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不当or政治正确ESPN正在上演一出宫斗闹剧

　　原作者：Kevin Draper
　　早在5月份，NBA季后赛正式拉开帷幕时，ESPN的王牌节目＂NBA Countdown＂的嘉宾们曾讨论过他们是否要拒绝出演这档节目。他们之所以想要这么做是因为ESPN高管发布的一份公告，他们认为这份公告是为了保护ESPN的场边记者兼主持人蕾切尔-尼科尔斯的权益。此前，尼科尔斯曾暗示，＂NBA Countdown＂的主持人玛利亚-泰勒之所以能得到这份工作是因为她是黑人，而尼科尔斯是白人。
　　节目开始前，泰勒和其他评论员——杰伦-罗斯，Woj和杰伊-威廉姆斯——以及＂NBA Countdown＂的其他工作人员在节目开始前的电话会议上，言辞变得愈发激烈。 ESPN现任总裁吉米-皮塔罗曾参与过几次电话会议，在此期间他曾试图通过一次家庭活动缓和ESPN内部的紧张氛围。一些相关人士认为，这家体育电视网的员工们曾抱怨ESPN长期以来一直处理不好种族主义问题，并且有迹象表明，ESPN最初曾倾向于让尼科尔斯担任该节目主持人。
　　尼科尔斯的非公开言论引起了全公司的愤怒，但ESPN并不打算对她进行内部处罚。这段电话录音来自于一年前，当时尼科尔斯得知自己不会像她期待中的那样在2020年总决赛场边进行现场报道。
　　尼科尔斯曾在2020年7月的那通电话中说道：＂我祝愿玛利亚-泰勒能取得所有成功——因为她既要报道篮球，又要报道橄榄球。如果（ESPN）觉得长期以来，他们因为种族多元化而承受过多的压力，所以需要为她布置更多的工作的话——顺便说一句，从女性角度讲，我理解他们的想法——那么他们应该这么做。但你可以从别的部门找活，你们不该来抢我的活，或者说把我的工作夺走。＂
　　几个月以来，ESPN一直在努力处理这桩丑闻，但他们总是以失败而告终。随着泰勒合同期限的不断临近，（泰勒的合同即将在NBA总决赛期间到期）ESPN不得不亮出点底牌了。尽管ESPN总裁皮塔罗认为泰勒是ESPN冉冉升起的新星之一，但在续约问题上，双方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不管ESPN最后是否会跟泰勒达成续约，过去一年这桩丑闻给公司内部带来的损害都是巨大的。
　　本文的全部内容都是基于十几位ESPN现雇员和前雇员以及其他了解公司内部运营情况的消息人士的采访。由于没有得到ESPN授权，或者因为离职时曾签署保密协议，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要求匿名。
　　偷拍事件
　　去年7月，尼科尔斯曾住在奥兰多迪士尼世界的科罗纳多温泉度假村。复赛前，由于NBA安全健康协议，她必须在房间里隔离7天。当时她随身带着摄像机，这样一来，她就可以继续制作她从2016起主持的NBA每日节目＂The Jump＂。
　　然而她的目标是在季后赛和总决赛期间主持ESPN最重要的篮球节目，赛前，赛后的现场采访。尼科尔斯一直是ESPN在NBA板块的王牌主持人，新冠疫情爆发之前，她和泰勒都曾负责过场边报道。尼科尔斯抵达佛罗里达州没多久，公司高管就通知她，泰勒将在NBA总决赛期间负责场边的现场报道。
　　2020年7月13日，尼科尔斯在电话里和洛杉矶湖人队巨星勒布朗-詹姆斯的长期顾问亚当-门德松以及詹姆斯的经纪人里奇-保罗探讨过她的职业未来。尼科尔斯向门德尔松请求采访詹姆斯和他的湖人队队友安东尼-戴维斯，而富保罗则代表戴维斯参与这次对话。在谈话过程中，她还向门德尔松寻求建议，因为她相信，她的老板希望牺牲她，大力培养泰勒。
　　尼科尔斯对门德尔松说道：＂我只希望他们去别的地方寻找报道任务——顺便说一句，我的合同上白纸黑字的写着由我负责总决赛期间的场边报道。＂
　　ESPN官方发言人乔什-克鲁莱维茨表示：＂我们不会对任何评论员的合同细节发表任何看法。＂
　　克鲁莱维茨还拒绝了记者采访皮塔罗的请求。
　　尼科尔斯当时并不知道，她的摄像机一直处在开机状态，这段视频被自动上传到了位于康涅狄格州布里托尔市ESPN总部的服务器上。目前还尚不清楚她的摄像机为什么处于开机状态，但ESPN的大多数人认为，由于尼科尔斯在疫情期间使用了新的转播技术，因此她没能正确的关闭摄像机，这起事件实际上是一起远程录像事故。
　　ESPN有数十名员工可以访问公司的视频服务器，这同样是他们工作的一部分。当时至少有一人观看过这段录像，并且用手机录下了这段视频，将其分享给其他人。很快，这段视频在ESPN内部疯传，几小时之后，这件事就传到了ESPN高管的耳朵里。这件事之所以闹得这么大，有一部分原因在于门德尔松的言论。他是一位著名的策略分析师，曾供职于大型私人股权投资公司德州太平洋集团；也曾担任过前加州州长阿诺德-施瓦辛格的通讯主管兼副幕僚长；还是詹姆斯主导成立的＂More Than a Vote＂组织的联合创始人，该组织致力于在2020年大选期间鼓励黑人选民参与投票。
　　纽约时报得到了一段视频录像，录像里，尼科尔斯说她打算等待ESPN的下一步动作时，她和门德尔松的交谈突然停顿了一下。门德尔松同样是白人，他说道：＂我不知道，我真的累坏了。我被夹在‘Me Too’运动和‘黑人的命也是命’中间，我自己都黔驴技穷了。＂
　　听完这段玩笑话，尼科尔斯笑了出来。
　　整段对话里，门德尔斯就尼科尔斯应该如何回应ESPN的要求，为她出谋划策。
　　门德尔斯说道：＂小心行事，那地方（指ESPN管理层）就跟疯人院一样＂
　　他们考虑了一个被门德尔斯形容为＂有点铤而走险但却值得一试＂的办法：他让尼科尔斯告诉皮塔罗以及其他管理层成员，他们可以让两位女士竞争上岗，此外ESPN在使用女性雇员方面存在很多不足。
　　之后，尼科尔斯和门德尔松讨论起了ESPN总部的职场文化，尼科尔斯说道：＂那些保守的川普支持者是我在ESPN度过的艰难时光的一部分原因。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在工作中，我一直比他们要更努力，以至于他们不得不承认我的实力。我不想成为他们的受害者，也不想接受他们因为一开始给我造成的伤害而做出的补救措施，你懂的。我只想表现的友善点。＂
　　ESPN的多位黑人雇员表示，他们在听到这段对话后告诉了其他黑人雇员，这也证实了他们的猜测，即那些表面上支持他们的白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门德尔松在他的公开声明中写道：＂我想分享一下我当时和现在一直坚信着的事实。我认为玛利亚理应并且也配得上这个职位，蕾切尔也是这么想的。考虑到玛利亚的过往履历，这份工作是她应得的。ESPN和很多美国人以及美国公司一样，他们意识到了他们需要从思想意识上进行改变。仅仅因为玛利亚得到这份工作并不意味着蕾切尔不该得到她应有的酬劳。蕾切尔和玛利亚不该卷入到ESPN的零和博弈里，蕾切尔需要把他们都叫出来。＂
　　门德尔松拒绝回答有关他和蕾切尔之间的谈话的问题。
　　在回答纽约时报的提问时，尼科尔斯说她很沮丧，并且＂正在跟一位朋友倾诉ESPN的处理措施，而非玛利亚的事。＂但她也补充道：＂那段对话里我的个人看法以及ESPN负责人对这起事件的看法都不是最重要的——如果玛利亚觉得那段对话让她心烦意乱，那么那段对话就是这样的，而我就是她心烦意乱的原因。＂
　　尼科尔斯说，她通过短信和电话联系了泰勒，向她道歉，她说道：＂玛利亚选择无视这一切，我觉得这没毛病，我尊重她的决定。＂
　　泰勒拒绝置评。
　　尼科尔斯说，录制下来这段视频的ESPN同事真的很伤人，她说道：＂我真的很惊讶于有同事会这么做，也惊讶于有NBA板块的同事对传播一位女同事独自待在酒店房间的偷拍视频毫无悔意。我绝不认为这些被曝光的言论是对某人的恶意中伤。＂
　　ESPN官方发言人克鲁莱维茨说道：＂多位高管已经公平且客观地了解到了这起事件的真相，也做出了适当的处理。我们为我们能够继续进行新闻报道感到骄傲，我们将把工作重心放在留住玛利亚，蕾切尔等等能够为NBA球迷服务的新闻工作者身上。＂
　　回应
　　在ESPN内部，尤其是那些曾跟泰勒和尼科尔斯合作过的NBA部门员工，在看到这段视频后倍感沮丧。而最让他们沮丧的是他们认为尼科尔斯的话等同于白人在很多工作场合下贬低非白人同事的一种常见的批评声——即泰勒之所以能担任主持人，是因为她的肤色，而非她是这个职位的最佳人选。这些员工还说，尼科尔斯让泰勒变得难堪，因为泰勒过几天还有采访门德尔松的任务。
　　就在ESPN的高管们商量怎么处理这段视频时，一段经过剪辑，长达4分钟的谈话片段被泄露给了Deadspin体育博客（纽约时报拿到的是一段长达20分钟的对话）。这起泄密事件，对ESPN此前的公开回应带来了巨大影响。有多位ESPN前雇员以及一位前公司高管表达了对尼科尔斯就此次泄密事件对ESPN提起诉讼的担忧，而ESPN的母公司迪士尼同样有可能会牵涉其中。
　　克鲁莱维茨表示，这起泄密事件并没有改变公司的立场。尼科尔斯则表示，为了更好地了解ESPN内部调查结果，她曾和律师进行过相关的沟通，但她并没有拿起诉威胁公司。ESPN拒绝透露是否有员工因此受到纪律处分。尼科尔斯表示，她被告知，＂谈话内容没有达到要被纪律处分的程度。＂目前已知的受处分者是凯拉-约翰逊，一位数字视频制作人。她告诉ESPN人力资源部门，她已经把那段视频发给了泰勒。约翰逊是一位黑人，她被停职停薪两周，后来又被分配了一些苦差事。约翰逊没有回应记者的置评请求，最近她离开了ESPN。
　　泰勒最近一段时间曾因为在节目里对乔治-弗洛伊德事件表达自己的观点而广受好评，然而她也因为谈论这方面话题遭受到了至少一位ESPN同事的诋毁，她觉得自己受够了这一切。她对包括公司总裁皮塔罗在内的高管们表示，她不会完成这赛季的报道。
　　纽约时报拿到了泰勒在事件发生两周后写给高管们的一封电子邮件，她在邮件中写道：＂我不会称自己为受害者，但我确实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我也不认为自己的投诉得到了公司的认真对待。事实上，在这两起种族歧视事件之后，我第一次收到了人力资源的回复，他们问我，是不是我把蕾切尔的那段录音泄露给了媒体。我永远不会做这种在背后捅刀子的事。＂
　　她补充道：＂在ESPN仅仅作为一个抛头露面的黑人女性，就已经让我感到身心俱疲了。＂
　　几天后，泰勒又重新考虑了一下，她告诉公司，她将在季后赛期间继续主持＂NBA Countdown＂，但她有一个条件：她不希望尼科尔斯再出现在这档节目里。
　　据六名曾跟泰勒交流过的人士透露，在泰勒看来，ESPN的高管们同意了她的条件，但他们几乎立刻违背了这个约定，他们允许尼科尔斯在没有跟泰勒有任何互动的情况下，在节目里短暂露面。ESPN拒绝就此事置评。
　　对抗升级
　　据一位参与NBA报道的员工透露，ESPN不惩罚尼科尔斯的决定，依然是＂他们痛苦的主要来源＂，也是他们的话题焦点。这起事件还给ESPN的报道工作以及任务分配带来了潜在影响。在2020-21赛季，尼科尔斯除了要主持＂The Jump＂外，还要担任ESPN最重要的NBA比赛场边记者。
　　与此同时，泰勒越来越乐于在公司内部发表自己的观点。今年春天，她曾指责ESPN高管为NCAA女子终极四强赛指名的报道团队不包含任何一位黑人女性，她拿这件事向公司施压，让拉齐娜-罗宾逊以NBA分析师的身份加入到报道团队里，最后ESPN也照做了。泰勒还让同为黑人的玛丽卡-安德鲁斯在她的＂NBA Countdown＂节目里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这直接导致ESPN内部最近出现了一场拉锯战。
　　为了避免泰勒和尼科尔斯有任何互动，尼科尔斯本赛季在＂NBA Countdown＂上的播出画面都是事先录制好的，节目制作组通过某种剪辑手段，让这些片段看起来像是现场直播。其他场边记者的播放画面既有现场直播，也有之前录制好的。
　　然而好景不长，在季后赛开始前没多久，ESPN的高管们向泰勒发出了最后通牒，如果泰勒继续拒绝在直播过程中跟尼科尔斯进行互动，那么这档节目将不会出现任何场边记者的现场直播画面。为此，他们不惜推迟＂NBA Countdown＂的播出时间。
　　ESPN官方发言人克鲁莱维茨对此表示：＂我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提供一个类似于座谈会的平台，我们希望带着平等，包容的心态对待每一位记者。＂
　　克鲁莱维茨还表示，尼科尔斯说她更希望＂节目在使用记者的问题上对大家一视同仁＂，并且她告诉ESPN的决策者，她不想抢走任何人的饭碗。
　　然而在5月22日那天，NBA季后赛的第一天，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和负责NBA板块的ESPN高管之间的关系变得极度紧张。节目开始前的那次电话会议涉及到了要在洛杉矶和纽约露面的明星嘉宾和制作人员，泰勒向一位ESPN高管坚称，她有权在节目播出的过程中跟场边记者连线。
　　她还提到了电话录音，而Woj借机跳出来说尼科尔斯是一个糟糕的队友。（杰伦）罗斯则吐槽过去一年时间，ESPN对黑人雇员提出了很多要求，而他和其他黑人雇员将不再信任公司。泰勒曾多次向管理层施压，要求改变她和尼科尔斯的互动方式，她还说唯一一个被ESPN惩罚的对象还是一位有色人种女士；此外，泰勒还认为她，约翰逊以及其他三位场边记者——丽萨-索尔特斯，卡西迪-哈伯斯以及安德鲁斯——分配的采访任务过少，这样一来尼科尔斯就能成为最主要的场边记者，而她们甚至不被允许在她的节目里露面。
　　据三位知情人士透露，ESPN总裁皮塔罗跟泰勒和Woj进行了沟通，之后皮塔罗又单独跟Woj沟通。在此期间，皮塔罗曾询问Woj，他应该维持现状，还是应该恢复场边记者在＂NBA Countdown＂的出镜环节，他想知道他要怎么做才能解决这个问题。最终，ESPN取消了对＂NBA Countdown＂的限制。
　　克鲁莱维茨拒绝对这起争端发表评论，她只丢下一句＂记者们是否会出镜，完全由NBA板块的负责人决定＂，她的言外之意是，这个决定跟皮塔罗无关。就在皮塔罗承诺要为改善ESPN的职场文化＂负责＂不到一周后，这段录音就在ESPN内部疯传。
　　此前，皮塔罗曾在一次采访中说道：＂我们将通过我们的实际行动说话，我们将会改善我们的职场文化。如果我们没有这么做，这将会是我的失职，因为这一切都是从我开始的。＂
　　虽然从表面上看，除了最近离开的ESPN制作人约翰逊外，没有人因为这段录音遭受处罚，然而她在离开时，带走了几位曾向皮特罗施压，要求改变职场文化的黑人员工。
　　克鲁莱维茨表示，ESPN一直在强调多元化，包容性以及公平性，该公司＂可以说拥有体育媒体行业最多元化的人才，这其中也包括那些幕后工作者。＂
　　现在离泰勒跟ESPN的合同到期还有不到三周时间，这很可能是她在ESPN的最后几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