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罗马,才知道"罗马非一日所造成"这句话的涵义所在。我们中国号称有四千余年的历史,文化悠久,不亚于罗马,可是,在偌大的中国,你能找得到一个城市,好象大规模的博物馆一样,把数千年来的名胜古迹,累积在一起,供人瞻仰凭吊的吗?北平号称古都,可是我们所能看到的,只是一些清代的建筑。南京比之北平,也不过略早一个朝代,可是除了"翁仲无言对夕阳"的明孝陵和"潮打空城寂寞回"的石头城以外,要找一些明代的遗迹,就绝无仅有。 至于六代豪华,南朝胜概,更是空余想象,只能在文人骚客的笔墨底下,依稀得之了。推而广之,我们如果想一瞻洛阳的名园,长安的胜迹,乃至其他各历史上的名都巨邑,除了故老指点,隐约仿佛辨认一些遗址以外,就什么都难得找到了。可是罗马却不然。罗马这个城从创建到如今,约有二千多年的历史,在今日,一个游客到罗马观光,他可以看到二千年以来每一个朝代的遗址古迹。 笔者认为,古罗马时代也好,文艺复兴时代也好,近代也好,正好比把历代帝王将相、英雄豪杰、诗人文士,邀集在一起,举行一次座谈会,其盛况热烈,可以想见。我们观光罗马,也正有这个味道。意大利人把罗马称作Eternal City,意即不灭的城市,便是由此而来。古迹,不但是"有",而且更"多",可以说满街者古迹,处处都是名物。在别的大都市观光,所谓City Sight Seeing,普通只有半天,最多也只有一天(如巴黎、伦敦),便可以一览无遗。 而且仅仅看看一些街道,所谓名胜古迹也者,在每个都市中,有这么七八处,已经算是"内容丰富"了。可是,罗马城的观光汽车,分做六条路线,前四条路线每线花半天,后二条各花一天,每条路线列举的名胜古迹的名称,不下四、五十处(请屈指数一下,整个南京,有几样名胜古迹可以列出来的),因此要花上整整四天,才可以"绕场一周"。那仅仅是"绕场一周"而已,至于要登堂入室,窥其内蕴,需要的时间,就难说了。 有人说,要二、三个月,有人说要一、二年,我遇到一位王神父,他住在罗马二十余年,还没有看遍那些伟构杰作。在罗马,一个人最好的消遣是上博物馆,看看那历史上伟大艺术家的杰作,飞跃生动的雕刻和绘画,留连欣赏,真是精神生活上至高无上的享受。可惜我在罗马,因为急于要去米兰赶公事,只耽了四天,而且大部份时间还是接洽公务,连"绕场一周"的机会也没有,辜负了人类最伟大的文化宝藏。 最后,回忆起来,不免犹有余憾,虽然有许多已经颓废倾,但古罗马时代完整的建筑物还是有的是。就在斗兽场旁边,康士坦丁拱门(Arch of Constantine)和铁达斯拱门(Arch of Titus)都矗立无恙。这些拱门等于我们古代的牌坊,用以纪念功绩,其设计的精美和雕刻的细致,令人叹赏。巴黎的凯旋门,便是以这里为蓝本而设计建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