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伊姐(周桂伊)小星 这部电影,是我今年看的所有片子里很喜欢的一部,看完就想着一定要写写它——《棒!少年》 其实早在上映前,它已经名声在外。 在今年FIRST青年电影展上口碑爆棚,以9.42分(总分10分)的高分位居观众投票第一名,还拿下了年度最佳纪录长片奖,被一众影迷誉为"年度纪录片黑马之作"。 (豆瓣开分9.3,2020年华语电影最高分,现在回落到8.8,但依旧是最高) 从FIRST载誉归来,《棒!少年》也一度引爆网络口碑,诸如周迅、李冰冰、王一博等明星看完后也纷纷推荐。 影片聚焦于北京昌平一座棒球少年训练基地,故事围绕一群棒球少年展开,这样的题材看起来很容易变成热血励志,但是,观影过程中才发现,它并不是关于棒球运动的体育纪录片,它更关乎孩子如何走到了今天的"成长与命运"。 球场之外的故事远比球场内精彩。 它自然、客观捕捉到的天然的故事性,丝毫不输任何剧情片,全程108分钟一直都被深深地吸引着,称得上是任何层面的"好看"。 《棒!少年》,片名显而易见,说的是一群少年,但电影最打动我的,不仅是少年,还有教练。 42岁的孙岭峰,曾是中国国家棒球队队长,参加过北京奥运会,而现在, 他是爱心棒球基地的创始人。 他为什么会组建这支强棒天使棒球队呢? 这得先把时间倒退回孙岭峰退役的后一年,也就是2011年。当时,他参与了一次孤儿院短期棒球培训公益活动,看到孩子们在自己的指导下球技进步赢得比赛,成就感油然而生。 可是,"有爹有妈的孩子,他们可以拼爹拼妈拼资源,不需要我。而这些孩子,你需要我,我才更有存在感。" 于是,5年后,孙岭峰认真做起了爱心棒球基地,"我愿意付出我10年的时间,把这些孩子真真正正培养成顶级人才。" 孙岭峰想尽一己之力帮助一群特殊的孩子,所以,在成立之初,他就定好了选人标准——家庭不完整、身陷困境、需要帮助;年龄7岁到9岁,并且身体健康。 这些都决定了这支球队特殊的性质,里边的孩子几乎都是身处社会边缘的、有问题的少年。 14岁的 梁正双 ,是球队里最早一批孩子,他在2015年基地刚成立不久,就来到这里了。 小双没有见过爸爸,因为在他出生前,爸爸就去世了。 刚出生时,家里穷,妈妈想把他拿去卖掉,但因为太小被"退货"了,替换了他的双胞胎哥哥。 妈妈很快逃跑了,彻底放弃了这个家庭,其他家人一度想过把他活埋,大伯不忍心,阻止了,并带着他艰难生活。 可是五岁时,大伯去世了,他又跟着二伯生活。 来到队里后,他和队里的小伙伴打架,"他骂了我爸,说我爸在墙上挂着。我心里不高兴,就打起来了 。 " 和他打架的人,叫马虎 ,是队里出了名的调皮鬼。 这个貌似没心没肺的皮孩子,背后也有一段心酸的过往。 马虎三岁三个月大的时候,妈妈被爸爸"打"跑了,后来他的父亲外出打工,常年不着家,他是奶奶带大的。 家里条件艰苦,奶奶眼睛又不好,马虎从小穿的衣服、鞋子都是别人穿剩下的,"看见别人的烂鞋子,就要来给孩子穿,看见别人的旧衣服,也要来给他。" 《棒!少年》的导演许慧晶曾讲过这样一件事:有次回家,小虎爸爸带回一个女人和小弟弟。隔天,爸爸骑着摩托车带着俩人出去玩,而小虎一个人在家饿了一天。 队里其他孩子的家庭情况也差不多,他们年龄、地区、民族不一,共同点就是家庭都不好。 强棒天使棒球队里的小队员们,不是严格选拔出来的,又因为各自特殊的家庭情况,他们身上也呈现出了不同的问题—— 梁正双极其敏感,性格有些忧郁,"刚过来的时候,心想伯父可能把我卖了,不要我了。当时我不想跟孙教练走,可他们把我抱上车,我一边踹门一边哭。" 马虎则非常具有攻击性,以前在学校经常搞破坏,会在上课时把点燃的鞭炮扔到教室里,来到训练基地后,也瞬间成了这儿的头号刺儿头。 不仅是他,由于原生家庭的缺陷,大部分孩子在来到基地前,性格都比较顽劣。 这样一群孩子聚在一起,互相抵触,争斗成了他们的日常。 队员本身不服管、懈怠,也没有集体意识。 马虎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因为不按要求训练被罚下场,他站在一旁边流泪边生气地说—— "凭什么就罚我,为什么我要配合他们,不是他们配合我?!" "就只欺负我,我什么都不是,就是一条流浪狗。" 他们孤身一人从全国各地来到北京,时常感到孤独,也经常因为想家而哭泣…… 马虎会在夜里回去的路上大唱"妈妈呀妈妈,我想你";因为和伙伴闹矛盾而被孤立,大家纷纷离开宿舍,不跟他一起睡,他委屈巴巴地跑去找"师爷爷"张锦新,说不敢自己睡;夜里,在宿舍睡觉时,会边想妈妈边默默流泪。 教练们除了教他们棒球,最重要的是教他们如何做人,简直是连劝带威胁。比如,怎么劝也没用时对马虎说的那句:"要不你回家吧。" 他们条件也很艰苦,因为各种原因,他们搬了很多次家,最后连棒球场地都是蹭用别人的,而且这块场地很快也将被拆迁,变成工地了。 央视网的一篇报道里记录着,2016年,最初的小汤山基地因为拆迁不得不搬家,先期投入的两百多万元启动资金也全部用完了。焦虑的孙岭峰甚至想过向孩子们"摊牌":"我们做不下去了,要崩盘了。"但看看孩子们,他又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城市拆迁,强棒天使队从昌平南七家村搬到通州宋庄,总共换了4次"家",一直在"流浪"的他们今年终于在宋庄往南30公里的地方安定了下来,期间, 为了节省资金,孙岭峰还带领队友亲自动手装修过新基地。 即便条件如此艰苦。但是, 以孙岭峰为首的教练们,仍旧努力地 给孩子们创造着去上海旅行,去美国打比赛 的机会。 每隔一段时间,他们还会开车分别带着孩子回家,探望家人。 也是在这个时候,当我们亲眼目睹了孩子们真实的家庭现状,才意识到,孩子们的原生家庭到底有多艰难。 二伯生病后,梁正双回到家里,得自己到河里抓鱼,然后自己生火做饭,烟太大熏得教练们都无法忍受,说出去缓缓眼睛; 而马虎呢?爸爸回家了,当被问及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来时,他说:"觉得对不起孩子,也没法面对,孩子就看命吧。" 这样的对比下,教练们做了太多,给了他们一个解决温饱,可以抱团取暖的家。在采访中,教练孙岭峰的目标,不只是让他们成为优秀的棒球运动员,更要成为和以前不一样的,有希望,有未来的人。 某种意义上说,教练就像是人间的佛,在度这些遗落的天使。 第一次看到小虎时,孙岭峰直拍脑门儿,"他来的时候就是一‘流氓’,家里没人管,天天在马路上晃荡。" 那会儿,虽然在上学,但小虎也基本不识字。 孙岭峰问他一加二等于几?小虎回答,等于三。孙岭峰又问,二加一呢?他摇摇头,说不知道。 而马虎,其实代表了他们整体的情况。 在很多孩子眼里,棒球是一项运动,或许是个游戏,也可能是热爱。但是,在爱心棒球基地这群少年的人生里,它,几乎是他们唯一的"好出路"了。 但是,在现实面前,他们仍旧艰难,在棒球与人生之间,他们也有无数的挣扎。 体格强壮的马虎,一直是教练们眼中的好苗子,但用暴力释放愤怒的习惯、散漫……这些都是很大的隐患,能不能调教好是未知的。 小双却和小虎相反。 看起来小小个儿的他来队里时间最长,表现一直不错,是队里的种子球员。可是关注越多期望越高,敏感的小双心里承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每次,教练的教导、指正,他都是默默地听着、默默地点头,默默地把所有期待都吞进心里。 全片印象最深刻,也最让我百感交集的时刻是他们在美国比赛输球后被淘汰,孩子们都很难过,但小双失声痛哭。 马虎拿着汉堡去安慰他,他发疯一样嚎啕大哭:"我们怎么对得起所有帮助过我们的人,怎么对得起他们对我们的期待。" 马虎说:"之后有的是机会,下次再赢回来。他却喊出一句:"机会只有一次。" 那是他为数不多的一次爆发,也是那时候才真正感受到——他小小的肩膀上背负了太多……他的痛苦与挣扎,被现实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之后,他退队回到家里,不肯再来。 一直照顾他的二伯得了癌症,可能随时会离开。当我们从教练口中得知小双得了抑郁症时,再想起他站在家乡的山坡上,冲着伯伯大声喊着:"大伯,不要丢下我不管啊……" 太难了,我都写不下去了。 我为什么一定要把《棒!少年》推荐给大家? 因为希望很多中产的读者可以关注这些孩子,或者跟他们一样的孩子们。 孩子们在破碎里非常艰难地前行着,他们一棒一棒,打的不是光芒未来,是人生可能的一条缝隙;支撑他们的其实不是体育精神,是这社会上还努力关注着他们的人。 当妈妈后,看这种片子真的难受,你们要经历多少才长大啊,每一个少年。 看完以后,恨不得马上冲回家抱一抱自己的孩子,更想带他一起去看看这部片子。 在这个年代,很多孩子从小物质生活丰沃,从来无法想象还会有这样一群孩子过着这样的生活。我也很希望自己有机会,尽一份力,可以多为这样的孩子做点什么。 最后,我希望"棒!少年"们相信,不管怎样,这个世界上还有爱着你们的人,不要放弃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