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初,在我们临近寒假之际,开启了备战全县抽考。 能够参加抽考的学生,基本上都是位列各班级成绩十多名。 我们五班、六班的学生,被安排在了四楼一个实验室,之前曾经在这里做过几次物理实验。 偌大的实验室,只有我们二十来个学生坐在里面,顿时显得空荡了下来,因而更加感觉寒冷。 抽考主要考试科目的是语文、代数、几何、英语、物理。 所以,这几个科目的老师基本上是以两节课或者半天为单位对我们进行辅导。因为老师们还要继续照顾其他同学的学习。所以那些天老师们其实也很辛苦。 赶上物理课的时候,四班的学生也会赶来一起上课,教室里顿时热闹起来。热闹中夹杂着一股陌生感。 我们五班、六班的学生经常在一起上课,彼此都比较熟识。可是和四班的学生基本上不怎么来往。 为了准备抽考,不少同学真的是铆足了劲,哪怕得病,感冒、发烧,也不会告假。因为最终能够有资格参加抽考的学生,是要从我们中间再次筛选一次,除了成绩排在前几位的那些同学,其余人都没有绝对把握能够留下来。 也因此,每天的学习氛围是非常紧张的。除了六班有几个喜欢搞怪的同学,偶尔会搞点恶作剧,活跃一下氛围。 而备战抽考那个冬天,也是我印象里下雪最多的冬天之一。 大雪连绵,站在教学楼四楼的走廊,可以看到周围一片银白,远处的九龙山也仿佛穿上了白色的衣袄。 某天黄昏,万忠庆老师在讲授物理习题,抄写了满满一黑板新题目,让我们练习。我却看着黑板模糊一片。 恰好旁边一位同学戴着近视镜,我便借来一用。 当我戴上那个近视镜的时候,忽然发现眼前一亮,黑板上的字迹清清楚楚,原来我也加入近视者的行列中来,一时间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我默默地把眼镜还给同学,继续眯着眼慢慢抄写,真正配眼镜还要在一年之后的初三。 印象中,还有一次万艳青老师看到大家整日里忙于备战,个个都累坏了。特意抽出一节、还是两节课的时间,从隔壁的阅览室借来一些课外读物让我们看了一下,换换脑筋。 在进行了一段时间备战后,老师们决定最后进行一次摸底测试,以筛选出最终参加抽考的人员。 测试结束后,教室里的氛围变得微妙起来。除了少数几位对自己有绝对信心的同学岿然不动之外,已经有不少同学在收拾自己的课本、文具,准备回班级教室。 在李玉花老师依次念出参加抽考的人员名单后,除了最前面的几个同学一脸淡定之外,越往后,越会听到当事人发出的惊叹之声。也许真的是意料之外吧。 念完名单后,已经看到有几个女同学在落泪了。 没能入围的那几个同学在忙东忙西地收拾自己的资料,有的如释重负、有的充满不甘心,还有的一脸失落。 这几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教室里的氛围更加的复杂、敏感起来,直到这几位同学离开很长时间后。这股气息才逐渐消散掉。 此时,距离抽考已经没几天了。 各位老师们继续辅导我们进行更加繁重的学习。经常要到天完全漆黑才能离开学校。 也是通过这几天学习,我忽然又认识了几个新的名词: 龙门、海淀、黄冈… 因为大雪封路,那些天只能步行上下学,犹记得我们几个同路的同学在夜色里,踩着积雪,一路走回家的情形。偶尔路过某户人家,隔着门窗透出来一丝橙黄色的灯光,令这个寒冷、漆黑的夜变得温馨起来。 终于到了抽考的前一天。 这天老师们都变得很轻松,不再给我们安排特别繁重的测试,而是着重跟我们讲一些备考的常识,提醒我们今天一定要好好休息。保持好精神状态。 然而第二天一早,又是一场大雪不期而至。原有的冰滑的道路上,又覆盖上了厚厚的积雪。 镇一中还在水冶的东边,还有很长的一段路。 好在六班王浩的爸爸也早早起来,亲自开着带篷的三轮车把我们住在附近的几个同学一起送到了镇一中。 在临近镇一中附近的路段,皑皑白雪已经将路面完全覆盖,行人很多。 定睛一看,所有行人都是朝着镇一中的方向行进着。 有的是三五个学生结伴而行,有的是家长拉着孩子一起赶往考场。 因为路面很滑,人们走路非常小心翼翼,不时还有人滑倒,很快被旁边人扶起来,继续赶路。 绵延几百米的道路上,皆是如此。 这个情景在我脑海里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应试考试?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寒窗苦读?出人头地?金榜题名? 在那一瞬间,会让人想起很多关键词,而这些关键词都是和一个问题相关联:中国的教育。 《雍正王朝》里佟国维教育隆科多的那首诗,或许更应此景: 有人辞官归故里, 有人星夜奔科场。 少年不知愁滋味, 老来方知行路难。 不管怎么说,我们按时赶到了考场。李老师、万老师也在镇一中学校等着我们。 具体考试的过程其实我完全不记得了。 倒是那天中午吃饭的情景历历在目。 那时候镇一中校门外没什么吃饭的地方,于是我们一帮学生溜溜达达地走到了小东关一个十字路口。那里有个外地人在摆摊卖胡辣汤和油饼。 我们也实在走不动了,于是胡辣汤老板马上来生意了,给我们盛胡辣汤、切油饼,忙的不亦乐乎。 胡辣汤+油饼,便成了我这次抽考的一餐午饭。 截至那之前,我几乎从来没有一个人在外面吃过饭。 那碗胡辣汤未必是最好喝的,但是却是给我印象最深的。 就好像鲁迅在《社戏》里无比怀念的"罗汉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