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个年代的电影而言,还不需要用一行字幕来交代他归案的结局,胡天比如今电影中的犯罪分子们还是要幸运一些。 胡天虽然犯了罪,但作为观众的我们很难将他与坏人画上等号。 他并非为了满足个人贪欲,偷箱子也并不是有所预谋。 母亲的疾病,医生的催款,李卓的卷款离开,电话那头友人的言而无信,甚至是酒店服务员那句善意的提醒,每个环节似乎都在将胡天推向这种结果。 再加上弟弟和小张的知情不报,这次犯罪其实是一场整个社会的共谋,每个人都在一定程度上变成了共犯。 这场集体无意识的犯罪,正如胡天紧张时会一直念叨的那首关于拔萝卜的上海话童谣一样。 拔萝卜,拔啊拔,拔不出来。老头子找老太婆,老太婆找小孙女,小孙女找小黄狗,小黄狗找小花猫,小花猫找小老鼠,最后老头子、老太婆、小孙女、小黄狗、小花猫、小老鼠一起拔萝卜…… 每个人都有贡献力量,无论是拔萝卜还是偷皮箱。 程耳极爱刻画这种处于灰色地带的复杂人物,《第三个人》中想要获得救赎的杀人犯,《边境风云》中心狠手辣但又良心未泯的大毒枭,《罗曼蒂克消亡史》中选择了家国大义的黑帮大佬。 这是圆形人物刻画的成功之处,能更真实深入地揭示人性的复杂,从而丰富角色的性格光谱,使得单个角色也能形成一个独立自足、气象万千的"世界"。 照片是《犯罪分子》中的一个重要符号,也多次出现。 胡天开照相馆,卖胶卷和相框,手里抱着前妻的照片,桌子下面压着全家福,母亲病房的枕头下面也是。 胶片摄影和照片代表着对于传统和本真的坚持,但就像老照片会泛黄褪色一样,整个胶片时代也被数码技术所取代。 无论是无人问津的照相馆,还是被火烧了的报摊,都标志着一种传统媒介的消亡,也反映了人物背后时代的变化。 胡天用相机记录下证据帮助了卖报老头,但卖报老头却是第一个向警察供出胡天去向的人。 更讽刺的是,成为胡天犯罪证据的是酒店大堂监控记录下的视频画面,并且在电视上广泛传播。 似乎是新事物与旧事物都要吞噬掉这个小人物,令其无处可逃。 没有一个犯罪分子是可以脱离时代的,程耳这部短片之所以能一鸣惊人,除了精湛的视听语言,更在于他的社会思考和人文关怀。 而且那种初出茅庐的肆意大胆也相当可贵,更是后来作品所无法复刻的创作自由。 作品多含有暴力、犯罪、性爱等元素的程耳,这些年进入市场,想必多少会有点束缚之感。 或许也只有21年前完成毕业作品的时候,才会真正如同主角胡天的结局一样,成功逃脱一切,可以开怀大笑。 作者:幕后君 本文由电影幕后故事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