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云社14世纪恩怨（五十）（老郭对观众发飙）

　　七十七、收割江湖
　　揭幕战之后，整个巡演就开始了，大半个中国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这一年，老郭推出了不少新段子，另外，也是第一次把全年的演出与慈善活动挂钩，每卖出一张票，德云社就将向黑龙江阿城延川小学捐出一元钱。这个时候的老郭，应该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学精明了，知道把相声和文广新局的各种项目相融合，强力介入其中。基地建设油水那么大，动心的人绝对不少。
　　对于这系列巡演，观众自然过把瘾：看老郭和王惠恩爱，看谦大爷和老郭和谐，看石富宽老爷子仁义助阵，看小栾在上场门指挥，看大林领着郭小宝上台，看着一切的一切，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老郭呢，有自己的想法，他说：在历史的长河里，十五年不叫事儿，一百年都不叫事儿，一转眼就过去了。他有自己的认知，追求的不在这十五年，他还想着更大的天地。
　　老郭有句话说得好：我爱相声，我怕他完了。他追求的是相声的繁荣，这样，大家都有饭吃。
　　虽然师父侯耀文先生不在了，但师父的搭档石富宽还在，石先生自然要支持老郭了，况且谦大爷、孙越都是石先生的弟子，石先生自然要站台老郭。
　　淘气的老郭，在长辈面前又淘气了一回儿。老郭说：这是主流相声界对我们的肯定。
　　老郭这一年7月2日在北展剧场办了个中国相声史专场。
　　在这一年的巡演里，老郭努力把经典的传统段子都搬上舞台，甚至还用心排练了《中国相声史》。
　　2011年7月2日，德云社15周年庆典《中国相声史》演出现场，老郭和谦大爷推出了一个介绍相声发展史的节目《中国相声史》，《中国相声史》是老郭和谦大爷领着近百位弟子多次排练修改，回馈给观众的一部有情怀的相声剧，讲的是相声这么多年以来从无到有，从落魄到辉煌，再到落魄的整个过程。看起来更像话剧，是老郭和谦大爷的情怀。由北电导演系毕业的于谦任总导演，全团上下忙活了几个月之久，费尽了郭德纲心血，旨在让广大观众了解相声的发展历史，弘扬传统文化。要特别交代一下，不然又挨喷了：谦大爷不是北电的正规军，不是科班出身，只是在北电进修而已。
　　万万没想到北展剧场台下的观众不喜欢、不买账，甚至还喝倒彩，喊退票。孟鹤堂出场的时候，全场开始了轰小孟下去的声音！
　　老郭对于观众们的反喊，着急了，忙和于谦重返舞台。老郭说：＂于老师，您赶上过上世纪80年代往下轰演员的时候吗？这么多年了，我们依然如此。观众花了钱，一定要让大家满意。今晚我不走，大家不看完相声也别走。＂
　　随后老郭冷着脸跟台下的观众说：＂人心都是肉长的，为了这场演出，于老师好几宿没睡，惦记着哪里多，哪里少，希望让大家了解中国相声的发展史。其实我知道今天在场的几千人都爱看，三五个人不爱看，他们挑唆的大伙胡闹，你敢站出来你是谁吗？再这么闹，你就给我出去！＂
　　观众惊呆了，老郭这是咋了？他之前可从来没有在舞台上发飙过。总是把观众称作＂衣食父母＂的老郭，莫非是中邪了？
　　＂天下什么最难，艺人最难！这么多年了，我们依然如此。其实我也能理解，就是想听相声，花了钱我会让你们听相声，但历史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差哪一阶段它都不完美，这五分钟就这么难等吗？＂老郭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大。
　　＂希望让大家了解中国相声的发展史，在场几千人都愿意看，三五个人不愿意看，他们挑唆着大家闹，你敢站出来告诉我你是谁吗？再这么闹你就给我出去＂。老郭显然情绪有些激动，估计心里也不好受。多年后老郭说＂我就是给相声看坟的＂这话不无道理。
　　这番半开玩笑半生气的话并没有惹恼观众，反而让全场秩序井然。在接下来的半场演出里，德云社极尽所能表演了多段经典相声作品，观众也连连鼓掌。老郭凭借自己多年的舞台经验，用自己的气场，把观众镇住了。
　　现场，站在后面的很多演员脸上都是一脸失落，孙越看着就跟快哭了一样，谦大爷也没有之前的那种状态。出现这样的情况是谁也不想看到的，对演员的打击很大。
　　为啥老郭和谦大爷说《中国相声史》，观众不喜欢呢？李宗盛有一句话很有意思:＂你们总是给观众们喂猪食，他们就真的成了猪了！＂李宗盛话有点偏激，但话糙理不糙，说出了老郭发火的原因。在这里，老郭喂观众山珍海味的时候，观众是真不吃啊。
　　《中国相声史》分为清末妓院里的相声、莫谈国事、局长家中、抗美援朝、改革开放几个片段：清朝的艺人收入不够温饱，还要面临抓上刑场的危险、迫于生计去妓院给嫖客说段子的屈辱。民国篇章，相声艺人还被枪顶着去演堂会。老郭客串了一把乱世买官的警察局长。建国初期篇章，送相声演员去朝鲜战场慰问；文革篇章演出三句半；改革开放初期相声拼不过流行歌曲，晚会上被观众轰下台……这都是每个时期很真实的相声生存状态。
　　一幕一幕地讲了百年相声史，中间也穿插了追窑这样的小垫话。做一个这样的作品，可能是老郭表达的一种情怀，试图通过《相声史》这个节目取悦甚至培养＂高层次＂观众，却从此不得不向＂低层次＂观众妥协。这是老郭的一次大胆尝试，很有想法。
　　应该说，老郭在努力拯救相声，在努力繁荣相声；老郭对于相声的贡献，虽然未必绝后，但是一定是空前的大：他用自己的力量，把一门快要完蛋的艺术，救活了，发扬光大了。
　　可是，突然间他发现，观众喜爱的不是阳春白雪，而是下里巴人。可是，他下里巴人的时候，有人偏偏要揪着他小辫子。
　　从2005年开始，主流相声界一直拿着一个大棒，上面刻着＂反三俗＂三个大字，另一只手里还拿着放大镜，对着老郭和德云社反复扫描。为此，老郭一直努力着，要撕掉三俗的标签，也一直说自己这是通俗不是三俗，可是这一刻老郭心碎了，碎了一地：他想高唱一曲＂我的太阳＂，观众偏偏想听＂十八摸＂！
　　上一次尝试是与张文顺合作的《论相声五十年之现状》，效果不好；之前还有《西征梦》《北京，你好》，但这是小剧场相声要走的路吗？观众掏钱买票，到底想听个啥？
　　观众这次喝倒彩喊退票，给老郭自信心很大打击，让他不得不沉思：观众到底花钱进剧场想看什么？
　　想来想去，老郭算是彻底明白了：他玩不了阳春白雪的高雅，也贩卖不了忧愁相声的情怀，即便是听他相声了十几年的老纲丝，也不想看这样的相声剧！他要走的道路不是歌颂型的电视相声！大俗即大雅，他的相声只能＂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讲群众喜欢听的，说群众听得懂的。顿悟后的老郭，在德云社十五周年庆典之后，坚定了这条路！并且把相声带到了全国各地，也带出了国门！
　　当不了救世主，那就把好笑进行到底。
　　2014年老郭曾在接受采访时抛出一个观点：德云社的相声发展势必要＂淘汰一些欣赏水平高的观众＂。这句话极富争议，但可以看出老郭的无奈，三年前《中国相声史》事件对老郭的打击太大了。
　　有人说，老郭一开始的相声是＂打相不打空＂，后来开了窍厚积薄发走平民小人物路线，其作品成为＂相空一起打＂的经典。但在之后很长一段岁月直到今天一直是＂打空不打相＂。此为高论，也颇为贴切。
　　不得不说当时这一场面真的很尴尬，后来，张鹤伦、韩鹤晓、李鹤彪上来救场，唱《甩葱歌》，观众才又乐了。
　　写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个理论来：劣币驱逐良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