她奶凶奶凶,努力装出神色狠厉状,但那妖兽却完全不为所动,依旧歪着脑袋饶有兴趣地望着她,甚至还挑衅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捉弄这只小鲤鱼,真是意想不到的快乐啊。尘醉心道。 "你这个丑八怪,听不懂我说话吗?我再说一遍,不许盯着我看!"妖兽听到"丑八怪"三字,似是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它举起两只前爪,做出一副时刻要往前冲的模样。 尘醉偷偷跃下树,换了一张脸,偷偷在背后接近了叶沅芷。 后者见威胁不成,此时正在哭天喊地的求饶,不断大喊着救命。 她看到尘醉变成的陌生人,也顾不得对方是好是坏,扯开了嗓门大喊"救命啊!" "尘醉"也不接她的茬,只是径直向前,向那妖兽义无反顾地走去。叶沅芷见他这副模样,反倒着了急。 "小心一点,这玩意可不好对付,它是会吃人的....." 她不由为"尘醉"担心起来,然而话刚说到一半,就目瞪口呆的结巴了起来。 只见"尘醉"正手拿一根红萝卜,蹲下身来,喂着他面前的妖兽。 后者像是被摄了魂魄,用了夺舍之术般乖巧听话,方才显露出的凶戾可怖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叶沅芷不自觉地将身子往后挪了挪,心想这个凡人未免也太彪悍了些,不会也是妖怪变的吧。它吃得极慢,也吃得极多,连萝卜上的绿叶也不放过,"尘醉"毫不厌烦地喂着它。 末了,他还拍拍它低下的头,面带怜爱,,伪装出另一种声音道:"小乖乖,饿成这样,我前日不是刚刚喂过你么?" "这是.....这是....." "这位姑娘,你不必害怕,它只是我饲养的一只宠物而已。"他抬起头,眯着眼对叶沅芷笑笑。 "宠物?"叶沅芷默默咽了口唾沫,脸上瞬间腾起朵朵红晕,真是丢死人了。 须臾之间,叶沅芷呆了一瞬。 "尘醉"不紧不慢地说道:"再说,你这么瘦弱,估计它也不会喜欢吃你。""什么?他居然还在操心我好不好吃。我方才反应是有些过了,可你也不能如此羞辱我吧。" 她回过神来,但顾不得反驳对方,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要问对方"你是住在这里的人吧,那你能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距离洛水有多远。" "这里呀,""尘醉"绕到叶沅芷身后,嘴角漫上一丝嘲弄"这里名唤作‘世外桃源’,是仙境。" "什么?"叶沅芷闻言一震,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心道我布的一个三流阵法居然能将自己送到天界,这简直是亘古未有之奇事。 她转过身,还想继续追问"尘醉"几句,但哪里还有对方的身影,这样一看,他与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神仙还真有几分相像。 她怀揣着满腹狐疑,继续向前走去,越过重重迷雾,视线不由豁然开朗起来,她发现在山涧之中,有一眼清泉,随着潺潺的流水声,在不远处汇成了一汪池水。 碧波万顷的水面折射出平和静谧的气氛,几缕阳光稀稀落落地洒在上面,波光粼粼,风景如画。 叶沅芷早就听说过天界仙境有一圣天泉,它吸纳日月之精华,吞吐天地之灵气,对于提高修为,锻造道心有极大的好处。 叶沅芷本来还在犹豫这荒山野岭,如海市蜃楼的玄妙之地是否会像适才那般突然冒出个人来,但那怪人救自己之后,她就再也没在路上遇到过其他人,更没见到过妖兽。 她是条活在当下的鱼,既然大概率不会有人发现自己,那便无须顾虑了。 于是,她欢天喜地,变回鱼身,一头扎了进去。 波澜不惊的水面顷时荡漾起圈圈涟漪,随着她开始凫水,渐渐趋于平静。 叶沅芷游了许久,也不清楚自己游到了何处。 她游了许久,穿过无数层叠的水草,忽而闻到一阵四溢的香气,再然后眼睛一亮,瞧见不远处居然出现了自己平日里最爱吃的 赤霞果 。 赤霞果可以提升灵力在经脉中流转的速度,但得日积月累地吃才行。 不过,叶沅芷喜欢吃它,更多是因为它的味道极其鲜美,只消咬下一口,鲜嫩多汁的酸甜感就会在她喉咙里流淌弥漫,最后在胃里炸开花来。 对于一条万分贪恋美食吃货鱼来说,世间最美妙之事也不过如此。 在这汪仙池里还能尝到自己最熟悉的味道,她感动得简直快要哭了。 不得不说,她太不谨慎了,因为,这事或许不是单纯的巧合。 因为稍微一琢磨就知道,就算这里是仙境,果子也不该平白无故地生长在水里,无根无茎做漂浮状。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鱼饵,但冲动的叶沅芷未能看出其中的端倪,对于她而言,送到嘴边之食岂能有不吃之理。 坐在池边做垂钓状的尘醉察觉到栓在钓钩上的鱼饵开始剧烈摇晃,抿了抿唇轻声笑起来,这条蠢鲤鱼啊,果然不费吹灰之力便让她上了钩。 那钩子不似寻常尖锐,被包裹了一层灵力作为保护,他只是闲得无聊想逗叶沅芷玩玩而已,并无真心伤害她的打算。 他开始提杆,叶沅芷扑腾起无数水花,被活生生吊了出来。 尘醉正在岸边欣赏着这出好戏,未曾想到叶沅芷突遭危险,反应一下子变得贼快,居然挥发出体内藏着的潜能,一口咬断鱼钩,落入水中,溜之大吉了。 小蠢鱼,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 尘醉饶有兴趣地望着她,他本欲随手捏个诀,操控灵力将叶沅芷从中吸出来,但又一想,若是把握不好力道,破坏了这汪泉水,容易使得幻境坍塌,那就没意思了。 原来,尘醉眼前整座桃林,算上这 汪清泉 ,其实都是虚幻的假象。 他们现今身处在法宝《 山河图 》之中,一切风光美景其实都只是法宝对现实的摹仿,《山河图》内除了桃林与天上的日月星辰,还有山川河岳、飞禽走兽 、繁华市井、琼楼玉宇、车水马龙等。 大千寰宇的一切仿佛都应有尽有,被困图中之人若修为低下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即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也只能心甘情愿地认命,困上几十年上百年都不算什么稀罕事。 尘醉早就料到叶沅芷会想出瞬行阵的点子,所以提前将《山河图》翻开,悬浮在洛水上空,还在上面加了个障眼法,除了他之外,几乎没人能看得见它的存在。 叶沅芷哪里知道世上还有这种东西,她自以为是,却根本没料到自己从一个牢笼逃到了另一个牢笼里。 尘醉决定下水,亲自去抓叶沅芷,但这汪清泉的占地面积委实太小太浅,他变成龙身别说捉鱼,恐怕连身子都难以施展开来。 所以,他只好褪去衣衫,一丝不挂,仅在腰间绑着一块算不上厚重的绸布,遮盖住下体的关键部位,踩着水向前走去。 此时此刻,刚刚脱险不久,惊魂未定的叶沅芷正在清泉里肆意流窜,她不敢上岸,生怕与那位垂钓者打个照面,自投罗网,而清泉的总面积也就这么大,绕了几圈后,她鬼使神差,阴差阳错地游到了刚下水的尘醉身旁。 此时尘醉的头部尚在水面之上,只余脖颈及以下的部位在水中,叶沅芷仍旧没认出来他就是龙君,故而警觉地浑身一颤,就要向反方向溜去。 但她又转念一想,直觉告诉她对方极有可能是刚才试图钓自己的人。 她方才咬断的鱼钩,虽然尘醉在上面敷了一层灵力作为缓冲保护,但她的嘴还是被锋利的钩子划出了一道伤口,满腔鲜血好不容易才将将止住。 就算对方是神仙,也不是从妖兽嘴下救她的好神仙,而是个想吃了自己解决口腹之欲的坏神仙。 叶沅芷愤懑之意溢于言表,怒气如烈火燎原般点燃了她的灵台,她突然下了个冲动的决定,她要主动出击,替天行道。 她一鼓作气,带着种不顾一切的豪迈气概,游到了尘醉身边,对方赤裸着身子,全身最显眼的就是他腰间那块绸布。 嗯,就将打击目标定在那里,据我推断分析,那里一定是这位坏神仙的命门所在,所以他才要严加防守。 天真烂漫的叶沅芷虽然嘴上经常叫嚷着要与美男子寻欢作乐,可她对真正的男女之事,雌雄交配却是一窍不通,也从来没有实践过一次。 最重要的是,她根本没意识到,那个地方对于一个男性有多重要。 叶沅芷在水中以灵力开路,冲到那绸布旁,胡乱撕咬起来,恍惚之间,她感觉自己的牙齿隔着布撞到了一根柱状物体。 呦,还挺硬,这估计是什么防御措施吧,她没多想,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混账东西!" 叶沅芷听到耳畔传来一声怒不可遏的骂声,其中还夹杂着"嘶"的一声吸气,这些声音.....很熟悉,熟悉程度一如她上次掀开新郎官头上盖头时那般扎心。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叶沅芷身边的水飞快的旋转起来,她整条鱼身都被搅得昏头转向,深陷在漩涡中央难以自拔。再然后,有一股强大到她无法抗拒的力量袭来,将她的尾巴拎了起来,只听"啪"的一声,她被狠狠拍在了岸上。 叶沅芷艰难地喘了口气,她感觉自己连爬回池中的力气也没有了,所以只好变回人身,果然,那尊坏神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 不过,现在水里那尊坏神一定以为自己逃不出的他的手掌心,所以放松了警惕,还没有上岸,这可是天赐良机,还有一线希望逃跑。 然而,她的如意算盘彻底打空了。 她一抬眼,就看到龙君尘醉的脸庞,他整个人都是湿漉漉的,水滴正不断从发梢上流下,那精致的锁骨上肆意流淌,最后流过结实有力的小麦色腹肌。看上去丝毫不显狼狈,反倒多了几分令人遐想的味道。 她不由地咽了口唾沫,脸上努力挤出一抹笑容"嗨,好巧啊,龙君,你也在这里啊。" "我当然在,自打你来这里,我就在了。" 尘醉给她解释了《山河图》的奥妙,叶沅芷惊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惊呼。 "都是假的?桃林是假的?妖兽是假的?圣天泉也是假的?" 尘醉板着脸点了点头,他穿好自己的锦袍,现在仍感觉下体某个部位正在隐隐作痛。 他欲质问叶沅芷为何如此歹毒,要对自己的命根子这么狠,但话到嘴边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只得又咽了回去。 在他穿衣服的时候,叶沅芷就那么定着神,望着他的肌肉发呆,对尘醉的一举一动毫不避讳,甚至眼神里还多了些许欣赏羡慕,大大方方,一点都不含羞带俏。 连尘醉自己都开始不自在起来,这位龙君大人忽然有种被面前这条蠢鲤鱼调戏了的错觉,岂有此理,她究竟是真不懂,还是为了占自己便宜而装傻呢。 她咬哪里不好,偏偏要咬那个地方。 "龙君,我错了。"她乖巧道:"我以后再也不会乱跑出来了,龙君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一定乖,尽量不给您惹祸。" 尘醉听得出来,她愧疚是因为独自出走,而不是偷袭自己的命根子。 他从她的眼神里看不到任何浑浊之气,也许这小蠢鱼确实还不通人事吧。 尘醉捏了几个诀,叶沅芷瞬间感觉有一股灵力正压在她的天灵盖上,她头痛欲裂,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了。 龙君.....这次不会忍无可忍,真的动起杀心来了吧。 唉,我的命好苦啊,我就不该跃龙门,不跃龙门就不会当河神,不当河神这辈子都不会来到洛水,不来洛水永远都不会碰到这条打又打不过,惹又惹不起的恶龙。 做这个瞬行阵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觉得自己就像那位话本子里的齐天大圣孙悟空一样,永远都逃不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做什么也没用。 叶沅芷自言自语,不断碎碎念着过往。 这样的威压又持续了一阵子,叶沅芷感觉脑袋开始轻松起来,灵台中也变得神清气爽。 原来,尘醉用这种强行的办法又为她渡了些灵力。 这是什么意思?叶沅芷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自己犯了错,故意惹恼了尘醉,他却反倒要为自己渡灵力。 "叶沅芷,我要你永远都不要离开我身边,做得到吗?"尘醉看着她,用一种义正言辞的命令语气道,但眼神里却多了几分恳求的意味。 她自打认识尘醉,拢共也没听过几次他叫自己真名,这次更是感觉到了庄重严肃,她顿时收起了一切嬉皮笑脸的表情,从嘴里说出一个沉甸甸的"嗯。" 尘醉听了这个回答,仿佛还不相信似的,他将信将疑,又抛出了一个在叶沅芷看来莫名其妙的问题"一直以来,你都是我心里最重要的朋友,那我呢,你没有把我当朋友?" 他甚是热烈,甚是迫切,甚是期待的将叶沅芷望着。 "这个....."叶沅芷一下子呆住,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哪有天天欺负自己的朋友,龙君简直在睁着眼说瞎话,但她又转念一想,龙君欺负自己是不假,还动不动玩软禁,甚至限制自己作为一个河神的权力,但他倒也确实帮自己将洛水治理得不错,而且从来都是嘴硬心软,每次说要以重罚让自己听话,其实最后不草草了事,不了了之。 所以,从实际行动上来看,尘醉还真的算得上一个好朋友。 叶沅芷思忖揣摩了半天,而后笃定地点了点头。 尘醉喜形于色,几乎有点得意忘形,失去了平日里高不可攀的冷漠架子,着急地继续追问道:"那在你心中,我是不是那个对你最好的人。" 叶沅芷毋庸置疑的再度点了点头,从你经常有事没事为我渡灵力来看,嗯,好得不得了,我严重怀疑你修为太高,所以灵力多得要溢出来了,不得不施舍给旁人,不然会憋出毛病。 尘醉用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俯下身,在她脸上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一下。 霎时,叶沅芷脸涨得通红,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直直盯着尘醉,眨巴几下眼睛,心里疑窦丛生。 龙君方才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吻我? 她扑通扑通的心跳极其响亮,尘醉微微一笑,刮刮她的鼻梁道:"别害怕,我又不会吃了你。" 她觉得今天的龙君似乎有些隐隐的激动,两人周遭的空气变得暧昧且微妙,叶沅芷自打出生,就没见过这般场面。 她心中生出些许畏惧,遂跌跌撞撞的向后退了几步。但彼时的她走得有些急躁,竟忘了距离身后不远处就是那汪清泉,身子登时失去平衡,来不及变回鱼身,便要栽入其中,打湿衣裙,变成一只狼狈的落汤鸡。 尘醉急忙将灵力从体内延出,跨步上前,牵住她的手,将她一把拉了回来。 其实,他没必要伸手的,但叶沅芷没有表现出半点抗拒,两人牵手的一刹那,她一脸木然,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两人指尖相触的一瞬间,凉意顺着指头的纹路流进彼此的身体中,五指相交,手心对手心,他们能感到一股暖意缓缓流进彼此心间。 她们就这样握了好久,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而去,叶沅芷的脸蛋一直处于熊熊燃烧的状态中,简直炙热到了极点。 她本不愿与尘醉对视,觉得眼下情形委实太过尴尬,她将目光刻意瞥向别处,可不一会便忍不住了,还是将目光慢慢腾挪上去,小心翼翼的偷窥对方。这时她才发现,尘醉脸色微红,似是也有些害羞。 两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但尘醉仍是不愿放开他的手,而叶沅芷也没有甩开他,而是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 叶沅芷只觉欢快的情绪在心中炸开花来,这种感觉比她第一次学会操控灵力还要舒畅万分,像是如沐春风,又像是一头扎进世上最清澈最空灵最澄澈的小溪流中,连周遭的世界都变得美好起来了。 尘醉手一缩,又将叶沅芷径直抱入了自己怀中,薄纱般的衣服裹着她白里透红的肌肤,与尘醉来了个亲密接触。 刹那间,一股淡淡的皂角味飘入叶沅芷鼻尖,她感觉自己犹如栽入了一张舒适的床榻之上,安逸,舒适,而又妥帖。 无需多言,此时无声胜有声。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洛水岸边的水君庙外,孤零零地伫立起了一头石狮子,从外貌上来看,是只雌狮,要说她是用来镇门的,却又不太像,堂堂水君庙,按理来讲根本不需要镇门守护的角色。 而且,就算要镇门,也该是一对石狮子同时出现,若只有一头,不但突兀,而且不符合对阵之美,怎么看怎么奇怪。 而两岸的凡人们也不知道那石狮子是从哪里来的,但他们对洛水河神本就尊崇有佳,如今又意外得知水中还有一条真龙,心中的敬仰不由又多了几分沉甸甸的虔诚之意。 事实上,这头石狮子名叫 风采铃 ,她是自己寻到此地的。 风采铃早年间本立于皇族陵庙外,庙中香火一向旺盛,带来数不清的供奉功德,她又是诸多守门石狮中最具有灵性的一位,故而久而久之便修炼成精,具有了行走的能力。 风采铃不愿日复一日地蹲在陵庙外,百无聊赖地接受风吹雨打,烈日暴晒,所以在某个深夜,她化出人身,从里面溜走了。 叶沅芷被尘醉带回洛水后,她终日思索这位龙君为何对自己做出那些非同寻常的举动,那些从他嘴里说出的话,那些他对自己做出的亲昵动作,让叶沅芷很是慌张无措。 而且,她还觉得自己心里痒痒的,像是有无数只爪子在百转千挠,挠得他一刻都安定不下来。 就连做梦,梦到的也是尘醉的模样。 她无处倾诉,又不敢问龙君原因,思来想去,最终还是确定去找自己唯一的闺蜜,也就是这头雌性石狮,风采铃。 她自打从皇族陵庙溜走后,便游历人间,走遍千山万水,去过无数市井繁华之地,见识过人间烟火,经历过人情世故。 在茶馆酒楼里听了说书先生无数悲欢离合的爱情故事,跌宕离奇的传奇故事等等,都让她眼界大开,顿觉人世间的魅力远远超出了她先前想象的范畴。 最后,她走的有些疲倦了,想找个地方落落脚,听说洛水有真龙显灵,旁边的水君庙香火之旺盛,还要胜过她那皇族陵庙的老家。 叶沅芷一向很崇拜她,偷偷在心里许下愿望,以后也一定要向她一样见多识广,见过天涯,也到过海角,做一条眼界旷远的鱼,才不枉费这一生。 她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将自己的问题对风采铃说了,后者当即哂笑起来,一个劲地直摇头"小笨鱼,你连这都看不明白吗?" 叶沅芷茫然地摇摇头,在风采铃看来,真是傻气十足。 "唉,这事不明摆着么,那位龙君对你有情。" "有情?"她又迟疑了好一阵,才猛地一拍脑壳,一副豁然开朗状"哦,我晓得了,你是说他欠我人情?" "不是,你这条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小笨鱼,笨死了!龙君喜欢你,我和这条河里的每一位都发自内心地羡慕你。" "喜.....欢....."叶沅芷慢慢咀嚼着这两个字,她似懂非懂,半天才想起来,在她跃龙门前,曾经偶然间在某本书上瞅到这么一句话,上面写道:"若是一个人喜欢上了另一个人,那么这两个人便会产生一段情爱,陷入情爱的两个人从此情绪不被自己所左右,变得波澜起伏,时起时落,但他们却又都乐在其中。" 搞不懂搞不懂,那时的叶沅芷心烦意乱,将书丢到了角落,再也没去多想这个问题。 在那时的她看来,这种状态如个神经病一般,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不能理解。 这喜欢之情到底是个什么情?这么多年来她委实没弄明白。 复杂,对于叶沅芷来说此事忒过复杂,随着年龄渐长,她虽对美男子愈发痴迷,却始终对那所谓的爱情不甚开窍,也从未感悟到"怦然心动"这种微妙感觉的精髓。 可是现在,她似乎有些懂了,有一种蠢蠢欲动的情绪正在试图冲破牢笼,如奔腾的大江大河般一泻千里,肆意流淌,将她的神识与元神洗刷得洞明透彻,继而多了些悲春伤秋的气质。 "真的吗?龙君喜欢我?万一你说错了怎么办?"叶沅芷满腹怀疑地望着石狮子,托腮沉思"可是,为什么,他堂堂海里的龙君,会喜欢我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小鲤鱼精,没天理啊。" "喜欢这种事,向来是自己操控左右不了的,也许龙君就是喜欢你的单纯呢?"风采铃嘴上说着一套,心里却在想着另一套。 据她了解,在叶沅芷被封为河神,奔赴洛水上任之前。龙君就已经从苍茫大海,不远千里来到了洛水,修建起龙宫,做出一副要长居此地的打算。 如今看来,他仿佛是专门为叶沅芷而来。 也许这条小蠢鱼与龙君曾有过什么孽缘,但因为某种原因,叶沅芷忘却了前尘,龙君对她千般好百般宠,也许就是为了能早日唤醒她那颗尘封的心。 她不敢再想下去,更不敢将这些话对叶沅芷和盘托出,她害怕传到尘醉耳朵里,对方会因为自己太多嘴而记恨她。 被一条龙王忌惮,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这么一头在红尘中摸爬滚打的石狮子,连他这点小心思都看不来,都对不起我听过看过的那些话本子。" 一听"话本子"三字,叶沅芷眼睛发出熠熠光彩,作为一个喜欢听故事,好奇外面精彩世界的鱼,这是最大的诱惑。 她缠着风采铃,使劲各种办法讨好她,拍她的马屁。 风采铃也乐于听到叶沅芷的吹捧,于是喋喋不休地说了一晚,叶沅芷听得津津有味,如获至宝。 她听了一个又一个荡气回肠,令人难以自拔的情爱故事,为其中纠葛的感情潸然泪下,为那些生离死别的桥段唏嘘良久,为那些抱憾终生的悲剧结局长吁短叹。 按她自己的理解,恋人间的爱情似乎与朋友之间的情谊有几分相仿。 但叶沅芷却始终难以理解,在一段爱情中,一个人居然可以为另一个人神魂颠倒,尽心竭力,舍生忘死奋不顾身,哪怕对方毫不领情,却也能甘之如饴,自食其果。 凤采铃的故事里还说,若要看一个人是否喜欢上了另一个人,就要看对方在自己心中是否占据了独一无二的位置,是否沉甸甸,入坠千金,若失去了他的存在,整个世界都会落入到黑暗之中。 而若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动了情,终日为伊消得人憔悴,那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对方十有八九会出现在这个人的梦境之中。 坏了,照自己看,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龙君了。 当叶沅芷意识到这一点时,她愈发惴惴不安,心事重重。 风采铃给她出主意,既然龙君喜欢她,那叶沅芷就应该抓住这一点,让自己完全成为对方的软肋。 试想龙君修为高强,平日里凌驾于众生之上,威严不容半点侵犯,普通人根本找不到他的弱点,更别提一举攻破了。 "不过,既然知道了对方喜欢你,那就应该加以利用,让他陷得更深,然后为自己所用,用心去驾驭他,让他欲罢不能,蹂躏他的感情。到那时,别说他欺负你,就是你欺负他,也不是什么难事。" 风采铃一股脑向她传授着自己的过往经验与狠辣方法,听得叶沅芷一脸懵,末了,才弱弱地吐出一句"那个.....那个,这样做,是不是太阴险了些。再说,我可没有你这么聪明,也学不会这些花哨玩意啊。" 风采铃叹了口气,摇摇自己脖颈上的石制铃铛,又皱了皱眉头,话锋一转"这样吧,我先教你最浅显易懂的,教你怎么吸引龙君,让他对你更感兴趣。" 她很是敬业,足足在叶沅芷耳边念叨了大半个晚上,从夕阳西下念到月明星稀,毫无保留,不带半点含糊,挖空心思地传授叶沅芷这些异性交往的技巧。 直到叶沅芷哈欠连天,告诉她自己再不会河神殿,龙君就该出来找她了,风采铃这才乖乖闭上了嘴。 翌日,风采铃一拍脑袋,决定给叶沅芷再请一位外援过来。她从怀中摸出一个神识镜,这玩意属于法宝的一种,虽然价值不菲,倒也算不上什么稀罕物, 但在三界之内却都极为抢手,主要是用处忒大了,比天界的千里眼,顺风耳都方便,只要用灵力, 无论两面镜子相隔多远,都能看到对面的情况。 她摸了摸镜子边缘某个凸起的花纹,镜中立刻出现了画面,一位身材纤细,面若桃花的女子,她一双赤红色的眼睛正滴溜溜地转个不停,充满魅惑之意,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摇来摇去,细细的绒毛一尘不染,她是只不折不扣的狐妖,名唤作涂山墨墨。 "哎呦, 母狮子 ,你今日怎么有空想起联系我了?" 风采铃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对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里面还夹杂着不少焦急的叫喊声"墨墨,你跑到哪里去了,客人点名要找你呢。"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