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记重聚，鸡肋而已

　　文丨鬼脚七
　　「有生之年」这个词早就已经被用得贬值严重到我们见怪不怪了，但是对于昨天播出的《老友记》重聚特别篇来说，依然可以再说一遍，这是实实在在的「有生之年」。
　　在完结了17年之后，《老友记》以一种相当奇特的形式与粉丝们见面了，昨天最终上线的这个集合六位主演和幕后主创的特别节目无疑是整个美剧圈的唯一热点。熟悉的面孔、熟悉的长沙发、熟悉的音乐，虽然不是粉丝们期待的番外故事，但是大打情怀牌的这部重聚特别篇节目倒也算得上满足了不少观众的期待。
　　在100多分钟的节目中，詹姆斯·柯登担任主持，六位演员詹妮弗·安妮斯顿、柯特妮·考克斯、丽莎·库卓、大卫·休默、马修·派瑞、马特·勒布朗登场同聚，回顾当年的拍摄琐事，其中再穿插着配角演员的回归和大咖粉丝的采访，现场和银幕前的粉丝的欢呼感动说明一切。
　　一边是千呼万唤最终决定制作的重聚，从立项到开拍到预告发布都能引发一波热议；一边是全球粉丝饱含热泪打出五星好评，高呼「瑞秋和罗丝是真的」，看起来是毫无疑问的双赢局面。
　　这么说倒也没错，但是如果撇开情怀，单独看看这个混杂着幕后花絮、纪录片、访谈、脱口秀等各种形式元素的无剧本大拼盘节目，坦白来说，实在有点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无奈感。
　　「楼下老人」、理查德、甘瑟、珍妮斯等人的登场「很惊喜」，但是远远「不够惊喜」；围读剧本的剪辑创意十足，但是未免过于零碎；来自粉丝们的感想无可厚非，但是选材上更像对于种族、LGBT、单亲妈妈等社会议题的「格外关照」；重建了整个布景，但是只不过让六位主演旧地重游一番，实在有些浪费；哦对了，还有那场时装秀，或许只能靠我们脑补剧中的对应片段来抵消现场的尴尬感。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正如不少粉丝表示的那样，「即使这六个人什么都不做，光是坐在一起，也就够了」。在现在和未来，或许再也没有什么作品，可以收获如此宽容、如此诚挚，还能持续十余年不变的热爱，也没有什么作品，能让辛迪·克劳馥和贾斯汀·比伯穿上搞笑戏服来走秀，也没有哪部作品，能让Lady Gaga来唱《臭臭猫》。
　　《老友记》在故事完结了17年之后，还能继续余温未了，还能继续振臂一挥、呼声四起，这件事和它本身创造的观影热情一样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当然在过去的十余年间，粉丝们从来没有停止过「重启」的期待，确实，从热度上来看，《老友记》即使再拍十季，粉丝们也会照单全收。但是这些倡议从来也没有得到过主创的首肯，菲比的饰演者丽莎·库卓在昨天的特别节目中再次（代表主创）表达了意见：「故事已经结束了」。
　　这个说法相当合理，但是其实完全有更容易理解的表达方式：这个时代做不出《老友记》了。或许能做出其他的同样优秀的作品，但是做不出《老友记》了。
　　1994年开播的《老友记》在此后的十年里几乎定义了情景喜剧的标杆和范本，做那个前互联网时代，这部剧的传播广度和影响深度绝对是超乎寻常的。
　　在访谈里，我们多少能触及到这种成功背后的必然和偶然：一方面，《老友记》是一部关于「六个好友」的故事，仅此而已——没有智商爆炸的科学家、口吐芬芳的打工妹、或者「我妈是谁」的叙事悬念——如果今天你将这样一份剧情简介放到制片人面前的桌上，那你就可以回去歇着了。在人们还没有被高强度的戏剧设定喂得口味越来越重的时代，《老友记》几乎是最后的清泉。
　　另一方面，正如基特·哈灵顿在采访中提到，这六个人都是喜剧表演的大师，即使在一开始不是，此后也获得了有如神助的进步。丽莎·库卓在现场被一直小虫惊扰的反应与菲比如出一辙，「乔伊」马特·勒布朗回忆在片场如何将莫妮卡的小抄擦掉，演员和角色的重合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老友记》的不可复制性。
　　很少有哪部剧能在粉丝中留下如此广泛的意难平的不甘，更何况《老友记》留下的并不是遗憾结局，而是圆满的Happy Ending。粉丝在这个问题上的纠缠不休反而正标志着一个传统的由编剧和演员主导的电视剧时代的结束，未来的电视剧是网飞的，不是由编剧而是由大数据分析家来创作的。《老友记》注定无法在这个时代重生。
　　不过在全球粉丝年复一年的请求下，华纳兄弟还是松口了，宣布制作了这部重聚特别篇，途中遭遇疫情，今年终于上映。其实更准确地说，是在流媒体大战的局面到来之后，华纳终于借坡下驴，打着回馈粉丝的旗号掏出了自家的大杀器。
　　网飞有用户量，迪士尼有IP库，HBO MAX有什么？有《老友记》啊。
　　5月27日是HBO MAX上线一周年纪念日，在这个日期播出《老友记》特别篇显然也是深意十足。过去的一年，HBO MAX过得并不是那么开心，不仅市场份额上不去，去年华纳宣布取消窗口期的闹剧之后反倒惹了一身骚。
　　到了今年，无论是扎导版《正义联盟》还是如今的《老友记》特别篇，能让华纳挣回多少面子还是未可知。在全球剧迷苦心盼望了十几年之后，在无法重启故事，又要重聚六人的矛盾之下交出的这个权宜之计的特别节目，似乎勉强算是完成了任务。
　　即使在一堆零碎的素材和强行拼凑的节目时长里，《老友记》特别篇的情怀牌打得也不是特别有诚意，但是正如粉丝们在100多分钟里看到的是自己的青春那样，《老友记》巨大的耀眼光环足以掩盖这次特别篇的不尽如人意之处。
　　毕竟不是每个IP都能有《老友记》这样的巨大影响和观众好感度，华纳已经宣布着手制作《哈利·波特》的无剧本谈话节目以庆祝《哈利·波特与魔法石》上映20周年，情怀牌打起来容易，但是要打好还真不是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堂堂HBO MAX，总不能依靠情怀牌过日子。
　　等到情怀耗尽之后，我们还能看什么，希望不要有一天像菲比一样高呼：「My Eyes！My Ey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