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各家的重点剧目集中排播,确实让我看得非常过瘾。 小甜剧有《荣耀》,扫黑刑侦有《扫黑风暴》,家庭剧有《乔家的儿女》,职场成长剧有《理想之城》。 四部都在追,四部都有强可取之处。 但从个人倾向来说,最吸引我追下去的是《理想之城》里的 集团内斗线 。 职场宫心计一直是我偏爱的题材,但也恰是当下国剧表现最差的类型。 所以有冲动拎出来好好聊聊,正如之前的 《大江大河2》 ,和只是些许触碰到职场争斗的 《在他乡》 。 不过要事先声明,《理想之城》关于建筑行业的专业部分,确实比较悬浮,只专注讲述吸引我的集团内斗部分。 1 职场众生相 职场宫心计需要一个类似 皇帝 的存在,在《理想之城》中,他是于和伟饰演的 赵显坤。 整个故事的主战场,发生在沪上建筑业的领军企业——赢海集团, 赵显坤,是赢海集团的董事长。 政府公务员出身,下海后靠一帮兄弟白手起家创建了赢海集团。 作为一个民营建筑公司,赢海集团能做大做强,除了一群人敢打敢拼外,也要靠赵显坤自己的政府关系和人脉背景。 在过半的剧情里, 赵显坤 呈现出非常典型的帝王类角色特征——把目的隐藏在层层手段下,坐看下属争斗,时不时扶弱压强,以维系自己的绝对统治地位。 皇帝之下,自然有想要颠覆现有利益格局的重臣。《理想之城》里,他们是两个子公司, 天科 和 天成 。 天科子公司 ,做主的是一对甥舅组合。舅舅 黄胖子 是总经理,包工头出身,粗中带细,能搬砖能送钱,演戏耍横下黑手,一身的野路子,关键时刻豁得下脸面,冲锋陷阵在前。 外甥 夏明—— 本剧男主角——是天科的 军师 ,专业造价师,高学历高情商高谋略,走一步看三步算计人心。 天科在这对甥舅的完美配合下迅速崛起,集团内部项目常由他们中标,地位与日俱增。 另一子公司 天成 ,日子就不太好过。天成的总经理 老汪 ,国企出身,当年为好兄弟赵显坤出头背锅被开除,于是随他一起创业。 老汪 为人豪爽厚道,但手下缺乏精兵强将,所以天成逐渐沦落为二线子公司,但他因为与董事长的老交情在,地位相对超然。 老汪的搭档,天成的经济师 陈思民 ,专业平平但惯于玩弄权术。在他的处心积虑下,天成先后换过五个商业合约部经理,根本留不住人才。 而当女主角苏筱阴差阳错被招到天成,展露一身造价本领,连续在天科手里抢下三个标后,就成了 老汪 眼中的 千里马 ,也成了陈思民的 心头刺 。 而 苏筱 ,正是一个典型的国剧大女主。 专业强 但 涉世未深 ,因不与周遭环境同流合污而屡屡受挫,然后慢慢得到成长。 苏筱初入职场也算顺风顺水,结果却因为过于火眼金睛又固守原则,在 天科 承建的项目工程事故中,被收受贿赂的上级甩出去顶雷,被大国企开除。 后来辗转进入 天成 ,发挥专业所长,作为天成的骨干卷入集团内斗。 上述 六位 ,是整场宫心计的主角,每个人都有鲜明的性格,都有自己致胜的法宝,也都有自己的路径依赖。 而这六位的关系,既有天然同盟,也有根本对立,但又在斗法中灵活切换阵营,大战略,小战术,手段玩得一套套的,甚是精彩。 2 目的与手段 职场宫心计,斗争是因为各自目的存在冲突,合作是因为有共同的利益或敌人,看点当然是层出不穷的手段。 赢海集团,集团总部管辖下属诸多子公司的方式 常规而有效 : 一抓钱,二抓人。 "钱"指的是,所有总公司的工程物资 采购 ,必须通过集团。这就直接压缩了子公司以采购做文章截留工程款的空间。 "人"指的是,子公司没有独立用人权,招聘与提拔都要通过集团人事部。这就遏制了子公司领导自立山头的威望。 在此架构下,正如黄胖子所说,子公司的两条腿都被打折,就只能做集团大树下的灌木,永远无法成长为乔木。 而从夏明去帮舅舅后,天科逐渐实力强盛、野心勃勃,想要改变现状,长成一棵乔木。但还没等他们找准时机,就被一场 工程事故 打乱了节奏。 天科承接的工程,临时建筑倒塌,砸伤了来视察的区长,不用混过职场也会知道,这是闯了天大的祸。 以这场事故为肇始,被打破了脆弱平衡的赢海集团,开启了一场宫斗大戏。 天科把集团分管施工和水泥厂的副总拉上了船,勉强在甲方牵头的项目追责中淡化了自己的责任。 (女主角苏筱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成了炮灰。) 等回到集团追责层面时,夏明反手就把这位副总卖了。他抛出准备已久的材料,直指集团统一采购弊端,把施工质量不过关的锅,稳准狠地甩在了同为子公司的 水泥厂 身上。 甩锅 的同时 争取独立采购权 ,一石二鸟。 赵显坤对不思进取的水泥厂也早有整顿之心,顺势同意了已压不住的独立采购呼声。 但转头他就派出审计组,从天科开始彻查。 原审计牵头人——集团总经济师不愿得罪子公司这批老人儿,装病住院,把董事长的亲信——年轻气盛的董事长助理许峰推出去做刀。 许峰带着审计组气势汹汹进驻,天科的甥舅二人把公司的账做得滴水不漏,许峰在赵显坤的指导下找到女主,作为那个事故项目的成本主管,天科有什么猫腻,她最清楚。 许峰在她的帮助下找到了突破口,并顺着突破口深挖,苏筱则开始在 天成 大施拳脚,屡次战胜天科 中标 。 腹背受敌的天科,在天成中标后大闹招标现场,指控天成中标是因为拿到了天科的内部项目数据。天成 老汪 一闪而过的犹豫被黄胖子抓住痛脚,闹到了集团层面。 最后,苏筱不得不承认,是许峰递来请她帮忙查找纰漏的 天科结算单 为自己中标提供了数据参考。许峰涉及严重违纪,审计不得不中途换帅,这一切从一开始就落入了夏明的算计中。 夏明这一手,一边令赵显坤的计划受挫,一边打击了天成的锐气,给天科争取了喘息的空间。 然而画面一转,老冤家对头的天科和天成两位掌门人坐在一起庆祝胜利,原来这场大闹中标现场,是二人对抗审计的一个局。在不想被审计抓住痛脚这点上,二人是坚固的盟友。 赵显坤亦明白天科的灵魂人物是夏明,于是釜底抽薪,邀请夏明到集团做副总经济师,非常诱人的提拔,非常明确的挑拨,纯粹的阳谋。 最终双方以一个标志性项目对赌,而这个项目最强劲的竞争对手,就是之前被天科卖掉的副总率领的总承包公司。 为拿下这个项目,夏明代表天科邀请天成联合投标。 新仇旧恨,盟友对手,新一轮的斗法,又拉开了帷幕。 整个过程里,每位职场老手都目标明确、手段百出。 赵显坤的目标是集团发展壮大的同时,维系自己的绝对统治。所以借工程事故敲打天科,用审计抓天科的痛脚,用提拔夏明分化甥舅同盟,也用天科的造反震慑集团副总,顺手整治躺赢的水泥厂。 天科甥舅的目的,是自立山头+甩锅,所以拖副总下水,争独立采购权,拉拢苏筱入局,最后黄胖子联合老对手下一盘大棋,让审计无法继续。 天成老汪的目的,是赚钱+不束手束脚。所以他能跟董事长拍桌子,能和天科联手,没有出色人才出现时对陈思民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苏筱给天成带来希望后,火速扫开陈思民,支持苏筱大刀阔斧的改革。 而天成陈思民的目的,就是牢牢抓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所以不惜损害天成的利益,也要摁死苏筱的上升趋势。 争斗精彩,正是因为除苏筱外,每位职场老手都深谙斗争精髓。会远攻近交、合纵连横,会分化敌人,各个击破,会口号响亮、皮里春秋。 3 职场启示录 即使不考虑专业bug,《理想之城》的职场故事,也有其夸张之处。 但对大集团内部的宫心计刻画,颇得现实精髓。 比如集团总部与子公司之间的博弈,比如无能上级对能干下属的忌惮与挖坑,比如无处不在的关系与人脉,比如每个职场中人的算盘与手腕。 所以还是有不少段落,能让社畜心有戚戚焉。 ——能顺势而为,就不要逆流而行。 赵显坤就是个顺势而为的高手。擅长借势,绝不硬扛。 借事故,拉开集团的整肃;借天科的造反,踢水泥厂自立并敲打逐渐坐大的第一副总;借背景硬性格强势的HR老总,下达最得罪人的人事决定;借天成的用人需求,给天科添堵。 他像是顺流而下的撑船高手,遇到障碍轻轻绕开,然后长篙一撑,船依然向着原有的方向驶去。 ——你永远逃不开"自己人"的衡量。 理想职场:大家埋头做事,努力共赢 真实职场:山头林立,屁股决定脑袋 "自己人"三个字,始终萦绕在所有职场上空。 什么叫自己人?利益一致、听话顺从的,才叫自己人。 不止要听话,还要只听自己的话。 所以已经坐大的天科天成,都不再是赵显坤的自己人,尽管他们曾好到穿一条裤子艰苦创业,但时过境迁,能让自己如臂使指的许峰才是自己人。 所以强势展现实力的苏筱,不可能被陈思民视为自己人,她不仅太有自己的想法,能力还强到威胁陈的地位,面团一样的下属才是他的自己人。 —— 但最终气量决定高度 赵显坤对天科的大刺头 夏明 ,是拉拢、诱惑,不仅摆出了礼贤下士的态度,也确实许以重位。 老汪对闯入者 苏筱 ,是赞赏、提拔,是"那人才你不用怎么能成为自己人",升值加薪,寄予厚望。 天科黄胖子对屡次顶撞他的苏筱,是该怼怼,该夸夸,甚至毫无芥蒂让夏明招揽她。 而陈思民对直属下属苏筱,却无时无刻不挖坑打压。 所以有人能执掌集团,有人能执掌一方子公司,有人却只能战战兢兢坐在二流公司的总经济师位子,日夜担忧被人顶替。 ——不要忘记你的目标与底线 虽然用国产剧那些过于理想的主角来验证底线的重要性,说服力并不强,现实中也确实有大把职场游刃有余者,靠无底线的斗来斗去屡屡上位。但如果我们把目光放长远,会看到这些立身不正之人,倾倒往往也在一瞬间。 职场争斗,很容易斗着斗着斗出真火,不要忘记你的目标,换个角度,很多人就未必是敌人,更不要放弃你的底线,有些事一旦开了口子,很容易一泻千里,难以回头。 比起《大江大河2》让我从内而外的舒坦,《理想之城》的观剧过程会有很多磕绊,时而老辣,时而幼稚,时而拍案,时而套路。 但是我依然非常欣喜于它在职场宫心计方面入骨三分的刻画,虽然这抬高了观剧门槛。 它做到了很多号称权谋的剧集都没做到的事情: 给我看人的争斗,给我看社会人的真实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