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就让我爱上了他,可当我俩历经八十一难准备在一起时,却发现他早已定下终身…… 作为毕业于公安大学的本硕连读高材生,白慕言可谓是市刑警队技术科的颜面担当,腰细腿长五官英俊,白大褂一穿满身倜傥风流,像极里书里写的魏晋名士。 白法医在办公桌上养了一株小金桔,三天浇次水,五天施次肥,精心照料了大半年才勉强结出五六个果子,白慕言连味都没闻着,就被行动组那些个惯犯给顺了个干净,白法医抄起解剖刀,站在行动组的公共会议室里怒吼,谁再敢摘他的果子,他就敢摘了谁的窦房结和顶枕沟! 行动组遍地文盲,默默爬到网上去百度一下才弄明白,那两样东西一个管心跳一个管智商,摘了哪个都会变成废人,不禁齐齐打了个寒颤。 白慕言第一次见到许辰星,是在花鸟鱼市场的角落里。白医生本来是去买肥料给小金桔补充营养的,一踏进市场就听见有人脆生生地招揽着生意:"嘿!客官,买条娃娃鱼吧!" 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娃娃鱼是国家二级保护物种,白医生作为一个根红苗正的执法者,自然要跟这种违法乱纪的行为斗争到底。白慕言默默地把警官证握在手里,凑过去探头一看,险些乐出声来,指着鱼缸里那个四爪短短尾巴长长的小家伙道:"老板,壁虎泡在水里是会淹死的,求你放了它吧!用壁虎冒充娃娃鱼,你智商被清蒸过吧!" 蹲在鱼缸旁边的店主大人抬起头看了白法医一眼,长发梳成马尾,一双眸子点漆似的好看,开口说话时声音依旧是脆生生的:"大叔,不懂就不要乱管闲事!这条壁虎的名字叫娃娃鱼!" 围观的人群里爆发出哄笑声,宋体加粗描红边的六个大字自小白警官脑海里飘过——我竟无言以对!  由于第一印象太过鲜明,白医生直接把许辰星归在了不法商贩的分组里,坑蒙拐骗四毒俱全,从道德和法律的双重角度,对许辰星竖起了中指。周一例会上,当刑警队大队长拍着许辰星的肩膀说,这位就是分派到第二行动组的许辰星许警官时,白医生一口好茶直接喷在了二组组长锃光瓦亮的脑门上。 许辰星双腿绷得笔直,规规矩矩地给二组组长敬了礼,然后转过头来看了穿着白大褂的某位法医一眼,那双眸子依旧是点漆般漂亮,只听她一字一顿地道:"唾液是传染病病毒的重要传播载体,请白法医注意下个人行为以及公共卫生!" 毒舌成性的白法医再一次被个小丫头片子噎的说不出话来,险些气爆肺上叶,一散会就跑到大队长办公室去敲桌子,怒道:"用壁虎冒充娃娃鱼,这种坑蒙拐骗四毒俱全的人也能当警察?这种人根本就是来给我党我军招黑的,强烈要求组织慎重考虑!" 大队长抱着保温杯失声笑了出来,道:"那次是小许警官在执行卧底任务,用壁虎冒充娃娃鱼,多有创意啊!你们这群搞技术的就是太缺乏创意,满嘴专业名词,听得人头晕!更何况,小许警官隶属于公安系统,黑不到你军身上!" 白法医冷笑一声,慢悠悠地道:"行啊,以后我就用你们家剁排骨的菜刀来给受害人做尸检,够不够有创意?" 大队长听得脸都绿了,抬脚便踹,白医生顺手捞过保温杯,把里面的绿豆汤喝得干干净净,一边躲一边从队长办公室溜了出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刚好和制服笔挺的小许警官撞了个正着,白慕言理了理衣角处的褶皱,笑吟吟地道:"狼披上羊皮依旧是狼,骗子穿上制服仍然是骗子!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许辰星把警帽端在手里,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去,从白慕言身边路过时鞋尖微微一偏,刚好横在小白法医的脚下。白法医没有察觉,一步迈过去,被绊了个正着,"咚"的一声扑倒在大理石铺成的地面上,脸部着地,四肢呈大字状铺展开来。 各科室的人闻声纷纷探出头来看热闹,见扑倒在地的居然是白法医,又纷纷把脑袋缩了回去,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关怀了一下小许警官的窦房结和顶枕沟。 七月底,天气热得像是失了火,白慕言接到上级命令,去邻近的县城给基层民警们进行专业培训,和他一起出差的还有许辰星许警官。出发前,白慕言捧着凉茶杯子对大队长道:"她去干什么?教导基层民警们如何区分娃娃鱼和壁虎?" 小许警官上半身纹丝不动,底下飞起一脚,直踢向白慕言的腿弯处,小白法医没防备,只觉膝头一软,"咚"的一声单膝跪了下去。大队长平日里没少看这俩冤家斗法,学着白慕言的样子笑眯眯地道:"爱卿何故行此大礼?快快平身!" 白慕言险些气歪鼻子,默念了无数遍"本宝宝要画个圈圈诅咒你"! 到了目的地白慕言才知道,许辰星竟然是格斗课的培训教员。 格斗课的地点定在办公楼外的操场上,许辰星穿了双高帮军靴配数码迷彩的长裤,长发束在脑后,衬着那双点漆似的眼眸,漂亮得像是传说里腾舞于九天之上的小白龙。 白慕言抱了个保温杯凑过去看热闹,许辰星说完注意事项,转个身来刚好跟他视线相撞,小下巴一挑,对白慕言道:"正式上课之前,不如先让白教官给大家做个示范吧!"  一听这话,白慕言转身就想溜,许辰星抢先一步拖住他的衣袖,生生把人拽进了训练场。白慕言气得牙痒痒,凑到许辰星耳边低声道:"众目睽睽之下被你揍一顿,以后我还怎么树立威信,为人师表?许辰星,你不要太过分!" 许辰星恍若未闻,出手如风,一拳直捣白慕言颌下。小白法医侧身躲过,手腕一震,一根马鞭从袖管里探了出来,"啪"的一声勾住了许辰星的腰带。许辰星只觉腰间一紧,踉跄着扑进了一个弥漫着青草香气的温热怀抱。白慕言低下头来与她对视,纯黑的瞳仁里像是藏着一片星海,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引着人不断深入,不断沉醉,小许教官莫名觉得有些心跳加速。 学员的哄笑声唤回了许辰星的神智,她怒道:"使用非制式武器,你耍赖!" 白慕言收回马鞭,用鞭梢拨了拨许辰星的发尾,笑道:"这叫山人自有妙计,学着点吧小妹妹!" 许辰星脸色更红,抬脚便踹,白慕言就地一滚,顺势逃了出去,一边笑一边远远地跑开了。 从那以后,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奇怪的默契。白慕言上课时,许辰星必然搬把椅子凑到教室里去旁听,时不时蹦出几个无厘头的问题,气得小白法医掐断了好几根粉笔。许辰星训练的时候,白慕言必然抱着保温杯去起哄架秧子,气得许辰星在训练结束后满操场追着他打。 小县城里有一家全国知名的马术俱乐部,培训结束后,白慕言特意抽出一天时间拖着许辰星去体验马背上的生活。 俱乐部名下的马场占地及其广阔,许辰星正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哨鸣,紧接着腰间一紧,被人拎着腰带,大头朝下地按在了马背上。 马蹄奔跑时扬起的尘土一个劲地往嘴里钻,许辰星怒道:"背后偷袭,鼠辈之为!白慕言,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鼠辈小人!" 白慕言呵呵一笑,许辰星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想象出那个笑容是何等的俊美倜傥。他一手按着许辰星的背,一手握着缰绳纵马驰骋,嘴上道:"无毒不丈夫懂不懂,许辰星,今天咱们新账旧账一块算!" 许辰星被颠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狠狠扯了一下蓬松的马鬃。枣红马吃痛,前提高高扬起,许辰星顺势向后一撞,和白慕言一起从马背上摔了下去。落地的瞬间白慕言把许辰星抱进了怀里,用自己的脊背替她挡住了所有磕碰。 两人蒙头滚出去好远,停下来时,白慕言反身一扑,直接把许辰星扣在了身下,贴在她耳边轻声道:"许辰星,你真以为我不记得了?五年前全国各大高校联合举办大学生越野赛,有人崴伤了脚腕还要坚持跑完全程,最后,是我抱着她到达了终点。分别时,那人坐在轮椅上让我弯下腰,我以为她有话同我说,没想到她却亲了我一下。许辰星,那个人是你吧?" 星海似的眼眸近在咫尺,两个人呼吸相撞,静默了片刻,许辰星猛地推开白慕言,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对他道:"没错,那个人是我!比赛结束后,我不顾所有人的反对从法律专业调剂到了侦查专业,就是为了有机会能和你一起共事。我主动申请调到市刑警队,也是因为你。可是在我来任职的第二天就听说,白法医对一个名叫‘陆玲珑’的姑娘用情颇深……" 听见"陆玲珑"三个字,白慕言瞬间变了脸色,他跳上马背,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许辰星擦了擦微微湿润的眼睛,有些无奈地想,我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自马场的不欢而散后,一直到回到警队复职,两人也再没有说过一句话。白慕言窝在技术科的办公室里摔碎了无数支试管,一干下属隐隐察觉自家老大气场不对,都绷紧了神经处于一级战备状态,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苦不堪言。 一个星期后,白慕言终于沉不住气叩响了第二行动组的大门,却被告知小许警官今日调休!白慕言恨恨地踢了一脚门框,将自己的脚趾碰得生疼。 下班的时候,白慕言顺路去了趟花鸟市场,近些日子没心思打理盆栽,小金桔都快干成仙人掌了。下车的时候,一个穿着深色夹克的中年男人自马路对面走过。虽然改变了穿衣风格和发型,白慕言还是通过骨骼线条辨认出,那人是正在被全国通缉的重刑犯! 紧接着,一个穿着白裙子的身影跟在重刑犯身后追了过去,小白法医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血液冰冷——跟上去的分明是正在休假的许辰星! 白慕言顾不得落好车锁,也跟着追了上去。 许辰星对于那天发生的一切一直记忆模糊,只记得通缉犯扑向她时握在手里的锋刃雪亮的匕首,只记得白慕言抱住她将她护在身后时倔强的力度,血色遮住双眼的那一刻,她感觉到心脏被一种从未有过的疼痛贯穿。 白慕言用断裂的衣袖扼住伤口,嘴角泛起鲜红的泡沫,气息不稳地道:"抓住他,别让他再跑掉!" 许辰星眼睛里全是泪,她颤抖着放开白慕言的手,转身向通缉犯追去时,听见白慕言带着不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小心!没有我保护你,千万要自己小心!" 我和你,都是保护着这片国土的战士,罪恶面前,我们不能犹豫,不能退缩。但是,我会用我全部的力量保护你,让你知道,你的安危对我来说,是多么重要。 白慕言被送进医院的时候,通缉犯被许辰星反剪着双手送上了警车。红蓝相间的警灯闪烁不休,落在许辰星眼睛里汇成瀑布似的难过。  手术室外的走廊幽长深邃,有风吹来,落拓下透骨的凉。许辰星坐在长椅上,她没有哭,只是眼神空得可怕。无数人来了又走,无数人在她耳边小声安慰,大队长拍了拍她的肩膀,许辰星低声说了句什么,大队长辨认了好久才辨认出,那句话说的是——我要是再厉害一点就好了,我要是能保护他就好了…… 空气里传来水珠滴落的声音,大队长叹息着想,白慕言啊白慕言,上天对你终是不薄。 白慕言醒来的时候,麻醉的药效还没过,眼神微微涣散,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就把眸光凝在了许辰星身上。 许辰星伏在病床边沿,睡得像只皮毛柔软的小兔子,长发散下来盖住了眼睛,睫毛漆黑似暗夜里的雨林。白慕言的指尖刚刚触到她的发尾,她便醒了过来,看见白慕言弯着嘴角对她虚弱地笑,顿时绽出满脸惊喜。 慢慢的,许辰星发现白慕言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了下去,她转过身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个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孩正站在洞开的病房门口,眼底盈着浅浅的泪光。 "陆玲珑"三个字毫无预兆地在许辰星脑海中飘过,她站起身,下意识地向旁边让了一步,陆玲珑似一滴蓝色的露华落在白慕言身边,将缀满泪痕的脸颊埋进他的掌心, 喃喃着:"你答应过妈妈会照顾我,你答应过的……" 陆玲珑的身影挡住了白慕言的所有表情,许辰星看不见那双星海似的眼睛是否浸满疼惜,却莫名觉得自己是这间病房里最大的多余。 许辰星转身走出去的时候,夕阳金灿灿地铺下来,幽长的走廊里满是浓艳的落日余晖。身后传来气息紊乱地呼唤,有人用虚弱的声音执着地唤着她的名字,一声又一声。许辰星没有回头,脚步声响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疲惫又寂寞,那是从骨骼深处流露出的不可言说。 许辰星有些慨然地想,爱情是她最不擅长的领域,偏偏有人等在这里,给她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