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科苗族奥运冠军与大导演东木，枪击案背后的那些事

　　本文作者：愚石
　　在明尼苏达大学求学的小朋友说，周末那边会有活动，庆祝苗族（Hmong）女孩Sunisa Lee在本届奥运会上勇夺女子体操冠军。我说了一句，只要庆祝不会变成骚乱就好。
　　这是我确实的担忧。毕竟去年由弗洛伊德引发的轰轰烈烈的BLM，良莠不齐的参加者，一度使得这个城市瘫痪。
　　说来也巧了，当时跪杀弗洛伊德的涉事警察中，也有一个是苗族人。
　　乍看上去，他们和我们华人一模一样。这不奇怪，因为Hmong族和生活在中国西南部的苗族，本就同族同宗，现在生活在越南、老挝、柬埔寨一带的Hmong族，就是从西南迁徙过去的。
　　目前美国的老挝裔Hmong族人，第一代都是越战期间，受雇于CIA的。美国战败撤军，这些人如果留在当地，可想而知要被秋后算账，所以，当美国政府提出让他们作为难民移居到大洋彼岸，没人反对。
　　Hmong族绝大多数聚居在 明尼苏达 和 威斯康星 这两个州。众所周知，华裔向来有模范少数民族之谓，说的是华人遵纪守法、循规蹈矩、工作稳定、收入也不低，对社区基本不会有威胁。但外表和华人无异的Hmong族，却几乎是另一个极端。
　　Hmong族社区，基本属于脏乱差的街区，整个族群的凝聚力很强，喜欢抱团取暖，就像东西两岸古老的唐人街一样，有的人一辈子待在里面，甚至都不用说英文。
　　Hmong族基本都是低收入阶层，家庭里孩子众多，捉襟见肘。新科冠军Suni，家里连配置平衡木的经济能力都没有，爸爸John只能自己在后院给她做一个。Suni和刚刚出炉的跳水新星全红婵一样，获得冠军后，第一件事就想到，有钱给爸爸治病了——John两年前帮邻居剪高处的树枝时，突然摔下来，腰部以下瘫痪了。
　　继弗洛伊德事件之后，Hmong族总算凭借Suni的夺冠，在全美民众面前，赢得了赞许的关注。
　　再往前算，和Hmong族有关的，估计就是伊斯特伍德自导自演的电影《老爷车》（Gran Torino）了。
　　片中，伊斯特伍德饰演一个退休的福特汽车工人沃尔特，也是韩战退伍军人。除了脾气火爆、爱争吵、啤酒不离手之外，沃尔特也根本不在乎政治正确。他称社区里的亚裔家庭gook（相当于粤语＂鬼佬＂）、Chink（对华人的蔑称，和称呼黑人的N字词差不多），而且丝毫不以为意。认识了隔壁的Hmong族小男孩陶（Thao）后，他还专门带陶去理发店，让他亲耳听听＂真正的美国人＂是怎样讲话的——他和理发匠之间，你叫我Polack（对波兰人的蔑称），我叫你wop（意大利乡巴佬）。
　　刚刚成为鳏夫的他，和家人关系也不好。他和儿子们处不来，嫌他们多管闲事，坚决不让他们插手自己的事情，亲孙女在他眼里，也只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利己主义者。
　　除了喝喝啤酒，在门廊上坐一整天，沉浸在韩战往事中，沃尔特要不就在自己的老房子里修修补补，要不就动动那辆获过奖的1972版的老爷车。这辆车是他的心爱之物，因为当年他参与了生产线上的组装，一下线就买了它，放在自己的车库里，时不时地捯饬一下。
　　沃尔特正是美国社会中广大草根群众的真实形象——言行粗俗，时刻准备捍卫自己的权利，不容许任何人侵犯自己的私人领地。当Hmong族黑帮威胁听话好学的好孩子陶，让可怜的陶偷自己的老爷车时，他抓了陶的现行，并恨不得开枪打死他。这时，陶的表姐，乖巧可爱的苏（Sue）出现了，她代家人向沃尔特道歉，并提出陶帮他做零工来代替惩罚。
　　沃尔特勉强接受了。这让他和从前几乎不来往的异族邻居之间，渐渐建立起一种＂奇怪＂的联系。当苏拖着他去参加他们的家庭聚会时，他仍然偶尔会脱口而出，叫他们gook，叫苏dragon lady（类似于＂母老虎＂，源于早期好莱坞影片中描画亚洲女性所形成的刻板印象）。沃尔特和陶，这两个年龄差距如祖孙一般的男人之间，慢慢产生了简单粗暴直接的友谊，所以，最后当沃尔特代表陶直面黑帮时，丝毫不令人意外，而最终的悲剧结局，更令人唏嘘。
　　影片展现的沃尔特，在好莱坞文化圈中，很明显就是一个种族主义分子，尽管伊斯特伍德想表达的，或许更多是一个平民英雄形象，尤其对于陶和家人而言。也许正因为和好莱坞价值观格格不入，战功显赫的伊斯特伍德在78岁高龄自导自演的这部电影，并没有获得任何奖项。
　　据说是影片蓝本、同样与Hmong族人有关联的真实事件，这是一起六死二伤的确切无疑的悲剧，涉身其中的所有人，没有任何一个人被认为是英雄，而且，也极有可能是种族歧视酿成大祸。
　　那是2004年11月21日，威斯康星州西北部Meteor镇郊外。当时是猎鹿季，老挝裔Hmong族人Chai Soua Vang（音译：王才修）和朋友一起，从明尼苏达州去了那里打猎。他们所在的那一处，既有公用土地，也有私人产业。
　　当王才修坐在一个狩猎小棚屋里等待时，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了一块400英亩的私人狩猎领地。
　　土地主人Terry Willers（威勒斯），他也才是这块森林合法的猎鹿人，当时他从下榻的小木屋中出来，到处蹓跶，发现了王，随即用无线电询问留在小木屋里的其他人，是否有人认识王。得到所有人的否定回答后，威勒斯走过去，让王离开。王道了歉，向南边一条树木掩映的小径走去。
　　威勒斯后来的证词中说：＂Bob在无线电里问我，那人在哪，我回答，我捉到了一只老鼠（tree rat），把他赶走了。他正在往南边走。＂小木屋中的五人，Robert Crotteau（Bob，鲍勃）、Joey Crotteau（乔伊，鲍勃的儿子）、Lauren Hesebeck（劳伦）、Denny Drew（丹尼）、Mark Roidt（马克）都跑了过来。
　　劳伦后来说：＂鲍勃说他要去问问那家伙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知不知道这是私人地方，他不受欢迎。丹尼也说，我们一起去吧，看看他怎么说，一定很有趣。＂
　　真是好奇害死猫啊！这群人开着四轮车，很快就在南边小径上追上了王。鲍勃说，得记下王的狩猎执照号码，以便向DNR报告。于是，他快步上前，把王后背上粘贴的狩猎标牌掀起来，想记下执照号码。
　　也许就是这一举动惹恼了王，接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双方各执一词。但警方调查后可以确认的是，王用了一把39毫米口径的半自动步枪，射出了20发子弹，八个死伤者中，四个是背部中枪，这其中的三个，更是连中数枪。
　　当时，威勒斯是这些人中唯一带着枪的。他回忆，王单膝跪地，射击姿势准确流畅，瞄准自己，第一枪不中，因为威勒斯跑开并跳到一个有遮挡的位置。当威勒斯举起自己的枪后，还没来得及转过身，王就射中了他的颈部，导致他后来瘫痪。
　　然后，王转过身来对着四轮车上的其他人。他先对马克扣下了扳机，马克掉下车，头部着地死亡，然后杀死了丹尼，这时，鲍勃、乔伊和劳伦已经跑开，试图逃命。
　　王在追逐劳伦时，近距离开了三枪，第三枪打中，劳伦重重地摔到地上，一动不动。王以为他死了，就去追鲍勃。
　　鲍勃边跑边用无线电告诉小木屋里的Alan Laski（阿兰）带枪过来。可惜，王的速度更快，第一枪打飞后，第二枪直击胸部。同时，另一处，颈部中枪的威勒斯也醒了过来，用无线电呼叫小木屋，让其他人过来支援。
　　杀死鲍勃后，王又去追乔伊，第一枪，在距离大约60米处射中乔伊的背脊，然后更近距离射击两次，最后射入头部。
　　小木屋里的阿兰和Jessica Willers（杰西卡，威勒斯的女儿）驾驶着四轮车赶过来时，王躲进了路边灌木丛，等他们刚刚经过，就跑出来开火，先射中杰西卡的臀部，以及阿兰的下脊椎骨和腹部。然后他跑过去，对着阿兰的背部和心脏处开枪，结果了他，再踩住正往前爬的杰西卡，向她的颈部开枪，射入头部。
　　王以为自己已经干掉所有人，就回去最初现场，取望远镜。这时，他看到了劳伦，脱口而出：＂你还没死？＂随即抬手瞄准——谢天谢地，这时他已经没子弹了，劳伦得以幸存下来。
　　随后，王先徒步跑了一段路，再搭乘另一个狩猎者的四轮车，返回自己租的小屋。警方随即逮捕了他。
　　审讯中，幸存者劳伦和王之间，各自声称是对方先射出了第一枪。除此之外，王还一直强调，对方的＂种族歧视＂用语，也激怒了他，比如威勒斯称呼他chink(中国佬)和gook（侮辱东亚人的俚语）之类，劳伦也承认，鲍勃使用过Hmong asshole（苗族混蛋）这个词。
　　最后，王才修，这位曾经在加州国民警卫队服役六年、获得过中级射击奖、好行为奖的退伍军人，被判处六次终身监禁，再加七十年，不得假释，反正就是要把牢底坐穿。
　　这次Suni夺冠，将存在感一直很低的Hmong族带到了公众面前。同为亚裔，我希望这个族群能多一些Suni这样的榜样，少一些王那样的恶魔。